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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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華風雲就這麼把我包在披袍裡,逕自下了轎,滿園子從張爺那撥過來的下人,也有見過華風雲的,驚訝的瞪著,眼珠都快掉到地上了。
湘瑤和祺哥兒聽到了風聲,慌張的趕到我房裡,他們卻不知華風雲是誰,只覺那股威嚴鎮人,湘瑤柔柔的請了安,又擔心的看著我。
“琴官…沒事兒吧?傷著哪兒啦?怎麼好勞老爺抱著呢?”唉!這下可丟人了,裡頭一絲不掛。湘瑤跟我常一塊兒洗澡的,但路上就給人脫光光,可不是件什麼爭臉的好事兒。華風雲安似的暗地裡拍拍我,開口卻是說:“你就是湘瑤?”
“是的老爺。”華風雲不知湘瑤和華星北的一段情事,竟點了點頭“確實是美人胚子,竟比琴官略勝幾分,難怪九千歲要把你送上我這兒來頂事。”湘瑤的臉“涮”的慘白,我抓著袍子趕緊跳下來扶著他“湘瑤?沒這事的,華星北哪裡捨得將你送人?送的是我,是我。”湘瑤抓住我的手,眼底淨是淚“他捨不得的…才是你。”我摸著他冰冷的手,回頭忙對華風雲說:“不是這樣的,九千歲很疼湘瑤,風雲,你告訴湘瑤吧,告訴他,九千歲不會把他送人的。”華風雲明白過來了,卻淡淡一笑,搖頭說:“騙他幹什麼?白讓他懷個希望嘛。華星北就是要送湘瑤上我的,頂了你了事。”
“湘瑤!”他搖晃了一下,終是撐不下去,往我身上靠著,我才抱住他纖細的只,他又無力的跪下,連我身上披的袍子都扯落了。
“琴官怎麼沒穿衣服?會著涼的,快讓祺哥兒給你拿件衣服穿上。”湘瑤讓我摟在懷裡,卻虛弱的衝著我笑。
“淨心我幹什麼?到底怎麼了你?說倒就倒了。”我心疼死了,把湘瑤的臉親了又親,又把自己臉蛋往他額角磨蹭著“為了華星北傷心,本不值得的,有我就夠了好不好?我愛你就夠了,這世上我永遠永遠只愛你。”我喃喃地哄著他“琴官不像那些老爺,我不會傷害湘瑤,我們誰都別愛去,你愛我,我愛你,我們有彼此就夠了。”湘瑤伸手撫摸我的臉,就像平摸著我臉蛋那樣微笑著說:“嗯…好好,我的琴官…好好…叫你怎麼能懂呢…”
“湘瑤!”他就笑著暈過去了,嚇的我失聲尖叫“不要丟下我!湘瑤不要丟下我!”華風雲一個箭步把我拉開,順勢將湘瑤接進懷裡,將他抱上了,又轉過身來將我袍子拉攏“冷靜一點,他沒事的,一時悲憤過度,暈倒而已。”
“你幹嘛對他說那些?你傷了我湘瑤的心!都是你!都是你!”我對湘瑤的情沒人能懂。如果一個人,同時能夠愛著他爹孃,愛著他兄弟,愛著他姐妹,愛著他丈夫或子,愛著他孩兒,愛著他所擁有的一切,那麼我對湘瑤的愛,就是把那所有的愛全部給加在一起,不,是乘在一起,還要更多。
沒了爹孃或許還有兄弟,沒了兄弟還有姐姐妹妹…反正人總是有個什麼的,但我卻只有湘瑤了。可他們都在傷害我的湘瑤。
“我不跟你!我一輩子死也不肯跟你、跟任何人!你和華星北是一樣的!你和張雲鵬是一樣的!你和他們都是一樣的!”我竟敢伸手去推華風雲。華風雲一把抓住我雙手,用他渾厚磁實的聲音緩緩說:“冷靜下來。”我還是鬧“什麼從今再沒人給我委屈受了?就你給我委屈受!你傷了湘瑤就是給我委屈受,我恨你,跟恨華星北一樣恨不得你去…”那個死字還沒說出口,華風雲那雙冰冷的眼就鎮住了我“夠了嗎?”真要命!我在他面前怎麼老是失態?要換了別的老爺我才不敢吶!
“請大千歲恕罪,琴官該死。”
“琴官…”華風雲把我擁著,輕拍著我背“不是讓你叫我風雲嗎?”
“對不起,我…”
“噓,沒關係。”華風雲用指尖勾起我下巴,讓我抬起頭來看他“別怕,湘瑤沒事的,你一時慌了,要洩火也只能往我身上洩了不是?”華風雲還是從容不迫,尊貴氣度在一舉一動間,我搞不懂,他怎麼可以忍受一個戲旦這樣對他?
“我是慌了…我的湘瑤比什麼都還重要。”他嘆了很輕很輕的一口氣“原來你心裡…”說到一半頓然止聲搖頭,眼底忽然那股子殺氣連老虎見了都怕。他好像極力刻制著什麼,深呼幾次又接著說:“罷了,我先走了,待會我讓人過來看看“你的”湘瑤。”他放開我逕自出了門,我看著他高大寬厚的背影,竟覺得有點落寞,心頭也微微痛著。
轉開眼,我往湘瑤身旁窩著,摟著他把頭靠在他耳旁,竊竊私語般告訴他“湘瑤…醒醒啊,睜開眼睛看我,是琴官…我想我有點發瘋了…湘瑤,你愛華星北是什麼覺?
…
你怎麼知道自己愛著一個人呢?
…
湘瑤,我想我只會愛你…”湘瑤眼睛還是閉著,輕蹙眉頭,沒有回答。***祺哥兒也是疼湘瑤疼入骨子裡了,湘瑤暈倒時,他在一旁忍著沒有出聲,等華風雲一出門,看我窩在他身旁,只怕我壓著了他,連忙勸阻著:“琴官起來,別壓在湘瑤身上。”我們哪天不是摟摟抱抱的?湘瑤和我都怕冷,更怕這個冰冷無情的人間。我們像狗兒一般嗅著彼此的味道,對著臉磨蹭磨蹭著鼻頭,心就安了。
“可是湘瑤的手好冷,祺哥兒一齊上來,我們給他渥渥身子。”祺哥兒和我們主不主僕不僕的,他像家長似的管我們。我們還經常窩在一堆,拿大被蓋了頭,聽祺哥兒說鬼故事。
“讓你別壓著他,你還更能纏了!”祺哥兒無奈的罵著,他就會窮緊張,老是怕我和湘瑤不會照顧自己。我不管,湘瑤是我的,他傷了心,正需要我抱抱。
“祺哥兒來給湘瑤和我抱抱好不好?”我還是把頭窩在湘瑤頸窩,也沒抬起頭來看祺哥兒,悶著聲,初生狗兒嗚咽似的哀求著他。
“哎!琴官怎麼老長不大?”祺哥兒唸了一句,走出去跟丫環吩咐了幾句話,不知丫環跟他抗了句什麼,他又回來氣的跺腳,卻是什麼都沒說。
他也知道我不算什麼正經主子,張爺撥過來的人有幾個像是不大瞧得起我們,尤其是看過我挨張爺揍的。下人們我也不願去管,瞧不起我們的多著了,張爺的人還算節制,當著面是不敢太給我們難看的。
“這世道…這世道…”祺哥兒往罩坐下來,摸摸我頭髮,嘆息許久,終於連著我帶湘瑤一齊擁住了“真難…”我想他指的“難”應該不是一齊把我和湘瑤抱住吧?我們一家有三口。每次這樣想,我就開心一點,爹孃走前我一家也是三口。
“爹…娘…湘瑤…祺哥兒…娘…”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叫誰呢!祺哥兒不覺得怪,只是一下一下拍著我,拍著湘瑤。華風雲的動作還真快,過沒多久,我還賴在湘瑤身上時,來了一整票人馬。
給湘瑤看病的有五個,給我裁身量的有三個,他們都帶了幾個徒子徒孫,趕戲似的一股子過來,另外有幾個自帶著登天梯拆下我廣寒宮招牌,這些是待會要回去的。
要留下來的有七八個守門的漢子,帶了刀像門神似的,打了招呼自往門外站去了。另外一個看來清秀斯文的年輕人,帶著兩個小丫環指揮著眾人,那男子來了先打個揖“華櫻給公子請安,往後公子有什麼不順心之處,儘管待我去辦。”說話倒像唱戲。我沒注意到,他自稱是“我”不是“小的”或是“奴才。”
“這兒倒不用你心,我有祺哥兒。”
“華爺說了,剛進園子時看著幾個家丁大搖大擺的,拿著珠寶玉器像是偷東西,分明欺負主子不管事,只怕是因為公子年紀輕,鎮不住,不知受了委屈沒有,要我來給您整整家風。”真得了!我是什麼東西呀,還跟人家講究什麼家風呢!祺哥兒倒趁了心,鬆了口氣,居然還合掌說道:“阿彌陀佛!總算有人想到照看的周全些!”
“祺哥兒,已經滿園子人了,我們不需要誰照看的。”
“噯,你不懂。”祺哥兒竟推著我量身去,自個兒在一旁和那個華櫻說起話來。
“…金銀珠寶、古董奇珍,也不知偷了多少去,七個葫蘆八個瓢,按了這頭浮那頭…”我一旁聽祺哥兒叨唸,一邊想起,人家看不起我們,或許更看不起祺哥兒,他們眼中奴才的奴才,比他們這些大爺的奴才要低一點。
“…琴官夜裡陪客回來得補補食,廚房裡老叫不到人,只好給他隨便個面什麼的…”原來我夜宵都是祺哥兒親手的嗎?
…
難怪我瘦…祺哥兒真不是下廚的料。
那華櫻一邊聽一面點頭,眼底閃過一絲幾乎看不出的憐憫,祺哥兒說著像是也有點傷情,低聲說了句:“兩個沒爹沒孃的孩子,怎麼照顧自己都不懂…”唉…他老把我當孩子幹嘛呀!祺哥兒不過才長我幾歲,還自以為他多老成了呢!
…
祺哥兒也累了吧?整天張羅我和湘瑤,下人不服他,我又任,湘瑤淡淡柔柔的管不了事,這園子虧了他守到現在,要壓著那上百個從定南將軍府裡出來的大丫環、管事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珠兒回去千歲府裡調幾個管庫房的老嬤嬤來,把柳公子收著的東西點清造冊,三天內清帳給我。倩倩出去請眾家丁到前院集合,就說是大千歲有話吩咐。”柳…柳公子?從來沒有人這樣稱呼我,知道我姓柳的本沒幾個,怎麼華風雲倒知道了嗎?
華櫻有條有理的吩咐完,從容走過來,倒有幾分華風雲的架勢呢!他鞠了身子後說“柳公子,您這園子能否讓我待上個幾天,華爺說了,就是要給您找新居也沒那麼快,那些欺主惡僕都得裁了,善心的下人也是有的,留著好好犒賞一番,往後跟了您的人雖少,卻也夠了。”
“不行不行!”我嚇的連聲拒絕“張爺的人怎麼動的了?給他知道還以為我不把他放眼裡呢!”華櫻倒驚訝的說:“華風雲告訴我,說你是再不接客了。”他就叫華風雲“華風雲”我留了點意,可也沒言聲,這世上很多事都別太認真,要不就會像湘瑤一樣,總是帶著憂鬱。
“那是你家爺還新鮮,等他膩了我,誰知道又是個什麼光景?現在得罪張爺,到時張爺可要整治我了。”
“華爺不是那種人…”哈!天下烏鴉一般黑呢,這華櫻看來聰明,怎麼也是個糊塗蟲?我想起華風雲那張冷漠無表情的臉,又想起他摟著我說:“爺就是你的天,從今後你就在我庇護下了…”那時候他是微微含著笑意的吧?口突然好緊好痛,我想到我的“天”終究會跟別人一樣遠離,就覺得好無力,為什麼我是這樣的身份呢?只能跟人水相逢,卻無法奢望永遠…什麼呀?!什麼永遠?我才不想要那種東西!跟一群瘋子在一起久了,我怕自己也要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