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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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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一瘸一拐向前幾步,彎下,開始拖一隻足球大小的南瓜。他和喬治距離不過三英尺。克雷想到了地鐵站口的那場戰,屏住呼,靜觀事態發展。

到愛麗絲緊緊抓住了他的胳膊。那種剛起時特有的溫暖覺已經完全消失。

“他要幹什麼?”她低聲問道。

克雷只搖了搖頭。

那老頭想去咬那個南瓜卻磕到了鼻子。這本來是很好笑的一件事,但現在誰也笑不出來。他的眼鏡也撞歪了,他連忙扶正。這是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動作了,有那麼一小會兒克雷肯定這個人不是瘋子。

“咕!”那個穿破爛罩衫的女人叫了起來,一把扔掉了她手裡只吃了一半的黃瓜。原來她發現了幾個晚的番茄,便爬了過去,頭髮搭在臉上,股上全是泥土。

那老頭看見了那裝飾的手推車,他拿著南瓜走了過去,似乎看到了喬治坐在旁邊,便僵直著脖子看著他。喬治用粘滿了金黃瓜瓤的手對著手推車做了個手勢,這個手勢克雷已經看過千百次了。

“大家隨意吧,”湯姆說。

“我算完了。”那老頭突然在花園裡跌倒了,膝蓋著地,很明顯這跤跌得不輕。他抬頭望著天空,滿是皺紋的臉上因痛苦而扭曲,憤怒地嘟囔著。然後他提著南瓜走到車輪跟前,研究了一會兒南瓜落下的路線,兩臂上那老化的二頭肌顫抖著然後把南瓜砸了下去。瓜應聲而裂,厚多汁的兩半在地上晃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節奏就很快了。喬治扔下他膝蓋上差不多啃完了的南瓜,衝上前去用自己那大的沾滿橙的手抓住了老頭的脖子,然後一扭。他們隔著廚房玻璃窗都聽到了那脖子扭斷的聲音。老頭花白的頭髮翻飛著,那副小眼鏡掉在了甜菜地裡。他的身體搐了一下,然後癱軟下去。喬治順手把屍體扔開。愛麗絲開始尖叫,湯姆連忙用手捂住她的嘴巴。她的眼睛因為恐懼而突了出來,從湯姆的手掌上看出去。外面的花園裡,喬治撿起一塊新鮮的南瓜靜靜地啃了起來。

1美國畫家愛德華·希克斯(edwardhicks,1780—1849)的代表作。作品表現了教友派的和平主義思想,往往有美國鄉村場面和自然風景作為畫面背景。

那衣衫襤褸的女人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周圍,又拾起一個番茄大快朵頤。紅的汁水順著她的下巴了下來,沿著她黑乎乎的脖子落下去。她和喬治現在坐在湯姆·麥康特的後院花園裡,吃著蔬菜。看著這一幕,不知為什麼克雷想到了自己最喜歡的油畫之一,名字叫《和平王國》1。

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把這名字大聲地說了出來,直到湯姆沮喪地看著他說:“寧靜不再。”五分鐘後,遠處什麼地方有警鈴的聲音傳來,他們三個還是站在廚房窗戶前一動不動。那警鈴聽上去疲倦而沙啞,好像電池就要用光了一樣。

“有沒有什麼主意到底該怎麼辦?”克雷發問了。花園裡喬治剛扔掉南瓜,挖出了一個大土豆。現在他離那個女士越來越近,可是他對她一點興趣都沒有。

至少目前沒有。

“我猜是因為市中心弗偉超市的發電機不工作了,”湯姆說。

“可能有個備用的電池驅動的警鈴在危險情況下就會開始運轉。但這只是我的猜測,我想可能是馬爾頓第一銀行和——”

“看!”愛麗絲說。

那女人不再摘西紅柿了,她站起身,向湯姆的房子東面走去。她走過的時候,喬治也跟著站起來。克雷以為喬治肯定會像殺死那個老頭一樣殺死她。他退了一步等待慘劇發生,然後發現湯姆伸出手去扳愛麗絲的肩頭讓她轉過身去。可喬治只是跟著那女人,在屋子的轉角處消失了。

愛麗絲轉過身連忙衝向廚房門。

“不要讓他們看見你!”湯姆匆匆低聲喊著,跟在她身後。

“別擔心,”她說。

克雷也跟上他們,為大家的命運擔憂。

他們及時趕到了餐廳門那兒,正好看見衣服骯髒的女人和穿著更骯髒連褲工作服的喬治走過餐廳窗戶外面。他們的身體被軟百葉窗簾隔成幾段,窗簾放下來了但並沒有關上。那兩個人誰都沒有往屋子裡看,喬治緊緊跟在那女人身後,幾乎都可以咬到她的後脖子。愛麗絲走在最前面,然後是湯姆和克雷,順著走道走向湯姆的小書房,那裡的百葉窗是關閉的。這時克雷卻發現外面兩個人投的影子倏忽就掠過了他們。愛麗絲踏上了走道,看見通往封閉門廊的門敞開著,那條羊毯一半在地上一半在沙發上,還是克雷剛才離開的樣子。門廊裡漫溢著燦爛的晨光,木板似乎都在燃燒。

“愛麗絲,小心!”克雷說。

“小——”但是她已經停了下來,只是看著外面。湯姆和她並排站著,兩個人差不多高。

看著這幅場景,很有可能把他們當成是兄妹。這兩個人完全沒有忌諱別人看見的意思。

“天哪,該死!”湯姆罵起來,聽上去好像他快要不過氣來。在他身邊,愛麗絲哭了起來,就像是一個習慣於接受懲罰的小孩子那接不上氣來的泣。

克雷上前一步,看見身穿便服套裝的女人正踏過湯姆家的草坪。喬治仍然腳跟腳地走在她身後,兩人的步子差不多都重疊在一起了。走到路邊,喬治一下子晃到她身邊,從她的跟蟲變成了並肩而行的同僚。

勒姆街上擠滿了瘋子。

克雷一眼看過去估計大概至少有上千個。然後他那銳的觀察力開始行動了——以藝術家那無情的眼神審視著——他發現剛才的估計太輕率過頭了。可能是因為本來是條空蕩蕩的街道,突然一下子看到有人出現,心裡很詫異,然後又意識到這些全是瘋子而萬分震驚吧。沒錯,那些空的面孔,永遠不知道看著哪裡的眼神,那骯髒凌亂、血跡斑斑的衣褲(有幾個還一絲不掛),偶爾迸發出如烏鴉般的聒噪和痙攣一樣的姿勢。人群裡有個男人只穿了條緊身的白短內褲和一件polo襯衫,不停地在重複著類似敬禮的姿勢;還有一位胖女人,下被撕裂了,分成兩瓣,像牛一樣耷拉在那兒,下排牙齒展無遺;那邊一個高高的十來歲男孩,穿著藍牛仔短褲走到勒姆街的中心,手裡拿著一鮮血淋漓的輪胎撬一類的東西;有一位印度或者是巴基斯坦紳士走過了湯姆的房子,不停地左右扭動著他的下頦,同時還不斷地磕著牙齒;有一個男孩——天哪,和約翰尼差不多大——走在路上,一隻胳膊在錯位的肩胛骨下面吊著晃盪,卻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一位穿圓領背心和短裙的漂亮‮婦少‬似乎在啃一隻烏鴉那血淋淋的內臟。有些人呻著,有些人發出聽不懂的噪音。整個人群都在往東邊前進。克雷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被尖叫的警報引了還是被食物的香味所誘惑,但他們都朝著馬爾頓的市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