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看似勢均力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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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被驅趕而至的獸群，應是‘雨工’。”應風抱臂沉。

“也就是龍女在莖河畔放牧的羊。在傳說裡，它們是天上的雷電所化，雖有羊的外型，然而並不是羊。”想了一想，抬頭說道:“看來這便是第二關的規則了，使令未解，術法所化的夜霧便會將我們困於此地，然後一群接一群地放進‘雨工’來，直到我們抵擋不住為止。”高軒咆哮道:“屋子都給踩平了，還解個使令！”他三番兩次出言不遜，應風也不是沒脾氣，當此之時，無意與他纏夾不清而已，不貶低自己的形象，含笑舉臂，環顧眾人:“大夥兒若信得過我，我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夠解令。一塊來罷。”龍大方、江橙見識過他妙解“倩女幽魂”的本領，絲毫不疑，鹿希就更不用說，一一疊掌，只高軒扭頭不理，任憑平無碧怎麼拖也拖不動，只能放著不管。

“願同師兄解令！”眾人齊聲脫口，締結約定，遠處忽傳來一聲狼嚎，嗚咆吼此起彼落，九淵使者們面面相覷。

“馬之後來的是狼…”運古喃喃道:“成心不讓人活了啊。”顧微微一笑。

“看來也只能寄望長老出手，救一救我等了，憑此間地勢，還有眾人手裡的器械，應付不了豺狼之類的食獸。”應風沒敢耽擱，朝刻著“莖陵界”三字的石碑走去。

“這回我明白啦。”運古擊掌道:“莖陵界和社橘，一個是龍女婆家，一個是龍女娘家，並置於此，那還傳個書？兩者既相互矛盾，必有一個藏瞭解令的信物，但你怎知是藏在碑裡，或在樹裡，還是倆都噼開瞧瞧？”解下鳳頭斧，躍躍試。應風笑道:“在這個故事裡，選哪個是已經定了的，可不能都噼了。”將碑石攔兩分，飛出條銀燦燦的鱗紋帶。應風攫入手中，躍上“社橘”繫帶於樹頂，悉的震盪自樹底轟然而出，術法運作的異樣波動漫過身體，噼啪一陣細碎裂響，社橘底部居然“裂”了開來，似乎憑空出現了一處坑。

樹頂的應風立身不穩，一時間無法躍下，進退維谷。

“…從另一邊跳下來！”鹿希關心則亂，忙湊近坑邊，抬頭叫道。

應風解下了銀鱗帶子，本著“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則，勉力將帶扔給女郎，為防眾人起疑，嘴裡不忘喊道:“帶子給你，一會兒解令用得上！”

“怎生用上？”槓本能發動，鹿希想也不想衝口而出。應風差點暈倒，見眾人目光全聚集在自己身上。

也不能稀里呼嚕隨口矇混，著自己想理由:為何帶要給灌塘君？柳毅把帶掛上社橘，見到了泊陵龍王，說出龍女的遭遇，龍女的叔叔灌塘君暴怒，化成龍形飛到莖河，與莖河小龍大戰一場，生了天殺的侄婿…思慮至此面丕變:“小心！”已來不及了，坑底亮起兩枚燈籠也似的碧磷幽光“嘶”的一聲怪響，長影竄出，捲住鹿希，竟是條通體銀鱗、長近三丈的巨蟒！蟒蛇的身徑比應風的大腿還，纏了鹿希幾匝都沒短上多少。

應風從未見過如此巨長的蛇虺之屬，卻知只有蟒蛇才能長到這等駭人身長，蟒類無有毒，殺死獵物全憑纏絞，鹿希極可能在瞬間就被勒死，沒敢拖延，舉劍躍下，徑朝蛇首噼落！

誰知巨蟒動作極是靈活，腦袋一歪，輕巧避過，長尾旋掃，狠狠擊中應風身側，掃得他身子失去平衡，飛撞社橘，落地幾昏厥。

運古與江橙、言滿霜都怕蛇，見如許巨物，莫不魂飛魄散，‮腿雙‬軟到連逃命都沒法子，何、平無碧、高軒一人拖一個，死命帶離現場。

可用的戰力只剩兩名，龍大方擎出赤霞劍，顧拾起鳳頭斧，卻被吐著叉信的龐大蛇首所懾，無法接近。

應風拄劍而起，見蛇圈外濃髮披散，鹿希似一動也不動，心底涼透，咬著滿口鮮血，沉聲低道:“你們倆攻擊蛇尾，蛇頭給我來。”龍大方怕他失去了理智，澀聲道:“師兄，這太危險了…”

“動手！”吼聲未落，應風揮劍躍出，顧也隨之而動，兩人一前一後，得巨蟒首尾不能兼顧，果然未如適才那樣，再出現冷不防地被蛇尾掃中的情況。

龍大方見狀，趕緊跟上，與顧牽制住不停旋掃的長長蛇尾，飛砂走石間頻頻迸出鮮血殘鱗。兩人其實什麼也瞧不見，不過仗著劍斧之利，勉強護身而已。

然而砍噼的同時快速移位、絕不停留的策略，反令巨蟒無從應付，每當想回頭咬死這些搗亂的小蟲子，前頭的應風便逮住機會，攻擊頷下、腹間等沒有鱗片保護的柔軟處，益發難當。

接近一瞧，巨蟒的下巴也嵌著金光粲然的鬼牙狀護頷，腦殼罩了頂兜鍪似的盔帽，額間一角，十分猙獰威武。這些都是身外之物，畜生無有人智，並不會拿來戰鬥。

但由於咬時的角度使然，半痴劍十有八九砍在護頷兜鍪之上，無法造成致命的傷害。應風發現巨蟒會閃避劍尖攢刺，靈機一動，打橫半痴劍掃去，果然長蟲張口咬落，但利牙豈能與神兵爭鋒？

半痴劍無聲無息削落幾枚汙黃尖牙，斬開嘴角，本擬將蛇首橫裡一分為二，豈料“鏗”的一聲斬上盔帽兩頰的護葉，厚進一寸的護葉雖被斬裂。

但應風的勁力亦是強弩之末，劍刃被鑌鐵裂口嵌住，進退不得。巨蟒牙崩嘴裂，痛得閉口昂首。

就這麼連人帶劍將應風甩至半空中，發狂似的左拋右甩，力道之大，甩得應風鬆脫雙手，摔落地面。飛卷的塵沙之間。只聽得“砰”的一聲巨響，蛇首轟然倒落，砸得地面隱隱震動，陷出一枚淺坑來，差尺許便要砸在應風身上，來個同歸於盡。

“…應師兄！”龍大方揮散塵沙，見應風腳踩著巨蟒側首，奮力從護葉間拔出半痴劍，對著蟒身一陣砍斬，從鮮血臟腑間拖出鹿希。女郎面灰敗，美眸緊閉，一動也不動，看上去已無生機。

應風卻不避蛇血腥臭，撬開女郎牙關捏住鼻尖，以口相就，渡入氣息，又以雙掌按壓她飽滿堅的脯，如此反覆幾度，直到眾人都圍上前來，仍不肯停止。

龍大方瞧得一陣鼻酸，不知該如何勸他節哀，忽聽女郎“唔”的一聲昂頸息，口劇烈起伏著，居然又活過來。應風一抹面上血汙，也把眼角的淚漬抹去，以免被旁人窺見，瞧著鹿希濃睫微顫。

終於睜開了眼睛，忍不住將她抱了滿懷，笑著低聲道:“對…對不住，我手腳太慢了，那長蟲好…好難應付。”驚覺自己語帶哽咽，便不再說話，仍止不住笑意。

“遲到…總比不到好。”女郎微笑道:“況且…長蟲是我殺的，也不是你。”眾人這才發現，蛇腹間了柄短刀，直沒入柄，竟然是巨蟒的致死之傷，原來鹿希在被蛇軀纏卷的剎那間，便將短刀入鱗片間隙，雙手握住刀柄，抵緊身軀。巨蟒一絞之下疼痛難當。

就沒再繼續纏緊，否則以它力量之大，莫說絞死鹿希，怕連全身骨胳都能絞得寸裂，絕無生機。她休息片刻緩過氣來，便即起身活動筋骨，看來並沒有受到什麼嚴重的傷損。

“看來第二關的守關者，便是那個欺侮龍女的莖河二皇子了。”龍大方喃喃說道:“最終它死在灌塘君的手裡，這解法可說是無可挑剔。

只是羽羊神也真是神通廣大，上哪兒找來這條大傢伙？蘭若寺的蛇陣簡直沒法比。”

“擅於役蛇者，沒準也擅於養蛇，起碼通蛇，知道什麼地方容易有巨蟒棲息，剩下的就是抓捕而已。連蛇陣都得出來，條巨蟒我反而不覺得奇怪。”應風撬開巨蟒頭部的盔帽。

果然得到第二枚鬼面方塊，作青銅，一如蛇鱗，順便向第二關諸人解釋了血衣令隱藏任務的事。

如同首關，使令一解，紅馬車不久便開始緩緩移動，眾人迅速分配馬匹。四騎至多能載八人，眼下共有十名使者，應風索扯掉轅駕上的紙紮人偶，與鹿希並肩而坐。

大隊馳入夜霧，術法運作的異樣透體而過，眾人心知這回不會再鬼打牆似的繞回原處、怎麼走也走不出。

而是徑往下一關去，忐忑中又不免有些好奇:繼“倩女幽魂”、“柳毅傳書”後，第三關又是什麼樣的異化腳本。

“應師兄…”紅馬車還未啟行之前，江橙趁著旁人不注意時，湊近何問:“與鹿師姐是一對兒麼？我瞧應師兄對她好的。”何笑嘻嘻道:“我不知道。

但應師兄對誰都好，換了你給蛇捲住，肯定也救你。”江橙笑道:“那就好。我沒鹿師姐那麼能幹，沒人救我可不行。”馬車在月下的山野賓士一陣，再度駛入霧中，隨即聽見潺潺水聲，以及夾雜其中的刀劍鏗響。應風攀著車頂起身，舉臂示意眾人提高警覺。

霧一散，月華再現，赫見前方的緩坡之下，一條銀帶也似的蜿蜒小河回映著粼粼波光，河上似乎架著浮橋一類的物事，距離太遠再加上不住閃爍的水光月光干擾，一時之間瞧不真切。

令人心驚膽戰的，是沿坡可見的散落屍體。黑衣金面的鬼牙眾不過三五具，其餘全是戴著破魂甲的九淵使者，一數就有七八具之多，半數以上僅著單衣、赤著腳板，手無寸鐵就更不消說。

浮橋之前，四名鬼牙眾困戰二人，其一穿著縣令也似的寬大官服，足蹬粉底官靴，披頭散髮、手持長劍，與一名提著九環大砍刀的鬼牙兵鬥得烈，看似勢均力敵，卻不是何汐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