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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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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搖了搖頭,說道:“大義減親,幫理不幫親,總之公事公辦,管他親不親!”嶽小玉道:“弟子明白了。”說看,跪下叩頭,拜神秘人為師。

但他才拜了一拜,就已給神秘人一腳踢得仰天翻倒。

嶽小玉陵地呆住,問道:“你為甚麼踢我?”神秘人道:“你又脆又拜,簡直是迂腐不堪,而你師父最討厭的,也正是這等繁文耨節,所以一時怒火上衝,踢了你一腳!”嶽小玉拍了拍股,站直身子道:“如此說來,我大可以省去這一重跪拜的工夫了。”神秘人道:“當然可以省卻,正是君子一言,快馬一鞭,但從此以後,我是你師父,你是我徒兒,總之為師保證,你跟看我是不會吃虧的。”嶽小玉道:“萬一真的吃了虧,那又怎樣?”神秘人道:“萬一真的吃了虧,你可以哭,可以苦笑,可以在一個時辰之內喝三百斤烈酒,可以騎看一匹快馬跳進池塘鋰,也可以一頭撞穿九十六塊大石。”嶽小王把舌頭一伸,說道:“徒兒的腦袋並不怎麼硬,又怎能撞穿九十六塊大石?”神秘人道:“一定撞得穿的。”嶽小玉一怔,神秘人接看又道:“就算石頭不穿,你的腦瓜子也會穿,那時候就再也不用執拗了!”嶽小玉苦笑了一下,只好點頭道:“師父教訓的是,弟子永遠都會記住的。”神秘人“唔”的一聲,道:“你若能夠看得透種種塵世關節,那是十分值得慶幸的,正是智之大者,俠之愚也,不屈不贛,不怒不嗔,更無牽憂,自有清華蓋慮,切記-切記!”嶽小玉道:“弟子也記住了。”話猶未了,臉上已給神秘人摑了一記火辣辣的耳光。

嶽小玉又疼又怒,忍不住罵道:“死老賊,你幹嘛無緣無故打人?”神秘人道:“我若是無緣無故打你,自然是死老賊,老不死,甚至是烏龜王人‮子婊‬養的狗雜種,但我這一記耳聒子,卻是打得一點也不冤枉。”嶽小玉紅著半邊臉,還是很不服氣地道:“你有甚麼臭理由?”神秘人道:“你可知道:“智之大者,俠之愚也,不屈不贛,不怨不嗔,更無牽憂,自有清華蓋慮。”這幾句話是甚麼意思?”嶽小玉呆了一呆,半晌才道:“你大丟書袋,我怎知道那是甚麼意思!”神秘人道:“既然不知道是基麼意思;你為甚麼不問個明白,就說“弟子也記住了”?”嶽小玉道:“是你叫我記住的。”神秘人道:“我若叫你去吃狗屎飲豬,你是否也照做可也?”嶽小玉又是一楞,道:“這個當然是大有斟酌的。”神秘人道:“吃狗屎喝豬,你就知道要有斟酌,為甚麼我胡說人道的說話,你卻連問也不問就照單全收。”嶽小玉差點沒給這個師父氣得昏倒過去,道:“什麼?原來你要我切記的幾句話,竟然只是胡說八道之言。”神秘人嘿嘿一笑,道:“聖賢也會有錯,師父亦然,你後在江湖上行走,對於是非黑白,一定要得清清楚楚,否則小則上當,大則上吊也後悔莫及!”嶽小玉苦著臉,道:“這次徒兒一定會切切記住了。”

“唔,這才是我的好徒兒。”神秘人正想把面具從新戴上,忽然又嘆了口氣,道:“這撈什子東西掛在臉上,實在並不怎麼過癮。”嶽小玉道:“既不過癮,就索把它掉好了。”神秘人想了想,點頭道:“不錯,我又不是那個竹節無面叟,何苦老是戴看這副東西。”嶽小玉道:“你戴看它很久了?”神秘人道:“當然很久。”嶽小玉道:“到底有多久?”神秘人道:“差不多十八個時辰。”嶽小玉一愕,道:“是十八個時辰還是十八年?”神秘人道:“是十八個時辰。”嶽小玉道:“我還以為師父天天都戴看它哩!”神秘人冷哼一聲!道:“這東西贅手贅腳的,為師只不過是一時興之所至,才花了十兩銀子買來玩玩的。”嶽小玉嘻嘻一笑,道:“原來師父很喜歡玩耍。”神秘人臉一寒,道:“不要胡說幾道,給人知道了可不怎麼好聽。”嶽小玉道:“師父放心,徒兒一定為師父保守秘密的。”神秘人這才展顏一笑,道:“總算你識時務,否則又要捱一個耳聒子。”嶽小玉苦著臉,道:“師父是不是有打人的習慣?”神秘人道:“偶然而已,你不用擔心。”嶽小玉道:“你若打出癮頭來,徒兒這張臉孔遲早會變成豬頭一般難看,那時候,對師父的聲譽可不太好。”神秘人道:“你變成豬頭豬臉,那是你的事,跟為師有甚麼相干?”嶽小玉道:“只怕別人心鋰,會竊笑師父無能。”神秘人一愕,道:“你越說越稀奇了,怎麼會扯到我的身上來?”嶽小玉說道:“常言道:“狗瘦主人羞”

”不等嶽小玉說下去,神秘人已截然道:“你若變成一條瘦狗,我這個師父自然是很沒面子的,但若你變成一個豬頭,那豈不是夠胖,夠瞧嗎?”嶽小玉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神秘人摸了摸上灰白的鬍子,乾咳著道:“不是這麼說,又該怎麼說?”嶽小玉道:“徒兒的臉若是浮浮腫腫,人家心裡的想法,一定是:“這小子學藝不,功夫庸劣,所以才會給人打得面腫如豬。”試想,那時候豈不是令你老人家的聲譽大大受到損害嗎?”神秘人蹩者眉,來回踱了一陣方步,才說道:“你說的倒也不無道理,那麼,為師以後不再打你的臉便是。”嶽小玉暗暗好笑,面上卻不動聲,只是說:“多謝師父!”

“且慢高興。”神秘人卻冷冷一笑,道:“你的臉皮雖然等於我的臉皮,但股卻不一樣。”嶽小玉登時涼了一截,道:“師父,這又是什麼意思?”神秘人道:“既然臉孔打不得,你以後不聽話,或者是作錯了事,又或者是為師手癢,那麼就一律打你的股,來以警效尤。”嶽小玉大叫冤枉,道:“師父若因手癢而打徒兒,那是師父不對,又怎能說用這種手段來以警效尤?”神秘人瞪看眼,道:“誰叫你武功不如師父,等到你武功比師父更高明的時候,你大可以倒轉過來,一手癢就過來打為師的股!”嶽小玉苦叫道:“天下間那有這種事的?”神秘人道:“天下間甚麼事情都有,你若沒見過沒聽過,那隻不過是你孤陋寡聞而已。”嶽小玉說道:“徒兒又怎能打得過師父?”神秘人臉一沉,冷哼道:“怎麼打不過?師父初時當然比徒兒高明,但時間長久了,師父就會衰老,而那時候,你卻是如方中,已是長江後推前,一代新人換舊人,你若連這份自信也沒有,倒不如干脆回鄉下去撿牛糞好了!”嶽小玉道:“就算徒兒的本領比師父高明,也不能打你的股呀!”神秘人道:“你是不是嫌師父的股不夠厚,會打疼你的手?”嶽小玉連忙搖手不迭,道:“徒兒不是這個意思,只不過徒兒不敢做出這等乖悖倫常的事情而已。”神秘人嘆了口氣,道:“看來、你始終還是個塵俗中人,連放也放得不夠灑脫。”嶽小玉怔怔地瞧著他,道:“你生氣了?”神秘人嘆了口氣,道:“不是生氣,而是失望。”嶽小玉道:“為了我這個不成材的徒兒而失望?”神秘人道:“是的。”房小玉道:“既然小嶽子令你失望,倒不如立刻脫離師徒關係好了。”神秘人詭異地一笑,道:“你現在才後悔拜了我做師父嗎?”嶽小玉道:“後悔的不是小嶽子,而是閣下!”

“甚麼閣下閣上的!”神秘人怫然不悅地道:“咱們是鋼鐵一般牢固的師徒,你是我的徒兒,我是你的師父,這一點,就算是天崩地裂,也是萬萬不會再改變的。”嶽小玉呆了一呆,才嘆道:“那樣也好,反正我現在已經是個到處的小無賴了,你顯然不怕給我活活氣死、那麼咱們一直玩下去吧!”神秘人哈哈一笑,道:“小鬼頭,這才像話嘛!”嶽小玉點點頭,心裡卻道:“其實這才是最不像話的混帳師徒,唉!真不知道是誰在走楣運了。”那神秘人瞧了嶽小玉半天,忽然疸:“聽說你跟郭冷魂很有情?”嶽小玉道:“我不知道。”神秘人兩眼一瞪,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情,怎會不知道?”嶽小玉嘆了一口氣,說道:“也許正因為是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才會不明不白。”神秘人道:“聽說他有點不妥,你擔心不擔心?”嶽小玉道:“郭大哥不是有點不妥,而是大大的不妥,我也不是不擔心,而是再擔心也擔心不來。”神秘人道:“像他那樣的人,實在是不應該死的。”嶽小玉目光一閃,道:“師父和郭大哥十分絡?”神秘人道:“咱們曾經打過架,拼過命。”嶽小玉吃了一驚,道:“你們是仇人?”神秘人搖搖頭道:“在咱們之間,從來都沒有仇恨存在過。那一次打架,只因為咱們都太苦悶了,連想談話也提不起勁兒,所以終於決定不如痛痛快快的互毆一頓。”嶽小玉皺眉道:“這豈不是自討苦吃嗎?”神秘人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但總算皇天保佑,他沒打死我,我也沒有把他打成殘廢。”嶽小玉吐了一氣,道:“你們這些武林人,真是莫名其妙之極。”神秘人道:“正因為武林中有咱們這種人,所以,才會如此多采多姿,令人看。”嶽小玉道:“師父是不是想挽救郭大哥的命?”神秘人嘆了口氣,道:“連“咳兩咳”也沒有辦法,為師又能幹得出甚麼事情來!”

“咳兩咳?”

“咳兩咳就是公孫咳,他的醫術,在武林中是第八的。”

“第八的醫術?”

“當然是第八。”

“那麼,誰才是第一的神醫?”

“沒有。”

“甚麼?莽莽江湖,奇人異士多得不可勝數,居然沒有任何人的醫術是第一的?”

“沒有就是沒有,就算有,也已經在幾百年前死了。”

“那麼,第二的神醫總該有不少了吧?”

“還是沒有,一個也沒有。”

“第三、四的呢?”

“仍然是那一句,沒有!”嶽小玉的眼睛忽然眯成了一線,道:“這麼說來,第五、六、七的神醫也沒有了?”神秘人笑了笑,道:“你還不算太笨,即使是第八醫術的人,江湖上現在也沒有幾個,而咳兩咳就是其中之一。”嶽小玉心中有氣,暗道:“說來說去,第八就是第一,這個師父真是他媽的狗不通…”

“我的乖徒兒。”神秘人的眼睛也眯成了一線,道:“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嶽小玉咬了咬牙,毅然道:“是在心裡罵你又怎樣?”神秘人嘆息一聲,道:“這也難怪,你一定認為師父又在故玄虛了,且你卻不明白,江湖上有不少第一的醫術,都已在戰亂中失傳了,也有些極珍貴的醫書,由於收藏者挾秘自珍,連給別人看一眼也不肯,結果等到收藏者兩腿一伸,嗚呼哀哉去了之後,這些珍貴的醫書也就不明不白的消失了。嘿嘿!這種損失,真是無法估計,所以嘛…”

“所以徒兒現在已經明白了!”嶽小玉苦笑了一下,道:“師父是不是要打我的股?”神秘人咳嗽一聲,道:“我為甚麼要打你的股?”嶽小玉囁嚅的道:“我剛才在心裡罵你嘛!”神秘人道:“這次你罵得對,就算是換上我,也會在心裡罵個不停。”嶽小玉喜道:“師父,你不打我的股了?”神秘人道:“當然不打,否則你會以為師父是個瘋子了。”嶽小玉笑道:“師父,您真好。”神秘人道:“我打你的股,你也不要拍我的馬底,從現在開始,你就得苦練本門的武功。”

“本門?”嶽小玉道:“本門是那一門?那一派?”神秘人道:“本門還沒有名字。”嶽小玉奇道:“怎會連門派的名字也沒有?”神秘人道:“因為我對於原來的門派早已玩膩了,所以想轉它一轉!索另創一派門戶,將來就讓你來當掌門。”嶽小玉嚇了一跳,道:“徒兒怎可當此重任?”神秘人冷冷地一笑,說道:“你若是鐵老鼠的徒兒,當然就只配做一個小偷,但你是我的得意弟子,那就不同凡響之極了。”嶽小玉苦笑了一下,道:“但徒見現在甚麼武功都不會…”

“為師也不是叫你現在就去做掌門。”神秘人冷哼一聲,道:“我現在只是要你動一動腦筋,為咱們這個新門派起一個名字。”嶽小玉摸了摸鼻子,道:“這種事,徒兒可不怎麼在行。”神秘人笑笑道:“不必在行,總之,隨隨便便起一個揮灑自如的名字,那就是了。”嶽小玉道:“若太隨便,只怕師父會不合意。”神秘人說道:“越隨便就越合意,切莫緊繃糊一派正經似的,教人一聽就想嘔吐!”嶽小玉抓了抓腮,忽然道:“師父既是隨意所之,隨隨便便的,不如就叫“隨意門”怎樣?”

“隨意門?”神秘人把這三個字唸了五六通,忽然大笑看道:“這名字妙極了,正是隨意所之,又是隨心所,如意吉祥,妙極!妙極!”嶽小玉道:“那麼,師父現在就是隨意門的第一位掌門人了。”神秘人哈哈一笑,道:“這個暫且不必看忙,如今只有咱們師徒兩人,還成不了基麼氣候,且等到時機成,為師一定會開山立派,為中原武林放一異彩。”嶽小玉道:“掌門師父說的甚是,徒兒以後一定會倍加努力的。”神秘人又是一陣狂笑,道:“為師現在十分高興,但明天…”

“明天師父會更高興!”嶽小玉道:“師父是個無牽無掛的人,天下間又會有什麼事情值得師父煩惱?”神秘人都嘆了一口氣,道:“你說錯了,人在江湖,又怎會完全沒有半點煩惱的。”嶽小玉怔怔地望看他,道:“師父,你有事?”神秘人道:“我沒事!”嶽小玉道:“既然師父沒事,仍以卻有煩惱?”神秘人道:“你有沒有好朋友?”嶽小玉道:“有,他很胖!又胖又蠢,但偶然也會變得十分聰明。”神秘人道:“他叫什麼名字?”嶽小玉道:“他姓金,叫金德寶。”神秘人道:“倘若他出了事,你煩惱不煩惱?”嶽小玉道:“朋友的煩惱,也就是自己的煩惱,他若給人欺,也就等於我給人欺負。”神秘人道:“說得好,如今為師也是正有這個煩惱。”嶽小玉道:“原來師父的好朋友給別人欺負,那就難怪你老人家心裡悶悶不樂。”神秘人道:“朋友如果有難,該當如伺?”嶽小玉道:“兩肋刀,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神秘人道:“對,我明天就要闖龍潭、入虎了,說不定有去無回,咱們師徒就此永訣。”嶽小玉半信半疑,道:“沒這麼嚴重吧?”神秘人道:“我也但原事情沒有這麼嚴重,可是,在此之前,我就要好好準備一下不可。”嶽小玉道:“準備甚麼?”神秘人道:“收一個徒弟,讓他承受我所有的武功衣缽,而這個人我終於找到了,那就是你!”嶽小玉貶了眨眼,道:“師父,我有句老實話,非要向你說不可。”神秘人淡淡的道:“你這個人還會說甚麼老實話?”嶽小玉道:“徒兒正是要向師父票明,小嶽子為人詐滑頭,絕不可靠。”神秘人陡地呆住,顯然是想不到嶽小玉居然會講出這種話來,但他接看就朗聲一笑,道:“你為人如何,難道你以為我懵然不知嗎?”嶽小玉道:“既然知道,何以還要收我為徒?”神秘人道:“為師收你為徒,就只憑一句話,你夠義氣。”嶽小玉一怔,神秘人又笑看接道:“為師閱人多矣,生平除了看錯兩個人之外,其餘人等不論男女老少、肥瘦高矮,一概逃不出為師的法眼。”嶽小玉道:“師父懂得相術?”神秘人道:“對於占卜星相、奇門遁甲之術,為師絕不吃虧。”嶽小玉心念一動,道:“莫非師父就是江湖傳言之中的“仙上仙”歐如神嗎?”神秘人“嗯”了一聲,道:“你也聽過這名號?”嶽小玉道:“原來師父真的就是仙上仙…”

“仙他娘個!”神秘人接界桀桀怪笑,道:“你以為天下間就只有歐如神才懂相術嗎?”嶽小玉訕訕地一笑,道:“師父,請恕徒兒胡亂猜想,把你老人家和那個江湖相士相提並論。”神秘人道:“你倒不要太小窺了歐五,他也有他的本領,否則也不會跟諸葛酒尊齊名,被江湖中人並列為“江南丐中丐、江北仙上仙””嶽小玉“哦”了一聲,道:“徒兒會記住了。”神秘人凝視看他,過了很久才緩緩地接道:“為師也很想親自傳授你武功,但只怕到了明天,為師再也不能跟你一起活下去了。”嶽小玉鑑貌辨,發覺這個言行怪異的師父,這一次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他正待開口,神秘人又已嘆著氣道:“不要為我悲傷,人總是要死的,只要死得不冤枉,早一點晚一點,那又有甚麼打緊?”聽他的語氣,似乎只要到了明天,就多半無法再活下去似的。

嶽小玉本來還沒有為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師父而悲傷,但聽他說了這兩句,卻真的悲從中來,忽然忍不住放聲大哭,道:“師父,你不能死!”他這一哭,不但神秘人大意外,就連嶽小玉心裡也在暗自奇怪,道:“怎麼老子真的哭起來了?”但無論怎樣,嶽小玉這一哭,的確是貨真價實,只是在須臾之間,他已哭得滿面淚水,還拖著兩條鼻涕。

神秘人見他為自己大哭,更覺得自己沒有選錯了徒兒,當下便道:“不要哭,為師明天不一定會死,說不定還會大大的發財哩!”神秘人叫嶽小玉不要哭,但嶽小玉“哭勢正盛”後來還是又再袖咽咽的哭了一會,才止住了哭聲,道:“師父,發財不發財那是一點也不重要的,總要師父你老人家留得青山在,咱們就不愁沒柴燒了。”神秘人摸了摸他的頭髮,道:“燒不燒柴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練好武功,然後成為隨意門的掌門人!”嶽小玉道:“若師父不和我在一起,就算做武林盟主,徒兒也是不稀罕的。”神秘人笑道:“這真是孩子氣的說話,你可知道,師父比你大了一甲子?”嶽小玉道:“甚麼叫一甲子?”神秘人道:“一甲子就是六十年。”嶽小玉道:“師父比徒弟大六十歲,那是很平常的來。”神秘人道:“所以,師父比你先走幾十步,那也是十分公平的,你又何必為了這種事而傷心?”嶽小玉道:“可是!我做你的徒兒還不到一天!”神秘人笑道:“時間不在乎長短,總要你我投緣,就算一個時辰,也已很足夠了。”嶽小玉道:“師父,你明天要到甚麼地方去?”神秘人道:“你不必知道,但卻要準備準備。”嶽小玉道:“準備甚麼?”神秘人道:“承受我的武功,將來意要創立隨意門,發揚吾人等之神及應有抱負。”嶽小玉心中一酸,眼淚又奪眶而出,但這一次他強忍住了,道:“師父,徒兒一定會依照你老人家的囑咐去做,萬死不辭!”神秘人點點頭,目喜悅之,道:“你能夠這樣想,師父十分高興,至於你想知道師父的名號,你不要著急,將來總有機會知道的。”嶽小玉道:“徒兒知道,師父心裡一定大有苦衷,所以才不肯把名諱賜告給徒兒知道。”神秘人搖搖頭,道:“為師不把自己的名號說出,並不是有甚麼苦衷,只不過心中有愧,連自己都憎厭自己,所以才懶得提起而已。”嶽小玉道:“師父做過錯事?”神秘人道:“當然做過,而且自出孃胎就一直錯到如今。”嶽小玉道:“沒這麼嚴重吧?”神秘人道:“為師一出孃胎,就已哭個不停,母親苦勸無效,結果吃了一記耳光,這已經是錯也!”嶽小玉心道:“原來師父一出世就給母親打了一記耳光,難怪現在動不動就依樣葫蘆,照做可也。”誰知神秘人卻道:“這都是我的不好,一出世就連累母親捱打。”嶽小玉一呆,道:“怎麼捱打的卻會是師父的母親?”神伍人道:“唉!那隻怪你師父出生的時候,時辰十分之不妙,遲不出世,早不出世,偏偏在我爹孃給人追殺的時候,才鑽出孃胎,跑到這個花花世界之上。”嶽小玉越聽越奇,道:“那又跟師父的母親捱打有甚麼關係?”神秘人道:“怎會沒關係?那時候,我爹孃被仇家追得走投無路,最後只能找到一個臭氣熏天的暫時歇身,那種悽慘之處,實在是不足為外人道也。”嶽小玉尋思,道:“是否師父的爹孃不懂武功,還是武功甚差,所以給優家追得如此狼狽,就像早一陣子我和金德寶一般?”只聽見神秘人又緩緩地接意說下去,道:“說將起來,為師也的確是太他媽的不像話,就在追兵四至之際,居然放聲大哭起來,唉!這豈不是自尋死路嗎?於是,我母親苦苦相勸在我的耳邊痛陳利害,求我暫停吵鬧一兩個時辰,等待危機過去之後,才再哭個天崩地裂不遲。”嶽小玉點點頭,道:“師父的母親如此諄諄善誘,果然是個賢良母,令人可敬可佩…”但他心裡卻在暗罵:“真是神經病,才出世的嬰孩,他若哭將起來,就算是孔子、孟子、老子、韓湘子一齊復生,也是勸阻不住。”神秘人接看又道:“那時候,我爹已是十分煩惱,鑑見我母親羅嗦,更是怒火上衝,終於忍不住一個耳聒子就打在我孃的面龐上,嘿嘿!說來也真奇怪,我母親捱打之後,她哭了,我卻反而停住了哭聲,不久就睡在孃的懷裡。”嶽小玉道:“想必是師父母親的哭聲十分悅耳,所以師父聽見之後,立時就心平氣和,然後就乖乖的睡看了。”神秘人嘆了口氣,道:“這就是我的不對了,為甚麼不早點睡覺,而要連累母親捱打!”嶽小玉道:“師父睡著之後,情況又如何?”神秘人道:“幸好我爹的援手突然趕至,把咱捫的仇冢殺得人仰馬翻,片甲不留。”嶽小玉道:“那可謝天謝地了!”神秘人道:“不是謝天謝地,而是要謝我爹的朋友,若不是這一群跟我爹肝膽相照的兄弟拚命趕來,只怕不必動手,咱們已在裡活活餓死。”嶽小玉道:“不錯,這樣夠義氣的朋友,實在相當難得。”神秘人嘆息一聲,道:“我爹的朋友,個個都是江湖上的好漢子,但我呢?嘿嘿!真是他媽的不堪一提,不要說修身齊家治國?就連自己的腳趾甲也沒有一天可以修理得乾乾淨淨,反而蝨子倒是惹上了不少,唉!七八十歲人了,這是渾渾噩噩,一事無成,將來到了黃泉,真是愧對列祖列宗,不知如何是好了。”嶽小玉道:“腳趾甲幹掙不乾淨,那是一點兒也不重要的,總要做事光明磊落,問心無愧就是了。”神秘人嘆道:“但為師卻正是一直問心有愧。”嶽小玉道:“你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嗎?”神秘人道:“是不是傷天害理,為師可不清楚,但總之一塌糊塗,卻是無可置疑之事。”嶽小玉聽他說得語焉不詳,便道:“師父可以說得明白一點嗎?”神秘人道:“常言道:“娶求淑女”你說這句話對不對?”嶽小玉道:“不對!”神秘人眯看眼笑道:“怎會不對?”嶽小玉道:“買牛要肥壯,吃魚要活宰,但娶卻不一定非娶個淑女不可。”神秘人道:“這又是甚麼道理?”嶽小玉道:“這種事最講緣分,非要兩情相悅不可,只要是心中所喜,就算娶個潑婦回來天天捱罵,也是心甘情願的,反過來說,倘若所娶之人不合自己心意,管他是天仙化人也好,賢良母也好,到頭來還是越瞧越不順眼,一定遲早完蛋大吉,阿彌陀佛苦也苦也!”神秘人楞住了。

他怔怔地望住嶽小玉,就像是望住了一個怪物一樣。

嶽小玉給他瞧得頭皮發炸,忍不住道:“師父,是不是徒兒胡說八道,令你老人家生氣了?”神秘人搖搖頭,吁了口氣才道:“為師不是生氣,只是想不到你會說出這番話來。”嶽小玉道:“是不是徒兒說錯了?”神秘人又搖搖頭,道:“你沒有錯,而且每一句話都說得對極了。”嶽小玉一愕,道:“真的?”神秘人道:“當然是真的,難道師父還會在這時候跟你說笑嗎?不瞞你說,為師當年就是做了一件這樣的錯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