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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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得玉急忙看洪燈兒,洪燈兒比他更驚惶失措。楊得玉想說他什麼都不知道,又立即意識到撒謊是愚蠢的,說不知道就意味著知道了。楊得玉急忙上前扶住滕柯文,一副沉痛,什麼也不說。扶了坐下,楊得玉突然不住淚滿面,哽咽失聲。
滕柯文一下抱緊楊得玉,一下哭出了聲。但滕柯文很快控制住自己,抹了淚說,知道了也好,我都要垮了,我也想告訴你,看咱們能不能一起對付這毒癮。
楊得玉抹了淚給滕柯文倒一杯水,問滕柯文想吃點什麼。滕柯文說,得玉你坐下,我什麼都不想吃,什麼也吃不下。我的心理壓力有多大,你們誰也不瞭解。剛才,我真的是不想活了,我也覺得我不過去了。
滕柯文又哭了。楊得玉洪燈兒也陪了哭。滕柯文邊哭邊說,剛才我到城外的亂墳灘裡哭了一個多小時。我做夢都沒想到我會走到這一步。剛當縣長時,我幾天沒睡好,雄心,滿腦子想得是怎麼幹出一番事業,在歷史上留下點東西,沒想到一失足成千古恨,淪落到了這個下場,如果事情敗了,不僅我完了,也給黨的形象造成重大損失,我將成為千古罪人。
楊得玉哭了說,滕書記,問題沒那麼嚴重,毒癮也不是那麼可怕,現在有不少人就戒掉了,關鍵是有沒有決心。你是領導,只要自己決心想戒,就一定能夠戒掉。
滕柯文說,一開始,我也是這麼想的,但我想得太簡單了。也許有的人症狀不太嚴重,而我的整個身體,都被破壞了。如果不用藥,我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沒力氣也罷,那個難受,恨不得要鑽到地縫裡去。
楊得玉說,我從書上看到過,剛戒的一兩週內特別難受,以後身體就好了,只有心理的症狀,只要堅強,就會徹底戒斷。
滕柯文說,關鍵是我的工作離不開,要想不被人看出,就得繼續用藥。我想好了,經濟工作會後,我就找個地方去戒。但戒毒所不能去,萬一讓查出來,就徹底完了。燈兒是大夫,也學了不少戒毒的知識,得玉你給我找個僻靜能療養的地方,我和燈兒一起去。
滕柯文口口聲聲出後悔,洪燈兒清楚,滕柯文分明是在怨恨她,如果不和她往,當然沒有這事。洪燈兒心如刀割。如果說後悔,最後悔的莫過於她了。但後悔能有什麼用,如果時間能倒轉,如果後悔能讓一切重來,她甘願用生命來換回從前的一切。洪燈兒肚裡有一肚子話,卻無法用語言來表達,只能化為斷線的眼淚。她希望滕柯文能安她一句,但滕柯文好像看都沒再看她,只顧低了頭一聲接一聲嘆氣。楊得玉說,往西南一百多公里有個西蓮山,那裡有不少溫泉,前年我去過,有開發商在那裡建了療養院,但因為四周都是牧區草原,在那裡療養的人並不多,很安靜,再加上那裡不是咱們省的地方,碰上人的可能也少些,也相對安全些。
滕柯文覺得確實是個不錯的主意。楊得玉說,過兩天我再過去看看,如果合適,就預訂好房間。
滕柯文有點動,說,得玉,患難見真情,我沒看錯人,你這個朋友是對了。現在我這個樣子,你就替我多個心,你的事你也不用擔心,我會想辦法的。
再也沒什麼可說的了。楊得玉要滕柯文上休息,滕柯文無聲地上睡了。楊得玉看眼洪燈兒,示意她也上去睡,然後出了門。
抬頭看眼天,天快亮了。楊得玉慨萬千,也真為滕柯文捏一把汗。如果事情敗,滕柯文的書記當不成,他接替田有興當副縣長的事也肯定成了泡影。看來,必須得協助滕柯文儘快將毒戒掉。戒掉了,以後有風言風語傳出,那也是謠言,誰都不會相信。
街上太安靜,楊得玉不住有點怕。快步回到家,剛要用鑰匙開門,門就開了。喬連衣服都不披給他開門。楊得玉說,你怎麼知道是我回來了,如果是壞人怎麼辦。
喬說,我能聽出你的腳步聲。
能聽出腳步聲,可想愛到了什麼程度。楊得玉有點動,也有點得意。想問他的腳步聲有什麼特點,喬卻嚴肅了說,不行,你半夜出去,你得告訴我幹什麼去了,這是子的權利,不然我會一直提心吊膽。
是呀,她一直沒再睡,而且肯定一直聽著門外。不告訴她當然不行,告訴了她也不行。他將她抱了放到上,自己也脫去睡了,將她摟到懷裡,然後說,滕書記有個情人,叫洪燈兒,剛才兩人吵架了,洪燈兒叫我去勸勸滕書記。
喬對這樣一件大事很興趣,沒完沒了地刨問底,連楊得玉想不到的事都問到了,但他始終沒說毒癮的事。
喬沉默一陣,然後摟緊了楊得玉,請求了說,今天已經初五了,咱們一起去給我們校長和局長拜個年吧。
喬好像說過要給校長局長拜年,當時楊得玉並沒在意,現在楊得玉覺有點問題。一個普通教師,給校長拜年還可以,給局長拜年就有點自作多情。楊得玉說,燒香磕頭,總有所求,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辦。你們一中的校長雖然是副縣級,但在我面前他從來都是恭恭敬敬,想見縣領導還得通過我這個縣長助理。至於局長古三和,我們就像兄弟,我讓他怎麼辦他就得怎麼辦,也用不著去鄭重其事地去拜年,有事說一聲就行。
看來不說實話不行了。如果學校形成決議報到局裡,局裡再決定了,事情就麻煩了。但說實話確實有點丟面子。她們的語文教研組組長是個很嚴厲的中年女人,平想訓誰就訓誰。批評喬時,喬卻到不平:丈夫楊得玉是縣長助理,也和藹可親,並沒有想訓誰就訓誰,你一個教研組長,算什麼東西,想訓誰就訓誰。喬便很不服氣地頂撞了幾句。這下惹了麻煩,組長當即指了要她滾蛋,然後報到校長那裡,要求學校將喬調離。按學校不成文的規矩,誰不聽話或者教研組不願要誰,就把誰推到教育局,然後由教育局調到鄉下的學校。一中已經調出了不少教師,當然,調出一個不聽話的,就要調進一個聽話的。喬原以為和楊得玉結了婚,看在縣長助理的面子上,誰也不敢把她怎麼樣。現在不能結婚,人家當然不知道她是誰,學校已經不給她排課,很可能一開學就把她調走。喬紅著臉簡要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楊得玉卻笑了說,我還以為什麼了不起的事,你不用管了,我和他們打個招呼就行了。
楊得玉嘴上這樣說,但心裡還是覺得是個問題。由於鄉下教師的工資沒有保證,工資又比城裡的教師低,又沒有津貼,鄉下的教師就拼命活動了往城裡調。城裡早已人滿為患,只能調出一個調進一個。教育局當然希望有人被調出。楊得玉決定儘快找一中校長和古三和說說。
喬的意思是兩人一起去,一是拜年,二是讓他們知道一下她是誰。楊得玉覺得還不是時候。不說副縣長的事,單說滕柯文,萬一滕柯文出了事,就會牽涉到他。如果公開了關係,不用查,買房子養情人,有這一條就夠雙規審查了。楊得玉說了這些,喬只能默不做聲。
往年過年,他們幾個好友也互相串門拜年。楊得玉決定先到古三和家,然後再到其他人家裡走走。
給古三和打電話,古三和說,來吧,反正今年我們家車水馬龍,你來了也湊個熱鬧。然後問楊得玉昨晚幹什麼去了,他去拜年怎麼沒人。楊得玉只好說在朋友家喝了半夜酒。
古三和家確實人來人往。來的都是鄉下的校長和管文教的專幹,當然也有個別的教師。都說年前拜年是送年錢,年後拜年才是真正的拜年。鄉下人還保留著傳統的拜年習慣,都提了菸酒,還有提糕點水果的。楊得玉悄悄和古三和開玩笑說,你得專門騰出一間庫房放這些東西,放到年後,我給你聯繫一家商店,讓他們從你這裡進貨。
古三和說,,都是不值錢的東西,人家給我送,我也得給人家回禮,年過完了,這些東西也都通消耗完了。
楊得玉當然知道不會消耗完,但年後怎麼處理這些禮物,都是老婆的事。每個拜年的來,古三和都要給敬幾杯酒,有悉的,還要陪了喝幾杯。楊得玉也坐了陪人家喝一陣,覺得坐下去也擋事礙眼。起身告辭時,楊得玉把古三和叫到門外,說喬是他的表妹,然後說了喬的事。古三和立即說,簡直是胡鬧。我早知道有這股歪風氣,誰稍有不從就把誰調走甩出去,慣得大小領導個個都是王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得廣大教師一個個忍氣聲,而教育局的某些人乘機縱人事,玩權術。這股歪風一定要剎,我當局長決不允許這樣胡來。楊縣你放心,不光是你的表妹,調任何人,沒有正當的理由,都不允許。
分手時,古三和突然提出要和楊得玉一起去給滕書記拜年。滕柯文昨晚回來,鬧騰了一晚上,他怎麼知道滕書記回來了。楊得玉了故意問,滕書記回來了嗎?古三和說,回來了,昨晚我看到他屋裡亮了燈。
滕柯文回來就到了洪燈兒那裡要注藥,古三和看到燈亮,肯定是洪燈兒找滕柯文時開的燈。會不會還看到什麼。楊得玉問古三和是晚上幾點看到燈亮的。古三和說他喝酒回來路過,大概後半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