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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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夠。”風雲也到了頂點,卻不肯解放。
“我…受不了。”
“琴官忍耐…”
“放了我…”我尖叫一聲“我受不了…”我受不了,我軟弱,我終是無法堅持。請原諒我終是棄守,即使這麼痛,還是很愛…但即使這麼愛…還是好痛…
視線模糊了,誰能告訴我,前方等待著的,是什麼樣的命運?第二天,全身自是痠痛不堪,我一早還硬是起,在院裡站了半天,五味雜陳。肩轎進院裡,隔著檀木雕的緻窗欞,遠遠看著纖細的身型坐著,窗後來人低著頭,弱不勝衣。
轎落地,他不抬頭,烏黑髮絲襯著雪白額角,兩道細緻墨眉微揚,我在轎外站著,看他一雙長扇般睫,微微顫抖、楚楚可憐。
他怕了,向來膽小,在高高的肩轎上晃,肯定嚇的一身香汗。宮女扶他下轎,這人心裡如何,總是說不出個“不”字,猶豫半餉,終究搭上了自己的手。宛如漢白清玉出水,搭上宮女桃紅綢繡,人尚未出轎,已是驚豔。
我笑了,極想轉頭告訴宮人,看到了吧,金娃娃算什麼?何謂豔冠群芳?你們皇上要只貪戀美,頭一個便收了他。花中之魁。那人卻渾然不自知,生生的被進宮裡,眾人眼光無端凝聚,又不像上臺還能將自己當別人來演,只好怯伶伶的任人擺佈。
一個宮人替他整了整身後袍角,他便手足無措起來,將搭著的手收回,動了動又不好意思似,只偏過身略躲開了那無端上來拉扯衣服的手。
“不怕,裡頭是這麼個做派,凡事沒有自己動手的。”瞧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樣子,尤其對生人近身極為不安,我於是輕聲安撫著。他沒回答,亦沒抬頭,倒凝住了,不敢看,深怕一抬頭,便發現原來是夢。
我將他下巴抬起,一張出水芙蓉般絕傾城容顏忽現,沉魚落燕,不過暫別數月,竟美的叫人驚心動魄。他的嬌的讓他自己咬的紅潤豔麗,黑瞳水瑩晶亮,叫人暈眩,而他卻憂傷的看著我,有點惑和懷疑。
“湘瑤。”我極溫柔的喚著。***他勾起角,這傻東西,就是這樣未語先笑,羞赧的嬌態,才叫人總忍心欺負他。
“把人丟著就跑了。”他柔聲細氣的說:“這回我真生氣了。”一點沒有生氣模樣,唉…不知這脾軟之症有沒有藥可醫?
“對不起。”我親親他臉頰。看著他的蛻變的越發美麗,我卻深覺不安,這人不該生成天仙般美貌,又懷個任人捏的子,有誰能護著他一輩子呢?
湘瑤真是發不起脾氣來,柔柔的說:“我想你,以為再見不著了,又不甘心死了,怕你真回來尋不見我,要哭的。”他一句話說的乾淨,裡頭不知多少心酸。我們都是給拋棄的孩子,我那麼離開他,無非是讓他的恐懼重現,想到以前他曾企圖自盡,我一陣寒顫。
“我做事總有自己的打算,你老心呢!”我忙摟著他說:“你也敢想那事兒,要真自個兒尋短去,我便不理你,叫你一人在奈何橋旁空等,便是來生我也不認你。”明明是我做錯事,湘瑤卻急了“我沒有啊,這不是好好的嗎?我還記得對你的承諾…可是我做錯什麼了,叫你一聲不吭就走…”說著,白皙的鼻頭泛了點粉粉淡紅。我很驚訝,湘瑤這人柔弱歸柔弱,卻向來不肯在人面前哭的,身旁一堆宮人侍女,他怎麼紅了眼啦?難道他那失心症還沒好?我捧住他的臉“怎麼啦?”
“沒…九爺…他就住同個院裡,聽說給皇上圈了,不給出門兒。”風雲!風雲!到底是心疼他弟弟,還是紅線牽著有趣呢?湘瑤被折騰成那樣,心裡的傷哪裡是一年半載便可痊癒?將湘瑤跟華星北置於一院,叫他每天看著對自己施暴的愛人,難道這樣湘瑤就快活了嗎?他漸灼美,卻子依舊,就吃了苦頭也說不出的,幹什麼讓他待在華星北身邊嘛!
我讓他在花園裡的石雕椅上坐下來,一時間不知怎麼安撫,只好將他摟著,讓他倚我肩上。
“我不敢出房門,怕讓他瞧見了,連門窗都不敢開。幾次他踏進門,叫著我名字,我怕極了,他再走近,我竟昏了過去,狼狽的很,越是不想出醜,卻越發丟臉了。”
“你又沒對不起他,怕他做什麼?”我心疼的說:“他才該怕見你呢!”湘瑤揪著我衣服,輕輕說:“一見他,便想起那晚,怎能不怕呢?”他的聲音像極細的碎冰,在雪白的背景裡飄浮,瑩透晶彩,人是這樣脆弱,連聲音都柔雅細緻,一字字咬的清析,從櫻桃般可愛的口中溜出,一瞬間化成了水,落進耳裡,癢癢的,若有似無。
可憐極了,湘瑤就這麼緊緊揪著我,深怕再次分離。
“皇上或許以為這麼著,你們早晚就會和好。別擔心了,我讓他把華星北走吧?”
“別啊!九爺到這個地步,人人避之唯恐不及呢!能到哪去呢?別叫受氣了才好。想到他過去那麼意氣風發的瀟灑模樣,現在的九爺,真是好可憐。”
“那可好,你何必可憐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話應在他身上可真是靈活靈現。”湘瑤就是想替他說話,也實在沒好話可說,垂著眼簾不吭聲,半餉才輕聲說:“只恨我這麼沒用,要能好好陪他也罷,見了人連句話都說不出,枉費他疼我一場。”
“疼?”我不以為然的說:“身上的傷怎麼來的都忘了?要把人成那模樣也不是三兩下功夫就了事,也不知道那晚你怎麼熬過來的,哪天他要發瘋再糟蹋你一次…”湘瑤眼波一震,又將身子靠的更緊。唉…明知他放不下他的,即使怕他仍是愛他,那水般子底下,卻無比固執。
若當初那一劍刺進華星北心窩,現在的湘瑤就能放手了嗎?或許現在就沒有湘瑤這人了…我心狠狠揪一下,忍不住將湘瑤臉扳過來,看著他澄清的眼,烏亮的瞳。
“不談他。你想我了,有沒有偷哭?”
“誰像你?愛哭鬼。”
“沒天良!我可是想著你就哭呢!”
“所以說你是愛哭鬼。”他又微笑了,瞳仁在目光轉的那瞬,讓陽光映出彩虹般光芒。我用指去觸他的眼睫,密長卷曲,撫著叫人從指尖癢到心頭,他笑的更深了,許久未能這般嘻鬧,他淘氣的笑著,猛然仰頭,做勢要咬我。這傻子!又不是頭天見他,他眼波一漾,心裡打什麼主意,我摸的一清二楚,順勢以指在他鼻頭彈了下,他“呀!”一聲,嘴兒再咬上,我卻把手往他際摸去,搔的他無路可躲。一陣嘻鬧,我見他額角微溼,便將他前襟順手拉開“包這麼緊幹什麼,熱出汗來要吹了風,又得病上…”湘瑤見我臉僵凝,便收了點笑意,將自己衣服拉好“連痂都落了,一點不疼…”我將指從衣縫中入,硬是掀開他的衣襟,看著他雪白細緻的肌膚,和那粉肌上,新月般咬痕。
疤痕有的粉粉淡紅,幾處卻顏深點,仍舊帶點鮮豔的紅,想是當初咬的深。在湘瑤身上錯落的疤痕,如鱗片遍佈,將他飾成了白蛇。
“我們永遠都不分開…永遠都要相好…再不讓人欺負你…永遠都不分開…不叫你一個人哭泣…”我邊以指著他鎖骨旁的疤痕,邊低聲反覆說著。湘瑤無聲的嘆息,靠回我身上,幾乎聽不見的說了句:“沒辦法的,你有皇上了。”我沒回答,只以掃著他額角的柔軟胎髮,輕輕的說著:“再不叫你一個人害怕…”***那天,天空帶著的紫藍,連光照在湘瑤的臉蛋上,我都只看到優雅的陰影。
對湘瑤的不捨和依戀,沖刷了相會的喜悅。相見不如不見。想是文人也有過這麼刻骨銘心的無奈。我只摟著他說話,講宮裡頭的事,避開了孤寂和落寞,專挑下人的趣事兒講給湘瑤聽。
講到太監們陰陽怪氣的嗓音,講到傳說裡的冷宮。
“戲裡頭常唱冷宮、冷宮的,我當打入冷宮,說的是冰窖之類的地方,原來冷宮不是真的冷呢!夏天時,倒比別的地方都熱,挑的是風水差的地方。”我稀奇般的講給湘瑤聽。湘瑤噗嗤一笑“原來你一直以為冷宮真的很冷啊?”我傻眼“難道你不這麼以為嗎?”他又笑,滿臉溺愛的看我“琴官真好玩兒。”我回看他,看進他眼底很深很深的地方,他或許累了,眼底有著倦意,想是跟華星北同個院子住,他也輾轉難眠。
我數著跟風雲一個個纏綿的夜,可憐的湘瑤卻孤寂渡過,連房門都不敢出了,難不成就這麼將自己囚在房內?連人帶心,都鎖住了。
怕黑的湘瑤,是否凝視燭火,在蠟炬成灰時,珠淚始幹?石椅寬,我請人拿來大繡花枕頭,跟湘瑤摟著躺下來看天空,宮人們勸了幾句,怕我們吹了冷風,我說:“就躺躺,不睡的。”他們還是捧被子的、捧屏風的浩浩蕩蕩來了。體貼入微。只是連點放縱都不得享受,有點叫人不過氣。夜不斷的在眾人目光下行動,也太彆扭了。
但湘瑤窩著我懷裡,還真睡著了。可憐見的,剛開始睡難捨,拼命的想睜眼,說話都混沌了。我問他:“要不,進房睡會兒吧。”
“不要,睡著了再醒過來,沒的白過了時間。”我知道他又不甘心就睡了,於是告訴他:“那閉著眼說話吧,我就在這兒。”說沒幾句話呢!湘瑤氣息平緩下來,安安穩穩的睡在我臂上。我的左手漸漸麻了,右手跟湘瑤握,因久了,也有點痠軟,宮人於是又上來說要將湘瑤的身子扳開。我怒目斜視,低聲說:“做死呢!誰吵醒了湘瑤試試!”或許風雲送懷著龍種的麗兒,去當尼姑的事,給眾人個警惕,他們躡手躡腳的下去,互相遞著眼,一副好心沒好報的委屈。管他呢!我在這宮裡也沒個知心人,白做那假好人給誰瞧呀?就當個狐假虎威的男寵又怎樣?反正平好聲好氣的,也沒看誰真心跟我親近。
從那麼個人人輕賤的倡優,成為轉眼集三千寵愛於一身,我也知道自己多幸運,我這麼幸運、這麼幸運…
看著湘瑤,他眼底一輪淡淡藍青,越發襯的長睫如扇,楚楚可憐。宮人無聲的在剛才蓋著的綢子上蓋了件薄毯,原本幾許涼意,現在暖和舒適,有人事事照應周到,想來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