第685章不能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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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化連滾帶爬地從山羊背上掉下來,不顧滿身塵土,張開雙臂護在陳文清母子身前,急之中話也說不出來,只是瞪著九州第一刺客集團的首領。
清水顏笑道:“你還真是不知好歹,我不殺你是因為我心情好,可你別以為我不會改主意。”羽化伸手指了他不住地晃,還是說不出話來,後面小魚兒拽了他的衣袖叫道:“哥哥哥哥。”清水顏一皺眉,孩子的目光清澈卻空,不用問也知道是個智力低下之人。他伸出左手平空一招,一條黑線從手中發出,輕易捲了小魚兒的。羽化大驚,雙臂收攏死死抱緊了孩子。
“你要是不想孩子現在被攔斷開,最好放手。”清水顏說得輕描淡寫,羽化卻怎麼還敢不放手,只得低聲下氣地說:“他只是一個傻孩子,你不用做得太絕。”清水顏輕巧地將小魚兒懸在半空,仔細看了一會兒,冷冷哼道:“不知比知更幸福,多年之前我也曾經想自己是個傻子該多好。”陳文清和羽化都捏了拳頭,死死盯著這個優雅如羽人貴族一般的男子,可是無法看懂他的表情,那張臉上掛著奇怪的笑容。
陳諸兒從裡屋出來,手上捧著一個細瓷的盒子,盒子上雕了青竹蒼柏、白鹿雲。他臉很凝重,像是捧了一件心愛之物,但他沒有遲疑,徑自走到了清水顏的面前,看了看自己的孩子,不發一言將手中物平舉到額頭處。
陳文清輕輕張嘴,喊一聲“大哥”陳諸兒背對了她搖頭,示意她不必開口。
清水顏忽然就咬了牙,手一都,黑線收回,小魚兒從半空掉落。羽化趕上一步,緊緊抱了小魚兒跑回陳文清的身邊。
“這是誰的?”清水顏問。
陳諸兒說:“陳魚和甘姜。”清水顏挑一挑眉,道:“你騙我?”陳諸兒不悅地皺眉,“我名聲不好,可我有必要用二弟的骨灰來騙自己這麼多年?你也太小覷我了。”清水顏一把就抓住了骨灰盒,羽化注意到他的手竟然顫抖了起來。
眼淚又一次湧了出來,清水顏驀然一聲長嘯,聲動暗夜,淒涼而悲憤。月夜始終站在他身旁二尺處,默默無語,此刻雖想過去,想了一想又忍住了,不可發洩的悲傷只是壞了身體,並沒有什麼好處,倒不如任由這男子發洩一回。
長嘯盪,震得羽化等人頭也有些疼了,清水顏此時揮一揮衣袖,擦拭臉上淚水,將那骨灰盒拿在了手中,轉身放在一個木凳上,恭恭敬敬跪下身去,認認真真拜了三拜。
“大哥大姐,清水顏來了!”清水顏說罷伏地大哭不止。
這般情狀,連羽化也為之動容,認識這個傢伙不少年了,卻從未見他如此有人,想來那骨灰盒中的人是他最在意的了,可是羽化並不知道清水顏與他一班兄弟當年那段浸透了血淚的過往。
當月夜的手搭在清水顏的肩上時,清水顏終於止住哭聲,再拜一拜起身站起,而他一轉身時,依然又是那個黑白兩道的魁首人物。
“陳魚大哥和甘姜姐姐的骨灰我收不到,現在你倒是圓了我的遺憾。”清水顏對陳諸兒說,“本來我想過很多折磨你的辦法,可是你的人情我也必須還,也罷,你們自裁吧。”陳諸兒輕輕嘆息,沒有辯駁。
可是陳文清衝了過來,站在丈夫的身邊死死抓了他的手,溫婉的女人此刻悲傷而憤怒,發出了自己的咆哮,“為什麼?為什麼我們非死不可?陳國積弱,雷烈豪強,我們原本就守不住疆土的!二哥求仁得仁,我兄妹何嘗不是絞痛在心?可為什麼要將所有的罪孽強加在我們的身上?”清水顏冷笑,“我已說過,陳魚大哥就是因為你們才去襲擊葉孤城的大營,最終飲恨當場。我是大哥手下的卒子,卻也是他的兄弟,葉氏的仇我已經報了,但你們還活著!你們兄妹通姦,陳國上下人心盡失,大哥兵行險招都是你們兩人所!你們說你們該不該死?”陳文清猛地一顫身體,慢慢頹然在地,雙手卻還是緊拽了陳諸兒的衣襟下襬,玉面淚過,兀自咬了嘴,滴出血來。小魚兒不明所以,幾步跑上前來,鑽在母親的懷裡,小手不住地擦拭她的臉,他的笑容、他的笑聲在此時消失了。
月夜暗暗凝眉,到底是狠不下心來,她悄悄扯了清水顏的衣袖。
清水顏恍若未覺,踏上一步直陳諸兒。羽化也踏上了一步,正攔在他們中間,倔強地昂頭盯著他的臉。
“你當真不怕死?”清水顏表情不動,卻伸出右手食指點在羽化的眉心處,“現在殺你,一手指足矣。”羽化也不動表情,緩緩用右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魂器厚土上濛濛動了光,“有一段時間我是不怕的,但現在我不能死,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沒有做。可是你既然要殺他們,我在這裡受他們一家恩惠甚多,也就只好用這條命來報了。很矛盾,是不是?我沒的選擇,我從來就不知道該怎麼選擇!”清水顏略略蹙眉,沉默不語。羽化使勁鼓足了勇氣,牢牢抓著他的手腕,同樣不說話,可他知道,他本抓不住這個男子,那隻手像是即將甦醒的蟒蛇,隨時可以爆發不可阻擋的力量,而他真的沒有選擇了。
無憂谷內忽然靜寂下來,秋風不敢打擾這裡的人們,悄悄躲遠了。
打破這肅殺氣氛的卻是一個孩子。
小魚兒不知怎麼就跑到了羽化的身邊,扯他的衣角,口裡嚷著:“哥哥哥哥。”羽化沒有看他,只是說:“小魚兒乖,一會兒哥哥陪你玩,你到屋子裡去好不好?”小魚兒沒有走開,反而拽緊了羽化的衣角,仰著臉要哭泣的樣兒,“哥哥哥哥。”羽化心疼碎,奈何此刻又怎麼能馬虎大意,便在這時,清水顏左腿輕彈,竟是將小魚兒踢上了天空。羽化猛一咬牙,即刻雙拳直擊,“砰砰”兩聲打在了清水顏的口。
清水顏冷冷一哼,“這也算攻擊麼?比小孩子強不了多少!”他左手朝上伸起,確地抓住了小魚兒的帶,就那麼將他舉在頭頂。
陳文清嚇得尖叫起來,不顧生死撲了過去,又被清水顏一腳踹開。
陳諸兒狠狠一跺腳,仰天悲嘆,“罷了罷了,今我一家就死在此處了。羽化,你快走吧,這裡的事情你不要管了。”
“命就是命,就沒有容易捨棄的!”羽化放聲大吼,“清水顏,你何苦為難已經沒有退路的人?”月夜暗暗搖頭,走了過來,低聲說:“算了吧,一切都是要過去的,你總是掙扎在過去裡,大家都不會開心的。”清水顏卻誰都不理會,手腕一轉將小魚兒放在地上,順勢扣住了他的腦袋,忽然問:“小魚兒?還會別的曲子嗎?”小孩兒愣了一下,點頭,從懷裡掏出竹笛,湊在邊慢慢吹起。曲調果然和先前不同,多了秋涼的意思,少了歡快,可是他使勁地吹,使勁地吹,像是知道了目前的處境,要用自己全身的力量去吹奏讓人悽然的曲。
月夜忽然就背過臉去,默默擦拭眼角,卻聽清水顏猛地將孩子甩了出去,吼道:“不要吹了!不要吹了!”月夜急忙晃動身形,及時將孩子抱在了懷裡,再看清水顏時,心裡咯噔一下,清水顏的臉上戾氣浮現,雙目泛了血紅。
“想用陳國的古曲來換命嗎?你們打的好算盤!”清水顏翻手一掌,將旁邊幾重花架打個稀爛,“都得死!”羽化幾乎要將牙咬碎,這個男子轉瞬間便又回到當在天啟城時的殺神姿態,一頭黑髮霍然散開,渾身上下的殺氣宣洩而出,不可遏制。血,即將展現在眼前,羽化憤憤,將身攔在他的面前。
“滾開!”清水顏暴喝一聲,一掌將羽化打得翻滾在一旁,口噴鮮血。繼而他一個跨步來到陳諸兒的面前,“受死吧!”陳諸兒悽然一笑,閉上眼睛。
陳文清忽然猛撲過來,雙手死死抱住了清水顏的一隻腳,“要殺就殺我好了,是我和大哥相愛的,一切的過錯都在我的身上,你殺我就是了!”陳諸兒此刻猛睜雙眼,喝道:“不要求他,我們相愛是我們的事,是這天下容不得我們!今天一家人死在一起,便是福分,不必多求!”陳文清身體忍不住地顫抖起來,髮絲散亂,抬頭時已是淚水遍佈臉龐,說不出的哀婉動人。
陳諸兒伸手強拉了她起來,細細擦拭她臉上淚水,輕聲道:“文清,沒事了,若有來生,也不過是我們再愛一場罷了,足矣,足矣…”陳文清用力點頭,嗚咽著再說不出話來。
清水顏仰天狂笑,“陳魚大哥和甘姜姐姐又幾時得了幸福?”一道水波橫空而至,攔截在他們的中間。清水顏微退一步,側首怒道:“月夜兒,你也要阻我?”月夜兒靜立一旁,懷抱小魚兒,長劍遞出異常平穩,“你已經看不清自己了,對不對?好,你要殺人我不攔你,今我便回去浩瀚海!”錦衣飄飄,九州第一刺客說走便走,朝谷外逸去,絕不回顧。
“你若在意我,便來玲瓏島找我!”清水顏身軀猛震,呆呆凝望那消失的背影,忽然大吼:“月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