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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聽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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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司言忙攜明珠上前,道:“這便是明珠姑娘了,也從大理來。”

“娘娘萬福金安。”明珠叩頭。

段太妃無語相對,當明珠舉眸望來時,竟微微一個寒噤。

禪房剎那的寂靜中卻有一股洶湧。太后在先帝身側為妃時,與段時妃最為好,對她的出身來歷所知極詳,此時雖尚不明所以,卻漸漸有些領悟和驚訝。洪司言打破冷場,笑道:“到底都是大理的美人,竟是一個格調…”她突然收住了語聲——雖然秉承了父親的瀟灑豪放,嘴角神情頗顯驕人清貴的氣度,但靈動的雙眸,幽遠溫柔的眉梢,仍是像極了母親——看清了明珠目中發的怨意,太后和洪司言都是恍然,輕輕了口冷氣。

“快起來吧。”太后道,“老跪著象什麼話?”段太妃看著明珠默默起身退去,不在椅子上一掙,她從容平靜的面龐上些微的動容,也似拼力的掙扎。太后不忍地將目光挪開,道:“讓聽時大師看看那觀音像吧。”

“是。”洪司言見明珠執拗地站著不動,連忙命人呈上繡架。素白的小寒絹上,只繡完了那燦然奪目的金蓮,卻已有輝輝然佛光普照之意。段太妃手指輕觸花瓣,思緒不知飄搖在何處,緩緩道:“原來已是這樣了…”太后道:“你看怎麼樣?”

“很好。”洪司言急著讓明珠開口,便問道:“不知明珠的繡功是和誰學的?”

“奴婢的父親。”

“哦,”太后道,“原來家中還有人,現在何處呢?”明珠淡淡道:“奴婢也不知道。”段太妃一怔,抬起頭來,言又止。

“你父親也是個狠心的人,將女兒往宮裡一送,自己卻逍遙去了。”

“奴婢大不敬,卻也要說父女相依為命二十年,裡面的深情不是外人能體會的。太后娘娘說錯了。”

“呦,是我說錯了。”太后笑道,“這麼說來你父親也真是不容易。你母親不在身邊麼?”

“不知道奴婢母親身在何處。”明珠輕輕冷笑一聲,“依稀記得最後見著母親時,只是跪在地上哀求她回家,後來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如今連面貌如何,也不記得。”

“可憐見的孩子。”太后道,“不過那當孃的,若非不得已的苦衷,怎麼會扔下孩子不顧?”洪司言唱和道:“要說可憐,孩子有人疼也罷了。當孃的牽腸掛肚的揪心,又是怎麼熬過來的?”太后和段時妃都默然無語,望著觀世音的微笑各自想著心事。

住持老尼姑卻笑道:“太后從前來,一直都說沒生個貼心的女兒也是憾事,現今這位姑娘端麗聰慧,替皇上、親王服侍在太后身邊不也是美事?太后還有什麼著惱?”

“對呀!”洪司言撫掌道,“太后主子整天明珠明珠的掛在嘴上,怎麼沒想到將明珠收為義女?”太后道:“這是正經話,我替你母親好好地疼你。”段太妃目中頗有之意,向著太后微微頷首。

明珠忙道:“奴婢什麼身份?太后平時那麼相待,就折煞奴婢了,怎麼還痴心妄想地高攀?請太后收回成命。”

“身份有什麼要緊?”太后道,“挑個吉,就給明珠封號。”

“不妥吧。”段太妃幽然道,“有了封號頭銜,就有無窮的煩惱。人說不幸生在帝王家,一點無錯。一個人由天下養,就要擔天下事;由百姓供奉,就要為百姓犧牲;由父母兄弟愛護,就要克盡孝道仁義,再沒有自己的心思願望,逍遙快活…”

“今兒是好子,說這些傷心的話做什麼?”太后看了沉思的明珠一眼,道,“人都是這麼過來的。”

“也是。”段太妃垂下目光微笑,“想必人人都有明白這個道理的一天。”洪司言道:“明珠,快給母后磕頭。”明珠推辭不過,被洪司言按在太后膝下,頓首喚道:“母親大人。”

“好孩子。”太后撫摸她的髮絲,望著段太妃,慢慢道:“有的人等這一聲呼喚多少年了,只怕夢裡聽到,也會淚驚醒,繼而環顧四壁,只覺再如何輝煌燦爛的宮闕,又怎麼比得上夢中瞬間的喜不自?有那麼片刻的親情快樂,哪怕是夢境,也夠寂寞的人咀嚼半生。明珠,你明白這深宮廷院中的無情麼?你能試著體會家國束縛的無奈麼?要是願意多想想,多體諒,就再叫一聲吧。”

“是。”明珠的語聲哽咽在膛裡,半晌才重新行禮,用盡全部的怨恨和思念,用盡所有的躊躇和湃,清朗喚道,“母親大人。”一旁的段太妃以緇衣的廣袖掩住蒼白的臉,終於透出一聲啜泣般的嘆息,她渾身輕顫,勉強道:“清修在此,不便久坐…”她起身良久,才轉身走向門口,忽而回首道:“這觀音像,我留著繡罷。”

“那就更好了。”太后道,“等開光佛事時,我帶著明珠還來。”

“也罷了。”段太妃搖了搖頭,飄然而去。

普聖庵進香,最後竟多出這麼個故事來,不知太后何等觸,回宮之後,除了和明珠聊聊天,看看奏摺,一直沒什麼高興。

轉眼便至五月下旬,內務府、禮部和欽天監都上摺子問太后今年是否一如既往地駕幸上江避暑。

太后對洪司言道:“就算是我懶得走動,上江還是要去的。”洪司言問道:“這又是為什麼?”

“還不是皇帝親征在外的緣故。只得我們在京中做一番歌舞昇平,繁華依舊的太平氣象出來。”

“原來避暑給別人看吶。”洪司言笑道,“帶誰去呢?明珠是肯定的,妃子們自然要去,只有皇后病著,恐怕沒有這個神侍奉太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