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潮退遭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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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子心中,自有深深意。因為退在手那就意味著要承受著來自其他人的搶奪爭殺,誰敢保證一人能勝得萬千人,一手能勝得萬千手,誰也不能。誰都在等良機,誰都在想萬全這策,是以留給了她息的間隙。
她不知道,她不想知道,她只想知道那個人的消息。可是天下之大,人海茫茫,那人是生是死,她整價的陪伴師父住在那遠離人煙的幽寒谷,又何從知曉?五六年來,她的生命有一半是用來思念的。
唉——我知道你在天之涯你不知我在海之角我們之間隔著茫茫人海海上瀰漫著慘淡的煙霧煙霧中你看著魚龍潛躍我瞅著鴻雁長飛有一天海枯了石爛了有誰記得曾經的痴人西街菜市場響起了幾聲慘叫,仿若市井屠狗宰豬之輩刀下牲畜垂死的吶喊,為風鎮臘月的血腥拉開了序幕。沒有人知道這些喋血慘案為什麼發生。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原本就有著太多的莫名其妙、一塌糊塗,又何必費神去計較那麼許多,費心去究問底?。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怎樣?慘叫依舊,鮮血仍然。別一些人的刀劍在先前的殺人者的前摜了下去,在先前的殺人者的頸上滑過一條優美的弧線,那也沒什麼,只不過又多了些將要被掩蓋的牲畜之血,而殺人者變成了被殺者,殺人者與被殺者之間著同樣骯髒噁心的血而已。僅此而已。
人小坐在楊惜芳房間的窗下,垂著頭,手中握著一隻夜光杯。他喜歡夜光杯,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不是因為夜光杯本身有什麼異樣之處,他只是偏愛“夜光”二字。
“夜光”留給他許多的記憶。
小時候,在那海邊的漁村,父親常常對他說:“夜再漆黑,睜著眼,儘管很微弱,總還看得到一絲光明。”他很不明白父親的意思。於是,一天夜晚,他跑到一個黑漆漆的地方,睜大眼睛,奮力張望,只發覺眼冒金花,走幾步,摔倒了,渾身疼痛,卻怎麼也看不到那一絲微光。
他握著杯,杯中的酒清純如水,飛雪掩映下,又顯得那樣的柔和溫馨,像父親的手撫mo頭頂,像縫著兒子身上衣的母親的眼波。
雪正緊。
那自屋頂傳來的輕捷如狸貓般的腳步聲近了。
人小又嘆了口氣。他知道他的計劃經過幾天的血腥演變,終於超過了保質期,失去了效用,終於有人做出了突破,鋌而走險了。該來的總是無可避免的吧。
他把頭埋進雙膝,閉目佯裝睡去。
一個渾身如雪般白的身影在屋頂閃電般躥躍著,最後毫無聲息地停留在楊惜芳房間的屋頂上。那身影躺在屋頂,彷彿便是積雪,而簌簌而下的雪花真的把他給淹沒了,變成了積雪的一部分。良久,那身影終於動了一下。他極其緩慢地走一塊瓦片,輕輕地放在身旁,半晌之後,又再緩緩地出第二塊,這樣直到屋裡的燈光陡地從屋頂的孔隙中透了出來,才不再取。他把眼湊近孔縫,用較為銳的左眼向下望去。
屋中有個女子正端坐桌前,握著筆,埋著頭,用心地寫著字。寫些什麼,那女子的頭遮住了,他無法瞧見。已而,那女子擱下筆,坐直了身子,怔怔地看著紙上的字發呆。他凝神細看,只見那字跡娟秀工整,筆致圓潤,寫的卻是南宋一個叫禾婉的女子的詞作《卜算子-答施》:相思似海深舊事如天遠淚滴千千萬萬行更使人愁斷腸要見無因見拚了終難拚若是前生未有緣待重結來生願那人暗道:“原來小妮子思了。”目光移動,看到桌邊用青布縵裹著的物事,心中不勝之喜。但見他從懷中取出一無名指般細的,長約一合口的細管,放入孔隙,嘴對著一端輕吹,一縷濃煙自管下端而出,凝成一團,徐徐向下沉去。說也奇怪,一般煙霧,傳到空氣中,大抵擴散上浮,故人皆稱其輕煙,而此煙卻凝而不散,緩緩下沉,直到撞在那女子頭髮上,才四散開去。這時只見那女子頭一晃,撲倒在桌上。那人心下喜不自勝,卻又凝住身形久久不動。待得半晌,才又動彈。他又去若干瓦片,直到那孔能容得下一隻手,於是自懷中摸出一團細絲,細絲一端繫著一隻較一般魚鉤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紫金鉤。只見他拆開細絲,將鉤子放了下去。那細絲不知是什麼東西製成的,黑漆漆像是少女的秀髮,看上去很柔韌,卻偏又頗有剛,那紫金鉤垂了下去,竟不稍晃,直直地伸向那用青布縵包裹的物事,鉤住了。那人心中狂喜,快捷地收回鉤,一把抓住那物事,那一刻,一顆心幾乎要從膛了跳了出來。收好鉤,回瓦片,撥雪覆住了,那人才起身離去。身形閃處,但見茫茫白雪,那裡還有那人的影子。
楊惜芳遲遲沒有醒來。
人小稻息卻自窗外響了起來,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嘆息。
酒杯有滿了,還是那清純如水的酒。
他抿了抿嘴,似乎很飢渴。
北風吹過,雪花捲來,幾粒六出飛花掉在杯中,融化了,他沒有看見。
舉杯邊,乾了杯中的每一滴酒,頭一歪,他醉倒了。
北風中隱隱傳來得意的笑聲,聽起來好像是地府幽靈磔磔的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