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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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個半月就中考了,時間真不知道是怎麼過去的,快得使人詫異,象一隻躥過瓜田的獾,似乎緊張,又似乎懵懂。佟校來詢問複習的情況,我說現在考和一個月後考,學生的成績估計不會有太大差異。佟校說看來你是信心十足了,我笑道:“現在的狀況基本定型了,好學生準備好了,來回就嚼那幾口餑餑唄,其他學生也沒多大心思學了,再搞半年也就這意思了。”
“你這觀點不對,有鬆懈意識,考前就是多給我們一分鐘,也不能放鬆,萬一看到一個單詞,正好就是試考內容呢?對不對小果?”
“對。”小果笑著回答,等佟校一背身,他立刻衝我擠個鬼眼兒。
小果雖然對佟校的話不以為然,卻從來不肯放棄晚上多加出來的半小時,只是現在他不怎麼死盯了,好象是他老婆很有意見的緣故吧。我去課堂溜了幾次,抓住一大批聊天和看卡通書的。
晚飯後也不想太緊張了,經常跟樓上的幾位打打撲克,尤校一搬家,很少來找人下棋了,倒是範江山閒得難受時會跑來湊份子。老範說:現在程學剛忙得眼都朝天了,程學剛的大舅子承包了一個養雞場,經常要他去幫忙,說是到時候和他分成,程學剛的積極很高,我說怪不得一進體育辦公室就是雞糞味兒呢。
大家打牌,鍾愛一種叫“拱豬”的遊戲,而且每次總是心照不宣地陷害丁茂林,丁茂林也不覺悟,每天拱得滿地爬也不氣餒,有時惱了,摔手而去,說是戒牌,眨眼工夫又跑回來受治。範江山說:“他要再不給大夥點兒樂,將來結婚的時候都沒人隨他份子!”我說老丁也是膩的,除了打牌,實在沒有別的娛樂啦。現在丁茂林也從學校搬了出去,自己住新房呢,零星地置辦著傢俱。
有時候,會跑來幾個遊手好閒的學生,站在我們後面支招,支不好就被誰罵一頓,他們只嘻嘻哈哈地笑。我覺得這種氣氛倒是好,至少反映了面前這些老師都是沒有架子的,都是把學生當小兄弟看待的。而且慢慢地,我也不自覺地融合到他們當中,只要不去顧慮那些工作中的亂事,這種生活輕鬆的,甚至讓我有些喜愛。
想到了那些“壞學生”:學“壞”真的容易,因為壞起來後生活會輕鬆許多。
趕上佟校值班,我就發現他看我們的眼神有些特別,後來我體會出來了,那特別的眼神不是向著所有人的,而只是針對我一個人的。他覺得我和這些落後分子一起玩,有失身份?還是對我表示擔心和失望?
後來我也學乖了些,只要是佟校的班,我就找藉口去辦公室。佟校反而要問了:“麥麥怎麼沒跟他們玩牌?”我說:“偶爾調劑一下還成,哪能把那當個正事?”佟校就滿意地溜達開了,說“不耽誤你工作了”工作?我在為誰工作?
這天傍晚,農場停電了,據說是欠電力局的錢太多,人家給拉了閘,警告一晚上。學生們都跑出去買蠟燭了,皮上綱提個水壺,到辦公室找我:“沒水了,咱找地方點兒去吧,晚上別說洗臉,就是喝的也沒啦。”後面,嶽元、老丁、傅康、賀文傑也各自提了壺跟著。正在判卷兒的白笑道:“麥麥,你到我宿舍再拿個壺吧,幫忙啦。”我說行,順路跟小歐要了個鐵皮壺,一行五人出了學校。
皮上綱矗立橋頭,茫然地說:“奔哪邊?”
“去程學剛他們那個養雞場吧,他們自己有水井。”傅康好象還門路。
走著,我笑道:“越看咱們幾個越象民工,尤其老皮,在食堂吃得面帶菜,一臉舊社會啊。”皮上綱罵道:“就是養牛,也沒有那麼養的,這人民教師可是吃草擠的啊。”其他人也不罵罵咧咧起來,旁邊要過個人,恐怕很難想象這是一隊正在尋找綠洲的老師。
丁茂林一路走著一路吹噓,說他一個月也不了一錢的水費:“我早上一上班,就把水龍頭擰鬆一點,小孩讓它慢慢滲著,放學回去正夠用,水錶還不動勁兒,嘿嘿。”我誠心戲謔說:“那麼點水,除了刷牙洗腳,還夠喝?”丁茂林說能省就省唄。
皮上綱說:“老丁會過啊,上次喝酒吐出來的東西,還拿牙籤紮起來洗洗吃了一頓哪。”我們大笑,丁茂林笑著說沒想到皮老師說話也這麼損。
到了養雞場,程學剛果然在,正穿個大圍裙,撅著股碼雞蛋。我痛苦地喊:“哥哥,水啊,水!”程學剛趕緊起身,招呼我們坐坐坐,我說打了水就走,你小子可要發財了,程學剛立刻抱怨現在糧食漲價飼料漲價,雞蛋反而落價,具體數目也講得詳細,我是死活記不得了。
水井裡的水漂著一層草屑,程學剛說可能是雞飼料吧。說著熱心地拿了一個舀子幫我們往外清理,皮上綱又罵起來,說老大一個桑樹坪,混得連電費都不起了,還不趕緊黃了等什麼呢?好讓我們這些老師也趕緊各奔前程啊。
成學綱指一指雞舍說:“看了麼,現在能承包出去的單位都往外承包呢,沒看連耕地都租出去了嘛。”嶽元馬上鼓動我:“要是鑄造也承包,我就拿下來,穩賺!到時候你也甭教書了,咱倆一塊兒!”我說你也別聽風就是雨,八字還沒一撇呢。
丁茂林嘆息道:“唉,你們都有著落,到時候就剩我這樣的沒活路啊,還媽的社會主義呢。”說得旁邊的賀文傑也形影相弔地悽楚起來,這兄弟是典型的情脆弱型,有些牆頭草,剛有些小風雨的氣象預報,他原來的工作熱情就一落千丈,整裡魂不守舍的,好象主席逝世那陣好多人都擔心天要塌下來一樣。
皮山綱私下跟我透:過了暑假,他很有可能繼續調動,到離他家更近些的普教系統去。我有些詫異,又很理解:“普教好象更能施展才華吧。”皮上綱笑;“施展個才華啊,哪裡都是一個德行!我是看普教芝麻拔節似的長工資,我可是高級啊,人家早比我在這裡掙得高不少了,我傻啊我,還留在這裡?看來這桑樹坪也沒有緩氣的子了,跟它耗不起。”然後又攛掇我:“有機會調走吧,轉口兒也成啊,看你們原來那大牛,我看人家混得就不錯。”
“已經當審判員了,人家有門子啊。”我說。
“咳,此處不養爺,自有養爺處,什麼門子不門子的,年輕人要想闖,到處是機會。你沒結婚算對了,老範那幾個傢伙是動不了勁兒了。逮機會撤吧。”皮上綱好象想找個伴兒一起越獄似的再次鼓動我。
我說還沒想好。
我確實沒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