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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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的下午,我去白家裡找她一起去桑樹坪,白好象正跟家裡賭著氣,出來時眼圈還有些紅。我說怎麼啦?
“我爸說什麼也不叫我補課去,說讓我好好過了暑假,開學就辦調動,單位已經找好了,是雍陽政府的建築公司。”
“哦。”我多少有些失落似的:“那你不再教書了?”
“所以我說這最後一個月的課,怎麼也不能給人家落場,我爸罵我沒有血,恨不得我今天就從桑樹坪跳出來,哼,我何嘗不想啊,可這心裡總過意不去似的,畢竟不能耽誤人家孩子吧。”我說沒錯,幹一天就不能晃一天,教書不比別的。
路上,我說我也沒有心思幹了,學校那個門我都邁著頭疼。徐特立先生說:教書是一種很愉快的事業,你越教就越熱愛自己的事業。我怎麼越教越沒神兒呢?也了。
白笑道:“這可不象你說的話。”
“現在學校就是我的監獄,我就是還不知道自己的刑期。”我苦笑著:“沒有什麼事情能叫我覺快樂,我不能按自己的方式生活,還得為那些自己反對的東西添磚加瓦,覺真是壓抑,我擔心我這麼年輕就消沉下去,最後變得跟傅康一樣,把奴變成自覺化。”
“傅康不錯。”白中肯地評價。
“是不錯,因為他認可了那種生活,可能那本來就是他一直追求嚮往的生活,可要我那樣活著,我怎麼受得了?”
“那你想好調動方向了嗎?”
“原來還有個文化局,現在也沒有興趣了,表面上那裡很符合我的理想,深入進去一看,也是夕陽暮鼓一樣的沒落,豈不是叫我從狼窩裡往虎口跳?”
“說來說去,你連個逃跑的方向都沒有啊?”我說所以我才會一邁學校的門檻就頭疼。
你得先想清楚你需要什麼樣的生活。白說。
“我原來好象很清楚,現在越來越想不出所以然來了。”我笑著,看著身邊過往的人,我不知道他們都有著怎樣的生活,也不知道那些生活裡有沒有適合我的。
白嘆氣著,也不說話了,似乎在想著什麼,好久才冒出一句:“想不到小小一個桑樹坪,改變了那麼多人。”我說先是別人把爛尾坑改造成桑樹坪,然後桑樹坪又來改造我們,然後我們去改造誰呢?
白說其實你不用想那麼多,麵包會有的。
我說是啊,可是做麵包的人呢?桑樹坪還有興旺的一天嗎?新來的場長倒象個幹事的,誰知道是不是新官上任三天歡呢。
得過且過吧,白說。
其實她也該知道:不論是她還是我,都不是得過且過之人。
到學校先分了班,又是亂騰騰一陣子吵嚷。魏老師沒有繼續當班主任,皮上綱苦笑道:“今年給我套上了。”我們正在辦公室清理東西,小果跑來告訴我:“人家閨女說願意啊,你給個話,這個事兒怎麼繼續啊?”我晃了晃腦袋:“稍息,我先洗洗睡了。”白警覺地笑問:“你們說什麼哪?”小果說:“我丈母孃給他掂配了一對象,特漂亮,大夫,還是咱新場長的外甥女,你說他還挑什麼挑?真氣死我了!”白先對我笑:“敢情你放假不回家是為了這個啊,還騙我說有什麼文學講座,呵呵,不過小果說的也是,差不離就談談啊。”又笑小果:“你別拿你那審美觀衡量麥麥啊,麥麥可是有丘壑,能輕易屈服?”皮上綱也說成家、立業乃人生兩大要事,耽誤不得,也輕率不得。小果說皮老師您一張一弛的等於沒說一樣。我笑道:“皮老師是一高人,的確輕率不得輕率不得啊。”小果說合算我們一家子跟你白忙活啦。
皮上綱笑著說:“小果你也甭跟他費心了,他是等著七仙女下凡呢——你先盯著忙你的吧,剛才聽尤校說了,這學期開始,你接傅康的團支書了,也是政治局的人啦。”小果說那不就是一閒差嘛,連補助都不給,當不當不吃緊。皮上綱說不對,這就是一個信號,為你將來走上新的領導崗位創造條件呢。
白笑道:“聽說你們早麥校、果書記、傅主任地封好了官啦,是不是真的?”我說準是老範他們滿處瞎說去了,這傢伙太不可靠,沒有一點政治覺悟。
皮上綱不想談政治,抖著幾張成績單說:“看看吧,這撥學生比上撥還屎,真是黃鼠狼下耗子,一窩不如一窩了。”小果慷慨道:“先撥亂反正,不出一個月,讓他們全小綿羊似的。”門外有些亂。
小胖子胡錦波跟慣偷錢小常在旗杆底下吹牛:“我早說了吧,到時候我準是慢班!”
“呸,就你牛?我都不用看名單,直接就進去了,就你那腦袋,還好意思先看看快班有沒有自己名字哪!真不知道寒磣倆字咋寫!”小果一拉門:“錢小常,進來!”錢小常一驚,馬上嬉皮笑臉過來:“果老師,什麼事啊?”
“給我把寒磣倆字寫出來,我看你會不會?”小胖子在門外嘿嘿樂起來。皮上綱煩躁地一揮手:“去去,回班!”小胖子企鵝似的跑了。
屋裡,錢小常眨巴幾下賊眼,無恥地笑道:“哎呦果老師,我還真不會,語文課裡沒這詞兒。”
“啪!”小果果斷地給了他一個嘴巴:“不會寫寒磣也不知道寒磣是嗎?上個慢班你還驕傲了咋的?”皮上綱苦笑一下,起身說:“先去班裡講兩句。”不自覺地擠了下眼,出去了。
我等著錢小常受完了教育,好押著他一起回去。這裡,錢小常吃了一個嘴巴,抹一下臉,茫然地看著小果說:“果老師我不驕傲,真不驕傲。”
“到初三啊,再給我手腳不乾淨,我給你掰折了你信不信?”小果一把抓住錢小常的手,向一邊彎去,錢小常咧嘴叫道:“信,我信!”話畢,被小果一腳蹬出門外:“滾!”錢小常滾地跑了。我笑道:“看樣子是一點記沒有。”小果說:“看我這一年不把他管過來!”我和錢小常前後腳進了班,班裡正開著鍋,我愣眼一掃,聲音立刻消沉下去。我先瞪了一眼進門時正歡著的胡胖子,直到他萎靡下頭去,才走上講臺,聲俱厲地嚇唬了一通,下面靜得如干牛糞一般,我心裡不有一些惡毒的快。
“一個禮拜之內,把學費都上來,農場職工的學生一人80,牛隊的一人200,另外,暑假的補課費一人28塊,帶齊啦!”下面剛一嚷嚷“不是不要學費嗎”我就橫了一句,那些聲音立刻給閹割了。
我警告說:“升初三了,以前那些臭病都給我扔掉!在這個班裡,誰要想第一個挨治,你就往外蹦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