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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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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沒有的事兒,”鳳愛蹙眉一嗔,未沾脂粉便顯俏麗的臉蛋親熱地貼上風公公那張久居宮中而如白蠟似的臉龐,“我在家裡成天不是玩便是笑,舅老爺一定是聽錯了唄!”向來她就絕不讓舅舅為她擔心的。

這舅舅,把她從個失父喪母的小甭女一路拉拔長大,不只疼她、愛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甚至將自己的一生所有全投注在她身上。

自個兒雖被編派在深宮內苑裡伺候東邊的那位皇太后,沒法子時時刻刻照料鳳愛的生活起居,卻還是想盡辦法替她在京城附近蓋了棟小宅,僱了管事、孃、丫鬟、長工…滿足鳳愛一切生活所需,只求能讓他這身邊唯一的親人過得好。

打從五年前,當鳳愛剛滿十五歲的那一年開始,他就將畢生的積蓄拿出來幫她創業,在京城開了第一家“利滾利大錢莊”本來只想讓她先學著如何做生意的,哪曉得她這麼爭氣,一接手掌管之後,生意規模居然愈做愈大,除了京城,又陸續在杭州、廣州、成都、武漢各地增設新據點。

平素與“利滾利大錢莊”往來做生意的對象,從朝中的臣子到一般百姓都有,甚至連某些租界區的洋人也喜歡和不會半句洋文的她搭生意呢!

如今,即便不靠宮裡的那份俸祿過活,愛鳳也有能力回報舅舅的養育之恩了。

眼見風公公年歲漸長,體力不若以往,東邊的皇太后宅心仁厚,體恤他長年忠心服侍,侍主有功,遂發了慈心,恩准本名鳳德助的風公公月後得以還鄉養老。

“對了,前幾天朝中幾位大人存在咱們錢莊裡的那批黃金收妥了吧?”風公公隨口問道。

鳳愛眼珠子滑溜一轉,笑咪咪的回道:“喔…當然,當然是收好的,幾位大人是老顧客了,丫頭我怎可能不小心替他們保管好呢?”風公公聽後直點頭,對鳳愛的回答很滿意。

“好,好,那就好,這錢莊生意最要緊的一件事兒就是信用,人家信得過咱們,咱們也得讓人絕對信得過才好。”

“是,舅老爺請放心,我辦的事兒絕不會讓您在人面前抹髒臉的。”

“嗯,這才有出息,不枉費舅舅這麼栽培。”這會兒鳳愛畔綻著甜笑,心中卻開始盤算,該怎麼“不動聲”解決那整船金條、金磚被人“劫走”的麻煩…

可惡,為什麼就偏偏要搶這一艘船呢?

要不是因為舅舅下個月便要動身返回天津老家,她也不至於將計畫在天津新設的錢莊據點提前營業,這經營錢莊最需要的就是通的財務,因此,為了能讓新錢莊錢財通如期開張,她才會差小三子把那整船金條、金塊悄悄運至天津。

哪曉得出師不利,才一出門沒多久就給她捅了這麼個大紕漏!

鳳愛半仰著臉,雖是眉開眼笑的,但眸子裡閃爍著的卻是一抹含藏銳氣的光芒。看來,唯今之計,只有靠她自個兒親自出馬才行了呀!

香河鎮蟠龍第一號“什麼?!你說啥?有種你給本當家再說一遍!”跪在廳外,連腳尖都不敢沾到門檻一步的灰鬍子老管家就深怕一個不小心,會被大當家當球給踹飛出去。

瞧大當家的此刻那副怒火狂燒的模樣…嗚,他是沒種,哪敢再說一遍呀!

“管家!”柳蟠龍突地一喝,“你還在不在呀?是聾了還是啞啦?”

“呃…”老管家抬起頭,抖了抖他的一雙灰花老眉。不,他只是被嚇得說不出話來而已。

“啟…啟稟大當家的,老奴在。”柳蟠龍眸光一-,知道自個兒這火氣是稍微大了點,喉裡暗哼了聲,隨手抓起案邊的茶杯,先強迫自己灌下一口消消火。

“進廳裡來,把泓貝勒的那封信再給本當家念一遍。”老管家伺候這主子少說也有十年了,就算手腳再不機靈,也懂得看臉做事的道理,隨即捧著手裡的信邁人大廳,“是…老奴這…這就馬上來。”在蟠龍第一號裡,誰不知道要想伺候大當家,只要謹守著“三不三要”的原則,基本上就已算抓到了能討他歡心的要領了。

這“三不”呢,就是不頂嘴、不懶散、絕對不能比他強:至於“三要”究竟要的又是什麼?很簡單,他要你動你就動、他要你替他想辦法偷懶你就趕快想辦法、他要你呼,你就千萬別閉氣兒就行了。

總而言之,凡事呀,順他者生,逆他者…不見得會亡,就自己當心點吧!

“嗯,好,”柳蟠龍半-著眼,豎起耳朵,讓自己看起來心平氣和。

“唸吧!”聞言,老管家執起信紙,半紅著老臉,一字一句像唸經似的念道:“蟠龍師兄,既然二當家的遠遊不在府中,寫古文你也不懂,就簡單幾句告訴你啦。關於那筆宮中幾位格格買畫冊的尾款,我本請她們存入『利滾利大錢莊』匯回天津給我。不過,由於等了幾天都沒收到,等得不耐煩,就派探子私下調查,才得知那筆款子可能已在北運河途中遭搶,如今下落不明,大把銀子恐怕早入了搶賊的口袋裡。但現下,眼見弟妹嚴重害喜,師弟愛之心天地可鑑,實在無餘力尋回失落的銀兩,望請蟠龍師兄想法子自力救濟。”柳蟠龍認真傾聽,不知不覺間又灌了自己一口茶。

老管家了滿身大汗,好不容易將信念完,連忙先小心翼翼地退後幾步,再靜候大當家的“發作”不,是裁示。

忽地,柳蟠龍拽起茶杯,忿忿地往地板上一砸--“什麼玩意兒嘛!”老管家一臉悻悻然,壓摸不著頭緒,不明白大當家是在罵茶還是在罵他。

“啥不好搶,竟然把念頭動到咱們蟠龍第一號的頭上來了!”呼…老管家鬆了口氣。幸好,不是罵他也不是罵茶。那茶是他今兒個親手泡的,要是罵的真是茶,也就表示罵的還是他。

柳蟠龍側過身子,用眼神瞥著老管家手中的那封信。

“下頭還代了什麼沒有?對方是啥來頭?有沒有派人來勒索?”老管家蹙起眉,為難的表情又再顯現,“回大當家的話,下頭…泓貝勒在信上沒再代了。”

“沒了?!”柳蟠龍起身大吼。

“是是…”老管家垂下臉面,認命地將目光投向信紙上,慘了慘了,他不會變戲法兒,實在沒法子如大當家所願呀!

“啊!有了,最後還有一行小字!”

“快快快,趕緊念出來聽聽!”老管家急了,管他三七二十一,見字就唸:“師弟…載泓草於天津…”柳蟠龍懵了,瞠目結舌,“真的就這幾個字兒?”這下子,老管家點頭如搗蒜,再不敢多嘴亂喳呼了。

廳堂內,除了沉默,還是一片沉默。

“管家,我問你,”柳蟠龍敲了幾下桌案,忽地悶聲一問,“那個…信裡說的那個『自力救濟』到底是啥意思?”老管家微仰起臉,堆滿皺紋的臉皮上出既狐疑又驚訝的表情。

疑的是這會兒大當家問的人真是他嗎?別是他自個兒自作多情才好;而吃驚的則是大當家居然會問他這底下人的意見?

往常都是二當家在一旁出主意想辦法的,傷神的事兒也本毋需大當家煩惱,可眼下事出突然,二當家的陪新婚姑爺遠遊去了,一時半刻也趕不回來解決問題,看來只有靠大當家的自個兒扛下來才行。

而大當家頭一個想到的“諮詢對象”居然就是他這忠心耿耿的老管家…嗚,動得他鼻頭一紅,眼眶一溼,一滴滴老淚就淌了下來。

柳蟠龍見狀,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喂喂,咱不過問你一句,知道就說,不知道也不要緊,你做啥學人家娘兒們似的哭起來了咧?”

“回大當家的,老奴…老奴…”老管家哽咽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就差沒抱住柳蟠龍的大腿親吻上去。

“老奴是…是被您的話動了。”

“喔?本當家的話?”柳蟠龍斜目一瞪,怎麼今天管家看起來怪怪的?

平常妹子在的時候,總嫌他氣,言語無趣,現在老管家竟然被他的話動到哭成這副德行?不怪才有鬼呢!

“那…本當家剛才是說了哪句話?”才把你動成這樣?

老管家提袖抹了抹臉,兀自順了口氣,很有情有義地回道:“大當家剛才問老奴,信裡的那句『自力救濟』是啥意思。”

“對啊,到底是啥意思?”他就只是這個意思啊!

老管家一抬眼,便瞧大當家的一雙眸子認真地望向他這方,-那間又是一陣動莫名,捂住嘴,堵住那即將號-而出的哭聲。

哇!真是太動了,大當家竟然那麼認真地想知道他的想法。

柳蟠龍子本就急躁,問了幾回都還得不到響應,臉面旋即一垮。

“甭哭啦!到底是啥意思嘛?!有工夫聽你在這兒哭,咱還不如馬上抄傢伙動身,再不講,我就自個兒去把那些銀子給搶回來-!”老管家嚇得臉一青,眼淚立刻縮回眼眶之中,“大當家的請息怒,您說得沒錯,泓貝勒那四個字的意思,就是要請您自個兒想法子把銀子拿回來。”

“早說嘛!”柳蟠龍咧開嘴,出他那落腮鬍中的一口白牙,鬆了口氣地大笑出聲,“花心思想辦法咱也許不成,但若要耍刀把那群搶錢的臭傢伙給打得滿地找牙,可絕難不倒本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