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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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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白臉漢子又道:“咱真希望能見到這少年英雄好漢,也不枉走到中原一遭。”那大哥只顧喝酒,一碗碗往口中倒,兩斤高粱酒,他總吃了十之八、九,只覺身上發熱,敞開前衣襟,黑茸茸全是

那白瞼漢子皺眉道:“大哥,中原是禮儀之幫,咱們可不能像在關外做野人一般,這公眾場所…”他話尚未說完,那大哥橫了他一眼,自顧揮拭汗水,望著樓後一彎水,良久喟然道:“功名富貴若長在,漢水亦應西北,三弟,酒醉飯飽,咱們也該走了。”正在此刻,忽然一個沉厚的聲音道:“酒家,餵馬來!”那大哥一聽這聲音,登時臉大變,雙手發顫,砰地一聲撞落桌上酒碗,神動之極。

那白臉漢道:“大哥,你怎麼啦?”那大哥一言不發,只聽見樓梯蹬蹬,走上一個滿臉黑髯中年漢子。

那黑髯中年漢子一見這兩個大漢,真是如見鬼魅,呆在梯旁。那白臉漢子一聲歡呼道:“二哥,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不全不費功夫,你…你可…可找苦咱們了。”他說到後來竟是語帶使咽,那黑髯漢子長嘆一聲,英風盡喪,半晌緩緩走了過來道:“大哥,你這是何苦?”那大哥臉一沉道:“老二,你還活著呀?”他雖說得嚴厲,可是掩不住臉上歡欣之。那黑髯漢子道:“大哥,你老了不少,三弟,你倒是長大了。”那大哥哼聲道:“我內外,焉得不老,那能像你消遙自在,鬍子也留上了,你以為我就認不出你了,瞧你這副德就不順眼,乖乖跟大哥回去吧!”那黑髯漢子搖頭道:“我懶散已慣,回去也是終遊手好閒,辦不了大事,幹事萬事都可依了大哥,此事卻也休提。”那大哥柔聲勸道:“老二,我替你服了一十四年務,你也該負負責任了,再說…再說…”那黑臉漢子只是搖頭,這時酒保又送上一副筷子餐具,等候吩咐。那大哥好勸不聽,大發脾氣,一拍桌子,只震得盤跳老高,酒保也嚇走了。

大哥怒聲道:“老二,你這是什麼意思,爹爹臨終時怎麼說著?”那黑髯漢子堅決道:“我意已決,你隨便說什麼也是枉然。”那大哥又是一拍,怒道:“老二,他媽的你一走了之,算是哪一門子好漢?你問老三看看,我這十幾年是怎麼過的?你以為一走便了,哼!哼!簡直狗不通。”黑髯漢子低聲道:“我身在外,心在遼陽,大哥的事我很知道,這些年來,大哥把天池派整理得好生興旺。”那大哥怒氣生,忍不住言又罵道:“他媽的老二,你回是不回?”黑髯漢子道:“這事還請大哥原諒則個!”那大哥一咬牙道:“你如不迴天池,咱兄弟之情一刀兩斷!”那白臉漢子見兩人愈說愈僵,連忙道:“有話好說,有話好說,何必動氣。”後來想想這話等於白話,實在無聊,不倫不類,便住口不說。

那黑髯漢子凝視兄長,好半天才道:“大哥,我是塊什麼料,你最明白,何必一定要強我所難。能挑動五十斤的肩膀,你偏要他挑百斤,那算什麼?”那大漢嘆口氣道:“唉!老二,這些年來,你還不清楚大哥的心,你知道不?麗珠還沒有出嫁,她等的是什麼?”那黑髯漢子臉一變叫道:“什麼?大哥你沒有和麗珠結婚?”他吃驚忘形之下,聲音太大,看看酒樓上客人都注視於他,當下乾咳兩聲,很不好意思。

那大哥道:“咱們回客店再說個仔細。”那黑髯漢子急不可待,又問道:“大哥,你此語當真?”那白臉漢子點點頭,黑髯漢子一言不發,眼角上閃爍著淚光。

三人魚貫而去。姚瞎子道:“想不到今他兄弟三人相會,真是一大快事,我瞎子心中好歡喜也。”方天逸低聲道:“是天池顏家兄弟嗎?”姚瞎子道:“怎麼不是?他們家那本經我可知道得頂清楚,唉!別門別派為爭繼承掌門,往往師兄弟火拚,鬥得不可開,這兩個人卻是一個要讓大哥,一個不肯違背父命,後來顏雲波乾脆一走了之,這樣的兄弟倒真少見。”方天逸點頭道:“這幾位兄弟手足情深,真的叫人羨慕,那老二這下只怕再難逃避了。”姚瞎子道:“其實顏老二不當掌門,他硬要尊重兄長別人也無話說,也用不著一逃十幾年不敢回家,這中間還一段兒女之情,是以更是難能可貴了。”那天地派兄弟遜謙之事已傳遍武林,是武林中一段佳話,許多門派師兄弟不合,做長輩的人卻拿此事為訓勉的例子。

其已造:“難怪顏老大一提一個女人名字,老二便垂頭不語跟他去了。”姚瞎子道:“那大哥的心上人其實是愛老二,老大痴心多年,後來發覺了,自是傷心,顏老二心裡有數,便借題發揮,避開那女子,想要成全大哥一段姻緣。”姚瞎子雖說得簡單,方天逸聽得十分動,那顏老二以為犧牲可以解決一切,可是人的情又豈可勉強,事情並不如他所理想,顏老二隱身販馬,這十幾年也虧他能隱能藏,連脾氣也給改變了。上次何足道所遇顏鬍子正是此人。

姚瞎子又道:“今連逢二大喜事,我瞎子歡喜得緊,要不是瞎子所配解毒丹還差一味主藥,真想陪小兄弟到處逛逛,分享一點小兄弟光榮。”方天逸不解,他天不愛多問,想了想道:“唐大哥,我瞧你武功已經恢復了,五毒病姑下的毒藥已解了吧!”姚瞎子搖搖頭道:“我服了多種‮物藥‬,總算將毒提住,到左臂上,再不濟也只要犧牲一條臂膀罷了,小兄弟,你真不知道還是裝腔來看?”方天逸道:“我真糊塗了,前半年被人罵成畜牲不如,現在聽你們口氣,好像成了大英雄似的。”姚瞎子哈哈大笑道:“行情看漲,身價不同了。泰山崩而面不改,兵刃加而不變,哈哈!小兄弟!我姚瞎子服你了。他再見,只怕已領袖武林吧!”他緩步下樓,不一會消失在人叢之中。方天逸想了一會,也付帳去了。

他回到客舍洗浴一番倒頭正要去睡,忽然篤篤有人敲門,方天逸翻身起,著了外衣,體內夏氣晴布,緩緩走去開門。

門一打開,只見門外高高矮矮站了十幾個人,為首一人年約五旬老,雙眉斜飛入鬢,生得十分不凡,向著方天逸躬身一拜道:“不知方大俠蒞臨敝境,有失遠,萬祈見諒。”方天逸心中奇怪,連忙拱手道:“小可一介武夫,怎敢勞閣下資步,實在擔當不起。”那老者道:“小可文一平,人稱河南大豪便是。”方天逸忙道:“久仰!久仰!”那老者道:“今有幸得睹大俠風采,實是生平快事,寒舍略備小酌,有勞大俠貴步。”方天逸暗忖:“這河南大豪在大河以南也是一個能喊動紅黑之人,他資財之富,和山西英風牧場場主孟賢樣並稱中原二豪,我卻不認識他,怎的如此多禮產”當下遜謝道:“承蒙抬愛,實有厚愧,閣下能否教我?”河南大豪道:“大俠何必太謙,大河上下億萬生民對大俠涕零,圖報思恩。”河南大豪身後一人道:“飲黃河水的好漢,沒有不知好歹的人,大俠對咱們的恩惠,也如山高水長,永遠不會忘記。”方天逸觀看眾人臉,但見個個誠摯溢於言表,自己再事推辭,便顯得太小氣派,當下一抖長袖道:“恭敬不如從命,就請諸位先行。”眾人再怎樣也不肯先行,方天逸只得和河南大豪並肩而行,而那河南大豪有意無意間落後半步。

方天逸走著走著,心中只是沉,那些人執禮愈恭,方天逸愈是不安,不知人家是何用意。

眾人又走了半個時辰,走到城南一處大宅,只見燈火輝煌,正門大開,從門口到大廳數百步都點著紅巨燭,照得光明如晝,而且毫無黑煙,方天逸識得這是玉門特產明月燭,風吹雨打不熄,價錢之高,往往一支巨燭可供一家窮人半月食用,這兩排燭光,少說也有千支左右,所費不資,此人號稱鉅富,真是名不虛傳。

那河南大豪引方天逸進了大廳,大廳中擺了梅花形五桌酒席,他讓方天逸坐在首席上位,自己陷在下首,替方天逸引見其他陪客道:“這位是洛陽艾公子,前歲大魁天下,這位是郾城吳公子,文章控鑽,有韓柳先賢之風,也是新科進土,這位是魏公子,文章而外,星卜輿算,佈陣醫學,經濟水利,都所專長,所謂天下之才,這三位稱中原三士,今撥駕而蒞,不但蓬革生輝,實在是大俠的面子,哈哈!”方天逸寒暄幾句,心中更是吃驚忖道:“這三人少年得意,宦途不可限量,河南人視為三塊寶,我每次經過河南,總聽百姓以此為豪,讀書人自視極高,而且又都是有功有名的得意少年,怎肯與江湖大豪為伍,這河南大豪端的手脫不凡。”方天逸聽說這三人是舉國少年名土,當下再也不肯居於上位,那洛陽艾公子年方二旬五六,白臉秀俊,全是書卷氣息,對方天逸道:“小生等是專誠來陪…來陪先生,先生不必推讓!”吳公子。魏公子也紛紛附和,方天逸無奈,只得居了首位,他暗中留心,卻是不,席間談笑風生,那三個少年名士平卓爾不群,此時言語之間,對方天逸真是推崇備致。

酒過三巡,那少年名士談吐清雅,確是他學之士,方天逸少年雖也讀不了少詩書,此時自覺形慚,不願開口賣。他原生得翩翩,這時含笑傾聽,更顯得深藏不,智若大海。

又過兩巡,方天逸起身告辭,那三公子也告罪起身,方天逸拱手向眾人作了一個羅圈揖道:“今諸位盛情,小可絕不敢忘,艾。吳、魏三公子更是少年英俊、一國之彥,能與三位同席,實是小可平生之榮。”那艾公子道:“自古豪傑本若先生之大勇也!”那魏公子對眾人道:“所謂千古莢雄人物,就如方先生!”眾人紛紛喝彩,方天逸心中糊,彩聲中,只見廳中百餘雙眼睛都望著自己,目光中充滿了敬愛和欽服。

方天逸便回到客舍,那河南大豪早著人將他行李搬來,方天逸推之不脫,只得和他盤桓兩,再三誰說急事,那河南大豪率眾步行相送,出城卅裡才依依而別。

方天逸一路往嵩山行去,沿途上每到一處總是有人準備好一切,住的都是最大莊院,吃的都是上好山珍海味,而且各地豪傑紛紛拜見。他越來越是糊塗,也不便多問,偶而打聽幾句到底是何原因,厚待如此,眾人便紛紛贊他謙虛,也不多說。

這口行到嵩山,才到山腳之下,忽然山上灰影連閃,從正路上走來五個和尚,那為首的正是名震武林的兩門使者慧真大師。

方天逸想到上次和少林僧衝突,不知對方來竟如何,他總是防人一著,運氣全身,上前半步正要開口,那慧真大師合十道:“敝方丈得知施主駕臨,特遣小僧接。”少林一脈多年為武林之尊,那慧字輩僧人,當今之世已是寥寥無幾,輩份何等尊貴,方天逸連忙行禮拜倒,慧真大師一扶,方天逸仍是躬身拜了一拜道:“小可待來少林請罪,還請大師多多擔當。”慧真道:“施主乃天下第一奇人,前次誤會多所得罪,還請施主寬恕哩!”他語氣之間完全是以平輩口吻,方天逸想到上次要逮捕自己,出掌擊傷自己的是他,如今熱忱歡的也是他,天道變化真是不可逆料的了。

方天逸跟著慧真大師直往嵩山行去,行了半個時辰,到了少林寺大廳正殿,慧真大師遠遠傳聲道:“事告方丈,施主到!”忽然一陣樂聲,正廳中走出三個僧人,當中的正是當今少林掌教不死和尚,手持念珠緩緩向方天逸走來,後面跟著數十名高矮僧人,一律灰衣僧履,氣勢隆重莊穆。方天逸一生之中也見過不少大場面,這時見少林不死和尚親自來接自己,心中真動得什麼都不能想,一時之間手足無措,好在他本冷靜,略一沉,連忙上前拜倒地下道:“末學晚輩方天逸,拜見不死禪師。”那不死和尚微微一笑合十回禮道:“施主來得正好,就請前去觀禮,少林第卅六代弟子出師大典。”方天逸一驚忖道:“少林弟子出師,歷來是武林中最隆重大典,來的都是一代宗主,或是名門主持,我卻憑什麼資格?”當下連忙謙辭道:“晚輩德薄能鮮,豈敢違禮,晚輩前來貴寺請罪,此中因緣尚望禪師能撥時予晚輩陳述。”不死和尚微笑道:“此事老衲已盡知就裡,施主含冤不辨,甘為天下作罪人,我佛常雲‘我不久地獄,誰入地獄’,施主年輕若斯,卻能領略箇中意,錯非天縱之人,寧能如此?”以少林掌教之尊,從他口中說出的話,當真是點石成金,勢成定論,少林諸僧從未見不死禪師如此佳許別人,都不由齊向方天逸又看了一眼。

方天逸靈機一動忖道:“難道我用計騙倒凌月國主,促使安大人大捷的事讓天下人都知道了?可是此事知之甚少,我此行少林便是要說明此事,以白沉冤,不死和尚怎麼先知道了。”他沉不下,跟著不死和尚進了正廳,只見廳中前排設著幾個蒲座,當中坐著的正是白髮蕭蕭的天山掌教周真人,美麗的尹師姐侍立一旁。

不死和尚引方天逸坐在周石靈之左側,方天逸更是沉凝,此時也是手足無措,他心知這些人都是武林至尊,自己豈能分庭抗禮,可是不死和尚一再引讓,方天逸下意識地看看周石靈,只見他含笑點頭,似在讚許鼓勵,只有硬著頭皮坐下,抬起頭來,只覺心中狂跳,手中出汗,見尹師姐似乎亦欣喜已極。

忽然鐘聲響了卅六響,從大殿後走出十八名青年僧人,又走出十八名俗家弟子,一排跪在前行。

少林掌教不死和尚站起身來問身後一個老僧道:“慧果師弟,羅漢堂試藝都通過了?”那老僧是羅漢堂首座大師慧果,合十答道:“佛祖慈悲,稟告方丈,功德圓滿。”不死和尚又問另一個僧人道:“慧通師弟,佛學義都通達了?”那和尚正是聞名天下少林藏經閣主持大師慧道,合十答道:“稟告方丈,功德圓滿。”不死方丈雙目微睜,出一股柔和的光芒,注視著那一排弟子,忽然柔聲輕輕說道:“玄真,何謂枯榮?”那跪在他面前的青年僧人恭然道:“榮即是枯,枯即是榮,心即是佛,佛乃是靈。”方天逸聽到一震,他內功深湛,已達心意暢通地步,這時聽少林僧人侃侃而言,都是上乘佛理,只覺少林武學與佛學大有關連,心中領悟極深。

不死和尚道:“無我,無生相佛自在心頭,無心無意才是上乘。”那青年僧人合十道:“多謝方立教誨。”不死大師點點頭,這時有幾個僧人捧上大紅袈裟,不死和尚穆然接過,將袈裟一件件替眾增披上,又把各種兵器授於俗家弟子,那些俗家弟子接過兵器,口中念道:“天心民心,心存惻隱,行俠仗義,少林至尊。”待到兵器發完,眾弟子向方丈叩行大禮,便從前行走到後面眾僧行中去,成為正式藝滿出門的少林弟子了。

方天逸只聽耳畔周石靈一聲洪亮的聲音道:“恭喜不死方丈功德圓滿!”眾僧一齊念聲佛號:“阿彌陀佛,謝周真人。”這正廳中總有數百僧人,可是聲音平和已極,凝在空中,久久回聲不散。

眾人紛紛站起。方天逸一抬頭,只見身旁坐的是個大和尚,向方天逸微微一笑,耳畔聽到周石靈密室傳育道:“這是劍門飛天如來。”方天逸恭恭敬敬,向大和尚點點頭,江湖傳言飛天如來上次死於劍門之變,想不到安然無恙,再向外看,不由大吃一驚,原來大和尚旁,竟是與中原武林作對的冰雪老人鐵公謹,裝著不認識他。

方天逸跟在天山周真人身後,那馮幻芷有千言萬語要和他說,只因氣勢莊嚴,竟是不能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