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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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出醫院，走入夜中，辛彤大口著清涼的晚風，然後再重重地吐出，彷彿這麼做能讓心頭的沉甸稍緩。

黑夜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內心底層的暗影。

胡天姿算是無恙，而且又能接受現實，合該慶幸，只是不知怎地，方才病房裡的情況，總是讓辛彤心頭有著莫名的躁鬱。

“辛彤！你怎麼可以這樣？天姿已經夠可憐了，不管怎麼樣，也不管為了誰，你可以讓事情更圓滿的話，又有什麼不好呢？”她如此告訴自己，重新出釋然的笑顏。

她走向路旁，準備搭計程車，忽然一道偉岸的身影遮住了她的視線。

是胡天烈。他直地站在她面前，面無表情的擋住她的去路。

“你想做什麼？”

“你怕啦？”

“怕？”辛彤頓住，皺眉思索著，然後一抿，淡淡的應了句，“我為什麼要怕？”

“我還以為你會回答，說你沒什麼好怕的，不過也還好你沒這麼說。”胡天烈揚眉點頭，似表示滿意。

否則呢？辛彤當然聽得出對方威脅的語意，只是她不以為意。

對她來說，嗆聲警告等等場面，她早已悉得近乎麻痺。如果說威脅的目的在於恫喝，那麼並未有絲毫懼意的她，威脅其實並不存在，她更不必理會他人的任何心機。

“有什麼事就請直接說吧。”她不是怕，但是累了。

“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答應天姿的要求。”胡天烈拋來的問題頗讓辛彤納悶。

“為什麼這樣問？”

“我會這麼問是因為…”不是很適應謹慎措辭的他，囁嚅了半晌，火氣又冒上來，“你這女人也真奇怪，是我在問你話，怎麼換你問我問題呢？”

“我只是覺得很奇怪，我答應天姿，難道不是你希望的結果嗎？”辛彤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饒富興味地審視著眼前這頭隨時會暴走的雄動物。

“那…那你的意思是說你不是自願的？你不是出自真心，你只是嘴上說好，其實心裡很嘔，說穿了你就是不情願，口是心非罷了！被我說中了喔？”辛彤愣了愣，實在無法理解這男人在興奮些什麼。吁了口氣，她正道:“雖然我不知道你想證實什麼，不過，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我沒有不情願，也不是口是心非。”

“你騙人！罷才我觀察了你很久，你看起來明明是很不的！我只是不明白，既然不，那你大可不用答應，以御堯那傢伙對你痴的程度，你只要說不，他絕對不敢說好！”

“你不用故意這樣說御堯，他是怎麼樣的人，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對情有一定的堅持，但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想法。至於你說到關於我不…是，我是不。”辛彤面對那張儼然大有斬獲的興奮臉龐，仍以平穩的語調說下去。

“我只是個平凡人，一樣想追求幸福，而我也相信沒有哪個女人希望自己的情世界這麼複雜，甚至要揹負著可能傷害別人的十字架，所以我當然不，只是，那又怎麼樣？事實擺在眼前，除非我有辦法改變事實，否則我也只能接受它，然後儘可能找到一個把傷害降到最低，對所有人都好的方法。”

“對所有人都好？你確定？”

“至少確定對御堯來說會比較好。”

“喔——我知道了，你剛才說了一大堆什麼不想被當成小三等等，都是故意說的，你只是想維護御堯？你怕他拿不到董事長的寶座？”是的，她是怕。再度想著李御堯方才說的話，她沒有不害怕的理由。她不能害他辜負家族的期望，因為李家對她有恩。

“怎麼樣？你為什麼不回答？被我說中了是吧？”

“就算是，那又如何？對你來說，我為什麼會答應很重要嗎？你想要的只是結果，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可是什麼？明顯帶著某種掙扎神情的臉龐看起來格外怪異，吐吐了半晌，胡天烈終於扯著嗓門聲氣地說:“你以為自己為愛犧牲很偉大羅？可是你不怕到最後所謂的“所有人”不包括你在內？你不怕自己誤判了情勢？”

“這不是犧牲，因為我不認為自己會因為這樣損失什麼。如果能夠讓自己所愛的人過得更好，分享他的快樂，就已經是一種收穫了。”

“你…”胡天烈因她的話而愣住。

“不過，還是謝謝你的提醒。”說話，辛彤轉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