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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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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逃避的原因,無非是不喜歡醜媳婦見公婆那種繁文縟節的場面與尷尬覺。再加上偶爾聽莊琛提起他這個哥哥的脾氣古怪,水仙自然而然就有卻步的想法。

然而這卻是通往婚姻的必然步驟。

嚴格說來…莊頤和莊琛兩兄弟是十分英俊的男人,兩人都有深刻的輪廓和清晰的五官。但兄弟兩的外表卻如同與夜般的有天壤之別,莊琛健康、開朗、清新的一如陽光;莊頤卻如他居處的環境“霧莊”般…神情冷厲、心情如霧。

若不是他終年不見陽光,太過蒼白的皮膚以及他…坐在輪椅上的奇怪樣子,他一定是個具有奪人心魄領袖氣質的男人。他就一直安靜、背脊直的端坐在他的座椅上…一副君臨天下…或者是蟄伏的掠奪者的姿態。今晚唯一的一次,水仙看見他臉上出現天人戰的窘迫神的時候,是莊琛獲得他的同意,把他由輪椅中抱上餐桌邊的座椅之時。

那景況,令水仙有點動的想起一首名為“heain’theavy,he’smybrother”(他不重,他是我兄弟)的西洋老式情歌,可惜她的動沒能持續多久,當她再次抬頭並不經意撞上莊頤那沉黑的眼睛時,他的眼睛中氤氳著十分明顯的嘲與…憎惡。

或許是憎惡,或許是她看錯了也不一定,但水仙肯定那不是種能教人歡悅的眼神。她有點不解,自己是不是行為上有哪些缺失或不得體?不然為什麼打從她踏入霧莊大門的第一步起,她就不時直覺到他對她的敵意。

或許莊琛也有錯,他不該一直對她輕描淡寫他哥哥的狀況,只是瘸了條腿而不是終生得坐在輪椅上動彈不得。這讓她在初進霧莊且在沒有預期心理下乍見莊頤時,臉上一定表現出了十分震驚,而那種驚訝的表情,一向對自尊心強、自卑重的人很有殺傷力。

唉!反正現在後悔什麼都無濟於事了,她已坐在別人的餐桌旁進行晚餐,而天下,絕對沒有白吃的晚餐!

可不是嗎?才想著,莊琛就以他一向耿直的急子把她由座位上拉起,並由西裝口袋中掏出一個藍絨面的小盒子,用一種很興奮的口吻對著桌邊另外兩人說:“淑姨、大哥,我想在今晚鄭重宣佈水仙和我的婚事!”

“好,好,那可沒費了這桌我忙了許久的好酒、好菜!”注視著眼前這對璧人,米淑賢鼻頭有點酸。她是受友之託、忠友之事。替代早逝的好友莊家夫婦照料這對兄弟已近二十年的她,在面對孩子的成人、甚至即將踏入婚姻階段的時候,心中雖歡善卻難免慨萬千。

眼前這個叫黎水仙的女孩子,看來雖沒有莊琛的前嫂子韓雪碧那麼靚,但那股自然的恬靜溫婉氣質,使得米淑賢打內心預言著:她至少將會是較有品德的一位。

而在即將舉雙手贊成這樁婚事的同時,米淑賢仍不免要遺憾,為什麼同是兄弟,命運卻相差那麼多,她不想,當初莊頤的結婚對象,如果是像黎水仙這種看來較有人的女孩子,那或許他‮腿雙‬動彈不得之後的子會好過一點也說不一定。

不過,那終究只是空泛的“或許”人世間的姻緣和人世間許許多多的事一樣,都是命中註定。至於她眼前唯一該預防的事是,別讓莊頤用他的偏見與冷嘲熱諷嚇跑了黎小姐。

瞧,才這麼想著,打從剛才一直像只悶葫蘆的莊頤便馬上開口來攪局了。

“淑姨說得對,好酒好菜是不該被費!”他晃動手中的一杯酒,上浮現個譏諷的笑容。

“可是弟弟,婚姻是終身大事,你不覺得你該多用一點時間來思考這件事,而不是在一餐好酒好菜間便驟下決定嗎?”像是從未預期自己大哥的反對,莊琛愣了愣,然後伸手緊摟過水仙的纖,有些曖昧的說:“大哥,由相識到相戀,水仙和我已思考了將近四年,我想,現在的我們只能用一句話來形容我們想要的婚姻,那就是『迫不及待』!”

“我知道你們『迫不及待』!”他用另一個嘲的表情掃過自己的弟弟,然後大膽的盯住水仙的眼睛,像自言自語又像挑興她似的說:“可是,你能保證你的愛情經得起考驗嗎?它不會在一些意外發生時,就像遇水的鹽山般倒塌、溶化嗎?”

“我有信心,不會,對不對?水仙!”莊琛自信滿滿的側頭問水仙。

而水仙,卻是整個心思都被莊頤憤世嫉俗的眼睛住了,她真的不知道,一個男人是經歷怎樣的遭遇,眼中才藏得了那麼多的憤懣之火,她想或許待會兒在回程時,她可以同莊琛問個清楚明白。

“對不對?水仙!”莊琛加長音的問句,終於拉回了水仙的思緒。水仙頓了一兩秒,才寓意深長的回應了莊頤的挑興:“我沒有莊琛的信心,『大』莊先生,但我以為,只要有情存在的婚姻,它的基礎本質就不容易改變,就如你所舉例,在發生意外時,鹽山的外在結構或許會改變,但當它遇水坍塌化成鹽水時,它的成份還是不變。鹽水,它依然充滿鹹味。甚至,在水被蒸發掉之後你還是可以再讓它恢復成一座鹽山!”今晚第一次,莊頤出了較人化的神情,他臉上竄過一絲人們不易察覺的賞及經過控制的笑容,唯然那笑容還是充滿嘲…但至少比較沒有惡意。

他不否認,她利用他的舉例來反證,讓他有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的覺,他更無法否認,她犀利的反應已經博得他不算小的賞與不算少的震撼,不過,當他看見弟弟手中仍緊捏著那個戒指盒,及緊嵌在黎水仙纖的手,和他那一臉戀愛慕錯的表情時,賞與震撼的覺很快的被莊頤從心思裡剔除,取而代之是現實考量的迴歸。

黎水仙的確是個不能輕覷的對手,由許多例子可證,聰明的男人大部分的偏好是美麗、少點大腦的女人,而盲目於愛情的小男生,大部分的偏好卻是美麗、有足夠大腦的女人。

醫院傳言中的黎水仙,聽來像個發育過度、沒有絲毫內涵的娼婦,但真實的她和傳言中的她確實有很大的出入,至少,她絕不是他想像的那種光認得錢卻不懂運用智慧的大花痴。

事情似乎變得有點棘手了,一個懂得運用智慧的女老千,絕對比一個只認錢的娼婦更難纏。

莊頤不得不變得更深謀遠慮了。或許,找個一小段時間和她私下談談價碼,順便讓她知難而退會是較好的作法。

反正在他倨傲野蠻的心裡,他不會再次眼睜睜的容忍另一個像韓雪碧那種工於心計、徒惹傷心的女人進莊家,他不要莊琛重蹈她的覆轍,他不能讓莊家的另人一個個毀在工於心計的女人手中。如此愁腸百結、憾恨重重的心思,讓莊頤採取了他認為最有勝算的一個步驟。

“或許你說的對,鹽水的確可能再次蒸發成一座鹽山。”他先技巧的認輪,然後以一種想引她入甕、充滿目的的謙遜說道:“但蹉跎的時光卻難以倒!我以為我心中的不平衡點是,我老弟沒有知覺他這缺了腿的大哥,偶爾也需要一個才情女子的智慧之光照耀。黎小姐,假使你不介意,我希望在用餐後,你能把你自己『單獨』借給我二十分鐘,讓我多領略一下你的智慧,並讓我們多瞭解一下彼此,畢竟,你或許就快是我的弟媳婦了!”似乎是桌邊的每個人都沒料到他會有此唐突之舉,三個人六隻眼睛同時瞠視他。

他故作視若無睹,旋即面向自己的弟弟,用平和卻不容置喙的語氣命令道:“至於你急於奉獻給黎小姐的那枚戒指…暫時收起來吧,等我和黎小姐更認識彼此之後,你再確定戒指適不適合她。”

“可是我…”莊琛隱約心生不安,大哥這段模稜兩可的話,透著不尋常的詭異。

“難道…你真『迫不及待』到連幾十分鐘都等不了?”莊頤的再度抿起。

在哥哥嚴厲的表情下,莊琛洩氣了,他像個孩子般心有不甘卻又不敢違抗命令的唯諾稱是。

水仙看著這兩兄弟間的互動,突然覺有點不舒服。莊頤的威權霸氣以及莊琛的不能自主,都讓她產生不確定的覺,所謂“宴無好宴”就算莊頤現在看起來已不像她剛進門時那般不近人情了,可是她的直覺還是一直在提醒她要提防他。

接下來的晚餐,兄弟兩的爭執沒有被持續,但氣氛有點僵化。最後還是兄弟兩口中的“淑姨”向水仙主動的表演了一番逗趣的自我介紹,才稍稍化解餐桌邊的凝肅氣氛。

她舉杯向水仙,表情愉悅的說:“黎小姐,我叫米淑賢,是這兩兄弟父母的好朋友,也是這兩兄弟近二十年來的保母,到現在都還是。”話到這裡時,她特意睨了莊頤緊繃的表情一眼,繼續幽默的說:“你一定發現到他們叫我『淑姨』,想你一定會懷疑他們為什麼不叫我『賢姨』,因為那聽起來很像『鹹魚』…一種用你剛才強調不會變質的那種東西淹漬起來的魚!”

“鹹魚”這兩個字逗笑了莊琛和水仙,他們對米淑賢的笑話捧場的程度,令米淑賢甚覺滿意,而她唯一不滿意的,就只有那個掛著個破壞氣氛撲克臉坐在椅子上的莊頤,於是她開始意有所指的拿名字來作另一篇文章。

“當然,名字取的不好的人可能不只我一個,莊頤、莊頤…喂,莊頤,你以前有沒有發現你的名字愈唸愈像『章魚』?”

“『章魚』?”莊琛咯咯笑著附和。

莊頤可不懂這是哪門子的幽默?但明顯的,他以為他親愛的淑姨已被他同化的沒有幽默的這點,肯定是錯誤的,而他會再度記得這一點。

他沉點的推開他眼前的食物,以一種半容忍半剋制的姿態端起他的酒杯,又開始像頭蟄伏的狼般,靜候著他爭取的和黎水仙“單獨”相處的二十分鐘的到來。

而黎水仙有意探知,他對淑姨這個玩笑可能有什麼反應的動作,顯然是錯誤的。因為他的視線正巧也落在她臉上,而他那蒼白臉上的表情很莫測高深。太莫測高深了!

這一刻,她堆積了一整晚的不安發作了。她告訴自己該提防他,卻又無法具體告訴自己該提防什麼?

他是行動不便,坐在輪椅上的樣子又顯得相當的無助,站在可能即將是他弟媳婦的立場,她認為自己或許該同情他,而不是排斥他或那麼在乎他表情上的許多轉折。

她開始懷疑,待會兒和他“單獨”相處的那二十分鐘,會發生什麼事?但說服自己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說服自己他只不過是個坐輪椅坐太久,而情緒不穩定的男人,她是個職業護士,應該懂得包容與體恤。

但她最大的謬誤是,以她當護士時的內疚與耐心(或許是過剩的同情心)來自世界…她誤以為坐在輪椅上的莊頤,絕不可能有什麼具體的殺傷力。她以為以莊琛對愛情的認真執著程度,不認為莊頤有能力影響莊琛什麼。因她自己就是敗在莊琛的固執與認真之下,才接受莊琛的追求,進而同意這椿婚事。

可事實上…莊頤的殺傷力不只威猛無比,還無遠弗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