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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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怎麼辦?”鮑福焦急地問。
“你放心,我有辦法。”說著,他又站了起來“你就蹲在這裡,哪裡也別去,我就不信,憑我這張三寸不爛之舌不把這事兒說下來,算是白在江湖上混了。今天咱不光把羊給他買過來,就是多一分錢咱也不給他。”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此時鮑福非常慶幸能夠遇到這麼一個人,真不知道該如何謝人家才好。
果然,沒過多久,馬短腿便欣喜若狂地趕回來。不等鮑福發問,他便開門見山地說:“談妥了。三百三。”
“大哥,你真行!”鮑福動得伸出大拇指連連稱讚。
“我跟他還有話哪…”馬短腿故意賣了個關子,但很快就切入正題“我說,大家都是生意人,多個朋友多條路,人家既然大老遠的跑到這裡來了,論理兒你該管飯,我看今兒大嫂心情不太好,這頓飯就免了,但是,你無論如何也得再給我個面子,讓出五塊錢,算是俺倆的飯錢。”
“他答應了?”鮑福笑著問。
“他敢不答應嗎?”馬短腿得意洋洋地說。
既然話都說到這種份兒上了,鮑福只好把包裡的錢全部拿出來,一清點,總共有二百五十四塊零幾
。馬短腿讓他拿出二百四十五塊,剩下的八十塊錢自己先墊上。鮑福立即向他寫了字據,馬短腿卻客氣地說:“寫什麼字據?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認字兒,咱倆誰跟誰呀!又不是打了一年兩年
道了,難道我還信不過你?”鮑福笑著說:“大哥的情我是領了,不過生意場上有一句老話:‘親兄弟明算賬。’做事兒還是清楚一點兒好。”馬短腿只好將字據揣在兜裡:“那好,大哥就收下了。”不大一會兒,馬短腿便把那隻羊牽了出來。鮑福接過韁繩,輕輕撫摸著它那身細軟的長
,喜得合不攏嘴。
“就這樣吧兄弟,”馬短腿打斷他的興致“我還得到別的村莊轉轉,今兒就不陪你吃飯了,改到我家坐坐,我讓你嫂子炒兩個菜,咱哥倆來個一醉方休。”
“不麻煩你了大哥,改我把錢給你捎過去。”鮑福非常客氣地說。
就這樣,兩人就此分手,很快就各奔東西了。
鮑福正牽著羊一步一步地往前趕路,忽然覺得後面有人在追趕,並且一片聲地叫他停住。他回頭一看,原來是一位四十歲上下的婦女氣吁吁地跑過來。鮑福一眼就認出她正是這隻羊原來的女主人。鮑福以為她是為剛才的事兒反悔呢,正準備應對,不料那女人張口便說:“把韁繩還給我。”原來餵羊的有一條規矩:賣羊不賣韁繩。鮑福當然懂得這條規矩,臨來時,也帶了一條,只是剛才一時
動,把這事兒給忘了,現在既然人家跑來要哩,只好換了下來。
那女人接過韁繩,下意識地摩撫一下身邊的羊;羊看到它的舊主人,仰起頭叫了一聲。女人頓時淚滿面。鮑福看到那女人傷心的樣子,連忙安
道:“大嫂別難過,我牽回家裡,一定會好好地餵養,決不讓它受委屈。”女人的目光仍然不願意從羊的身上離開,她注視了良久,才自言自語地說道:“不知道俺家那老頭子今兒個是中的哪門子
?前幾天人家給二百六沒賣,今兒個二百三卻賣掉了。”
“你說什麼,大嫂?”鮑福瞪大眼睛問道。
那女人又說了一遍。
鮑福一聽,頭都氣炸了。好啊,馬短腿,你小子還有這麼一手!你騙人都騙到老子的頭上了,你小子不是經常說“兔子不吃窩邊草”嗎?多少年來,我一直把你當兄長看待,真沒想到你居然也在打我的主意。好吧,既然你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錢你別想再拿走一分。不光你拿不走錢,我還得讓所有的朋友都知道,你馬短腿到底是什麼貨。一路上,鮑福心裡不停地罵著馬短腿,又慶幸今天帶的錢不多。
馬短腿看到鮑福了出來,滿臉堆笑道:“鮑福兄弟,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來問你要帳的,我正好路過這裡想順便看看你。你說咱哥倆幾天不見,我怪想你哩。”
“我看是你誤會了吧。”鮑福不冷不熱地說“你光是想看看我?”馬短腿看到鮑福一臉的不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跑了那麼多年的江湖,他深深地懂得一個道理:舉手不打笑臉人。於是他仍然笑臉相:“兄弟今兒個是咋的啦?見了大哥也不讓到家裡坐坐、喝碗茶?”
“家裡有的是差,只怕門檻兒太高,你邁不過去。”鮑福看著他的兩條腿冷笑道。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話?”馬短腿一聽鮑福如此嘲自己,臉
唰地變白了。
“怎麼了?聽不進去了?我還沒說難聽的呢。”鮑福像貓鬥耗子一樣,只想痛痛快快地玩他一陣兒,再慢慢地把他吃掉。
“鮑福兄弟,咱哥倆一向不薄啊,我來到你的家門口,你不讓進去就算了,不該這樣嘲我呀,我也是五十多歲的人了。光是這鬍子就老長了。”馬短腿帶著一臉苦相說。
“我看你那玩意兒不叫‘鬍子’,叫‘鳥’。”鮑福繼續跟他鬥圈。
這時,正是下地幹活的人陸續歸家的時候。大家看到這兩個人在一塊鬥嘴,也不知道怨誰,反正覺得好玩兒,一聽鮑福說的這後面一句,一齊哈哈大笑起來。
馬短腿覺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再也忍不下去了:“鮑福,你不要以為這是你的地盤兒,你就可以放肆,你這叫欺負人。你大哥哪裡對不住你了?你說出來叫大家評評,咱總得以理服人吧?”
“我先把話說在前頭,從今往後你別再跟我稱兄道弟,怪我從前瞎了眼,跟你拉扯這麼多年。”鮑福看見大夥兒都站在那裡聽,也覺得不應該再跟他鬥著玩兒了,那樣村裡的人就真的以為自己在欺負一個外鄉戶了,於是迅速轉入正題“我問你,既然你還有臉跟我哥們兒相稱,為什麼幫我買羊的時候騙了我九十五塊錢?今天你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不把事情說清楚,就別想走。”大夥兒一聽,立刻像炸了鍋的油一樣沸騰起來。在場的沒有不認識馬短腿的,也早知道他騙人有方,只是沒有親自領教過他的騙術,或者雖然領教過了,卻沒有參透玄機,今天既然有了機會,何不領略一番?於是人們齊聲喝彩,企圖從他的口裡直接得到答案。
然而馬短腿畢竟是馬短腿,此人豈可等閒視之?他本就沒把這群鄉巴佬放在眼裡。他望著一雙雙咄咄
人的眼睛,不僅沒有絲毫畏縮,而且步步緊
鮑福:“你說我騙你了,有什麼憑據?你拿出來啊!你總不能血口噴人吧?”大夥兒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鮑福,希望他能給馬短腿狠狠的一擊。
鮑福指著他的鼻子尖兒說:“我臨上路的時候,女主人親口告訴我的。這算不算憑據?”此時圍觀的人越聚越多。
鮑福和大夥兒本以為這個憑據滿可以把馬短腿震得跪地求饒,哪知馬短腿聽了卻付之一笑:“大夥兒都聽清楚了!”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他像鴨子一樣拖著兩條短腿,在人群裡穿來穿去“他說女主人親口告訴他的。大家想想看,長期出門在外的人最忌諱跟三種人打道:一是婦女,二是小孩,三是瘋子。我出了那麼多年的門,難道還不懂得這點兒道理?告訴你們吧,我自始就沒有跟女主人碰面,我把錢一手
給了男主人。一個大老爺們平常不想讓老婆知道得太多,有意藏點兒私房錢也是人之常情嘛!不瞞各位父老鄉親說,為了減少家庭糾葛,我平常就不跟老婆講實話。我以為他還真有什麼憑據呢?”人們的竊竊議論聲頓時停止了。這時候連最笨的人都會清楚馬短腿的話不過是一派胡言,但是誰又能拿出更有力的話語來反駁他呢?沒轍,大家只好靜靜地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鮑福一看又被馬短腿鑽了空子,他不由得一陣陣焦急上火。情急之下,他只有先來個緩兵之計了:“既然你說你把錢給了男主人,那咱就一起找男主人對證。”
“對,對,找男主人對證去。”大夥兒齊聲高呼。誰知馬短腿很不以為然:“那好啊!去找啊!不過,找不找男主人對證,那是你自個兒的事兒,我管不了那麼多,真讓我跟著去也可以,你得付我路費、誤工費等等。另外要是男主人跟我說的一樣,咱還得有個說法。”鮑福知道,即使當面對證,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因為馬短腿一貫詭計多端。倘若馬短腿略施小計,男主人就很有可能偏向他。思來想去,鮑福覺得這種提法又缺乏力度。直到這時,他才真正意識到馬短腿果然名不虛傳。
“你…好罷…你走著瞧…我決不會讓你好看…”鮑福氣得指著馬短腿的臉,半天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
“我怎麼啦?”馬短腿更加趾高氣揚起來,他慢慢地從上衣布兜裡掏出那張字據來“還錢吧,既然你不認我這個大哥,那我也只好就事論事了。”
“這件兒事兒還沒清楚,我不能還你。”鮑福只好擺出一副耍賴的面孔來。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難道你連這點兒道理都不懂?我問你,你眼裡還有沒有王法?告訴你罷,你不還也不要緊,到時候別怪我不講情,明天我就拿著這張字條兒到公社告你去。何去何從,你自己掂量著辦吧。”說著,拿著那張字據在鮑福面前晃來晃去。
這時候,大夥兒都在為鮑福捏著一把汗。明明知道馬短腿是在訛詐,卻又不知道如何阻擋他;親眼看到一個無賴如此明目張膽地在村裡放肆,卻只能袖手旁觀。如果說剛才還有人對鮑福的處境幸災樂禍的話,那麼現在大夥兒真正是同仇敵愾了。有的人實在忍不下去了,便破口大罵:“你狗的馬短腿也太囂張了,趕明兒你若栽在我的手裡,我非治死你不可。”馬短腿雖然字字入耳,卻毫不理睬,繼續拿著那張字條兒在鮑福的面前晃來晃去。
鮑福看著這張白紙黑字的紙條兒,一個歪點子在他的腦子裡逐漸醞釀成。他把一臉的怒氣全部掃淨,
出了一絲難以琢磨的微笑:“馬短腿,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實話對你說了罷,我早就防備著你這一手哩。你知道這紙條兒上寫的是什麼嗎?要不要我念給你聽聽?我在上面寫的是某年某月某
,你騙我到一個黑地點去的情況。你不是要告我嗎?今天我當著眾鄉親的面把話說清楚,錢我是一分也不再給你。如果你馬短腿有種,明天你就上告,吃罷早飯我站在公社門口等你;如果明天你不敢去,馬短腿,眾鄉親今天都看見了,那我就告你。”馬短腿聽了,眨巴著一雙狡猾的小眼睛,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那紙條兒上的字,可到底不知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正當他不知所以然的時候,忽然一個人從人群裡衝出來,站到他的跟前,衝著大夥兒吼道:“原來他是這種投機倒把的壞東西。”馬短腿馬上認出他是鮑福的鄰居鮑昭闐,於是連忙為自己申辯:“好兄弟,我不是投機倒把分子!”鮑昭闐看都不看他一眼:“大家不要聽他的,這張紙條兒就是證據。咱們先把他捆起來關在大隊裡,明天報告公社,請公社派人去找賣主。如果馬短腿跟賣主說的不一致,公社就會馬上把他關押起來,最輕也得辦他一年的學習班,還得罰他幾百塊錢;如果情況嚴重的話,就得法辦他。”大夥兒異口同聲地說:“這個主意好,咱們現在就動手,先去找一繩子。”馬短腿聽了,嚇得面如土
,連忙跪在地上,像公雞叨米似的給昭闐磕頭:“我姓馬的不是人,我腦子裡進水啦,我求您啦,請您一定高抬貴手,放我一碼,我姓馬的一輩子再不幹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啦。”見昭闐不理他,又轉而跪向鮑福:“鮑福兄弟,是你大哥錯了,你大哥該死,你大哥不是人,你大人不記小人過,看在咱們往
的情分上,替我講講情,你的大恩大德我終生不忘。”他望著鮑福那張充滿嘲笑的臉,忽然又說:“大哥騙你的那十五塊昧心錢現在也還給你。”說著,從兜裡掏出二十塊錢“這些夠了吧?還有這張字條兒也還給你。哦,不不不,我把他撕掉,我現在就撕。”一邊說,一邊把字條兒撕得粉碎。
昭闐看著馬短腿狼狽的樣子,覺得氣也解了,人也辦了,再鬧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於是手一揮:“滾吧。”馬短腿像做夢似的望著昭闐:“你們不捆我了?”昭闐又是一吼:“還不快滾!”馬短腿在眾人的笑聲中,趔趔趄趄地從地上爬起來,半天才找到自行車,他試著上了兩次,都沒能上去,最後索地推著走了…
人群中又是一片笑聲。
鮑福從地上揀起那兩張被得像麻花兒一樣的“大團結”無不幽默地說:“大夥兒為我作證,我可沒有訛詐他,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忽然轉過身去“三鴨子,你拿著這二十塊錢去買幾條好煙,在場的每人發一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