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情背叛-激情-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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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勇革的家在學校後面的平房區,桑樹坪還沒有居民樓,已經做了規劃,明年開就要動工,已經開始登記籌資,據工齡有不小的福利優惠,尤校登記了一套三室兩廳,據說一共只用掏三萬來塊錢的包。看來場部對老知青還是很照顧的。
江勇革家應該無此經濟條件了,當我邁進他家的破鐵門時,心裡就有些莫名的壓抑。狹小的院子被一架長勢兇猛的絲瓜秧遮蔽得陰翳,窗玻璃黑糊糊的,看不見裡面的一點兒影象。
“江勇革?江勇革在家嗎?”沉了一會兒,裡面才傳出一個疑惑、疲憊的聲音:“誰呀?”
“我姓麥,是江勇革的班主任。”剛才答話的應該是江勇革的母親吧。
這是一通三間的小平房,走進外屋,馬上聞到一股中藥味和不知所以的黴味,裡面的聲音繼續招呼我,我循聲走進裡間,燈已經打開,一個枯瘦的老女人斜靠在牆上正看著我笑,她背後的牆上貼滿了招貼畫。
“革子去給我拿藥了,唉。”問了幾句她的病情後,江姨抱歉地說:“我知道,肯定是革子又在學校惹禍了,麥老師,我…”我趕緊解釋,又連連肯定江勇革在班裡所做的工作,江姨的情緒緩和了些:“多虧遇見你啊麥老師,不過,我知道革子脾氣不好,不服人,這麼多年了沒少叫人家找上門來。唉,已經兩年多沒有老師來了,我知道不是孩子聽話了,是人家懶得管他了,他傷了人家的心啦。”
“江姨,您放心,我肯定不會放棄他的,他是個要強又孝順的孩子,只是對學習沒有興趣而已,況且,他跟同學的也喜歡耍橫,缺乏一點兒團結意識——我這不是告狀,我是想來和家長溝通一下,看看我們怎麼能一起幫助他。”
“謝謝你啦麥老師,唉,我這種樣子也照顧不了他,他那脾氣稟,跟他爸爸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伯父呢?”
“還沒下班。他回來就陰著臉,跟我們娘倆沒一句好話,你也該有耳聞,革子他爸在農場也是蠻橫不講理的人,我這臉上都無光啊,他跟孩子說什麼?——強權就是真理,唉,革子一萬句裡就聽了他這一句,作孽啊。”正說著,外面門響,我回頭一看,一個落腮鬍子的大塊頭推著自行車進來了。
“是他爸,江小明。”江姨掃了一眼說。看學生檔案時,我就為他還有這麼透靈乖巧的名字笑了一下。
“革子呢?又瘋去啦?!”我著聲音走出去打招呼,自我介紹了一下。江小明豪地跟我握手,他的手很有力。
我剛坐下,江小明摸摸兜,有些懊惱地走回院子,衝隔壁喊:“二禿子!有沒有好煙,先給我扔過一盒來!”江小明回來的時候,手裡攥了盒“龍泉”一邊坐下一邊笨拙地開封:“嘖,這玩意還嚴實,好煙是他媽講究。”
“他爸!”
“呵呵,老師你別見怪,我就是一人,嘴臭,跟你們喝墨水的不能比,我是吃屎長大的,跟狗似的,話裡話外有冒犯的地界,您多擔待。”江小明終於打開煙盒,遞給我一棵,我推辭道:“江姨這身體,咱菸好嗎?”
“咳,您的!”江小明隨手從鋪下拉出一個煙簍子:“我關東煙。”原來他出去找煙,就是為了我啊,我有些不安起來。
提到江勇革,江小明不屑一顧地說:“該揍您就揍!反正明年我說什麼也不叫他念了,趕緊給老子上班掙錢!您就再就乎他一年行不?現在他不夠18,廠子不要,,我就是懶得理他們,邵老二家小子還不到16就下車間了?我算夠意思了,國家規定9年義務教育,我這都給他盡了12年義務啦!”看來江小明也不象他兒子說的那樣不懂政策。
“江伯您這就不對了,孩子讀書是一輩子的大事,社會發展了,時代不同了,將來沒有知識就等於沒有手和眼啊。”面對我的教育,年過不惑的江小明表現得俯首帖耳,完全看不出混蛋來。我明白這是他對“喝墨水”的人的尊敬。
“他要真行我去殺人放火也供他上,可您看他是那意思嗎?我知道我們老江家祖墳裡也沒那蒿子。他一個年級上兩年,光看著他長學問了,我受得了嗎?您看看這個——”江小明一指歪在鋪上的江母,彷彿在展示他們家的一件擺設:“也不抓緊死,把我那倆餿錢兒全造進去了,革子再不上班,我真得想道兒了。”江勇革的母親輕嘆一聲,默默無言。打江小明一進屋,就野蠻地剝奪了江勇革母親的話語權。
我沉一下,說:“江勇革的情況我們心裡都清楚,按他現在的狀態,上高中都沒有希望,如果家長和老師一起做他的工作,應該還有不少改變的空間…”
“您也甭費心啦,麥老師,要說做工作,我是沒那理論水平,我就靠打,這孩子不打不行啊,就跟當年那階級鬥爭似的,它一抓就真靈啊!”
“打是肯定不對的。”我一張嘴,江小明蠻橫的目光立刻收斂起來,尊敬地看著我。
“江伯,我這個人其實也講究實際,學校教育的目標並不是讓所有孩子都當上科學家,江勇革要真的學不下去,勉強也不是正道兒,咱至少該退求其次,鼓勵孩子把初中畢業證考下來吧?好在農場有這個證就能上崗,將來到實際工作中再鑽研具體技術,或許那孩子在別的方面有特長呢。”
“哎,對了,我就學習不好,可在車間裡,論那力氣活誰也甭跟我吹牛!”我笑了一下:“條條大路通羅馬,想通了這個理兒,也要多給孩子講講,強權可不是通向真理的唯一途徑啊。”江小明稍微一愣,立刻狠狠地瞪了他媳婦一眼。
我站起來附身說:“江姨,勇革那孩子聽您的話,您就對他說:看到他塌實地上學,不欺負人,不摻乎雜七雜八的亂事,您就高興。這就行了,其他的工作我來做。”
“哎,麥老師,我聽您的。”我直起身跟江小明說:“江伯,看了你家裡的情況,我理解你為什麼脾氣不好了,不過有句俗話叫揹著抱著一般沉…”
“哎!麥老師您這意思咱懂,一大老爺們,這點破事再扛不下來就得啦。”
“關鍵不在這裡,關鍵是您對孩子的教育方法上有問題,必須改,江勇革現在很信賴老師,如果家長這方面不起好作用,學校教育也是孤掌難鳴啊。”江小明象個小學生一般說:“行,行!麥老師為咱孩子好,這我明白。”我一輩子不會忘記那個鏡頭,當我告別後從院門口回頭時,江勇革的母親正拖著癱瘓的身體,爬到窗戶前跟我擺手。
回來時,我有意繞了個小彎,希望能碰到江勇革,最終還是走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