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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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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母親到無話可說,且看到父親教給孩子喊爸爸,忽然到一點慌張,就走到廚房去炒菜去了。不久把菜拿上桌子,又問父親是失敗了還是成功。

她的一切行為全為解釋在公園中時心情的反照。

為了想忘記一些事,她才高高興興來作一些事。

他們於是吃飯了。

父親喝酒。喝酒不是習慣,興致特別好時才喝點。他一面看到孩子,一面看到孩子的母親,不能不為慶祝一家人康健盡杯了。

母親是知道這喝酒意義的,她笑。

掩飾心中由自己所刻畫的殘酷記號,沒有比笑更為自然了。

兩人在吃飯時談的是外祖母,又談到外祖母的信。孩子的父親問信上說些什麼,母親才記起這信已被自己絞成一卷放到孩子的臥車裡皮墊下,就叫王媽去看,是不是在那裡。王媽把信取來了,孩子的父親對這紙折皺的信毫不有所奇異,儼然這是應當象這樣子的。在飯桌前把信看過,仍然吃飯。

母親在父親看信時節心中自然有一種小小波。她雖然明知道信上凡是使自己心跳的話未必使父親也同樣心跳,她直到父親把信看完才把含在口中的飯嚥下。父親每一提到孩子,母親就如中惡,心身微微發抖。她雖能永遠是用那使人看不分明意義所在的微笑來掩飾自己;她對於這父親,坦白的幾乎可以稱為呆子的態度,是抱了一種說不分明的憐憫心情的。她的口時時微動,似乎只差一點就要大聲的喊這孩子父親做呆東西。但呆東西那種對孩子的希望卻並不下於外祖母,因此她的自白的機會,就永不會在什麼時候得到了。

把飯吃過不久,父親仍然挾了他的大皮包到公司辦公去了,家中就剩下孩子同孩子母親。

作母親的因為不許自己想起那些不是聰明人做的事,她把小孩子放到身邊,自己看書。她往也這樣把子消磨的,只是往沒有象今天那樣勉強。在丈夫面前,她還可以象一個孩子,就因為丈夫把她當孩子。但是隻她一人在自己孩子面前,她是一個完全的母親。一個母親對於孩子同孩子的父親,當是整個的愛,沒有別的成分攙入,才能使這母親完成母的偉大。如今的孩子,仔細的分析,一個負疚的贅疣罷了。

她一面看書,一面想起在三千里外為這外孫光榮未來作估計的外祖母,就低低的嘆了氣。

她從所看到的一本女人之懺悔上摘出許多彷彿為自己而說的話。

這是罪孽麼?隱瞞下去,一直到死。正因為孩子,許多人才到月的全圓。正因為孩子,家庭才完全無缺。這秘密的深伏,正如人類整個生命秘密的深伏,愛情所透過的應比光還深。…想著,還是嘆氣。

她覺得人是太懦的人。

她的嘆息同她的笑,包含的是一樣成分。

三到晚上,從信託公司回到家來的孩子父親,特為母親買了十個泥佛,作一包,拿回來時沒有把包皮取去,就要母親猜。

她猜了十樣物件,完全不對。

到後內容發現了,比外祖母給孩子的還巧玲瓏。

她吃驚的望著孩子的父親。

這父親,真象是為孩子的緣故把這東西買來給母親,以為得到這泥佛的她當無量歡喜了。

他說:“我看你象孩子,我就買這個來給你玩。”作母親的笑。他又說:“這是紀念母親對於孩子的週年。”她臉上忽失了。他還不覺到,又說:“這是紀念我們的愛情。”她稍過了一陣,伏到上睡了。

時間還早,他怕是因為孩子苦了她,不讓她這時就睡,邀她去公園玩,不帶孩子,說是有話要同她說。她想了一會,搖頭,說懶。

她不去,嘆嘆氣,但是站起了身。

“不快,為什麼事?”

“不為什麼。”

“我們去玩玩,會好。”

“我不去。”

“我有話要到那裡說。”

“當真麼?”

“我並不說過謊。”她凝眸望到這可憐的父親,望了一會,眼睛有了溼,趕忙藉故走到後面房間去看孩子。

他們不久就到了公園。

“夜裡的公園,是年青情人的地方,我們好象已不合式了。”他這樣當笑話說著,挽了默默無言的她從一條夾竹桃編成的窄路上走到水池邊。樹下的人影重疊,似乎正在那裡享受這美景良宵。池旁四圍也有不少的人,各人象都在咬耳朵說著那使聽者一方面心跳的話。間或一尾塘魚潑剌在水面一響,大家又才把神轉移到水面來。

“這裡仍然無聊,走別處去。”女人不置可否,隨了他走上一個假山。到了山上,看滿園的燈,在樹梢,本來非常有趣,他就站到那裡各處望。她也各處望,心卻不在燈。

“素,你為甚不愉快?”

“…”她搖頭。

“是不是病了?”

“…”她搖頭。

“白天我看你極高興,到晚上為什麼就這樣子?”

“…”仍然是搖頭。

她沒有想到這時的難受。她簡直想逃走了。

但是他,雖然看得出她的不愉快,可不知道為什麼。這好丈夫決不至於想到提起孩子就使她心上起一種騷擾。

他想變更一個方法,提起他們共同所有的孩子,誰知剛剛說出孩子兩字,她彷彿觸了電,一直衝下假山去了。

到山腳下,他把她追上了,他攔住了她。他的態度是沉重的,他的言語同態度一樣。

他說:“為什麼?什麼事把我們的生活擾亂到這樣了?我做錯了什麼事你聽別人說到什麼?我欺騙了你麼?”

“不!”

“你只是不,要我怎麼辦?”

“要你麼?”她想著,把話凝祝她故意作笑樣子。

他迫她說明白。他說無論怎麼都行,只要說明白。

她還是沒有說明白了什麼,她只告他完全是因為自己,若是他能離開她,或者讓她獨自回家,不要用溫柔來待她,她到明天就把一切不快消失了。

這話聽來自然免不了使他稍稍生氣。但他到後仍然照她辦,讓她回去,答應他一個人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就不回家,到同事的家去住一晚。

他們走出公園,他預備送她回家她也不要。

“你去吧,我自己回去。你明白我的脾氣,必定能夠原諒我。”說是原諒,那也只不過是無辦法那麼情形,待到目送任走去,他覺到一種淒涼,叫街車到××電影場去了。

她回到家中就躺到上去哭。

她哭的時間很久。她不需要什麼,只肆無忌憚的淚。直到小孩子在後房啼哭了,她才去看視小孩。

她笑,嘆氣,淚,都不是另外人能知道的。

第二天,一夜不安寧的父親,七點鐘即回到家來,孩子正在母親懷中吃

孩子喊爸爸,爸爸看到母親臉上有笑容,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