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消魂一聚枯草重著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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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琪不明白她何以提出這些問題,只得又搖搖頭。
夏妮笑笑才道:“那原因很簡單,因為從來沒有人能到達源頭上去一探究竟,這河水是由一道瀑布中下來,要想探測河源,必須穿過瀑布,直到現在都沒人敢這樣做,因為這河水含著一種劇烈的毒質,沾到人身上立即潰爛,所以功力至高如師父,也不敢輕身一試,公子知道我把你帶到此處的用意嗎?”林琪更糊塗了,莫名其妙地道:“姊姊總不會是叫我去試探一下河源吧?”夏妮莊重地搖頭道:“那倒不是,我是來實現我畢生的心願的,公子看到我的臉嗎?”林琪仍然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見她的態度那麼莊重,只得回答道:“聽娃狄娜說姊姊原是苗疆有名的美人,只因為受到人的陷害才變成這個樣子…”夏妮恨恨地咬著牙齒道:“不惜!那個罪該萬死的惡徒,我寧可他痛痛快快地殺了我,我倒不會恨他,可是他把我成這付見不得人的醜相,真比殺了我還難過,我畢生最大的心願就是要報復他,叫他嚐嚐我身受的痛苦…”林琪忍不住道:“姊姊對他報復並不為過,只是跟這條河有什麼關係呢?”夏妮目中出希望的光采:“關係太大了,那個賊子非常狡猾,我若以這付形狀出去找他,目標非常明顯,他早就聞風逃避了,因此我必需要改變我的容貌…”林琪點點頭道:“姊姊考慮得很對,中原有許多易容的秘術,我可以代為效勞…”夏妮搖頭道:“用不著,我要變得整個像另外的一個人,使他自動前來找我。”林琪急忙問道:“姊姊用什麼方法呢?”夏妮手指河水道:“就用這河水,我已經研究得很清楚,這河水的毒質與我所中的毒素可以互相消克,使我的容貌變形,然而必須要公子的助力,等我從河水中出來時,公子迅速以純陽真火,替我打通玄陰關,這是我幾十年來等候的機會,希望公子不要令我失望,因為舉世之間,只有公子才符合這個條件,而且據我的心靈預兆,此舉對於援救師父脫險也大有關係,公子幫助我完成這個心願吧,我會永遠你的!”說完不等林琪作何表示,她已迅速地脫光身上的衣服。
在夕陽的輝照中,在林琪的驚愕聲中,她那雪白的體筆直地投向那翻滾的河水。
時間,一分一刻一時的過去了!那翻滾的河水中,依舊是那樣的洶濤!
他在默默祈禱,希望夏妮能如願以償!
不知過了多久,河水中突然泛起波瀾,只見一條身影自水中直上岸。這時林琪不容多想,雙手齊發,直點她的玄陰,一股熱湧入夏妮體內,使她不自覺地凝神調氣。
此時,林琪也是一絲不掛,聚內氣經丹田至玄陽,擁夏妮而推陽入陰,陰滋陽…
一個時辰過後,林琪氣收手,只見夏妮黑髮飄逸軟而光滑,與她白玉似的肌膚相襯下有著出奇的和諧。
她的明眸似那秋夜的星星,都是至美的象徵!
只有她的臉,長圓的輪廓勾出了優美的弧線,可是在弧線圈成的面龐上,卻堆糾著無比猙獰,紅紅的、白白的,或高或低,毫無規則地散列著。
這張臉和這付身材是多麼的不相稱啊!
夏妮從他的眼中讀出了他的嘆息,嘴角掀起了一個淒涼的微笑,然後低低地道:“林公子,我的臉嚇壞了你吧!”林琪輕輕地道:“沒有!我與姊姊相處久了,已經看慣了。”夏妮沉默片刻,忽然又以奇怪的聲音道:“公子請多看一下吧!這付臉就將永別人間了,我希望你能記住一點,我現在的形相,這對你我都有好處。”林琪這才想到她之所以要沐身毒澗,原是為著要改變容貌的,怎麼到現在仍是一無徵象,連忙問道:“姊姊!你的臉怎麼還不變呢?”夏妮仍以那種奇怪的聲音道:“我留著給公子多看幾眼…”(此處缺文)林琪雖然不信,卻也無法確定該往哪兒去,只得問道:“莽蒼山離這兒遠嗎?”夏妮估計了一下道:“莽蒼雖在雲南,仍是我們苗族的居留地,穿捷徑的話,只有兩天的路程,我心中的徵兆好像透示著很多兇險,看樣子我們得快點趕去才行!”林琪見她說得那麼認真,不有點著急地道:“娃狄娜跟段前輩都會在那兒嗎?”夏妮搖頭道:“不清楚,不過我們應該相信神,神從不做錯誤的指示。”林琪不服氣地道:“神既有前知,為什麼不作更明白的指示呢?”夏妮神中透著無比的虔敬,誠懇地道:“也許這就是神對我們的考驗,考驗著我們對神的信心,我們相信神,便不該懷疑他的指示,我們若不信神,他也不必指示我們,把一切都告訴我們。”林琪搖搖頭,心中仍是不相信,可也不表示反對,夏妮認明瞭方向,隨即在前面引路,翻山越嶺,帶著林琪開始前進。
在莽密的原始森林裡,夏妮顯示出苗人對自然豐富的知識與瞭解,她告訴林琪哪些野果是可以當作食物,哪種泉水可以飲的,不透天光的濃陰下,哪一種植物的葉子永遠指向東方,她更驕傲地誇說,苗人是森林的子民,世上沒有第二種民族能對森林有這麼多的瞭解,以及在森林的孕育中生存。
渡過了不知晨昏的兩天,因為森林中永遠是黑鬱郁的一片,林琪越走越不耐煩,他簡直不知道這片密林在什麼時候才能到達盡頭,餓了就吃,累了就休息,雖然夏妮從不叫他煩心,始終是那麼殷勤地照顧他,可是這種子也令他到受不了。
幸好這種子並沒有太久,正在他的耐到了無法支持的極限時,眼前頓地一亮,他們已經穿出了密集的森林,來到一片廣闊的草原上。
草原的盡頭是一座巍峨而巨大的青山,山巔高入雲表,目所不能至,山勢綿亙千里,目所不能拯。
夏妮長吁一口氣道:“這就是莽蒼山,天狼坪在半山間,此去天狼坪,必須要穿過長頸族的領域,公子見了他們,最好小心點,不要引起他們的誤會。”林琪不解地道:“為什麼?難道長頸族還沒有開化嗎?”夏妮凝重地搖頭道:“長頸族是我們苗族中最聰明的一族,也是最兇狠的一支,他們在生活上比那一族都進步,可是在內心裡比那一族都野蠻,對於外來的人,無論漢苗,都非常仇視,而且他們的報復心也最強,只要得罪了一個人,全族盡起為敵,並將對方殺死為止,所以我們苗人都很少同他們來往。”林琪不以為意地道:“難道姊姊這一身功夫也怕他們嗎?”夏妮搖頭道:“話不能這麼說,彼此俱為一類,我總不願意自相殘殺,而且長頸族還有許多利害的暗器與巫術,令人防不勝防。”林琪敞聲大笑道:“暗器不足懼,巫術尤不足言…”夏妮沉下臉道:“公子別忘了我們此來的目的,並不是要在異族稱雄!”林琪這才收起傲態道:“要是他們先來侵犯我們呢?”夏妮恢復和顏悅道:“那倒不致於,只要我們不觸犯他們的忌,他們還不會故意找麻煩,尤其是我跟他們的族長還有些誼,我相信他們不致於過份為難的。”林琪微笑道:“姊姊也別忘了你容顏已變,人家不見得會認識你。”夏妮想了一想,在懷中取出一枚鋼指環戴在指上笑道:“這還是他們的老酋長送給我父親的紀念品,有著這一枚指環,我們必定可以通行無阻。因為我父親曾經救過那老酋長的命,這枚指環代表我們兩族的友誼。”林琪見她如此一說,才不再開口了,二人越過草原,直向山下進發,沒有多久,已經來到一座竹堡之前,堡門恰好在山谷的入口,寬約數十丈的竹牆外,便是千仞峭壁,只有那堡門是唯一的通路。
二人雙雙進入竹門後,立刻被一群奇形怪狀的人包圍住了。
林琪在見到這些人後,才叫白他們叫長頸族的由來,因為這堡中的每一個人,至少都有尺許長的頸子,細若手臂,撐著一顆大頭,顯得十分可笑。
那些人圍著他倆,嘰嘰喳喳地用苗語叫著,指手劃腳顯得十分好奇,而且臉上都著不齒的神,咧開大嘴笑著。
林琪聽不懂他們的語言,乃問身旁的夏妮道:“他們說些什麼?”夏妮微笑道:“他們在笑我們長得難看!”林琪詫然道:“我們長得難看!那他們這種樣子就算漂亮了?”夏妮笑了笑說道:“長頸族的美醜以頸子的長短為標準,頸子長的為美,他們看我們的頸子太短了,自然他們會認為醜八怪!”林琪聞所未聞,大興趣地道:“假如我們的頸子長到三尺,一定會成為天仙下凡了!”夏妮點頭笑道:“一點也不錯!記得他們老酋長的子是族中第一美人,我小的時候曾經見過一面,頸子雖不到三尺,至少也有兩尺半。”林琪將舌頭一伸道:“在中原只有廟裡的白無常跟吊死鬼才是那個樣子,這種美人可不敢領教!”夏妮笑了笑道:“各地習俗不同,假若你一出生就在此地,包你也會覺得長脖子是世上絕,甚至千方百計地把頸子拉長。”林琪笑著問道:“他們頸子是天生就如此之長嗎?”夏妮搖頭道:“那怎麼會呢?天生人類除了略有小別之外,絕不會相差得這麼厲害的,他們的長頸都是後天人工的施為,長頸族中的嬰兒一生下來,就用鐵圈套著頸子,隨著年齡而增加鐵圈的數量各人的體質不同,頸子伸展的程度也各異,遂以此訂為醜美的標準,到了二十幾歲,除下鐵圈以定型,不過通常人都只能到尺許的標準,超過此數的在族中可以享受尊榮,不到這程度的,往往無法活到成年,就會被勉強加進去的鐵圈釦死了…”林琪搖頭嘆道:“殘忍!殘忍!這是多麼不人道的風俗啊!”夏妮微微一笑道:“美與人道常不能並存,你們中原女子為了美,把腳裹得像拳頭一樣大小,不也是很不人道嗎?公子怎會想到殘忍呢?”林琪被駁得無言可答,只得訕訕地向旁邊望去,剛好有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頸子上帶著將有一尺半高的鐵圈,將那顆大頭顯得十分怪異,一時好奇,便伸手在他的鐵圈上摸了一下,這原是無心之舉,夏妮已神大變叫道:“公子,不可以!”可是她叫得太遲了,四下的長頸苗人鬨然一陣亂吼,紛紛向旁退去,站到丈餘開外,緊緊地把他們包圍在中間。
而那個被摸的小孩子,卻怪叫一聲,飛快地向後面跑去。
林琪聽見夏妮的呼喊,再看見長頸苗人的那些舉動,不愕然莫知其故,夏妮已急急地道:“公子!你惹了大禍了,長頸族人的頸圈是尊貴,除了父母之外,任何人都不許碰觸一下,你怎麼偏偏犯了他們最大的忌諱!”林琪駭然大聲道:“我怎麼知道呢?現在怎麼辦呢?”夏妮憂戚地道:“沒有別的辦法了!你對那孩子作了最大的侮辱,他為著維持他的榮譽,非找你決鬥不可!只有在殺死你之後,用你的鮮血洗滌圈上的恥辱!”林琪失聲叫道:“決鬥!要我跟一個小孩子決鬥?”夏妮點頭道:“不錯!你非接受他的挑戰不可,假若你不願死,就只有殺死他,用他自己的血,洗去他的恥辱。”林琪幾乎要跳了起來,大聲叫道:“不行!我怎麼能殺死一個孩子!姊姊!沒有別的方法可以解決嗎?”夏妮搖搖頭道:“沒有別的方法了!苗人們的榮譽更重於生命,只有鮮血才能洗雪恥辱,不是敵人的,便是自己的,苗疆之中,不允許懦夫生存的!”林琪為難地道:“這怎麼行呢!我絕不殺死一個孩子,假若按照道理來說,我觸犯了他,應該被他殺死才對,可是這樣子不明不白的一死,實在太不值得了。姊姊!你快想個法子阻止這件事吧,拿你的指環找他們的族長,解釋這件誤會,要不然的話,我乾脆拔腿開溜…”夏妮面有憂地搖頭道:“你可千萬不能溜,以你的功力也許跑得掉,可是你留下那個孩子可要受罪了!他不能洗去恥辱,只有蒙羞自裁,而他的父母親人都得陪著他身殉,而且死得極不光榮,苗人認為世上只有兩件東西是最乾淨的,那就是鮮血與火,既不得仇人之血,你得他們全家只有舉火自焚了!”林琪著急萬分地道:“那你找他們的酋長解釋嘛…”夏妮苦笑道:“那孩子的頸長尺餘,穿著尊貴,正是酋長的兒子!”林琪想不到無意一摸,會惹出這麼大的麻煩,走既不能,接受決鬥更無可能,急得手頓足,不知如何是好?
四周的苗人俱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倆,細長的脖子撐著那顆怪頭一動不動,彷彿無數的毒蛇昂著怒首,炯炯的目光象火一般地噴著憤怒!
林琪焦灼地等了半天,見四周仍無動靜,那個孩子也未見出現,不地問道:“那孩子呢?怎麼還沒有來呢?”夏妮低低地道:“他去請求巫師的祝福了,過不了多久就會來的!”林琪手長嘆,簡直無法控制自己了,夏妮卻低聲地道:“公子最好還是小心一點,長頸族的巫術十分厲害,那孩子的父親既是酋長,他對於巫術也必然大有心得,公子在決鬥之際,還不一定能穩勝算!”林琪並不相信巫術,當然也不怕巫術,可是他滿心不願意與一個孩子決鬥,想了半天,忽地眼睛一亮道:“我有辦法了!”夏妮不知道他想出了什麼辦法,還來不及動問,四周的長頸苗人忽然一陣鼓譟,讓出一條寬大的道路,遠遠地來了三個人!
那個被觸摸的孩子走在最前面,他身後跟著兩個人,一個是身材高大,遍體刺花的苗人,自肩至地已有七尺多,再加上兩尺多的細頸,尺許長的巨頭,走在一丈開外,相貌猙獰,顯然是那孩子的父親,也是長頸苗人的族長。
他身旁的一人年紀很大,身材佝僂,遍體著羽,作巫師的打扮,與酋長十分不相稱,可是他的臉貌,卻分明是個漢人!
林琪見那同來的巫師居然是漢人,雖沒奇怪,卻十分高興,連忙跑上去,離著兩三丈遠,就作了一揖道:“老先生看來也是中原人士,能否替在下把誤會解釋一下…”那老年人漠然不作答理,反是那酋長用漢語高聲喝道:“呔!你這漢狗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侮辱我的兒子!你叫什麼名字?”林琪見他出口傷人,心中微不樂,可是因為曲在己方,只得耐看子道:“在下姓林名琪,乃中原維陽人士,因故來到貴地,不知貴族的忌,冒犯了令郎,請族長念在事出誤會…”那族長狂聲怒笑道:“小漢狗!我們長頸族的項圈也是隨便觸得的?你既然有膽子來到此地,就該打聽清楚,小漢狗!你敢情是活得不耐煩了!”林琪聽他口口聲聲都罵著漢狗,不觸發了宗族的尊嚴,乃亦正容厲道:“在下已經聲明是誤會了,族長怎麼還是如此不講理,再者方今聖上德及四鄰,一視同仁,並未因你們是異族而見外,你口口聲聲罵我漢狗是何居心…”那酋長見他疾言厲相責,怒氣更甚,悖然震怒,晃著細長的頸子叫道:“漢狗就是漢狗,你們漢家的皇帝也不過是一個族長而已,與我的身份一樣,憑什麼要我們向他低頭稱臣,把我們趕到這深山野地來居住!我一見你們漢狗就有氣,來啊!替我拿他下來!”他身後的那批長頸苗人個個作勢,卻未有所舉動,族長更生氣了,大聲狂叫道:“混帳!你們敢不聽我的命令,誰不動手,我立刻叫法師唸咒拘起你們的靈魂,壓到石頭底下!”這句話雖是用漢語說出,可是那此苗人卻從他的手勢中懂得了他的意思,群相鼓譟,步步向前進,神間卻十分勉強,夏妮突然飛身而出叫道:“慢著!你可是鐵洛族長的兒子?”那族長怔了一怔才道:“你是哪一族的,跟鐵洛有什麼關係?”夏妮一舉右手,指著鐵環道:“我是金沙族的,這是鐵洛族長的紀念品,他曾經說過憑著這個環,可以在長頸族的村落中找到任何一個朋友!”族長臉突地一變,因為有一部份的長頸苗看見那鐵指環後,立刻停止了前進,其餘的人雖然沒有停止,步子也慢了下來,顯然是對著那枚指環有著懼意。
族長的臉變為異常難看,厲聲叫道:“鐵洛死了,他的靈魂已經變為惡鬼,你帶著他的戒指,一定也是惡鬼的化身,我哈山大族長有著法師的靈符護身,可不怕惡鬼…”夏妮也怔了一怔,突然叫起來道:“你一定是害死了鐵洛族長,強佔了他的位置!”哈山大叫道:“胡說!鐵洛自己得罪了神,被神用雷劈死了,他的靈魂還在害人!”夏妮冷笑一聲道:“我不管你們族裡的事,鐵洛死了,他的指環自然也沒有作用了,今天我以金沙族長的身份,來要求接受神的規則,這位漢郎摸過你兒子的項圈,在你們全家人身上都下了恥辱,我要求你用神的方法去脫掉恥辱!”哈山不一呆,周圍的長頸苗人能聽懂漢語的,立刻發出同意的呼聲,而且紛紛把這種意思,傳給其他的人,沒有多久,全體都開始哄叫起來。
哈山呆了片刻,突然拔出身畔的刀,給那孩子大聲道:“古力,用這把刀砍下那漢狗的頭,用他的血來洗你的項圈,放心吧!法師會保佑你的,神會賜你力量。”說到最後,他的聲音反而有點顫抖,好像有點恐懼似的望著老年的漢人法師,法師的臉十分冷漠,毫無一絲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