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煙花爛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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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公孫紅錦迴轉津洲。
那天稍早,講學夫子還未來,課堂裡充斥著少女們嬌嗲聲。蕭如月照例坐在窗角,誰也不看,專注寫字。課堂另一端,公孫紅錦甫現身,就受到後來者排擠的蘇貞秀和曲有容的熱情歡。仨人扎堆咬耳朵,也不知嘀咕些什麼。
忽地,屋子裡響起李明武的怒吼:“你煩不煩,滾遠點!”蕭如月一驚,看了過去。
李明武剛進教室,似乎蘇貞秀在門口就貼近。只見李明武滿臉厭煩地推開蘇貞秀故作怯懦的痴纏,在課堂裡找小孩,確定方位後,瞬間川劇變臉,擠出鄰家哥哥般的親和笑容向她走來,手上拿著一個扣金鍊的筆記本。
“囡囡,”李明武坐到小孩的旁邊,攤開本子,筆記是波斯語課內容“四少爺教你好不好?”蕭如月驚悚萬分,一時摸不清情況,也未答話。她四顧,其他三兄弟沒什麼表情,顯然,李明武提前知會。蘇、曲、公孫仨位少女看向小孩的目光是複雜的,其他少女們,好奇的目光中閃爍算計之光。
在詭譎多變的低氣壓中,午間休息時間到了。
很意外地,晚晴提個食籃給小孩送食,說吃完飯帶小孩去東郊看雞棚完工。
蕭如月避開眾人,選在湖邊柳樹下,拿出兩份吃食,剛把筷子拿在手上,要和晚晴一起吃時,李明武從後面跑來,非常無恥地搶走小孩手上的食盒,迅速扒三四口,還恬著臉說,晚晚親手做的就是香。
晚晴低垂淺笑,李明武眼睛都直了,飯食卡在喉嚨裡嗆起來。晚晴忙遞上清湯,細心地喂少年喝下,輕拍他的後背,還拿了手絹細細地抹去他嘴角沾上的湯汁。李明武臉上的紅,慢慢漫延,他刷地抓住晚晴柔若無骨的手,動情地叫道:“晚晚,晚晚…”蕭如月覺得天旋地轉,天大地大什麼都沒這一幕的衝擊來得大。
蘇貞秀領著兩個丫環,踩著重重的步子跑過來:“明武哥哥,秀兒做了你最愛吃的…”
“煩死了。”李明武立即放開晚晴的手,轉頭罵蘇貞秀不知羞恥,就算是庶出的也該知道分寸等等比較惡毒的話。蘇貞秀委屈地哭出來,看著冷酷的少年郎,無聲地淚,李明武就回一個字:“滾!”晚晴就坐在那兒,氣定神閒地喂小孩吃飯。蕭如月一口接一口嚥著緻的飯食,目不斜視,心底說,個個都是強人,自己果然只適合看戲。
“囡囡在這兒等姑姑,不要亂跑,不吃別人的東西,不收禮物哦。”晚晴喂完飯,給小孩擦了擦嘴,收拾好東西,起身離開。李明武聽到話,忙拍脯保證,他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孩,不讓那個做作惡心的女人欺負了去。
晚晴地笑道:“多謝四少爺。”
“晚晚…”李明武似乎有話,卻又不好意思說出來,急得撓頭抓耳,面紅耳赤。晚晴小小地笑了一口,壓低了聲音道:“明天好不好?四郎。”李明武的臉頓時像燒著了一樣冒出濃濃的煙,他胡亂地點了個頭,同手同腳地跑開。晚晴咬低笑一聲,牽起小孩的手,帶她離開湖邊,讓她跟著李明武:“姑姑很快就來。”不多會,晚晴重新從信芳園出來,抱起小孩要出府。李明武巴巴地跟在後頭,問他的晚晚去哪裡,他一定要跟。晚晴無奈,分出一半的馬車給這位少年。
參觀初舉雛形的養雞基地,那些劃分明確的場地養殖計劃,李明武嘴巴大張,一路上不住口地誇他的晚晚聰明、能幹、沒有人能比得上。這少年越看越動,幾乎就要不顧工人的目光抱住晚晴表達他壓抑不住的愛慕之情。
晚晴借給小孩抹汗,避開去。
李明武抬起的手放下,似有所覺,壯的身子一轉,跑到工人休憩地,取來油傘和溼汗巾,臉漲得紅紅的,著汗,憨厚地笑著,烏黑髮亮的眼裡閃著最真誠的戀慕光芒。
“晚晚。”他把東西雙手送到晚晴前頭,晚晴抿溫顏而笑,取過溼巾反過來替少年拭汗。這一下,李明武興奮得全身癲癇,蓬地一聲仰面倒地,嘴巴大咧,角有可疑的體。
“四少爺,”晚晴急急地蹲下扶起少年,將他半摟在懷裡,抹清涼油,自語“是中暑了麼?”蕭如月冷眼瞟那個在晚晴前磨蹭、幸福到快要昏死過去的少年,心底是好氣又好笑:也太早了吧?
晚晴招呼工人把李明武搬回馬車,李明武握著晚晴的手,深情款款:“晚晚,四郎天天來陪你。”晚晴拒絕,李明武執拗“四郎也可以幫晚晚。一定。”後來,晚晴也鬆口,要少年一定要帶上小孩,她自有打算讓小孩和少年多親近。李明武身陷情網,不論晚晴說什麼,都應好。
此後,這塊意味著麻煩的牛皮糖,纏著晚晴跟她去東郊養雞基地。李明武風滿面,漏*點昂揚;視他為所有物的蘇貞秀臉陰沉,越來越憤怒。
終於有一天的傍晚,小孩在犁花小院那兒吃過晚飯,由晚晴相陪在園子裡慣常散步時,蘇貞秀、曲有容、公孫紅錦屏退了丫環僕婦,攔住侍女和小孩的去路。
蘇貞秀雙眼像兔子一樣紅腫,看著搶走她未婚夫的女人默默地淚;晚晴溫溫淡淡,送上白帕,蘇貞秀拍掉晚晴的好意:“把他還給我!”她哭喊得厲害。
晚晴淡然如初,沒有任何表示。
曲有容冷然道:“好個奴才,爬到主子頭上來了!”晚晴微轉了臉,道:“曲小姐,少年幾多長情?有容乃大。”四個字立即壓下曲有容的氣勢,她的李明文將來,不,也許現在就已有通房丫頭陪著了。
公孫紅錦上前,道:“不是我們容不得人,而是你做得太過分了。我看你是故意要讓李明武遠離秀兒!”晚晴拿著絲帕的手,微微了頭髮,婉轉一笑:“公孫小姐,情之所鍾,在所難免。”這話對公孫紅錦的打擊,遠甚於給曲有容的。蕭如月見那個一向大笑尤如熱力放的快樂少女,臉上中血頓無,她的眼中突地沁出一顆透明的淚,夕照下,晶瑩透亮,讓人知道她心中藏著悲慟的傷。
晚晴微微側身行禮,扔下三個不堪一擊的少女,帶小孩回屋,教她唸書寫字,平常得就像絕殺仨女一事沒有發生過。
二天,晚晴等仨人到東郊時,管事拿來一疊酒樓賬單要報銷,說是津州地面上幾位官老爺帶著京官吃喝的費用。
自隸屬簡文公府的養雞場開工以來,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官員盤剝的事。晚晴奇怪,問道:“這什麼時候的事?”
“昨姑娘走後不久。那幾位官爺,咱們得罪不起…”管事小聲地說著官名和人名。
就在這當口,一班捕快大大咧咧地走進雞場呦喝,要酒要吃,否則這治安就不管了。李明武捲起袖子,刷地衝上去,將那些酒囊飯袋打得滿地找牙:“狗孃養的,本少爺罩的地盤也敢來撒野!”
“武、武少爺,卑職也不想,職責所在啊…”剛驅走捕快,又來一幫稅官,他們倒聰明,在李明武開打前就拿出官文,說是上頭親命嚴查此地偷漏稅情況:“這個、武少爺,也就五百兩的銀子,您看?”
“滾!”稅官走了,來東區碼頭老頭、港口搬運工頭頭、七八個幫會頭目,他們來要拜碼頭費、保護費以及過路費。李明武氣憤難當,啊啊吼叫兩聲,這些地區老大訕笑兩聲,說看在李明武的面子上,八百兩銀子可以緩兩天,但是,不給是絕對不成的。
隨後,又來一波地痞氓,這批人只遠遠地衝工人叱罵幾句,頓時養雞場裡的工人嚇得連工錢也不要就跑了。
蕭如月斜睨那個除了秀拳頭的少年,鄙夷:就說這頭牛是禍水。
“晚晚,不要擔心,我、我去找二哥。”不待晚晴說話,李明武埋頭往簡文公府拔腿猛衝。晚晴神一變:“壞了。”忙叫車伕送她和小孩回府,去阻止李明武發洩怒火。
等兩人趕回簡文公府,章華樓裡已是一團鬧哄哄,姑娘們膽小的唾泣聲連綿不絕,偶爾來一句少年濛昧不清的勸阻聲,李明武又是抬桌子砸人,又是指著蘇貞秀的鼻子破口大罵。本不聽勸,李明章等人也只是護著蘇貞秀不給他當場打死。
等到教室裡桌椅全都砸爛,李明憲輕撫衣袖,似拂去木屑:“阿武,心思該用在正道。”
“我又不考狀元!”李明武轟隆隆地吼叫“夫子講的都是虛的,我寧可學點實在的。”李明憲唔聲,問他這些天在外面跑,學到什麼。
李明武愣住,他說不出,神情惶然地看一眼門口處的心上人,憋一口氣回道:“我、我學到做事前得謀劃,想的事情不能只顧眼前,要考慮以後,要多問多看多聽多想…”李明章和李明文眼前一亮,兩兄弟道:“喲,還真給這小子抓到點門道。大哥,我看行,讓阿武去試試。”李明憲再問:“今天的事,阿武怎麼想?”
“要不是這個討厭鬼,”李明武手指蘇貞秀,不掩厭惡之“一切都好好的,下個月就可以開始孵小雞了。”
“如果你只想到這一點,那以後都不要再提這事。”李明武很急,又不明白錯在哪兒。他的目光在晚晴、兄長、蘇貞秀之間轉來轉去,他向李明章求救:“二哥!”李明章微笑拒絕:“阿武,要自己想通吶。”李明武焦頭爛額,苦惱得直抓頭髮:“怎麼會?京裡的事還有說道,碼頭的康叔於伯怎麼會找晚晚的麻煩,以前都不會的…”他猛地抬頭,看李明章急切地問道“是爹說的麼?是不是爹說的?”
“大哥,阿武能想到這點就不容易,放點水?”李明章問長兄,李明憲微不可察地點個頭,李明章走過去,捶打李明武一記,在他耳旁嘀咕,李明武恍然大悟,頭像小雞啄米地點:“謝謝二哥。大哥,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