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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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結果是魏軍損失了近二百多人,其他人狼狽地退了下來。蜀軍傷亡卻僅有不到十人。
這個結果張合早就預料到了,攻堅戰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他吩咐退下來的魏軍去街亭城休整,同時嚴令各軍嚴守崗位不得亂動。漢軍並沒有使用連,說明他們也知道魏軍這次只不過試探攻擊而已。蜀軍在弩箭方面的優勢是有傳統的,說明漢軍如果說蜀漢軍中有什麼真正讓張合覺到恐懼的,那就是這些閃著危險光芒的東西了。
“張將軍!”張合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他轉過頭去,看到兩名都尉騎馬趕了過來。
“稟將軍,兩條水道都已經被我軍切斷了。”其中一名校尉將興奮地說道。
張合沒有對這個勝利做什麼表示,他皺著眉頭想了想,又問道。
“你們去的時候,那裡可有蜀軍把守?”
“有,不過不多,看到我們去,立刻就逃散了。”張合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敵人的指揮官在上山之前,可能會忘記水源這個基本常識麼?難道就任由魏軍切斷而不採取任何措施?
“一定還有一條以上的隱藏的水道存在!”張合得出了結論,同時做了個切斷的手勢。
第一天的包圍就在對峙中落了下帷幕,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雙方都各自回營,和平的炊煙在不同的旗幟下升起,甚至還有人唱起歌來;凝結在空氣中的殺伐之氣也被些小小的娛樂稀釋了不少。
士兵們慶幸的是落後他們還活著,而雙方的主帥所思考的事則更加深遠。馬謖很高興,雖然他在開戰前確實有點忐忑不安,但那只是因為自己第一次獨自主持戰鬥的緊張而已;第一天的戰況表明他的計劃很順利,於是他在安排好了巡夜更次以後,特意吩咐晚飯多上半甕在街亭城裡到的酒,以示慶祝。
而張合的中軍大帳徹夜都不曾熄燈,一部分魏軍也不知道去哪裡了。最初發現這個異常的是張休,他最初猶豫是否要把這件事通報給馬謖,後來一直拖到了第二天早上,他才邁進了主帥帳篷,那時候馬謖正在洗臉。
“你說敵人主帥的帳篷一夜都沒熄燈?”馬謖從盆裡把頭抬起來,拿巾慢慢擦起水來。
“對,而且一部分魏軍從昨天晚上去就不知去向。”張休有點不安地說道,雙手在一起。
馬謖把巾給旁邊的侍衛,示意再去換一盆清水來,然後倒揹著手來回在帳中捏著下巴踱步。過了一會,他方才對張休說道:“不妨事,他們也許是想從小路去攻打高翔將軍的列柳城,所以才開拔的。”
“只怕…”張休還沒說完,就見剛才那名侍衛慌張地又跑進營帳,手裡拿著空盆,表情扭曲。一進營帳,他就大叫道:“參…參軍!”馬謖眉一皺,說道:“我們正在商討軍事,什麼事如此驚慌失措?”
“水,水斷了!”張休“啊”了一聲,把眼光投向馬謖,馬謖的語調變的很不滿。
“水道被截,這早就在預料之中,慌張什麼!”
“不,不,那條暗水,也已經斷了!”馬謖一聽這話,一下子倒退了三步,臉上的表情開始有點扭曲;過了半晌,他嘴角動了一下,勉強說道:“帶…帶我去看。”於是那侍衛帶路,馬謖與張休緊隨其後,其他幕僚聞訊後也紛紛趕來。一大群人趕到那條暗水的出口處,看到那裡已經涓滴不剩,只有些水痕留在地上。
“也許,只是一時退水,過一會就會再通的。”馬謖猶猶豫豫說道,語氣裡已經沒有那種自信“還有,給王平將軍放哨箭。”整個上午過去了,魏軍都沒有動靜。焦灼不安的馬謖並不因此而覺得欣,他一直在等著水源再出水來,還有王平部隊的回應。結果一直到傍晚,這兩者都全無動靜。
馬謖簡直快要急瘋了,他之所以有持無恐地上山紮營,就是因為自信有水源保證。如今水源斷絕,整個“持險而守”的策略,就演變成了“困守死地”的局面。一整天他都在整個營盤焦躁地轉來轉去,一名小校誤掛了旗號,被他大罵一通,拖下去打了四十軍,結果誰也不敢再惹這個參軍。而營中的士兵們也為斷水之事竊竊私語,人心浮動。
比起蜀軍,魏軍的心態就要輕鬆的多。昨天夜裡,張合親自率領著三千五百名士兵,命令街亭守軍為嚮導,依著地形搜尋了半夜,終於被他們發現了那條暗水的源頭之地,並且發現了王平的旗號。
因為黑夜能見度極差,張合不知對方人數究竟有多少,不過他立刻想到,己方不能見,那對方也不能見;於是張合立刻命令手下多點起火把,人手兩支,馬頭上還要掛上一支。這一命令的效果非常明顯,一下子黑夜裡就亮起一條火的長龍,星星點點難以計數。
張合沒考慮過偷襲,蜀軍的駐地險要,他帶的兵又少,勉強偷襲未必能打下來。他指望這一舉動能造成蜀軍混亂,然後再強加攻擊,這樣就算敵眾我寡,也能取勝。不過蜀軍的動向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在覺察到魏軍來襲後,這部分蜀軍竟然未做任何抵抗就開始撤退。張合以為是誘敵之計,反令魏軍停止前進。結果一直到了早晨,張合才發現蜀軍果然是撤走了,而他隨後也發現了空無一人的暗水源頭。
回到街亭以後,張合立刻派遣了幾十名目力比較強的士卒到附近山上,察看蜀營中的動靜。很快他就得到了自己希望見到的結果:蜀漢營中的秩序遠不如之前齊整,士卒焦躁不安,開始出現混亂的徵兆。
“看來,這一次是切斷了他們真正的水道。”張合滿意地點了點頭,從出征到現在,他終於出一絲真正意義上的微笑了。他吩咐各部魏軍不得擅自出動,嚴守自己的位置,然後長長地伸了一個懶,回到風帳中,也不脫下盔甲就這麼躺倒下去睡著了。
現在魏軍不需要進攻,只要坐等漢軍崩潰就可以了。
就和張合預料到的一樣,斷絕了水源的漢軍陷入了絕境。馬謖有點變的神經質起來,滿臉的自信被一種混雜著悲觀與憤怒的情緒所代替,每天都會有士兵被馬謖責打。無論是黃襲、張休、李盛還是陳松都不太敢靠近他,因為只要一跟他提到水源的事,馬謖就會很動地抓住對方的雙肩,然後大聲喊道:王平!王平到底在哪裡?他不是在守水源的嗎!?告訴我,他在哪裡?"最早建議突圍的是黃襲,既然水源已斷,那麼趁士氣還算正常的時候突圍,才能把損失降低到最小。馬謖聽到這句話,紅著眼睛轉過身來,用一種陰狠的口氣回答:“那街亭怎麼辦?就任由魏軍佔領,然後把我們漢軍碾碎在這隴山與祁山之間?你怎麼對的起諸葛丞相?”比起主帥的神經質,士兵們更擔心的是最基本的需求。自從水源被切斷之後,每天的伙食就只有難以下嚥的幹粟而已;開始還每人可以分到一小瓢渾濁的水來解渴,到了後來,就完全得不到水的補充了,整個漢軍陷入一種萎靡不振的狀態。在被圍後的第三天,開始有下山投降的漢軍士兵出現了。
魏軍對敵人的窘境很清楚,張合覺得這樣還不夠,又調派了數千名弓箭手不停地往山上火箭。
麥積崖的山坡四周樹木已經被砍伐一空,但還有茂盛的植被留在表面。魏軍只需要將山麓點起火來,上升的火勢就會以極快的速度向山上蔓延開來。燃燒起來的滾滾黑煙令本來就口乾舌燥的漢軍雪上加霜,甚至當火箭中柵欄與營帳時,漢軍連用來滅火的水都沒有,只能以苫布或長毯來撲救。
比起身體的乾渴,更嚴重的打擊則是心理上的。面對著四面被濃煙籠罩的營寨,很少有人能保持著樂觀的態度,包括馬謖在內,他已經有點六神無主。主帥的這種混亂與驚慌不可避免地傳染到了全體漢軍身上,現在的漢營已經是一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