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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回:瀟湘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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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世也當稱雄,歸去斜陽正濃!”白瀟的心沉沉的,像被悶在戰鼓裡,而這滿滿當當的積鬱一朝吐出來竟是格外的慘烈和痛快。

其實沒有那麼誇張,不過是唱一首歌而已。但人若真到了戲中,一曲一句,可不比萬千言語還讓人深受其

來世也當稱雄,這是英雄末路的悲唱,還是不甘止息的壯志野心?

白瀟心裡又像被澆了一爐滾燙的鐵水,火紅灼熱四處淌,不知道最終要塑成一個什麼形狀。

或者每個少年心底都會有過那麼幾段征服的野望,征服某個領域,站在某個巔峰,因為青,因為年少,所以可以不知天高地厚地放縱自己幻想,所以可以充滿漏*點地去尋找一切實現夢想的可能。

或許這個世上也有一開始就甘於平淡的人,但那總歸是少數,至少曾經的白夜就不在這個少數之列。他心懷功名抱負,也想要做出一番大事業來,想要父母親以他為榮,想用無數光環來堆砌自己前行的階梯。

可是白夜變成了白瀟。

變成女不是熄滅掉雄心壯志的本,卻是導火索。不是說女就不能有一番大事業,而是白瀟的來歷太尷尬,尷尬到她只能在平淡中蟄伏了。況且也是有過這樣的變故,才知道平淡活著的珍貴,才知道一個小桌前,一家人對面坐著,嚼著總會重複的飯菜,隨口閒聊也是極幸福的。

生雖不能如霸王轟轟烈烈,可心若有一泓清溪,也自可以澆灌出一片寧靜溫馨的花朵。

歌聲止在了最輝煌烈的一個背影裡,熒幕上昏黃的畫卷漸漸淡去,屋中白瀟握麥的手輕輕放下。她雙合上了,而歌聲若有靈,迴盪著,明明止歇了,偏又恍惚似仍然繚繞在每一分空氣裡,跳躍過時光,依然令人回味。

一直很熱鬧的包廂裡忽然很安靜了,每個人都在沉默,只不知這沉默是沉醉,還是還有著別的什麼。

包廂裡燈光很暗,投影熒幕上也出現了短暫的黑屏。這本來是切歌時的自然過程,也只有短短的幾秒,可是這一刻,這短短的幾秒又似無限漫長。人人各懷心事,在一片靜暗裡,忽然光亮一現,一陣輕快的鋼琴調子響起,才像魔鏡乍然跌碎,人人又解脫到了現實中來。

另一首歌的旋律已經響了起來,點歌的人卻沒了再唱的興致,一直到熒幕上現出歌詞的字幕,還是沒有人拿起麥來“天哪!”金晶大叫,聲音揚起來,幾乎像是鳥兒在高鳴“啊…!白瀟你太神了,居然能把霸王別姬唱得這麼好!你是怎麼做到的,你是女孩子呀,居然能唱霸王別姬,男聲要唱出來都好有難度。”她忽然跳起來衝到白瀟面前,眼睛睜得大大地,差點就動地撲到白瀟身上。其實要不是跟白瀟總還有點隔閡,以金晶向來有些瘋癲潑辣的子,她就真撲了。

白瀟“呵呵”笑了,摸摸頭道:“還好。”其他人都圍了過來,黃月兒驚歎道:“白瀟,你唱的簡直不比那些歌星差。”

“恩,是的。”陳近鴻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雖然沒唱得屠洪剛那麼有霸氣,不過另有風味,聽得人都被帶入那種情境裡去了。”江淮扶了扶眼鏡,嘆道:“就是有情,所以跟現在的免費歌手不是一個檔次,不能比。”楊小書沒吭聲,孫亭亭應和著稱讚了一句,管程程望著白瀟,卻有些星星眼的覺。

劉藝很簡單地說了兩個字“不錯”王動點了點頭,陳紫東卻拿起另外一個麥,再點了一首《歸去來》,優先播了。

“白瀟,唱得這麼好,再來一首怎麼樣?咱們合唱《歸去來》?”

“好啊!”白瀟嘴角勾起,眼中透著狡黠的笑意“讓我來唱男聲,你唱女聲,我就唱。”

“不是吧?”陳紫東本來笑嘻嘻的臉瞬間就苦了下來“瀟瀟,你就這麼為難我?你忍心啊…”金晶也來了興致,揚起小拳頭,得意道:“就是這樣,瀟瀟別管他,有什麼不忍心的。嘻嘻,陳紫東,可是你自己提議在先哦,快點,要開始啦,不唱就大刑伺候!”

“上滿清十大酷刑!”管程程拉長著她清脆的聲音高叫,滑稽又可愛,幾個站得近的女孩子頓時笑做一團。男生們也哈哈大笑起來。

“我說,氣球,你小子就從了吧!”陳近鴻毫不客氣地大手一揮,差點沒拍桌子來個驚堂定案。

氣球是陳紫東的外號,因為他的名字可以合成“紫氣東來”所以就得了這麼一個諢號。

笑鬧中女聲唱的部分已經過去,白瀟就舉起麥唱起了男聲的部分。這次卻沒有唱《霸王別姬》時候的成功,她的音畢竟還是偏於女化的清亮,唱《霸王別姬》的時候是多虧了氣勢掩蓋住音,到唱《歸去來》時,沒唱出男聲那溫柔細膩的覺,白瀟唱得卻有些跑調了。

“不是吧,瀟瀟,是這樣唱的。”陳紫東終於按捺不住搶了音,然後大聲唱起來。可是男低音本來就不容易,他又想搶白瀟的音,結果跑調跑得更厲害。

然後管程程想搶麥,陳近鴻指責陳紫東唱得荼毒大眾耳朵,金晶攛掇陳近鴻自己上場,氣氛又再次被帶到了之前眾人大亂唱的時候。

到一行人王者之翼ktv離開,天已經完全黑了,正是晚8點時分。

陳紫東結了帳,看看時間道:“8點鐘了,我們爬山上去燒烤的話,又還要很長時間,乾脆到了麓山腳下就直接坐遊覽車上去。然後我們今天就享受燒烤的樂趣吧,爬山改天,好不好?”

“好,”陳近鴻道:“那麼多廢話幹什麼,都什麼時候了,肯定是坐車上去啦。再說晚上爬山,誰知道山上有沒有蛇啊老鼠啊什麼的,我們倒是沒什麼,要是嚇到了美女們,你可就罪過大嘍…”他說話的時候,手上還捧著一大捧花,一大捧白玫瑰。金晶就奇怪了,陳近鴻是捧著花進ktv的,事實上不止是陳近鴻,這一群男生走進包廂的時候是人人手中都捧著花,她當時還以為這些花是男生們為了表現紳士風度要在曲後送給女生們的呢。可是直到他們出來了,準備去燒烤了,男生們卻還是沒有丁點要送花的意思。

不會是準備燒烤的時候送吧,那也太殺風景了。

“小書,”金晶心直口快,決定不再忍下去,她叫住了楊小書,聲音很大,大家都聽得到“你看你們家陳近鴻是不是很奇怪,他手上的花怎麼現在還不送出來呢?”楊小書臉僵了一下,有些不自然道:“時間沒到吧,我不喜歡白玫瑰的,而且也不合適。”

“大家快上車!先到麓山腳下。”劉藝已經攔了三輛的士,正好打斷她們關於花的話題“自由分配啊。白瀟,你要不要來這裡?”

“好啊。”白瀟點頭,跟劉藝鑽進同一輛車子。

當眾人到達半山燒烤區的時候,天公卻非常不做美的陰陰地下起了細雨。燒烤臺是麓山旅遊管理區早搭好的,由一塊塊大石頭堆起,很好地保持了野趣。可也正是為了要保持野趣,這些燒烤臺都是天的,一到雨天,要生火燒烤就成為奢望了。

山林之間,高高的仿古燈柱頂端出幽幽的昏黃柔光,細雨濛濛仿似牛,在折光之下織出一片離的線影,彷彿時間是很舊很舊的。

白瀟抱緊了懷中的小兔子,忽然打了一個寒戰。

她臉不太好,嘴泛白,t恤也單薄,在這雨也舊舊的夜裡竟顯得格外悽楚。

其實是她今天凌晨才獻過大量超出正常人體一次獻血極限的血,現在氣虛,才會在這雨夜裡忽然顯得這般可憐的。

跟在一邊本來準備領他們選燒烤臺的工作人員看到了,心中都生起些憐香惜玉的情緒,忙道:“下雨了,雖然是小雨,不過也沒法天燒烤,要不同學們跟我到燒烤屋裡去?那裡有大師傅指點,烤出來比在外面還好吃呢。”白瀟他們是出示了學生證拿半票進的燒烤園,所以這個工作人員叫他們同學們。

陳近鴻看了一眼身旁的楊小書,見她站在雨中也有些瑟縮的樣子,不由伸長手臂攬緊她的肩膀,點頭道:“好,那你給我們分兩處,這幾個女孩子到裡面燒烤,我們先在外面點火,實在點不著的話,再進去跟她們一起。”

“阿鴻,”楊小書的聲音很柔“外面點不著火的,你們還是跟我們一起吧。幹嘛非要在外面燒烤呢?”

“有點事情,你知道的。”陳近鴻搖了搖頭。

“哎呀,山上就是冷!”金晶跺著腳叫了起來“你們進不進去啊,不進去我可進去咯,受不了啦!”

“是啊。”孫亭亭也有些受不住了“還是進去吧,細雨最冷了,尤其山上有風,天啊,本就不像6月天。”天氣並不是有多冷,只是女孩子們除了白瀟,穿的都是短袖和裙子,在山上吹著夾雨的晚風,覺得冷也就很正常了。

最後除了白瀟,另外五個女孩子都跟著工作人員進了燒烤屋裡。白瀟是主動要求留下的,而事實上,就上她不主動要求留下,劉藝他們也會要求她留下。

雨還是細,山上風卻大,白瀟讓楊小書把小兔子白璃也一併抱進了屋。小傢伙雖然蹬了後腿以示抗議,可終究敵不過人類的大力,終於還是被楊小書抱走。

這一片燒烤臺本來是很熱鬧的,晚上更是慣常的人聲鼎沸,只是這個時候雨下了起來,卻一下子就安靜了。各種細碎的垃圾零散落在各處,卻又使得這一片的安靜顯得有些淒涼。

陳近鴻閉上了眼睛,微仰著頭,輕聲說:“就是這樣的,似乎連天都在為我們祭奠小夜…”白瀟抱著雙臂的手掌猛然一緊,心跳乍然收縮。

劉藝在一邊道:“就這個臺子,我們試試看能不能生火。”

“過來吧。”陳紫東站在劉藝旁邊,搖了搖頭,他整個的表情都開始沉了下來,再沒了先前強顏歡笑的彆扭樣子,可是,也更讓人難過。

白瀟才仔細看清,他們手中的花,有白玫瑰,有百合,有雛菊,有勿忘我,都是些偏素淡的花,都是些可以祭奠逝者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