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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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藏人朋友便是信奉饒丹巴熹的黑教教徒,是他臨終之際,把這件密告訴我。
據他說那冰宮聖母掌握該派數千人的生死之權,她命令一下,數千人皆爭相為她赴死,而毫不後悔。
懊派有一條極嚴厲的規定,那就是任何得知冰宮之的外人,都須殺死滅口。但若是有用的人,則收為奴,終身不得自由。據說那聖母法力廣大無邊,有呼風喚雨撒豆成兵之能,是以數千教徒視她如神明,敬畏非常。”朱宗潛道:“這也不足為奇,咱們中原亦有擅長這等幻術方技之士,她只能唬唬愚民俗子罷了。”李通天點點頭,表示贊同此語,接著又道:“據說那冰宮之內以女
為主,男
皆是奴隸。而這些奴隸們個個都是極為悍勇武之士,可是他們卻並無一點反抗之心,亦不自知自己的出身來歷。現在說到最要緊的一件事了,那就是這群奴隸之中,竟有不少漢人在內,有些年紀已不小,他們亦是全都不曉得自我出身,不過平常行動言語都很正常。這便是我那位朋友殷殷囑我小心,免得被冰宮捉去做奴隸而透
這密與我的真正理由了。”朱宗潛果然一驚,道:“若然真有此事,這冰宮一派的力量不可輕視,尤其是那雪女的武功別創一格,乃是上乘武功家數中的一種…但她乃是漢人,難道會是冰宮內漢人奴隸的兒女嗎?”李通天道:“冰宮為了維持女
人數,每年都派得力教徒或奴隸遠赴青海西川等地找尋聰明靈秀的女嬰,擄返冰宮撫養。這等女嬰中以漢人佔大多數,因此她是漢人毫不出奇。”他面
變得十分嚴肅,再道:“關於冰宮之一事,還望恩公小心處理,免得惹起軒然大波,遺禍無數世代還不能解決。”朱宗潛頷首道:“這話甚是,我定要小心行事,你不必憂慮。”但其實他已
到那遠在天邊的冰宮魔網業已纏繞到他身上,他很懷疑冰宮內那些漢人武林高手,便是因一念好奇而至於終身為奴,又正因此故,冰宮的密始終不曾為世人所知。
他道:“關於冰宮之,咱們說到此處為止,只有一事我尚惑不解。”李通天道:“恩公何事
惑?”朱宗潛道:“既然冰宮乃系以宗教神權統治數千徒眾,你那朋友如何還敢漏此?”李通天笑道:“恩公問得好,我這位朋友乃是改奉了新興的黃教,是以詐死而離開
喀則。他以前的朋友盡皆以為他業已亡故,殊不知他因故信釋迦牟尼佛祖出此計策。”朱宗潛恍然道:“原來如此,假如他不是改奉黃教的話,那是至死也不敢,免得死後魂魄還須在地獄中受那無量之苦!”談到此處,朱宗潛不單是因李通天說出冰宮之而
到佩服,還有一個原因在內。這便是李通天實實在在是很有學識之人。
例如關於烏斯藏的地理和宗教,他都不僅只是聽說,而是曾經加以細究。
要知烏斯藏在古代稱為三危,漢稱西羌,唐稱吐魯蕃,元稱西蕃,明稱烏斯藏。明以後都稱為西藏。
那冰宮所在地本名聖母峰,現代稱為“埃佛勒斯峰”乃是世界最高的山峰。而由於西藏乃世界高原,喜馬拉雅山脈諸峰皆在雪線以上,故又稱為雪山。
西藏境內各部均以宗教力量統治,共計有紅、黃、白、黑四種宗教。黑教即我國之道教,於漢時傳入藏土。其餘黃、紅、白三教均為佛教。
在明朝之世,通不便,中土之人對邊疆所知甚少,若非飽學而又究心邊務之士,決計不會知道烏斯藏在那一方,更別說詳識藏土地理及宗教了。同時藏土的黃教乃是剛於永樂年間由宗巴喀創立,中土之人知者甚鮮。李通天不但完全曉得,甚且還查出各教所信奉的神佛。
因此朱宗潛可不敢把他當作一般的武林人物看待,當下道:“以後有機會還要向李兄請教一些關於藏土之事,目前還想請李兄猜量一下那個救走屈羅的黑衫蒙面人是誰?”李通天緩緩道:“這人無疑是與屈羅極有關係的人,請恩公記下他三個特點,一是這人的身量屬於高而瘦的。第二,這人的武功在當今之世而言,恐怕已少有敵手。第三,他智謀過人,城府深沉。”朱宗潛道:“李兄如何得知此人城府深沉,智計過人呢?”李通天道:“這人一奔入廣場四望一眼,首先發現屈羅的一隻鋼屐。他立即奔到井邊瞧看,果然找出了屈羅身。由此可知他思路極是捷不過,判斷準確非常。其次他下井把屈羅身帶上來,舉頭四瞧,發現了鏡子,可見得他是下井驗過屈羅傷痕之後,便推斷出屈羅如何中計致死的。”朱宗潛大為動容,道:“這一點倒是十分驚人之事。”李通天道:“在下當時見你懸掛鏡子,許久還想不出其中奧妙,但此人一瞧傷痕便知其故,思路之快舉世罕有,所以我說他智計過人。還有就是他帶走屈羅之舉也有極深的用意,因為若是留下屈羅身,說不定會由他身上找出線索,又或是屈羅尚可救活。總之,他留下一個謎讓咱們不能安心,此是極厲害不過的手法。”朱宗潛頷首道:“不錯,而我最佩服的是他居然不到那邊瞧看戰況,而且立時帶走屈羅身,這種種舉措,都足以證明這人乃是鐵腕處事之士。”當下兩人走回廣場,冰宮雪女問道:“找到辦法了沒有?”朱宗潛皺起眉頭:道:“很難,很難,我還是另購一面鏡子還給你吧!”冰宮雪女冷冷道:“不行,我非要回鏡子不可,此鏡不能落在外人手中,再說你借我的鏡子之舉,可說是全無道理。”朱宗潛道:“這麼說來,你竟是懷疑我藏起你的鏡子了?”雪女道:“當然啦!你想從那面鏡子上找尋線索,查究我冰宮的來歷,對不對?不然的話,在這等兇殺之地,你又是個大男人,要鏡子何用?”朱宗潛道:“在下毫無此意,老實說,在下就全憑那面鏡子方能在舉手之間殺死了屈羅。”雪女道:“有這等稀奇之事?我倒要聽聽了。”朱宗潛道:“在下把鏡子懸掛在樹上,人站在鏡下,可以從鏡中瞧見井欄牆內數尺之深。這時在下運足功力,貫注到鋼屐上。等到屈羅從井中撲起,我在鏡中瞧見他的人影,立時發出鋼屐。
那屈羅萬萬想不到他尚未冒出井牆外面時,我已發出暗器。是以到他頭顱剛冒過牆頂,鋼屐已到。其時有如他拿頭顱向鋼屐碰去一般,兩下一湊,快如閃電,他雖有一身絕世武功,這刻也用不上了。”雪女道:“原來如此,不過你說得太羅嗦了,原本只須三五句話就說得清楚的,你卻說了一大堆。”朱宗潛微微一笑,並不辯駁,又道:“姑娘既已曉得那鏡子當真有用,是不是可以換一個新的?”雪女冷冷道:“不行,我那鏡子另有妙用,豈是普通的鏡子能夠代替的?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借了我的鏡子,定須找回來還給我。”朱宗潛道:“姑娘如若限期過短,只怕在下力有未逮,以致失信於你。”雪女道:“那是你的問題,與我無關。”朱宗潛煩惱地搖搖頭,只嘆一口氣,沒有開腔。心中卻暗暗忖道:“假如不是你幫助那丹青客井溫,其後又出手與我作對的話,怎會被那蒙面人得手,取走鏡子?但你卻一味只曉得責怪別人,竟不想一想自己應負的責任。”但他乃是鐵錚錚的英雄好漢,決計不肯做出絲毫諉過於人逃避己責之事,所以他沒有說出口。
遠處傳來一聲佛號,卻是少林一影大師現身奔來。他向朱宗潛道:“此寺已無敵人蹤跡。”朱宗潛連忙把有人帶走屈羅身之事說出,並且依李通天之言,說出那神人物的三大特徵。
他希望博聞廣知的少林高僧能夠提供一點線索,一影大師沉良久,才道:“照這情形看來,唯有那黑龍頭才具有這等高明身手。不過這中間又有一點使人測不透的,那就是以黑龍頭的武功才智,他應當利用今
僻處古寺中的大好機會,出手誅殺我們。
但他不特沒有這樣做,甚至連往那邊瞧一瞧也沒有,可見得他毫不在乎徒眾的安危,亦全無殺死我們的需要。那麼此人畢竟是何等身份?莫非單單與屈羅本人關係極深?”這真是一言驚醒夢中人,朱宗潛表面上裝出惑忖想之狀,其實內心中風暴
湯,甚是震動。他暗暗想道:“不錯了,那黑衫蒙面人定是屈羅的大師兄,也就是康神農老前輩的大徒弟,而他急急帶走屈羅,想必還有救活的希望,因急於施救,所以無暇尋仇。”他真想問一問一影大師知不知道三十年前有一位康神農,如若知道,便不難查問出康神農的大弟子是誰。因為康神農的大弟子定必是很早就投師學藝,外間之人不會不知。
但為了慎重起見,他可不敢當著雪女面前出言詢問。
當下向一影大師說道:“這位李兄仍被屈羅的點手法所制,請大師瞧瞧有沒有法子解救?”一影大師查看了一會,問道:“李施主
道被制了多久?”李通天道:“已達一晝夜之久啦!”一影大師搖頭道:“原來屈羅竟煉成了這等極上乘的點
神功,老衲恐怕無法為李施主效勞了。”朱宗潛心想只要查得出是什麼手法,總有破解之法。所以一點也不擔心,問道:“這是什麼手法,如此厲害?”一影大師道:“老衲初時查看也甚不解,因為他好像是兩
被閉,一是『紫宮』,一是『返魂』。前者乃是人身十八處要
之一,犯之不死亦須重傷。後者乃是人身三大
之一,武林各家派都罕得知道有這三大
。但這還不算奇怪,使老衲不解的是這三大
之中其一乃是生
,即是說此
乃是觸發生機的大
,敝寺的跌打治傷手法之中,時時須得點動此
,俾可保持傷者生機。但這等起死回生的
道卻被屈羅指力閉住,同時紫宮大
亦閉
不通,這兩
乃是互逆互克之
,焉能同時封閉?所以老衲才會詢問李施主被
制的時間。果然不出老衲所料,竟超過六個時辰之久。須知大凡
閉
道手法無有超過六個時辰尚不自解的,由此可知他果然是煉就了一種極上乘的點
神功,能使生死兩入一齊封閉,互相牽制,以致超過時限不會自解。李施主若是找不到破解之法,終身受
,武功永遠不能恢復。”朱宗潛大驚道:“原來如此。這樣說來,那屈羅的武功當真深不可測了。李兄終身被
,不能恢復武功,這是何等可怕之事?”一影大師誦聲佛號,嘆道:“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李施主最好看開些。老衲竟也不曉得世上什麼家派懂得這等極上乘的閉
手法,所以無法指點你去求治。”朱宗潛道:“早知如此,在下就決不肯下毒手擊斃屈羅了。”雪女冷笑一聲,漠然地望著天空。
朱宗潛不生氣,道:“姑娘敢是覺得我們都很可笑麼?”雪女道:“不錯!他武功失去了有什麼相干,值得如此大驚小敝?”朱宗潛道:“可惜在下沒有這等冰冷心腸,假使失去武功的是姑娘而不是李兄,想來姑娘也不會
到如此輕鬆有趣…”他可真忍不住狠狠的挖苦她一番。
雪女淡淡一笑,道:“我道何嘗沒有被屈羅點過,但我卻沒有什麼事,難道是屈羅故意跟他過不去不成?”朱宗潛、一影大師都為之一怔,凝眸望著她。過了一會,朱宗潛才道:“姑娘竟懂得破解之法麼?”雪女道:“當然啦!這等閉
手法平凡得很,沒有什麼了不起!”一影大師道:“善哉,善哉,老衲萬萬想不到姑娘竟是當世巾幗奇人,既是如此,姑娘何不出手解開李施主的
道,好讓我們開開眼界?”雪女冷冷道:“我從來不幫助人的,他的禍福與我無關。”一影大師頓時愣住,要知他在武林的身份極高,從來沒碰過這等不給他面子之人。再者她說的理由不是沒有人肯坦白說出。而她居然像天經地義之事般說出來,那能不使一影大師愣住?
朱宗潛氣得在肚中悶哼一聲,若然這件事的主角是他的話,他寧可一生失去武功亦不願低頭求她。但目下關係到李通天的一生禍福,朱宗潛便是這種只為別人著想的大仁大俠之士,所以硬是抑制住心中的氣忿。
他柔聲道:“你當真不肯出手解救嗎?”雪女淡淡一笑,緩緩地轉眼向他望去。四道目光相觸,雪女突然像觸電一般微震一下,道:“我也沒有這個意思。”話說出口之後,頓時恢復神智,暗暗責罵自己道:“我這是怎麼啦?不出手就不出手,為何不敢說出?難道我竟為了他不惜違背誓言,又不惜觸犯本宮條,當真毫無代價地出手解開他的
道嗎?”朱宗潛又柔聲道:“那好極了,我先謝謝你了。”雪女正想表示不能這麼做,但這話硬是說不出口。她不是不知道冰宮
條何等嚴厲,一旦觸犯了,當真是後悔莫及,大劫難逃。但這刻一切威脅都好像比不上這男人的觀
重要,以致無法拒絕。
突然轉身走開,白衣飄舉,姿態極為娜輕盈。人人都瞧見她面上出一種深思的表情,所以誰也沒有開口。
她步態優雅地緩緩走去,李通天迅即在朱宗潛耳邊悄語道:“恩公一定求得她答應不可,不管是如何低聲下氣,也得辦到。但萬萬不可答應她任何條件,即使她僅要求你作個揖也不可答應。”朱宗潛雖是機智過人,聰明無比,但聽了這話也不覺糊了,正要詢問其故,李通天已退開,連連搖手不要他作聲。
假使李通天沒有後面那一截不得答應任何條件之言,朱宗潛定必以為他是為了自身,所以如此懇求他。但現在這麼一來,可就顯而易見內中大有文三。加上雪女竟因此而陷入沉思之中,益發可知必有道理。
他一向熱腸俠骨,心想如若要使她答應,務須在她未曾冷靜下來之前擾亂她的思路,再隨機應變的觀察出她的弱點,步步緊迫,才能達到使她出手的願望。
當下大步走過去,道:“姑娘快點動手吧!”雪女道:“我要想一想。”朱宗潛轉到她面前,誠懇地道:“姑娘若是出手解救了李兄,在下是同身受。”雪女突然仰頭望他,眼中
出冰冷之
,道:“不行,你叩頭哀求也不行。”她忽然間作此變化,朱宗潛為之措手不及地愣一下。隨即又發覺她決不是說著玩的,心中暗驚,想道:“她明明已有允意,為何陡然如此決絕?啊!我明白了。促使她如此轉變之故有二。一是這件事不易做好,她不想多費功夫。二是我一向對她傲慢冷落。但都為了這件事再三放軟語氣,跡近乞憐。由此反而使她生出輕視之心,有了輕視,才會這般決絕。”旁人也許會想得出第一個理由,但這第二個理由卻十分微妙隱奧,只能意會
受而不能以呆板的推理方法究尋出來。
這朱宗潛才慧十分過人,居然明白了第二個理由,也就是握住解決的關鍵。
他迅快想妥了進行的步驟,當下面一板,也冷冷道:“不行就拉倒!”雪女睜大雙眼,兩顆寶石也似的眼珠
出疑惑的光芒。
朱宗潛立時覺出自己的計劃已經收效,便又加重語氣,冷然道:“不行就拉倒,你聽見了沒有?”雪女道:“我聽見啦…但你怎麼辦呢?我是指你對姓李的人而言。”朱宗潛道:“那可不關你的事,但我告訴你,你這個人真可恨!”雪女又是一怔,道:“假如我出手解開他的
道,我便不可恨了,是不是這樣?”朱宗潛本想回答一個“是”字,但其時又覺得這樣說法還不夠傲慢,便道:“本來是的,但現在你縱是出手,我也未必就不覺得你可恨!”雪女訝道:“這話怎說,我既是照你的話去做,為何還會令你覺得可恨?”朱宗潛道:“我第一次求你之時,你就該出手解救李兄才對。”雪女一方面覺得他這話使人氣惱,但另一方面又泛起一種極為奇異的
覺。自從她懂事以來,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膽敢對她如此放肆大膽和驕橫任
的,在她印象之中,所有的男人都是唯想來不及奉承她,唯有這一個男子是如此的傲慢橫蠻,但又如此的英俊瀟,文武全才。
那氣惱之,本就很微弱,現下心有所思,頓時消失待全無影蹤。她暗自尋思道:“他說過我即使出手解救那人仍然可恨,若不出手,那更加不可寬恕了。我倒要試試看當我出手之後,他會不會還覺得我可恨?”於是,她走過去向李通天道:“跟我來!”李通天不敢
出喜
,默然跟她走去。兩人一直走到牆後,雪女才停下腳步,冷冷道:“閉上眼睛!”她越是用命令式的口氣,李通天就越發竊喜,當下好像完全被她力量控制住一般,閉上雙眼。
陡然間身上一陣劇痛,直攻入心,以至他的覺完全集中在這陣刺痛上。卻不曉得雪女趁機連拍了他四掌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