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無歡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秦太太看著他呢,放心吧。”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於是她安心了,再一次沉入夢鄉。
醒來的時候,她有一剎那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而後她想起來了:這是李均陽的公寓。她慢慢地睜開了眼睛,四肢仍然因這些子的疲累而痠痛不已。天已經黑了,臥室裡亮著一盞柔和的燈。李均陽就坐在邊看報紙,窗外有車聲隱隱過。
聽到她翻身的聲音,李均陽放下了報紙。
“你可醒了,真能睡啊。”他的聲音裡帶笑,而她情不自地羞紅了臉。
“幾點了?”她問,一面坐起身來。絲質的被單從她身上滑了下來,出她赤的肌膚。她本能的低下頭去瞧了一瞧,驚駭地發現自己竟然是全的!夢笙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忙不迭將被子重又拉了上去。她的心臟狂跳不已,指尖情不自地發抖,卻連瞧也不敢瞧他一眼。
“已經八點了。”他慢條斯理地回答她的問題,但語音裡情不自地帶著笑意。這使她更窘,忙要轉移話題:“小豪呢?”話一出口她便真的擔心了:她居然睡了整整一個下午!小豪看不到媽媽會怎麼樣呢?
“秦太太一個小時以前就把他給哄了上去了。放心吧。”他說,眼光慢慢地瀏覽過她。那單薄的絲被子將她玲瓏的身段襯托得一清二楚,教她想躲都躲不了。夢笙狂亂地避著他的目光,不穩地問:“我的衣服呢?”他指了指他身邊一張椅子。
“那不是?”夢笙驚嚇地倒了一口冷氣:“你…難道是你…我是說…”她的臉燒得火一樣紅了,偏他笑得那麼壞,像一隻偷吃了魚的貓。
“當然哪,不然還會有誰?總不會是你自己吧?”夢笙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一巴掌摔掉那個可惡的笑容。她防衛地抬起了下巴,強自鎮定地道:“好吧,那時我是喝醉了。但現在…能不能請你出去,好讓我換衣眼?”他抬起了一邊的眉。
“為什麼?我是你丈夫啊。”她驚得心跳都要停止了,睜大了眼睛只是瞪著他。不,他不是當真的!他不可能是當真的!他自已說他要的是小豪而不是她,怎麼現在又…她緊張得手心出汗,卻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臉上那嘻笑的神情不見了,眼神變得深沉了,呼變得濁重了。
“你真美,”他啞聲道“你本來就美,但三年以前,你的身體是少女的,而今天卻是婦人的了。你來得更成,更渾圓,更誘人。天哪,夢笙…”他的眼神像火一般地焚燒了起來,站起身來走向她。
一股悉而熱的慾望隨著他的視線在她體內湧而起。夢笙的心狂跳不已,呼也跟著亂了。她驚嚇地往後縮,狂亂地想把那種衝動壓抑下去。怎麼會這樣的?我以為這種情早就死去了,三年前就死去了!但現在…現在…不、不能這樣!她不能這樣去回應他!這太…太…絕望中她將他伸向她的手一把拔開,叫道:“不要碰我!”
“為什麼不要碰你?”他的手臂環了上來“你是我的子,不是麼?”他溫熱的呼吹在她耳後,吹得她情不自地起了一陣寒顫。血在她體內烈地竄,全然不受她的指揮,得她全身顫抖。
“不…不要碰我!”她息著喊“你沒聽見嗎?我…我不要你!”
“小騙子!”他低沉的聲音不穩地在她耳邊響起“你的肢體語言和你所說的話全然相反,教我怎能相信你所說的話?不要考驗我,夢笙,我只是一個凡人而已!”她還待開口抗議,但他以一個深長的吻封住了她。那麼甜的吻呵!她所有的知覺都因他的吻而復甦,她整個的身體都因他的撫觸而燃燒。在那不可抑遏的情裡,她所有的抗議都被衝到了九霄雲外,所有的理智都被燒成了焦大。她本能地環住了他,開始以同樣急切的情回應他。
有好一會了,他們倆誰也沒有聽到門上傳來的剝啄聲。但那聲音持續不斷,終於鑽進了李均陽的耳朵裡。他抬起頭來,喉中發出不滿的咕噥。但敲門聲又響了,這回來得更重了些。李均陽重重地嘆了口氣,滾下沿,將自己的襯衫拉好,走過去開了門。夢笙忙將被子拉到自己下巴上,窘得耳子都紅了。忙亂中她聽見李均陽的聲音在問:“什麼事,秦太太?”
“呃,”秦太太有些發窘“真對不起,不過…喬小姐打電話找你。我告訴她說你正忙著,可是她堅持要和你說話,說是有緊要的公事。所認我…”李均陽點了點頭。
“知道了,我到書房裡去接電話。”他說著回過頭來,對著夢笙微笑了一下。
但她並沒有著他。只這片刻之間,她的臉已經變得紙一般白。毫無疑問的,打電話來的是喬丹麗。夢笙顫抖了一下。想到方才幾乎發生在她和李均陽之間的事,她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呆子,笨蛋,不知羞恥!你怎麼可以和他…和他…噢,天啊,你怎麼可以忘了他還有這麼個婦情在,忘了他只不過是在利用你、玩你,只不過是將你當作某種玩具?如果…如果方才不是秦太太前來敲門的話,那麼現在…現在她已經萬劫不復了!
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羞辱的淚水不可遏抑地往外奔。想到自己居然曾那麼急切地想要他,居然曾經那麼急切地回應他,她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而後一個溫柔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隻悉的手輕撫著她肩頭:“怎麼了,夢笙?為什麼哭?”她閃電般地向裡一縮。
“不要管我!”她哭道。而他的肩膀繃緊了。但只是這一剎那,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將她攬進了自己懷裡。夢笙試著椎開他,但他本紋風不動。
“夢笙…”他沉沉地開了口,聲音裡有著一種異乎尋常的疲倦“夢笙,拜託,我們能不能好好地談談?”她無言地搖了搖頭,試著止住自己的淚水。
“你…你很不快樂。”他說,聲音裡有著憐惜。
“我沒有理由快樂。”她抬起沮痕斑駁的臉,愁慘地看著他“你著我嫁給你,不是嗎?現在你又想和我…”她沒有把話說完,只是用眼神無言地指控著他。
他重重地嘆息了。
“講點道理好不好?夢笙?這種覺是相互的,何況你是我的子啊!今天是我們的房花燭…”這四個字使她驚跳,再一次試著掙脫地的懷抱。這一次他沒再堅持,放開手任她自去。江夢笙別開了臉,不想看他。他的存在使地心亂,而她最不想讓他看出來的,就是他對她的影響。三年以前,她曾經毫無保留將她所有的—場全部付給了他,包括愛,忠貞和信任,可是他毫不顧惜地將它們全擲了回來,砸得她幾乎死去。這一次,他又為什麼這樣急切地想要擁有她呢?也許只是因為她這回拒絕再付出了,而他的男本能無法拒絕這樣的挑戰?是吧,那就是他的本了:掠奪與擁有。只要她一旦付出,他就會毫不顧惜地掠取不已,直到她給無可給,剩無可剩。而她將有什麼可以留給她自己呢?無窮的悔恨與痛苦,或許比三年前那一次還要糟,至少至少,她還可以為三年前的自已開脫說:當時實在太年輕、太無知了;但是這一次,她連一點原諒自己的藉口也不會有。不,她不能給他任何機會,不能出任何弱點。如果…如果她還想在他掌握中生存下去的話。
她深深了口氣,刻意地轉移了話題。
“事情處理完了?”
“嗯。”
“我想喬丹麗對我們的婚事大概很不高興吧。”她的語氣是漫不經心的。但她所有的神經都在等待著他的反應。
“這跟她有什麼相干?”他漫不經心地問。夢笙突然覺得想吐。他想騙誰呀?他到底以為她是個什麼樣的傻瓜?咬著牙她開了口:“你以為你們之間的事很秘密,是不是?”李均陽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我的天!你那小腦袋裡在想些什麼呀?喬丹麗是我的秘書。如是而已!”
“真…的…麼?”夢笙冷笑了。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把我當成呆子耍!
“真的。”他簡單地說,彷彿這個問題本不值一答,然後他深思地加了一句“如果我和她之間真的有什麼,會使你覺得困擾嗎?”夢笙怒得頭髮都豎起來了。但她可不想讓他看出這一點。她可不想讓他知道他對她的影響。
“不會。”她冷淡地說。
“只是我不想假裝我一點也不知情,如此而已。”頓了頓,她忍不住加了一句“我真懷疑你為什麼不乾脆娶她算了?”李約陽揚起了眉,表情忍耐有加。
“如果我想娶她,我早八百年前就娶了.用不著等到現在。我和你說討好幾次了:她只是我的秘書,如是而已!”夢笙閉了閉眼睛,默然轉過頭去,說了半天,他還是不肯承認。他本…一點點溝通的誠意也沒有。她疲倦地掉過頭去,茫然地看向窗外,嫉妒像毒蛇一樣地啃噬著她的心靈。嫉妒!這兩個字像鞭子一樣地自她心上過。她?嫉妒?嫉妒著喬丹麗?她為什麼嫉妒那個女人,她搖了搖頭,試著揮開這些混亂的情緒。她嫉妒喬母麗?這太可笑了!她…
“夢笙?”李均陽的聲音在她身後溫柔地響起“我們明天到溪頭去,你說好嗎?”她驚跳,回過頭來看他。她的眼神有些茫然,神智還未從自己的思緒中回覆過來:“溪頭?作什麼?”他忍不住笑了:“度月啊!”月?夢笙驚惶地睜大了眼睛,她和李均陽去度月?
“不!”她的反應是立即直接的:“這太荒謬了!你和我…我們這種婚姻居然還煞有介事地度月?你也未免太幽默了吧?”他的眼神暗了廠下。
“你真的不想去啊?”
“不想!”他嘆了一口氣。
“好吧。”他說“那我們明天就直接回家了。”她知道李均陽在陽明山有棟洋房。雖然她沒去過。但想也知道那會是一棟漂亮的房子。因為他一向有著極佳的品味。這層公寓只是為了他上班方便時用的。而,也由於她今天喝得醉了,他才沒有直接將她帶回家去。她當然是期望能住在山上的了。那裡的地理環境對小豪有好處,而她自己也並不特別喜愛這生活。因而聽到他作了回家的提議,她點了點頭,沉默再度籠罩在他們中間,彼此都不知應該再說些什麼。夢笙在沉默中不安地動了一下,澀澀地道:“我…我想睡覺了。”雖然,她其實一點睡意也沒有。她才剛睡了個漫長的年覺,醒過來還不到一小時。
他默然瞧了她半晌,而後突然笑了。
“好主意。”他說,移到她身前,一手輕輕地拂過她的髮絲。
她好像被火燒著般向後一縮。
“我是說一個人睡!”
“你…真以為我會讓你一個人上啊?”她的小臉漲紅了:“你自己說過你不想要我的!”
“我騙你的,成不成?”他的聲音溫柔得像是怕驚嚇了她“你總不會天真到去期望,結婚以後,我還打算過著苦修僧的慾生活吧,啊?”她痛苦地別過了臉,這個混蛋,他從不放過他可以得手的任何利益,是不是?幾分鐘前他們才剛剛談過喬丹麗,他現在居然還有臉來向她求歡?
“我又不是你的玩物,可以由得你隨意玩。”她僵著聲音道“你既然不愛我,這樣的生活豈不太廉價了些?”他的身體繃緊了,半晌方道:“那麼如果我…愛你呢?”他的話是小心翼翼,一個字一個字慢慢吐出來的。
然而這幾個字便如利劍般刺穿了她的心口,夢笙疼得幾乎彎下去。愛!他怎麼可以把這個字說得如此隨便,如此輕易?我的天哪,李均陽,你真是為求目的不擇手段啊!她深深地呼,靜待那陣疼楚過去,才慢慢地開了口:“那也沒什麼差別,因為我不愛你。”有那麼一剎那間,她從他的臉上讀不出任何表情,而後他轉過身子,打開了臥室的門。
“晚安,夢笙。”他的聲音疲倦而空“你可以安心地睡在這裡,我不會來煩你的。”門在他身後無聲地掩上。
他聲音裡那奇異的疲憊觸動了她。她奔向前去,突然想叫他回來,求他留下!但門已然闔起,而她自己突如其來的衝動嚇著了她。她把臉貼在門上,慢慢地滑下地去。我為什麼想叫他回來呢?我又為什麼嫉妒喬丹麗呢?因為我…因為我愛他!
這個念頭是閃電般浮現的,一浮現便立時擊得她全身麻木。我愛他!否則的話,這一切豈還能有任何其他的解釋?那愛一直深藏在她心靈深處,雖經她竭力矯飾,卻始終不曾死去。若非如此,他的眼神和碰觸豈能如此輕易地將她點燃?若非如此,她又豈能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他的婚事?她豈不該拚死掙扎,甚至不惜使用一切合法非法的手段以求保有她的自由麼?呵,天,她愛他呵!就因了這愛,她那纖柔唯美的心靈深處,那連她自己都不曾知覺的深處,還想望著一個可能…贏得他愛的可能。
夢笙絕望地顫抖了。為什麼、為什麼她要這樣地愛上一個人呢?一個全然不將她放在心上的人?三年的煉獄生活不曾消減她的愛於萬一,而今又如何可能使它死去?天哪。天,為什麼我不是那種朝三暮四,見異思遷的女子?又為什麼偏偏教我遇上這樣的一個人哪?愛得如此絕望,如此孤獨,如此不堪?她做倒在米的地毯上頭,開始了無聲而沉痛的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