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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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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隔天頭升上來不久,鄂多海就從睡夢中醒來。她從上坐起,覺到了身子比平常沉重些,手上包裹著一層傷布,因而無從知曉那被迴旋刀劃中的口子狀況如何;她隨意擺動了下,筋骨皮沒甚麼痛,心想應是已無礙。

“嬤嬤,我睡多久了?”正當她要下,鄂嬤嬤剛好走了進來。她回想起的最後印象,是她渾身無力倒在上山的小徑邊。

“沒多久,就兩天。”

“兩天?”這比她有一回跌入山溝,撐著一口氣爬上來,頭破血,腳骨斷,手筋裂,敷上傷藥睡了整整五天才好全,要來得輕微多了。

而她這受了傷的身體卻能自愈的秘密,除了小時候還跟她玩在一塊兒,眼下大概已忘得一乾二淨的村內小孩之外,便只有她和嬤嬤知道。

那次,也就是第一回發現自己異於常人時,當時的她才四歲;那時她身上被銳石劃破一道口子,卻在半刻鐘內收血合,半天不見痕,那些一起玩耍的孩兒自然都被嚇跑了,只剩嬤嬤用一臉複雜的表情,心疼地摸著她的頭,對她說了一些話。

她說,那是老天爺想讓她活久些、活得舒坦些,所以受了傷都會很快痊癒,且不見疤。

當嬤嬤對年幼不懂事的她如此解釋,她還當真以為自己是天賦異稟、得天獨厚;不過待她逐漸成長,有機會和村人接觸之後,也才慢慢了解,她那自愈的本事且比常人更慢顯老的事實並非異稟,而是異類,是非常人才會有的。

嬤嬤,我真的不是妖怪嗎?

你是人,貨真價實的人,只是稍微有些不一樣,這個嬤嬤拿命跟你保證。

姑且不論嬤嬤的篤定從何而來,但這輩子疼她惜她的也唯有嬤嬤一個,所以她說她是什麼,她就是什麼了,其它人的看法壓不重要。

“你是中了屍僵草的毒。聽遙青說,是在樹林裡被獵網的繩子劃傷的,還好我這裡有藥,要不然可怎辦?”嬤嬤說。

遙青?怎她才睡了兩天,嬤嬤居然就和那男人關係“猛進”了?都直接喊起名兒來了。

“他人呢?”鄂多海問話的同時,抑不住地探頭就往外頭瞧。

她倒下之後,是薩遙青將她帶回來的,她隱約記起他揹著她,她的臉枕著他厚實溫暖後背的覺。

他跑得飛快,就算是揹負著她,腳步卻似完全不受影響。

在他背上的她,半昏半醒,只聽到風聲咻咻,還看到一棵棵樹疾速朝後退去,就那一瞬間,她甚至有種像飛起來的覺。

簡直健步如飛。背了個人走崎嶇山路卻似如履平地,要不是他武功高強,就是她毒發得嚴重了。

“遙青在廳裡用早膳,說等你起來要一起去…撒?”嬤嬤語帶困惑,想來薩遙青並未跟她解釋撒的原因。

?所以他說他有還真的有。帶著半好奇及半看好戲的心情,鄂多海急忙整整衣服穿上了靴,就著邊盆裡嬤嬤倒來的水匆匆漱洗,便出房門,到了廳裡。

哪來…”

“喔,你真的醒了?嬤嬤說不出兩天,果真就兩天。”望住那正在桌邊啃喝茶的薩遙青,鄂多海一時語。因為,他不但颳去了那爬滿兩腮的厚厚鬍髭,還將一頭張揚的亂髮梳整在後腦勺上綰了髮結。

因為那原本佔據他整張臉的“障礙”全部被清除了,所以眼前的他壓換了個人似,全然不同了。

他那張輪廓極深的臉龐上有著高鼻樑,深邃細長的黑眸眼尾微微上揚,不笑時也像是在笑,加上顴骨高、瓣豐厚,與常年在高原上奔走,烈陽裡來冷風裡去的男兒素有的健康深肌膚,還頗有一絲異族的貴氣。

沒由來地,她一向沉緩的心跳居然像脫了拍似疾跳了數下而這對於她而言是很詭異的反應,是從未有過的。

嚥了下口水,她在他對頭坐了下來,眼睛直盯桌面,開始吃著食物,“哪來的?該不會是你自己的吧?”

“這…”是他的,他也不能說吧!

“跟一頭猛獸借的。”

“什麼猛獸?”

“一頭…”思索著該如何形容,才接話:“力大無比勇猛強悍長相俊秀風度翩翩的猛獸,哈哈。”

“那是什麼?”她停住進食的動作,很認真地看住他。

回望住她,他愣了一下,最後才含糊地說:“唉,總之狼會怕就對了,是什麼的就不重要了。你吃完沒?”

“才坐下。”伸手拿過兩顆窩窩頭進前襟,而後即站起來走向鄂多海,薩遙青跟著便拉起她。

“走了。”

“我才剛坐下。”

“你不想看看我那方法有沒有效?而且兩頭羊是不等人的。”羊?對,有賞金又有獎品,如此豐厚的懸賞怕是幾個村的獵戶都會趨之若鶩,慢一步可能就被搶走了。

一思及若有了產羊,便可天天讓嬤嬤有溫熱羊喝,鄂多海儘管覺身子還未完全恢復,且才吃了幾口東西,卻還是被薩遙青拉著跑。

“欸,你們兩個…我這還做了些點心哪,怎麼就走了?”等嬤嬤從廚房裡出來,兩人已經出了門,且已走了一段距離了。

薩遙青出門時在門邊順手拎了那裝著他所謂“猛獸”的小陶瓶,就算已走了好長一段距離,他那拉著鄂多海的手仍是緊握著。

“你可以放手了。”她說。

“我腳程很快的,你跟得上?”事實上,從她走起路仍是不穩的吐息聽來,那毒草還是避不了對她起了影響,縱使他現在是配合著她,將速度放慢至平常的一半以下。

“跟得上,放吧。”這男人腳下如乘風,就算走得飛快,卻仍面不改,真的頗讓她心服。

聞言,薩遙青放了手,不過在走了約莫一里的山路之後,他還是回過頭來去拉住那一直落後、且走得有些吃力的鄂多海。

“還是拉著吧,要不然可能到太陽下山,咱們這都還沒沿著村子灑一圈。”

“欸,我說…”他一點都不猶豫地就牽住她的手,修長的指纏著她的,不管她有任何異議,就是堅持要牽著。

從來她都是一個人,孤單來去山林之中;兩年前有了小豹子,那種孤獨稍稍減輕了一些,所以前些子失去牠,除了悲傷之外,更多的是一種已經習慣了有牠陪伴、卻忽然又落單的落寞。

而這男人,雖然一開始因小豹子的死,讓她對他有著極度反,可這數的相處,除了一開始的彆扭,已然讓她覺他和自己之間似乎並沒有太大的相悖,肖似兩人合該是同一種人般。

也許是他身上那股在山林間穿梭、自然的璞真和野吧,因而讓習慣了在花草鳥獸圍繞的環境中成長的她,在不知不覺中接受了他。

只是接受?不不,說來他對她和嬤嬤而言,都還是個不知底細的陌生男人啊,怎麼她就這麼下意識地將他給絡化了?

心頭驀地一驚,她直覺反應地想回被他牽住的手,但了老半天仍是白搭。

直到半晌後,兩人沿著崁兒村外一里的地方,薩遙青開始拿著那瓶猛獸對著石頭和樹幹噴灑,她的手這才得回自由。

“我想這樣就差不多了,那些傢伙應該不敢再造次,不用兩三天就會將牠一家大小帶得遠遠的。”薩遙青口中的傢伙指的自然是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