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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當時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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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否定,如簡三太太這般厲害人物,也要避其鋒,蕭如月此刻不過稚童,還是先看看情況再說。蕭如月沉默,由陌生丫環抱著扔進原先的小院。

褚大總管下的小頭頭,隨便打發個悍僕,由小孩自生自滅去了。

晚晴收拾得整齊乾淨的小屋,此際凌亂,梳妝檯處的金銀首飾什麼的,不知落入哪個僕人的荷包。靠墊、繡棚、小人書全都不見,只餘院子裡三兩株破敗的葡萄糖藤,老絲瓜、大蒜頭與紅辣椒掛在簷角慢慢乾枯。

曾經美麗的一切,隨著佳人的消逝,也將在風塵中消逝。

帶小孩的悍婦,在牆角、板、院落裡東敲西打,還真給她找出些散落的花簪、小耳釘,還有一把零碎的銀錢。悍婦把院門一鎖,走了。

蕭如月聳聳肩,從今起,要自己單獨奮鬥了,還值得期待。

她走進小廚房,果瓜米蔬的存貨已被人拿走,蕭如月在屋後找到三五個地瓜,扔進土灶,拾些柴禾生火煨蕃薯。看著膛裡的火,她糊糊地睡去,夢裡都是昨夜慘劇的幕幕重放,晚晴白衣,愛憐地看著小孩,憂慮她的未來。

蕭如月睜眼,離開充滿舊人記憶氣息的地方,在院子裡,計算院牆裡藏著金子夠買多久的米糧,自己該用什麼辦法讓悍僕聽從命令去買吃食等等。漸漸,也將夢裡事拋置腦後。

夜半月明時,悍婦拎著酒壺,咿爾咿呀地哼著調,舉著半隻油紙包燒雞腿,回院子。

悍僕給小孩吃兩三口雞後,即拿起酒壺給小孩灌酒。蕭如月掙扎,悍僕哼哼一口氣全給小孩灌進去。悍僕把小孩扔在地上,倒倒空酒壺,不滿足地伸舌頭在壺沿,罵了一聲娘,搖搖晃晃回屋爬板去了。

蕭如月渾身燒得難受,不多時,全身冒起酒疹子。

這嗜酒之人捨得分酒給小孩內情一定不簡單,褚良宵派這麼個人做這樣的事,打的什麼主意?她還沒想明白,就暈睡去。

醒來,院門深鎖,悍婦不見蹤影。

蕭如月乾咳著,搖搖晃晃起來找水缸,裡面浮著三兩隻死老鼠。

狠!

褚良宵是吧?姑娘記住你了!蕭如月在小廚房灶爐下摸出兩個冷掉的焦蕃薯,又從蓑衣後的夾間裡拿出一瓶牛。填滿肚子後,她開始想怎麼脫困。看著柴禾和火膛,她想著要不要點把火?

那金子也燒沒了,換一個。

這天晚上,悍僕醺然而歸。跨進門檻時,腳絆藤條,直接摔跟頭。趁她未及鎖門,蕭如月瞄準目準,灑辣椒粉,動作迅速地推倒旁邊的桌椅雜物,堆在她身上,再一子打在抓酒瓶的手上。醉酒之人立時被怒,抓著酒罈,吼叫著向小孩撲去。

蕭如月早已跑到院子外,目標,犁花小院。悍僕失去理智,追出門外追打。

叭地,小孩摔倒。悍僕大笑,抬起一腳要踩住小孩的腦袋,卻被一柺子打翻在地。蕭如月躲過一劫,看向那個輪椅上的矇頭少年,心底百般滋味集,她的耳邊還回蕩著那清脆的腳骨折斷聲,少年飽含深情的嘶叫聲。

為什麼要是這個少年呢?

李明武和小孩對望,大約注意到小孩滿臉的紅斑,少年怒髮衝冠,柺子發狠如雨打般打僕婦。悍僕高叫殺人了,抱頭鼠竄。

這兒動靜傳開,秦嬤嬤先行趕到,她一瞄小孩紅斑撲撲的小臉蛋,就,隨後斂住。李明武哼一聲,示意秦嬤嬤把小孩送回去,請大夫治病。

“哎喲,四少爺,別怪老奴多嘴,”秦嬤嬤道“那院子哪裡還住得了人喲。”

“什麼意思?”李明武轉動輪椅的動作停下,濃眉倒豎,一臉兇相。

“老奴可不好說,還是請四少爺自己瞅瞅就知道了。”李明武有些躊躇,他還沒能找到足夠的勇氣重新踏入晚晴的院子。園子口那頭,褚良宵的身影匆匆趕來。秦嬤嬤見了,立即說話推李明武一把:“院子早搬空啦,晴丫頭的東西一點兒不剩。”話音剛落,褚良宵趕到。他衝秦嬤嬤瞪一眼,向李明武打岔,沒有的事,江漢侯府出來的僕人不會連這點規矩都不守。

秦嬤嬤摸著小孩的臉蛋,譏諷道褚大管家自然是守規矩的,只不過,不是每個江漢侯府的下人都那麼聽話:“瞧瞧喲,晴丫頭養得白白淨淨的,如今換了褚管家帶出來的人,才一天功夫,就去了半條命。這規矩教得真是讓人長見識。”李明武沉聲,叫褚良宵推他去小院。

褚良宵慢慢推著他,越近小院,李明武的呼聲越重,他似乎在發抖。褚良宵不失時機地問道:“四少爺可是腿痛了?不如回去休息,改天看也一樣,院子不會跑的。”李明武緊握著椅柄,緩慢而沉重地點了點頭。

褚良宵帶著淺淺的笑意,調轉輪椅的方向。秦嬤嬤飲恨不已,蕭如月抓著身上臉上癢的地方,道:“嬤嬤,姑姑什麼時候回來?囡囡要玩泡泡。”李明武身形一震,按住輪椅不讓動。

秦嬤嬤立即哄小孩:“別抓別抓,可憐喲,晴丫頭不在,就要受這樣的罪。罷,罷,連心愛之物都保不住,何況一個沒甚干係的外人。”李明武重重兩口氣,推開褚良宵,手上發力,轉動輪椅一鼓作氣衝進小院。院子裡蕭瑟與淒涼,讓這個悲痛少年大大震動。

“誰幹的,誰幹的?!”李明武動不能自已,衝著院子裡的人又吼又罵。褚良宵頭半垂,推說最近準備喪禮事多,疏忽管教僕人。

“哎喲,騰不出手也罷,連死人的東西都不放過,這管家管到這份上,真是絕了。”秦嬤嬤在旁冷言冷語,褚良宵臉不變。

“還等什麼?!”李明武狂怒地吼叫,兇狠的樣子像要吃人。

褚良宵低頭應了,不一會兒,眾多僕婦回晚晴屋裡的東西。秦嬤嬤在旁陰陽怪氣,大呼小叫,晴丫頭生前何等受寵,死了連個坑都保不住。這就是江漢侯府的規矩,炎涼世態,真叫人心酸喲。

柱柺杖的李明武大抵是最有觸的,他面無血,一臉淒厲,晃晃蕩蕩的,就要摔倒。他的侍從扶住他,少年推開其他人的攙扶,目光呆滯地看著枯萎的瓜藤:“燒了。”秦嬤嬤疑惑,褚良宵暗喜,院子裡的都看向這位滯留津州的李家少爺。

李明武雙手抓著柺杖,那是他所有的支撐,他喃喃地重複他的決定,好像有種什麼珍貴的東西逝去一樣。褚良宵讓看熱鬧的人退下準備,又讓侍衛帶走少爺。李明武嗓子低沉,道:“走,讓我一個人呆會兒。”李明武一步步慢慢地走到小孩身邊,吃力地柱牢半邊身體,彎把小孩抱起來,他滿懷憂傷,在院子裡走動,摸遍各個角落,神情自是又悲又苦,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向逝去的佳人證明他懺悔的愛。

他問小孩,這兒沒了,晚晴的魂會不會回來?

李明武也不要小孩回答,在首飾盒裡挑了塊玉,留作念想,便要退出屋子。

蕭如月想了想,還是決定帶上一個布偶。

李明武奇怪,心眼忽地活起來,他把小孩手中的布偶撕開,除了掉出三顆金珠,還有一張雪花花的信紙。

蕭如月嘆息,不過隨便拿的一個,到底該說李明武命好,還是不好呢?

李明武已展開讀起來,那是晚晴寫給小孩的信,告訴小孩,她給小孩攢的教育基金存在哪個銀號,用青玉牌做信物去取,細細囑咐每次不可拿多。蕭如月抿著,垂頭不語。

李明武唸到後面,動起來。原來,晚晴在信中囑小孩碰到難事,去找四少爺。她在信中這樣猜度,也許李明武會看在往情分上照顧小孩。李明武把這信紙給小孩,轉頭乾脆把屋子裡所有的布偶抱枕全都拆開,希望他的晚晚會給他留下字言片語。

除了金彈珠,別無他物。

等到火燒起來,李明武才極其失望地退出院子,他站在在鴉墨鴉墨香樟樹下,張望埋葬他愛人的小院子。

看著橘紅的火光,似乎能看到晚晴在瓜藤下輕笑的樣子。蕭如月看一眼手中的信紙,把它扔進火裡。灰燼裡似乎顯出什麼,李明武撲上去滅火,焦黃半黑的信紙背面,清晰可見‘四郎’,其他的,便已消逝在火中。

李明武將這焦黃紙片,珍而又珍地收入金盒裡,和玉佩一起貼身攜帶。小孩?他會好好保護,這是他心愛的晚晚託付給四郎的最後使命。

這個少年,似乎在這一夜之間長大。

蕭如月收回憐憫的思緒,暗自琢磨會否就此脫離簡文公府?再看一眼殤情的少年,也許希望在他手中。不過須臾,蕭如月便已定下年少之時依附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