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一百六十章結伴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這一拳方天逸乃是全力施為,只聞嗚嗚怪響大作,郭庭君身形在凌空一窒,悶哼一聲落在地上,足步都有點兒踉蹌。

何足道在一邊目睹鉅變,他料不到對方也有一個同伴混在人群中,正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一下變化太快,他一怔之下,那兩人已身形起落、遠在二十丈之外。

他猛吼一聲,身形一掠便待向前追去,方天逸開口道:“別追了!”何足道一怔,只見方天逸緩緩走過來,一手搭在自己肩頭,低低說道:“我…我受了暗算!”何足道猛吃一驚,方天逸又道:“咱們就這樣走,快走開這些人群,你扶持點…”何足道面一變,身形一掠,不理周遭嘈雜的人聲,閃了兩閃,便落在黑暗之處。

停下身來,輕輕抹著方天逸急道:“你…你受了傷?”方天逸暗暗了一口氣道:“還好,是白骨幽風的掌毒?”何足道吃了一驚道:“白骨幽風,那個暗算你的人是誰?”方天逸微嘆了一口氣道:“羅之林,怪鳥客羅之林。”何足道呆了一呆,方天逸又道:“咱們先回客店吧。”何足道持著方天逸一條胳膊,走回客棧,進入方天逸房內,燈光之下,只見方天逸面上陣紅陣白,他方才親見方天逸凌空發掌,那內力造詣簡直已不可思議,卻在一對掌之際吃了大虧,心中不由暗驚。

方天逸盤膝坐在上,暗暗運功一週,緩緩睜開雙目道:“真氣尚差三脈,何兄請助我一臂。”何足道伸手搭在他背心上,緩吐內力,兩種雄渾的內力在方天逸體內運行一週,方天逸一躍而起。

何足道仍不放心問道:“沒事了嗎?”點了點頭,嘆口氣道:“那怪鳥客果真陰險責辣,好在我方才反手出勁時並未託大,生生將他幽風毒功開不少,中毒很深,方才運功三轉,已了出來。”何足道哼了一聲道:“那天魁天禽教出來的弟子可真是死不要臉…”方天逸微微一笑道:“可是咱們也不得不佩服他們應運之快,手段之巧,你我兩人先後出手,竟不但未打探出他們的下落,還帶了點傷…”何足道哼道:“那倒不見得,那郭庭君分明被你內力所傷真心道:“他可能未料到我能凌空吐力,那一掌可真打得不輕,他的內傷至少也得調養十天半月。”兩人說了一會,方天逸道:“現下已可斷定,那兩個老人是天魁與天禽,而且他們一行四人確是來到終南山區。”何足道點首道:“你先休息,咱們明晨開始好好尋找,我就不信找不到他們。”次,方天逸將昨夜的經過告訴其他四人,四人聽了都不由心驚。

柳文侯聽完後說道:“照這樣說來,他們的實力又多了兩人?”方天逸嗯了一聲道:“郭庭君一時怕是復原不了,但天魁天禽兩人聯手,已足夠橫行天下,再加了怪鳥客,咱們實不可絲毫大意。”柳文侯點點首道:“那麼咱們便到山區去找吧。”六個人一起出了客棧,向終南山區行去。

他們心中都不由暗暗緊張,何足道和方天逸走在最後,方天逸低聲道:“何兄,等會兒若是果真遇到他們三人,這可是生死關頭,他們的手段你是親自見過,可不須再和他們講什麼光明正大。”何足道哼道:“尤其是那怪鳥客,等會我一上手便出殺手,好歹叫他知道厲害!”方天逸嗯了一聲道:“咱們雖然人多勢眾,實力極強,但較之對方天魁天禽兩人都毫無把握,等會兒鹿死誰手尚不可知。”六人說說行行,不一會便來到山腳,沿著山道爬上去,山道崎嶇,好在六人腳程極佳,並不吃力。

走了好一會,突然來到一個分岔山道路口,六個人停了下來,何足道道:“咱們不如分成兩批搜過去。”雷以諄點點頭道:“這兩條路都走過,右方一條遠,左方的近,大約在三里之外又可相,咱們不如分為二組,在三里之外相會,如有什麼發現,立刻長嘯招呼。”他是老江湖,大家自無異議。柳文侯道:“那麼,我和馬兄,柳十弟走右方這一條路,小兄弟,何兄和雷二弟,你們走在邊。”六人招呼一聲,各自走入分道。

方天逸和何足道、雷以停匆匆地向左走去,雷以停是名滿天下的拳劍高手,他和方天逸、天心所不同的是沒有他們兩人那先天練武背景,他的每招每式都是從拚鬥中領悟出來的,那其中實用妙之處,與何足道那種名門高手相較,又是一種不同的威力。

這時他們施展了輕身功夫,雷以體的姿勢看似沒有方天逸及何足道輕靈美妙,但是加上了許多古怪的小動作,使速度大為增快,方天逸看了,不大是佩服。

何足道道:“從前人說:‘昔人已乘黃鶴去’,柳二俠這手輕功真如騎在巨鶴背上飛行一般,真是在下聞所未聞,見所未見。”雷以諄淡淡一笑道:“雷某這套杜撰的淺功夫經過高手一讚,真要身價百倍了。”方天逸想起昔年在司徒越的莊院中雷以體和柳崇文搶救隴老三的往事,柳二俠掌劍齊施的雄風英姿一幕幕生動地浮上了他的眼前,他偷眼打量了柳二俠一眼,英雄雖健,畢竟歲月催人老了。

他們飛身攀過一座小山,林木蒼蒼,僅有的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地伸展下去。

忽然,雷以諄叫道:“你們瞧,那隻死鷹——”方天逸循他指處望去,只見立外樹上一隻死了的大鷹翅羽掛在樹枝上,方天逸走近去把那死鷹取了下來,只見那鷹比尋常老鷹大了幾乎一倍,頭上一圈黃,閃閃發光,他仔細一看,大鷹全身完好,只有鷹腦上嵌著一粒細我白石子。

方天逸指著那白石子道:“這分明是用手指彈而發的,好厲害的準頭!”雷以諄卻是一皺眉,沉聲道:“看來咱們是走對路啦!”何足道道:“何以見得?”雷以諄道:“這種鷹不比尋常,經常都是飛在十丈高空之上,專門擒食空中飛鳥,極少低空盤迴,這白石子輕若無物,竟能殺十數丈高的巨鷹,那彈發石子的人指上的功力簡直是不可思議了!”方天逸道:“你是說——天魁?”雷以諄道:“極有可能!”何足道道:“這鷹屍尚未腐,如果咱們猜得是,只怕距離已經不遠了…”他們小心地前行,然而走了許久,再沒有一點發現,除了雷以停外,方天逸和何足道都漸漸有些鬆懈了。

穿過那一大片叢林,輕風徐徐地飄拂著,三人都不由得抬頭望了望高朗的天空。

何足道在心中默默想著,他和方天逸目前成了並肩作戰的盟友,兩人上一代血淋淋的深仇真不知該如何了結,如果爹爹看到了目下這情形,他會有什麼想法?

方天逸只是默默地走著,到了西方凌月國一行以後,他出生人死幾次,真是見世為人,那些生死存亡間的經歷使他更加顯得鬱郁寡言了。

突然,雷以停又輕聲地道:“慢走——”方天逸和何足道同時停下腳步來,只見雷以停面上出一種奇異的表情,正凝視地上。

方天逸道:“怎麼?”雷以停指了指地上,路邊草絲上出現了一件怪事——只見一大片平坦如茵的綠草上,竟然如被人用火燒過的一般,顯出幾個光腳印來。

方天逸和何足道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升上一陣寒意,雷以諄抬起頭來,臉上的神很陰沉。方天逸道:“雷二哥,你說怎樣?”雷以諄皺著眉道:“難道說是天魁碰上了大高手?”何足道仔細看了草地上的腳印,那幾個光腳印上光禿禿的,不但寸草不留,而且連地上的黃土都被燒焦了,他默默走到草地上,‮腿雙‬微彎,低喝道:“方兄,咱們來試一掌——”方天逸怔了一怔,他立刻明白了何足道的意思,但是他仍遲疑了一下,他和何足道可謂是武林中青年高手中的一對瑜亮,雖然從開始起方天逸就排命地隱藏自己,甚至躲到司徒越的秘居地去做一個小廝,但是他愈是隱藏,反而聲名愈是大震武林,他對何足道在幽州相碰時懷著戒意,繼而在洛陽相逢時帶著微微的敵意,這一次相聚卻仰不住先天的親情和他相親起來,但是他們兩人始終不曾真正地探出對方的高低深淺,這時方天逸被他一叫,心中不轉了好幾轉——何足道卻是並沒想到這許多,只是大叫道:“方兄,快呀!”方天逸望著他沒有機心的臉,不暗暗覺到慚愧,他伸出手來與何足道的雙掌一對。

何足道叫道:“方兄留神,我發勁啦!”只見他深一口氣,立刻一股渾厚無比的勁道直了過來,方天逸一絲也不敢大意,把十成功力聚集在雙掌之上。

柳家的神功自從天劍地煞的突隱而絕跡武林,由於天心方天逸的出現而重振雄風,這又是一次由兩個姓方的人用這神功相對。

方天逸只覺對方內力如驚濤擊岸一般洶湧而至,強大深厚的地方猶自超過他的估計,他奮起全力阻擋了一陣子,漸漸覺得有些吃力了。

何足道的頭頂上冒出一絲蒸氣,他用全力攻過去,卻見方天逸彷彿是若無其事的承受了下來,他心中不察暗暗佩服起來。

這只是方天逸的涵養功夫高而已,事實上,方天逸也早把功力提到十二成了,只見何足道猛喝一聲,雙腳猛可一沉,同時之間,四隻手掌一分,好像沒有任何力造一般輕鬆,但是過了半刻,兩人之間才發出一陣嗚嗚怪鳴的暴風!

何足道退開兩步,只見草地上也如被燒過一般顯出兩個腳印來。

他低首細看,只見那兩個腳印都是寸草不存,但是腳印的四周依然有一兩的半焦斷草,他抬起頭來,黯然地道:“這光腳之人功力遠在你我之上,但是——絕不是天魁!”雷以諄點首道:“不錯,天魁怎地打著赤腳?”方天逸道:“依小弟猜測,必是這光腳之人與天魁拚鬥的痕跡。”何足道道:“一點不錯,天魁只怕就在附近了——”他說到這裡,忽然輕嘆了一口道:“方兄,你好深的功力!”方天逸搖了搖頭道:“何大哥的功力真是深不可測。”他這句話全是由衷之言,但是何足道卻覺得他是說客氣話,心中不有些不悅。雷以停道:“咱們的行動得要小心。”方天逸想了想忽然問道:“何大哥,以小弟的看法,在這世上青年高手有你這種驚天動地般的功力是難再找第二個了——”何足道揚了揚眉道:“方兄何必太謙?

”方天逸打斷地道:“你必須相信我這話,武林中傳說的一些不可一世的青年高手我全會過,小弟說句厚額的話,只怕沒有一人能敵得住何兄的攻勢,小弟只是仗著知柳家內功的訣要,依著何兄的勢於守禦,自然佔了便宜——”何足道卻沒想到這一點,他是個直腸子的人,一聽上也就釋然了;雷以停一旁觀看,他是個老於世故的人,一眼便看清方天逸這話乃是極妥當的解釋,他心中不暗讚道:“好厲害的少年。”何足道道:“只是這光腳的高手會是什麼人呢?”方天逸道:“咱們先在這附近找一找,雷二哥你瞧怎麼樣?”柳以淳點首道:“我就是這個意思。”三人沿著林子向左奔去,這時三人全施展開了輕身功夫,當真是疾逾奔馬,有如三條黑煙一般。

忽然之間,方天逸停了身來,於是其他的兩人也停了下來,方天逸低聲道:“聽…”靜靜的山野,只是風搖樹梢的聲音,沙沙作響,過了一會,一陣怪異的笑聲傳了過來,三人互望了一眼,一齊向那怪笑聲方向奔去。

過了一會,輕風又送來較清晰的聲音,雷以停道:“方向不錯了,咱們快!”三人如星趕月一般飛奔而前,漸漸,已能聽到斷續的聲音:“…王八蛋…老王八蛋…”何足道跑在最前面,他不回頭問道:“是天魁的聲音嗎?”方天逸和雷以停都搖首道:“不像…不像…”過了一會,聲音便清楚了,仍是那兩句:“三八蛋…老王人蛋…”何足道忽然叫道:“咦——”卻不料方天逸同時咦了一聲,他兩人幾乎是同時道:“奇怪,這聲音好生耳呢。”雷以諄道:“不要奇怪了,快追上去看就一切明白啦。”這時,他們轉過了一個山彎,怪叫聲陡然響亮起來:老王八,三八蛋…”何足道聽得幾乎要笑了出來,他們飛身躍過一道山溝,轉出林子,只見兩個人正在十丈之外一起一落地拚鬥著。

何足道叫道:“是他!”方天逸低沉地道:“天魁!”然後兩人一齊向另一人望去,只見一個破爛樓襤的老人,光著腳板正在與那天下第一名手的天魁殊死大戰,兩人齊聲驚叫起來:“是他,原來是他!”雷以諄腦中一轉,問何足道道:“是你在死柳家堡中所遇的那老頭?”何足道道:“誰說不是。”雷以諄又問方天逸道:“你也見過他?”方天逸點點頭,他忽然大叫道:“你們看——”只見十丈之外,兩個人忽然都像是瘋了一般地搶攻起來,那天魁在忽然之間彷彿化成了千百個人一般,滿天都是他的影子,而那個瘋老兒更是不成話兒,只見他手舞足蹈,完全不成章法,本來那尊容已經夠難看的了,這時更不成樣子,口中又不乾不淨地罵起話來:“老王八…臭老兒,臭老地。”彷彿他自己年輕似的。方天逸暗暗皺眉道:“天魁那雷霆萬鈞般的攻勢怎麼竟攻不進他那亂無章法的拳腳中去?”何足道道:“咱們下去瞧瞧吧——”就在這時,全然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只聽得場中一聲炸藥般的暴震,接著又是一股狂颶直撲過來,三人的衣襟嗚嗚作響,眼睛都要睜不開來,接著,他們發現場中站著的只剩下了一個人!

那怪老人倒了下去,方天逸和何足道是一齊飛躍而下,方天逸大叫道:“天魁,你瞧瞧是誰來了?”天魁眼都不抬地冷笑道:“小子,你還沒有死嗎?”方天逸和何足道落在他身前五步之處,採取倚角之勢,方天逸冷笑道:“莫說是你,就連凌月國主那隻老狐狸也都以為我死啦,嘿嘿,偏偏我就沒死。”天魁嘿然冷笑兩聲,沒有答話。何足道道:“天魁,你怎麼不呼救求援呢?”天魁仍然冷笑不語,何足道緩緩向倒在地上的老人走去,天魁微一抬掌,何足道悚然止步,凝神以備,天魁忽然微笑道:“不用看啦,已經報銷了。”何足道說不出話來。方天逸道:“你以為你的詭計不錯嗎?嘿嘿,可憐呀可憐——”天魁知他又要耍花樣,索裝著很興趣的模樣道:“什麼可憐?”其已道:“你以為凌月國主與你一般的心思嗎?哈哈,那隻老狐狸真是個少見的奇才,你天魁論武學麼,算得上天下第一人,若說鬥智,那就免提了,在下只警告你老先生一句話,先賢有云:‘免死狗烹,鳥盡弓藏’,先生要留神啊。”他信口胡址一番,說得天魁好像是凌月國的走狗一般,天魁雖是老好巨猾,也忍不住氣得吹鬍子瞪眼睛,他冷笑數聲,不再理睬方天逸。

方天逸道:“所以我說呀…”他還待說下去,忽然之間,天魁對著何足道猛衝過去,何足道大喝一聲,舉掌便是一封,他心存警惕之心,一出手便是平生組學,只聽一聲悶哼,天魁藉著他的掌力飄出十尺,地上卻留下一長串點點滴滴的血跡!

柳以淳和方天逸叫道:“好掌!”何足道茫然搖了搖頭道:“天魁原來已經被怪老頭打傷了。”他們三人連忙向倒在地上的老人走去,方天逸伸手一摸脈門,脈膊已經停止了。

他心中一慘,說不出話來,雷以諄也是一摸,黯然嘆了一口氣,何足道叫道:“怎麼?還有救嗎?”雷以諄道:“死了。”何足道呆住了,他畢生中只曾把這個瘋怪的老人當做思人,想不到第二次見面時,老人家已經去了。

方天逸想到這瘋老人可能是自己上代恩怨中的一個關鍵人物,這一來又如石沉海底了。

三個人呆立在那裡,半天不知所云,何足道想著那死柳家堡中的各種情景,忍不住長嘆出聲,喃喃地道:“想不到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了…”方天逸道:“雷二哥,咱們下一步到哪裡去?”雷以停仰首望天,沒有回答,何足道喃喃道:“你真是個奇人,神秘的奇人,從此那些神秘,都將隨著你的屍體長埋地下了他的話尚未說完,忽然一個沙啞低微的聲音響起:“誰說…我死了?

”三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他們對望了一眼,方天逸再換老人的脈門,仍然是冷僵靜止的,然而他們立刻又聽見低微的聲音說:“…誰說…我…死了?

”涼風一過,三人都不骨悚然——冬苦短,寒西墜,黃土的官道上一片淒涼。

蹄聲得得,一騎緩緩而來,斜陽淡影,拖得長長的身影,那馬上人輕整薄愁,姿態甚是纖弱,卻是眉清目秀,俊雅非常的美少年。

他一身舊衣,西北黃土區域道上沙上漫天,更顯得僕僕風塵,那少年臉上手上都蒙上一層塵土,坐在馬上,兩眼只是望著前方。那馬也愈走愈慢了,想是見著主人慵懶,也乘機歇口氣兒。

那少年走著走著,望望落天邊,寒風漸凜,輕輕嘆口氣道:“年年度停針線,怎忍見雙飛燕,一身猶在亂山深處寂寞溪橋畔,衫著破誰針線,點點行行淚痕滿,落解鞍芳草岸,花無人戴,酒無人勸,醉也無人管。”他反覆著,那聲音極是纏綿,似乎沉醉其中不能自己,忽然背後一個情越的聲音接口道:“好詞!好詞廠那少年吃了一驚,暮然回頭,只見身後不遠處一個三旬左右青年儒生,騎在馬上含笑頜首為禮。

那少年一驚之下忖道:“我真是神不守舍,別人騎馬跟在我後面這許久,我竟然沒有發覺,如果是敵人豈不完了?”那三旬左右青年一揖,道:“小可非有意跟蹤兄臺,只因黃直翁這‘青玉案’一名詞,小可聽了也不知幾百幾千遍,從未如兄臺這般神韻俱全,令人心神俱醉。”那少年聽別人捧他,心中很是受用,微微一笑,出兩排皓白牙齒,瑩瑩似玉,少年沉聲道:“兄臺過獎了。”那三旬左右青年道:“詞自是絕妙,兄臺體會之深,歷歷就如其境,小可折服之極,只是小可有一事不解,倒要請兄臺教益。”那少年笑容斂處,眉間掠過一絲淒涼之,緩緩道:“兄臺高論,在下洗耳恭聽。”那青年儒生道:“直翁此詞以景喻情,筆下原是沅水,寂寞心懷,此處原野迢迢,山高水闊,兄臺此景此情玩此詞,似乎有所不妥。”那少年見他談吐不俗,正自沉不語,那青年儒生又道:“小可直言,兄臺莫罪。”那少年不發一語,望望前塵低聲喃喃道:“再過十里,便是天水城了。”那青年儒生忽道:“兄臺俊雅人,府上定是山明水秀沅水之鄉,西去惡山險水,一片黃塵,簡直無甚可瞧,與其跋涉風塵,不如直北而上,以免他失望。”那少年道:“多謝兄臺關照,小可自幼最愛遊歷,這西北地勢雄偉,山峰起伏皆在天上,就如猛將雲集,氣魄極是不凡,小可愛極此間山水,兄臺趕路,便請自便。”那青年儒生打量了少年一眼,只覺他眉目似畫,卻是優容不展,心中微微詫異,暗自沉此人路數。

那少年默然不語,青年儒生心中忖道:“甘蘭道上剎間便是烽火連天,此人年輕若斯,看那樣子雖會武功,可是失魂落魄,總不知到底為了什麼?”那青年儒生正是甘育總督府中第一謀士李百超,他心細之極,雖負極重任務,匆匆趕路之間,卻覺得這少年行跡可疑,是以上前塔訕想要探探口風,這時發覺對方只是個失意少年,不覺對自己多疑暗暗的好笑。

那少年抬頭見李百超仍然未去,他雙眉微皺澀聲道:“兄臺只管請便!”李百超忖道:“這少年聰明,不知何事失意,瞧他神魂顛倒,十成倒有八成是情場失意,我既和他相逢,終不免勸他一勸。”李百超道:“兄臺似有重優,大丈夫當馳中原,封公封侯,些許憂愁患難,正是批顧我身,何必效女兒之態鬱郁不展產那少年哼了一聲,李百超道:“男兒西北有神州,莫滴水西橋畔淚!”他引用宋理宗時大詞人劉克莊勉勵一個友人之句。那少年詩詞婦然於,自知他勵之意,正待相答,李百超道聲珍重,已縱馬疾馳而去。

李百超縱馬奔了一會,忽然靈機一動,不啞然失笑忖道:“那少年分明是女扮男裝,不然世上哪有如此秀麗男子,虧我李百超還自命心細,竟是雌雄莫辨,我以男兒壯志相,真是牛頭不對馬嘴。”那少年仍是慢馬前行,又走了一個時辰,已是新月初上,滿天星斗,這才走到天水城,只見門森嚴,軍士都是披甲帶盜,一派緊張氣氛。

他投了宿,漫步走到城中,他雖穿著破舊,可是一向闊綽已慣,不由又上一家最大酒樓,夥計可是隻看衣冠不看人,這時正當晚飯時刻,酒肆中客人極多,笑語喧譁,與先前進城那種森嚴氣氛大不相襯。

那少年等了一會不見有人前來招呼,心中大是有氣,正待發作,又硬生生忍了下來,恰巧一個夥計臉死板板上來招呼,那少年道:“下碗麵點兒,快點快點!”那夥計懶洋洋不屑地道:“爺們就只要碗麵條嗎?”那少年強忍著氣,正在此時,忽然樓中一靜,一個年青少女走了進來,那少女白衫輕裘,明豔已極,眾人都覺眼前一花,自然肅靜下來。

那少女落落大方,向眾人微微點頭,一種高貴氣質無遺,那方才招呼少年的小二,也忘了向廚房哈喝,便自上去打拱作揖獻殷勤,那少年再也忍耐不住,伸手用筷子一夾夥計手臂低聲道:“先替我端上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