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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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算整理解答完了。杜小看看厚厚一摞稿紙,一種從沒有過的成就和甜像清水一樣向全身滲透。那天答應給胡增泉準備一份詳細的複習要點和答題要點,杜小就以繼夜地找要點找答案。原以為三兩天就能完成,沒想到一干就是四天四夜。這四天,她每天只在凌晨睡三四個小時。至於吃飯,都是一次買來一天的。為了不受干擾,她到系裡請了病假,把學生的課也調成了自習,而且馬長有一次也沒回來,一點也沒幹擾她。也許是太想做好做細,還是做得慢了一點。也許胡增泉已經等急了。她相信胡增泉這回能夠考上副廳級。想想能為他考上副廳級作點貢獻,自豪、幸福、得意,杜小全身都充滿了甜。
起身伸個懶,卻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差一點就栽倒在地上。急忙扶了椅子坐。覺這幾天真的是累壞了。有可能眼睛都腫了,臉也說不定灰暗得難看。杜小慢慢起身來到鏡子前。眼睛確實是發紅,眼圈也有點發青。至於臉,她覺有點發白。白了倒也好看。林黛玉的臉也許就是蒼白的。本來計劃下午就給胡增泉打電話,把準備好的資料送到他的手裡。現在看來,得稍微休息一下。要不兩眼通紅去見他,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她知道每天晚上他都在辦公室埋頭複習。她決定在上躺一躺睡一覺,恢復一下眼睛,晚上再去他的辦公室。去時買點烤或者到肯德基快餐店買兩份雞腿,然後兩人一起慢慢地吃,慢慢地說。
杜小的突然到來還是讓胡增泉有點意外,而且還提了食物。這一陣子麻煩杜小,這讓胡增泉心裡很是過意不去。為了表示謝,他給她買了一臺筆記本電腦。當然買電腦也不是特意給她買。處裡領導的筆記本電腦還是四五年前的,已經老舊得不好再用,所以處裡決定再買新的。但只給他們四個處領導買不行,因為五六年前第一次買筆記本電腦,就同時給書記和校長還有分管科研的副書記和副校長買了。這次重新買,當然也得和上次一樣,不然即使校領導不當回事,只給處領導換新的不給校領導換,於情於理也說不過去,他這一任處長也就顯得比前一任苛刻無情。好在科研處的辦公經費是從科研費裡提成的,這兩年申請來的科研費多,提成也多,購買需要的錢還是有的。和電腦供應商談判時,他當然要盡力壓價,把價格由一萬四千八壓到一萬三千五。成後,供應商突然提出贈送一臺給他,這叫買八贈一。當他同意時,供應商提出價格還得恢復到原來的價格,不然他就賠錢賠大了。他覺得這也是必須的。這次買電腦算政府採購,供應商是政府採購定點的供應商,人家一開始出的價就是政府定的政府採購價。價格不會有問題,贈他一臺,也是他討價還價討出來的,並沒額外增加學校的支出。當他拿出那臺電腦並說明是他給她買的時,杜小一下呆在了那裡。夜深人靜的時候,她曾想過也許他還會給她買禮物。買什麼禮物,她也想過,如果買,她估計可能是鮮花或者手機,當然也有可能是戒指。如果是戒指,那就說明他已經正式向她求愛。萬萬沒想到會是手提電腦,而且還是東芝十二英寸的。她早就想有一臺手提電腦了,而且系裡的教師有不少人就有。也許是他看到她沒有電腦不方便,才花這麼多的錢給她買這麼好的電腦。真是細心而又有情有義的男人。這麼細心,這麼瞭解她,這麼關心她,這麼不惜金錢,當然說明他是非常地愛她了。如果是一般的愛,他當然就會買一般的禮物,比如一部手機,一枚金戒指。胡增泉說電腦裡什麼都裝好了,要她開機試試。但她此時無心去看電腦,更無法冷靜地做其他的事情。她想撲進他的懷裡,讓他緊緊地把她摟在前,然後痛快淋漓地在他的懷裡撒撒嬌,發發瘋。但好像胡增泉並沒有一點抱她的意思,而是坐回到了桌前。她的熱情也猛然冷了下來。她突然明白,胡增泉不可能現在就做出什麼親熱的動作,原因很簡單,他的老婆身患重病。老婆身患重病還沒死,丈夫就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歡樂,一般的男人做不出來,胡增泉這樣聰明又重情重義的男人,更做不出來。不但做不出來,恐怕考慮都無心考慮,而且老婆死後一年半載,恐怕也很難做得出來。至於結婚,很可能得等老婆死後一週年以後。而她,人家的老婆還沒死就急於取代人家,也是非常不明智的,甚至是無恥遭人唾罵的,同時也是輕賤讓人看不起的。急什麼急,真是糊塗沒出息。既然是互相愛慕,那就慢慢來吧。是你的,終歸是你的;不是你的,結了婚也會離婚。
胡增泉拿出一份複印的文件,說,報考的有關事項正式下來了,你看,有不少只限女幹部報考的職務,而且女幹部報考條件放寬,有副處職務或者副高職稱的,就可以報考。離報考還有三個月,你的副高職稱馬上就能評下來。我已經替你想好了,你也報考一個職務。你看省委政研室副主任這個位子怎麼樣?這個位子不但只限女報考,而且只限學經濟的女報考,我覺得這簡直就是專門給你設立的。
難道真有這樣的好事?對於試考,她從來都是信心十足。文件裡確實寫著,而且胡增泉特意用筆勾了出來。杜小興奮得臉都有點發紅,她不敢相信地說,真的嗎?這樣的領導職務,我也可以考嗎?我能考上嗎?
胡增泉說,怎麼不可以,你現在也是高級人才了呀。我認真研究了,你考,把握比我都大。一是因為這個職務限制太死報考的人不會多;二是因為女裡面有你這樣水平的更少;三是因為還有省財政廳的副廳長職位也要求必須是學經濟的女,相比之下政研室副主任這個職位就更顯得不很重要,條件好的特別厲害的,人家就會報財政廳這個要職。從幾方面的情況看,我覺得這個位子就是給你留的。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杜小動一陣,不又有點擔心。自己從沒當過領導,科長也是剛剛當上。沒當過領導的人突然當副廳級領導,可能嗎?現實嗎?這樣坐火箭一樣往上躥,省裡會批嗎?即使批准了,自己能幹得了嗎?胡增泉立即說,當領導,你首先得信心足,信心不足就鎮不住場面。記得我剛當科長時,我很想民主一點,態度謙虛一點。可這樣一來,不論什麼事,大家都要七嘴八舌,即使是我決定了怎麼做,也總有人提出自己的建議。這樣我覺得我的威信很低,辦事效率也很低。後來我乾脆不管別人的意見,一切我說了算,怎麼做我事先想好,本不用別人再說什麼,只要不違反原則,你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甚至是錯誤的你也要執行。這樣一來,誰也不敢再說什麼,我也就更像個領導了。更奇怪的是這樣一來,別人也說我辦事幹脆果斷,很有領導的才能。所以說,當領導,首先你得自信,然後一定要時時把自己當成領導。
杜小的信心也迅速增長起來。胡增泉說得也有道理,好像真的這個職位就是專為她設置的。也許這是天意,也許真的是時來運轉。認識胡增泉前,她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命也是這樣的命,並且覺得這樣也不錯,每天上幾節課,上完回來就呆在家裡,不求人不巴結人,想讀書就讀書,不想讀書就睡覺,自由自在,可以算得上瀟灑。現在看來,其實活得很是可憐,不但沒有權勢地位,連朋友也少得可憐。就像鑽在裡的老鼠,你存在不存在都與人無關。手機座機有時半個月都不響一聲。自從當了科長,忙是忙了點,但活得特別神,覺特別有價值,而且許多事情不僅需要你參與,而且需要你去點頭,需要你去決策,這讓你一下有了主人翁的覺。前幾天有個去桂林的研討會,處長說如果你願意去就去。她當然想去。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出過差,在她的覺中,出差是領導的事,出差這個詞,也是領導專用的。想不到突然就降臨到了她的身上。但猶豫再三,她還是決定不去。胡增泉的老婆病了需要她伺候,胡增泉也需要她,而且胡增泉要考副校長需要更多的時間複習,她在他身邊,除了幫他照顧病人,也說不定還能幫助他乾點什麼。當科長的喜悅還沒退去,又一下有了當副廳級的希望。這真的是想都不敢想。在她心底的計劃裡,再幹三年能當個副處長,就很不錯了。現在有能考副廳級的希望,她當然不能放過。至於有沒有當副廳級的才能,確實也不用擔心。她覺得雖然沒有胡增泉的能力,但婚憑文書官憑印,給你那個權力,你就有那個本事,再大的老鼠,它也得怕貓。就像胡增泉說的,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也要執行。這就是權力。把這東西加在狗的身上,狗也能把人咬得按狗的想法來跑。杜小一下笑出了聲。見胡增泉看她,只好說,那我就試試看。但不管怎麼說,還得你幫忙。
胡增泉說他不想考副校長了。胡增泉指著文件說,你看這幾個職位,我覺得都適合我報考。
杜小站到胡增泉的身邊,將身子靠在胡增泉的身上,頭也緊挨了他的頭,然後看他指的那幾個職位。那幾個職位也被他畫了符號,都是各市的副市長,幾個廳的副廳長。但杜小身子緊挨了胡增泉,心裡止不住發熱發慌,雖然很認真地去看,但眼前的東西本無法進入到腦子裡。胡增泉說,我想最後再報具體職位,然後想辦法瞭解一下,看哪個職位報的人最少,我就報哪個。
胡增泉坐回到了椅子上。杜小覺出這是他有意的迴避。為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患病的子?難道就是為了不讓人說三道四?或者是為了求得良心的安寧?她覺這些理由都不充分。如果有真愛,愛得要死要活,愛得可以殉情,連命都不要了,哪裡還能顧得了面子良心。
但胡增泉的格,就應該是一個理智的人。她覺胡增泉是愛她的,而且從各方面比,她都要比高潔優秀一點,他沒有理由不愛她。也許他認為她遲早是他的,或者已經是他的了,所以才不急不躁,才能理智地來對待她。反過來說,如果他不愛她,他也不會給她買這麼貴重的禮物。但杜小還是有點尷尬,也覺得自己還是太主動。她雖然不是情場老手,但也是過來人。女人太主動了,男人反而會不當回事;女人故意保持一點距離,男人反而會要死要活地追求。看來,以後不能太輕賤,得保持一段距離等待著要他來追她。當胡增泉問她這幾個職位怎麼樣時,她猛然覺得胡增泉離開學校最好。如果和她結婚,在學校,他既有前岳父岳母,又有前小姨子,還有馬長有這樣的情敵,而且又要和馬長有共事。真的是很尷尬。也許他之所以要考到外面,也是這樣考慮的。杜小說,當然是政府部門的領導好了。學校的舞臺太小,你這樣的才能委屈了。政府的舞臺就大得多,領導幾百萬人,有多大的才能都能施展開。
杜小拿出食物,擺在桌子上。胡增泉覺得深更半夜兩人在這裡吃東西不好,如果讓人看到,那絕對是第一號的新聞。但人家費了這麼大的辛苦帶來,再說什麼就太傷情了。他明白杜小目前的想法。杜小的想法他不想拒絕。子雖然要他娶高歌,但高歌的事不是子說了就算的,而且這事到現在也沒進展,高歌依然和何宏偉打得火熱,而且有時還到何宏偉的宿舍睡覺同居。是高歌不同意還是子還沒說,不得而知。但高歌和何宏偉的事讓他惱恨加。以姐夫的身份去幹涉,高歌本就不當回事,就像父母的干涉高歌不當回事一樣。他覺得和高歌結婚還有一定的難度。高歌的格他清楚,這女孩天生就有一股叛逆神,你越認為不可以的事,她卻偏要試試。
如果理智地說,今後過子,高歌遠不如杜小,但他就是喜歡高歌。想想高歌,心裡都是甜。但對杜小,愛的衝動就沒有對高歌那麼強烈。如果高歌拒絕,那他就只能和杜小結婚了。胡增泉裝出高興的樣子說,我正餓了,來,咱們一起吃。
杜小覺胡增泉有點心神不安,好像隨時會有人衝進來。確實也是有點不妥。一男一女夜晚呆在辦公室吃東西,誰看到都覺得不正常,傳出去,當然就是全校大新聞。而且在子病重的時候出這種新聞,胡增泉的人品就成了問題。當領導,最怕的就是經濟問題和作風人品問題。為他想想,也確實不應該再呆下去。剛要準備走,胡增泉說,我已經給高潔請了保姆,以後你的負擔就輕了,也不用那麼麻煩你去做飯了,你要利用一切時間好好複習。機會也許一輩子就這一次,如果不抓住,會後悔一輩子。
杜小點點頭。但麻煩的是那天葉天聞問她願意不願意去電視臺做類似於百家講壇那樣一個講座節目,她聽後立即就答應了。因為自己既不是專家,也不是名人,這樣的機會畢竟是難得。再說,人如果要出名,最好的辦法就是藉助媒體。如果在電視上做幾回講座,別說全省人認識你,至少全校的人都知道你是個社會認可的經濟學家。去電視臺面談,人家也很滿意,時間也定在了下週四。還得好好準備一下,不說成名,至少不能讓人看了覺得比于丹差很多。誰能想到又要複習考副廳級。看來,又得拼一陣子命了。她想告訴他去電視臺講座的事,但又沒說。她要在電視裡給他一個驚喜,讓他半天都不敢肯定這就是杜小,而且半天也想不通她怎麼能夠上電視講學。她愉快地站起身,說你一個人安安靜靜學習吧,我不再打擾了,以後也儘量少打擾你。然後輕盈地走了出去。
回到家,杜小就急忙將筆記本電腦從包裡取出。電腦很小,胡增泉說有一點八公斤重。她再掂掂,覺沒有那麼重,確實是太輕巧了。而且顏也是純黑,覺是那麼好看那麼高貴。她敢肯定,全系甚至是全校,誰也沒有她這樣高級好看的手提電腦。她心裡再一次湧上一層動。為給她買電腦,為給她挑選電腦,他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多少時間。人們都說愛情的力量是最強大的,最無私的。為了愛,可以上刀山下火海,可以獻金錢獻生命,可以同甘苦共殉情。現在,她才體會到了這種力量。打開電腦,思緒仍然不能平靜。本來打算從今晚開始就努力學習,不但要爭取考上,而且要考出一個高出別人一截的成績,這樣才能在面試時贏得主動。但她知道,今晚本無法學習,也無法平靜。如果不把眼前的大事解決掉,即使以後,也無法平靜,也無法一心一意學習。
離婚的事明天就去辦。這樣做至少有幾大好處。一是儘快結束冷戰的痛苦,然後一心一意去複習。二是提前離婚,等高潔去世後和胡增泉結婚,別人就不會說她嫌貧愛富,是為了嫁胡增泉才匆匆忙忙離婚。三是提前離掉,如果考中了副廳級,到了新的單位就不用再離婚,而且新單位的人也就不知道她離過婚。這很重要,因為對一個高級女幹部來說,離婚就意味著作風問題,這不僅要影響今後的仕途,也將影響人們對她的評價,當然也要影響她的工作和威信。
她決定在新電腦上寫一份離婚申請,然後打印出兩份,送一份給馬長有,省得他再去寫,然後各自到自己的系裡開一份證明,然後到街道辦事處去辦離婚手續。
離婚申請書幾個字打上去,突然止不住一陣心酸,也突然覺得這不是一件小事,更不是一件喜事,當然也不是一件輕鬆的事。當年,她記得她和馬長有不止一次緊緊地摟在一起發過誓,說要一輩子相親相愛,一輩子不離不棄。這才幾年,當時的誓言彷彿還在耳邊。可這一切,究竟是誰的過錯!
離婚其實也是他馬長有最先提出的。自從他懷疑她和胡增泉的關係不正常後,他就一次次說如果你喜歡胡增泉咱們就離婚,還說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其實,她那時還本沒想過要嫁胡增泉,更沒有半點要離婚的想法。是他的辱罵,是他的厭惡和冷淡,而且還離家出走,才使得情破裂,才使得她不得不提出離婚。還有,馬長有那死板的格,犟死驢的脾氣,毫無生氣的生活,也是她對他沒有了愛的本原因。
眼淚還是了出來。擦乾眼淚要寫正文時,又覺得應該和馬長有談談。
談什麼?是否離婚已經不用再談,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已經沒有了半點商量的餘地。至於財產的分割,她已經想好。她什麼都不要,除了她自己的衣物,她不拿走一針一線。甚至衣物也不用拿,她也沒什麼像樣的衣物。胡增泉那裡一切都是現成的,拿去了也沒用,拿去了也是多餘。但孩子歸誰撫養還得談談。按她的想法,女兒歸她撫養,她也不要馬長有付撫養費。但他想看望女兒,隨時可以看望,隨時可以領回去住幾天。對了,還有十幾萬塊的現金。本來是存了買房子的,現在看來也不用了。但這錢不能給他。他離婚後當然也要再婚,她不能把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錢送給另一個女人。這十幾萬她要留給女兒。如果馬長有不答應,分給他一半也可以。
馬長有說手機沒用,一直沒買手機。當了總工程師後公司肯定給他配了手機。但她不知道號碼。她決定到實驗室去找他,她也想看看他怎麼生活。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夫,摟塊石頭,也焐出了熱氣,她就是想知道他這些天子過得怎麼樣。
馬長有就睡在實驗臺上。看一眼他的臉,她就知道他冒了。馬長有一冒就臉紅,這已經成為診斷他是否冒的最好依據。馬長有一下坐了起來,要下實驗臺時,她用手勢制止了他。
人家冒了提出離婚,這個時候真不是時候,也實在是張不開口。想把離婚申請放下就走,也覺得不是很合適。馬長有指了椅子讓她坐。然後說,我昨天去了一趟山野菜加工廠,進山考察時當地人送了點野豬,也送了不少山野菜,你可以隨便挑,但有些菜做起來麻煩,你也不會做,你就拿點野豬和野蘑菇回去吃吧。
今天倒突然溫柔了起來,細心了起來,可見他是後悔了。也許這些天他一個人靜思,他反省了自己,也回顧了她的好處,要不然他也不會這麼溫柔。可惜這一切都晚了。她突然又止不住鼻子發酸。但她知道不能哭,而且不能猶豫,甚至不能再呆下去。再呆下去,她也許會心軟得沒有了離婚的勇氣。但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說什麼,更張不開嘴,而且鼻子酸得控制不住眼淚。眼看要控制不住眼淚時,她什麼也沒說,咬了牙將離婚申請放到實驗臺上,然後扭頭跑了出去。
馬長有以為是訴苦書或者是譴責信,也許還可能是懺悔書,或者有什麼親密的話也說不定。記得有次鬧彆扭後,他便賭氣領了學生去野外實習,一週後回來,子就寫下了滿滿十六頁的文字,裡面有悲傷,有對他的不滿,也有對自己的檢討。但更多的是對戀愛到初婚那一段甜生活的回憶。當時他看了不僅淚滿面,而且衝動得一下撲進了她的懷裡。過後,他也深刻地思考和反省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急忙從實驗臺上拿起那張紙,將對摺了的紙展開。離婚申請幾個字卻像匕首,一下就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臟,疼得他渾身縮緊,然後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他雙手緊緊地捂住口。再細看申請書,但上面的每一個字,都是那樣寒冷,那樣鋒利,就像冰做成的鋼刀。他無法再看,無力地讓那張紙掉在地上。
他知道,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一切的美好,都已經被拋棄。他想,也許是命中註定。不該來的都來了,該來的卻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