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關洛爭雄·三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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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三大宦官頭子的倪忠此際一臉慌張,不知多少個跟斗,頭髮散亂,身上也沾了不少塵土,全然沒有了往那種居高臨下的傲慢。
石鎮北剛走到崇政殿門口,聽到這聲音不停下回頭望去。哪知道剛一轉身便與倪忠撞了個滿懷,對方那把弱不風的骨頭哪能撞動他半分,只聽哎喲一聲,倪忠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不住的呻著。
段齊錦見狀急忙上前雙手將他扶,一邊給他拍著身上的塵土,一邊關切的問道:“倪公公,您沒事吧?”
“大驚小怪。”石鎮北向來對宦官沒有好,況且又是他自己撞上來的,面上自然沒有絲毫歉意。看到段齊錦這個堂堂的禮部尚書,竟然在一個宦官面前如此卑躬曲膝,心底裡對他那點因同鄉舉薦而生出的好,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你走路不長眼睛啊!”倪忠狠狠的瞪了石鎮北一眼,待看到竟是宦官中最為憤恨而又最懼怕的“石瘋子”倒也不願與之糾纏,罵罵咧咧的走向殿內。
段齊錦一路扶著倪忠,對石鎮北輕蔑的目光卻視而不見。他又何嘗見得慣宦官干政,只是這小皇帝自幼便是宦官帶著,登基之後宗親、朝臣全不可靠,當然對這些還算對他忠誠的宦官另眼相看了。特別是聲望最著的老宦官陳忠為救他而死,更讓他對宦官的信任和看重達到無以復加的地步。這倪忠在三大宦官中並怎麼出風頭,不過陳博在幾次私下召見時均是此人陪伴在旁,段齊錦自然知道其身份超然了。他要想在朝中立足,當然得拼命巴結這些人了,一旦聖寵不在。什麼抱負、理想統統都化為泡影了。
石鎮北悶哼一聲,也跟了上去。不過此時殿內眾人的焦點顯然集中在了倪忠身上,連皇帝也一臉關切的上倪忠,對他地叩拜視而不見。石鎮北一來心裡不愉,二來也想聽聽這傢伙到底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要說,倒也安分的跪在那裡。一聲不響。
“倪公公怎麼了?”陳博接著倪忠的手,一邊急召太醫前來,一邊讓其坐下休息,似乎倪忠的十分嚴重一般。看到這場面,石鎮北不心中忿忿:這老太監不過擦傷了點皮,皇上就著急成這樣,前方的將士血殞命,也不見你們半分關心。
“皇上,這可不得了了啊。”倪忠過氣來。焦急地說道,不過卻頗有些顧慮地望向殿內眾人,始終沒把後半截說出來。
見他這樣,陳博哪有不明白的,當下不以為然地說道:“沒事,殿內都是朕的胘股之臣,沒有什麼不可告訴他們的。”倪忠表面上只在宮中擔任一個閒職,但卻能居於三大宦官之中,實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遠在陳博還沒有登基之前,他的父皇便已經給他著手安排了。其中便有一個專門收集各種情報的秘密部門。當時為了保密,採用的骨幹人員幾乎全出自宮之中,宦官自然而然的便擔任了其中地主力了。
陳博之所以能在掌權之後的短時間聚集大量的人才在身邊,便是因他們之功。上任總管的陳忠死後,便由其義子倪忠接替。憑著陳博對他的青睞和手中雄厚的實力。事實上他遠比另外兩個表面風光無限的宦官威風多了。這些事情只有有限的幾人知曉,陳博就連六部尚書和劉虎也沒有透一點口風。
倪忠聽到陳博這樣說。稍稍猶豫了一下後才嘆氣說道:“倒是老奴多慮了。老奴剛剛收到消息,說趙長河那廝竟與叛軍勾結,獻了潼關了。洛陽的叛軍已經開進來了!”
“什麼!”不僅是陳博,就是整大殿上的人也都為這個消息震呆了。這些子長安謠言四起:一會說劉虎學趙長河一般擁兵自重,不回長安了;一會又說城內地某些掌兵將領暗中勾結,準備與叛軍裡應外合;一會又說趙長河鴆殺淮陽王,扶其三歲幼子登基了…風言***,簡直無所不及。這些消息多來自坊間,陳博知道這是叛軍的伎倆,倒也懶得去追查。群臣見皇帝都這樣,當然也沒有什麼波動。朝廷安定,謠言所產生的作用便微乎其微了,整個長安城現在倒還算得上穩定,除了偶有叛軍從密道攻進來,並沒有什麼騷亂。
不過現在這消息出自倪忠口中,眾人雖然不知道其真實身份,但卻知道他是皇帝極為寵幸之人,絕對不可能當眾散佈於朝廷不得的謠言。這樣一來,這個消息至少就真了七分,足以讓他們暫時失去思考了。朝廷現在與叛軍對峙,所仗的主要便是潼關之險,憑一潼關便可擋百萬雄兵。關中穩固,大陳方能保持勝算。現在潼關失了,光是想想就足以讓人不寒而粟了。
“你這消息真地還是假地,可別在這裡妖言惑眾!”石鎮北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上來,竟然提起倪忠的衣襟,滿臉殺氣地喝問。他雖然沒像其他人那般呆如泥偶,但心裡的震憾卻是不可言喻的。他在關中當了十幾年地老兵油子了,打起仗來卻是毫不含糊的,自然知道趙長河的徹底倒戈意味著什麼。只要這個消息一放出去,長安城的戰力立馬降低一半。
“你,你大膽,趕快放開!”陳博也被石鎮北那震耳的聲音驚醒了,一看到倪忠如同小雞般被他提了起來,頓時大驚失。
石鎮北冷哼一聲,用力將倪忠摜回座位,退後兩步拜道:“末將失禮。不過此事非同小可,還望皇上明察!”雖然知道自己做得有點過頭,不過他卻仍然狠狠的瞪著倪忠,讓後者本投之憤恨的眼光頓時收了回去。
“倪公公不要著急,慢慢道來。”陳博略有些責怪的看了一眼石鎮北,便立即將關注的焦點轉向了倪忠。
“此是千真萬確,叛軍的前鋒大軍三前便過了渭南。消息通過秘密好不容易傳過來地,絕對可以相信!”倪忠一副信誓子。就差沒有賭咒發誓了。
陳博拍了拍倪忠的肩,臉頓時沉了下來,接著默默的轉過身去,向上座走去。不知道是不是不留意,剛踏上五階腳下便一滑,差一點就摔倒了。左右的宦官正在上前相扶。卻被他無言而絕決的拒絕,就那麼一個人孤獨地走了上去。
—的確,這個打擊對他來說,實在是太大了一點。即使是他有著同齡人所不曾擁有過的堅毅與睿智,但面對自己完全無力抵抗的威脅時,便無可控制的顯出自己隱藏的那一面脆弱。當初趙長河反三家雖然不是出於他的授意,但卻有他的刻意縱容,在自己完全沒有準備好的時候,便想要實施那個潛藏在心底地計劃。現在終於到了品嚐苦果的時候了。
“皇上,事不宜遲。請皇上巡幸巴蜀!”說話的關中大儒,吏部尚書溫廷羽。這位年近六十的“新官”一臉沉痛,卻又帶著堅定的執著。其他諸臣聞言一愣,隨即也紛紛附議:“懇請皇上立即巡幸巴蜀。”長安雖然是天下少有的堅城,不過一旦失去潼關的庇護,叛軍將源源不斷的進入關中,到時便岌岌可危了。
陳博緩緩的坐了下來,自嘲的笑了笑:“逃跑就逃跑吧,還說什麼巡幸。”現在長安三面受困。唯有西面裴成奇剛剛擊敗涼州軍,算是通暢無阻。況且蜀中四面環山,易守難攻;天府之國物埠人豐,確實是逃難地不二之選。可是,自己真的要逃嗎?倪忠絕對不會欺瞞自己。叛軍三前就該來的。到現在卻仍然沒出現,恐怕圖的就是聚集人馬。然後突然而發,讓自己逃跑的可能也沒有吧。雖然三家打地是清君側地旗號,不過若是自己再落到他們手裡。只怕連個傀儡也做不成了。
向來決定別人生死的,現在竟然被別人威脅到了生死,心中那種覺絕非旁人可以理解地。陳博雖然年紀不大,但卻是個少年老成之人,此刻內心也不陷入了烈的爭鬥中。他心中唯一難取捨的,便是八天前劉虎才派人傳信,已經打通武關,荊州軍入關中了,此刻說不定他們就在城外不遠了。有了這支生力軍,長安說不定仍能固守,可是,如果萬一…
天子離都避禍,這是何等重要地決定,以平陳博果決的格,卻仍然難以做出最終的取捨。殿下的群臣見陳博猶豫不決,均是苦苦勸諫,似乎叛軍此刻已經攻入城中一般。在他們看來,能保住關中固然最好,若是保不住的話,無論如何也要保住這個大力啟用庶族人士的少年君主。
“你們都在說些什麼狗話!”一聲暴喝突然炸響,只見石鎮北鬚髮皆張,一張臉已經被憤怒漲得紫紅。
“這個消息是真是假還不能確定,你們倒好,竟然勸皇上臨陣脫逃,一個個的膽子都掉女人褲襠裡了嗎!”他大字不識幾個,平對些這些博學的儒士們還極為尊敬,可先是六部搞什麼可笑的總督府,一群不知兵的書生偏偏要指揮他們打仗;再接著一聽到叛軍來了就嚇破了膽,極力想逃。一時間心裡哪有還有什麼尊卑之分,若不是上殿前已解去兵刃,只怕他要忍不住提刀砍了。
“這是國家大事,你懂什麼!”段齊錦見石鎮北越來越放肆,當即站出來斥道:“若不是你們禦敵無方,何至於讓皇上身陷險境,現在哪裡容得你在此呼來喝去!”
“值殿武士何在!把這瘋子拖下去!”溫廷羽巍顫顫的站了出來,指著石鎮北氣憤不已。
石鎮北雙手一叉,殺氣騰騰的說道:“誰敢!誰要想臨陣脫逃,我,我,我就軍法從事!”以現在的局面,發動全城軍民全力固守,並非沒有一戰之力。要知道長安現在雖然只有七萬守軍,但卻有近百萬民眾,再加上城池堅固,武備充足,實力仍然不容小窺。可是一旦皇帝先跑了,不要說百姓了,就連那些士兵們恐怕也無心戀戰了。沒有了拼死抵抗之心,再堅固的城防也形同虛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