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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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是他心情的寫照,但經過這麼多年的憤怒與憂鬱,他覺自己好疲憊。有時,他也會有中斷自己人生的想法,一個大男人有這種想法真的很羞恥,但他就是好累好累,除了鬱積的憾恨難消,生命的漫無目的也令他覺絕望。
遏止他順應絕望之路的正是他的弟弟莊琛,他不忍見莊琛獨自飄零遊漾於人海。可是顯而易見,他的擔心是多餘的,他那能教許多女人心碎的偉岸英俊男子的弟弟,不只失於人海,還耽溺於情海。
莊琛愛上了一個“聽說”長相極為不俗的女孩子,他為她深深痴。
醫生愛上護士,原本也無可厚非,但值得爭議的是…這個護士“似乎”跟他的前一樣,是個值得提防的情女騙子。說更清楚一點,她“本”是個把男人玩於掌股間的女老千,他那淳和良善、涉世未深的弟弟,絕對不是她的對手。
對這個小護士成見的形成並非毫無據,他本人雖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但由洪立夫偶爾提起那個小護士時的玩笑口吻,或不經心表現出來的興趣樣子,就足可證明那個小護士有多麼煙視媚行了!
洪立夫甚至還曾以開玩笑的語氣對他耳語:醫院上下,至少有一半的人知道,那護士的部上有一塊拇指般大小的暗紅胎記,且至少有三分之一的男醫師對那塊胎記深興趣。
由此可證,他弟弟莊琛口中那個既甜美又有氣質的小護士,大概曾向不少男人展示她美麗的尊。而他這個不曾由大哥身上學到教訓,對愛情仍充滿唯美憧憬的弟弟莊琛,似乎不曾知悉那偌大的醫院裡正在風言風雨些什麼?他只是既固執又無畏的,朝著自己的愛情目的邁進。
今晚,就是莊琛想和那個護士更往前踏進一步的時候,莊琛將帶她來霧莊會見他,他們的共同話題將是一樁婚事的形成或…告吹。
莊頤完全明白弟弟和那個護士只是禮貌上的來徵詢他的意見,雖說長兄如父,但現代不比從前,他自知不可能強迫自己的弟弟取消他的婚禮和愛情,但他自信能想出辦法強迫那個護士對莊琛鬆手,他真的有信心。
至於目前,他的心情就像一隻蟄伏在霧中等待獵物出現的居心叵測的狼。他眼睛銳利的盯著霧莊大門口的方向,偶爾打斷他思緒的,只有米淑賢那在廚房與餐廳間忙碌的腳步與開關門聲。
“淑姨,為我們貴客所準備的晚餐好了嗎?”他掉頭,很嘲的問。
似乎真忙得不可開,米淑賢把一碗澤很豐富的“腐皮金華湯”往餐卓上筆直一放,很不耐煩的說:“快好了,快好了,你這頭予取予求的野獸。”輕輕讓輪椅轉了方向,莊頤出個專屬於他的陰黯微笑。
“多好的形容,『野獸』!可惜你不是我今晚予取予求的美女!”
“問題就出在這兒!你正巧就是一頭缺乏美女來拯救你失落靈魂的野獸!”米淑賢走近他,用“美女與野獸”來暗喻、明示他的自我封閉。
“而我祈禱上蒼能早早賜福,替你送來一個能拯救你無可救葯靈魂的美麗女子!”她真的是每天在祈禱,祈禱至少出現個人(女人最好)來治癒他,自從車禍傷了腿雙,又為韓雪碧傷透了心之後的傷口,可惜截至目前為止,他一直把自己像個痲瘋病人般的關在霧莊,每天連麻雀都不見一隻,更爾談要他去接近如鳳凰般的美女了!
“我不以為我會看重一個美女的拯救!”莊頤讓陰黯的微笑持續著。
“正如你一直在忽略你那不敢面對現實的靈魂?”米淑賢問得既尖銳又苛刻…她心疼一場車禍完全的改變了她這個自小看到大的姪子的命運,但她也氣結他這麼長久以來的陰陽怪氣和自暴自棄。
“我從不曾把自己的靈魂價格訂得太高,就如同我對美女的評會一向也不高一樣。”莊頤把輪椅掉回窗邊,他的回答裡充滿歷經教訓的嚴苛。
“可是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尤其是所有的女人!”撇撇嘴,米淑賢按捺不住自己的不以為然。
“哦!你又嗅出我打算以竿子打死哪個女人了?”他望向窗外,神情回覆嘲。
“你知、我知!”她確實明白,他對莊琛那個護士女朋友有成見,但她可不希望他的成見砸了她心準備的晚餐。
“但身為長輩的我不得不倚老賣老的提醒你幾句。你是個人,而任何一種與人類有關的事,都不會和你無關!”莊頤又微笑了,但他的笑容依然十分晦澀。
“誰說不是呢?你瞧,和我脫不了干係的人類已經進了霧莊的大門了!”的確,窗外那躁的汽車喇叭聲,與直向玻璃窗的車前燈,提醒了米淑賢,兩兄弟中唯一愛笑又愛鬧的那個回家來了!
想到死氣沉沉的霧莊終於能再擁有一晚怡人的笑聲,米淑賢整個人不覺就振奮了起來。她睨了已抿著、僵著身子,如臨大敵的杵在窗邊,一動也不動的莊頤一眼…重重的朝他丟下一句:“至少你得『保證』不破壞我心準備的晚餐!”她脫掉圍裙,順便一把丟掉撲克臉換了個微笑,走向門邊準備“竭誠”的歡莊琛和他的小護士。
至於莊頤,他是從不對人們“保證”什麼事的。因為他學來的教訓之一,正是“保證”這兩個字永遠無法“保證”什麼。
他幽冷的眼光透過窗戶望向正互倚偎著往正門踱來的兩個漫身影,冷靜且明的盤算著,他必須花多少時間…或者多少金錢,才能使依偎的兩個人永遠不再依偎?
時間運行的蝸牛爬行還要緩慢!
黎水仙如坐針氈且食不知味的,坐在霧莊這間大得略顯寒涼、空的餐廳裡,事實上,餐桌上的飯菜都還熱氣蒸騰,室溫也被空調系統運作在一種頗舒適的狀態。令她食不下嚥、坐立不安的原因,除了這幢霧莊超乎她想像寬大,屋裡充斥格調、品味卻顯得有些神秘、冷僻的不協調之外,另外就是正坐在她對面的那個男人了!
他與她僅隔一個圓桌面,以一種銳利、仔細、幾乎可以說是相當沒有禮貌的咄咄眼光在審視她。從他深邃幽暗、肆無忌憚的向她投過來的眼神,水仙不難看出他正在對她秤斤論兩。
“他”是她準備要嫁的男人莊琛的哥哥…一個她早預期要見卻又一直逃避碰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