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巴庸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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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遲不過明後兩天,我派去送信的人就應該回來了。只要東四族老那邊說定了,我們嫁頌去花狐族就有五成的把握。這段子,頌就待在家裡吧!別讓獒戰再看見,免得又生出事端來。”
“知道了。”這時,一個從人匆匆走了進來,向巴山稟報道:“大首領派人送來了兩個女奴以及兩箱子東西,說是替獒戰給巴庸賠罪的。”
“先收下吧!”
“另外…”
“另外什麼?”巴山問道。
“聽來人說,獒戰剛剛把丘陵送給了安竹,說是怕還有人惦記著丘陵不死心,所以索就送給安竹了,大首領已經應允了。”
“什麼?”巴芒嗖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氣憤問道,“你說剛剛獒戰把丘陵送給了那個安竹?”這從人點頭道:“是,應該是沒有錯的。”
“太過分了!哥,這不是明著打你的臉嗎?”巴芒氣得臉通紅,“你剛剛討他不給,轉眼就送給別人了,他是存心要給你難堪是不是?”巴庸的臉微微青了,緊著牙齦,低頭瞄著木地板什麼也沒說。巴山揮手屏退了從人後,回身對巴芒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沉住點氣!當著從人的面,這麼著急上火幹什麼呢?知道他是存心給你哥難堪,把丘陵送給別人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巴芒嚷嚷道:“我就是不服!哥是我們獒蠻族的大英雄,憑什麼被他獒戰羞辱?”
“憑什麼?”瑞善輕嘆了一口氣道,“就憑如今的獒蠻族是他父親獒拔的天下。若是你姑父還在,他獒戰又算個什麼東西?所以巴芒,聽你爹的,忍一時之氣,我們總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是啊,巴芒,”巴庸從沉思中緩過神來道,“不必著急,來方長,何必在一個女人身上跟他計較得失呢?等我們拿下這獒蠻族,那個丘陵還怕奪不回來嗎?到時候他所有的女人都得歸了我們。你現在跟他動氣,只會被他笑話,消消氣兒,跟爹回篝火宴那邊去。”
“我不去!我累了!”巴芒丟下這句話,轉身就走了。
當晚的篝火宴進行到很晚,男人們個個都是酣醉淋漓。到了第二天早上,那院子裡還瀰漫著一股濃濃的米酒味兒和焦香味兒。凌姬夫人昨晚多喝了兩杯,睡到太陽昇起時才起了身。丘陵給她送早飯去時,她問了一句:“貝螺呢?我睡得糊糊的時候好像聽見她的聲音了。那丫頭起得很早嗎?”丘陵一面擺碗一面笑道:“人家早起了,都領著阿越去園圃那兒幹上活兒了。”凌姬夫人抿了口清香撲鼻的荷葉米粥道:“看來她喜歡在園圃裡幹活的。這樣也好,至少她不是個喜歡偷懶的人,假以時,獒戰肯定會接納她的。倒是你,我是真心地捨不得。昨晚獒戰那麼一說,我這心裡像是割去了一塊似的難受。你老實跟我說說,你和安竹是不是早就好上了?”丘陵略帶羞澀地低下頭去道:“不瞞夫人,我已經…懷上安竹的骨了。”
“當真?”凌姬夫人驚訝道,“怎麼沒聽說起過?你這孩子瞞得也太嚴實了些!我是外人嗎?你竟不對我說!怪不得呢,昨晚巴庸跟獒戰討你的時候,獒戰不肯,原來是這麼個緣故!好在昨晚獒戰贏了那巴庸,不然你和你肚子裡那個該怎麼辦?”丘陵眼中閃過一絲堅決道:“要我跟巴庸,我是絕對不從的!獒戰若真輸了,我就帶著這孩子一塊兒到地底下去見我爹孃便是!”
“快別這麼說!太晦氣了!”凌姬夫人伸手輕輕地掐了掐她那小嘴道,“立馬要當孃的人,可千萬別說這種話!好在我們獒戰贏了,你也不用擔心別的了,安安心心地嫁給安竹就是了。回頭我替你定個子,收拾幾箱籠嫁妝,風風光光地把你送到安竹家去!”丘陵忙俯身下去,向凌姬夫人磕頭謝了謝。凌姬夫人拉她起了身道:“這個等你出門那天再磕也不遲。對了,一會兒你去趟貝螺那兒,給她送點吃食去。她那身子不能再累壞了,還指望她給獒戰延後呢!”丘陵點頭道:“明白,我一會兒收拾幾樣吃食就送過去。”伺候凌姬夫人吃過早飯後,丘陵又去獒戰房間瞧了一眼。獒戰昨晚興致也很高,幾乎是喝醉了,這會兒正躺*上呼呼地睡著大覺呢!丘陵替他攏了攏被子,便開門下了樓,去灶房內收拾了幾樣吃食出門去了。
一路上,丘陵都沉浸在自己的喜悅當中。她一面走著一面盤算著該給安竹的母親和姐姐添置些什麼東西。正興致盎然地想著,眼前忽然閃過一個人影,她抬頭一看,臉頓時變了,是巴庸。
“走路都在笑?看樣子你很滿意獒戰把你送給安竹?”巴庸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輕輕搖頭道,“丘陵,你那是什麼眼光?你怎麼會看上安竹呢?去伺候那種男人你會很失望的。”丘陵眼中迸出了兩道憤恨的目光,看著巴庸冷冷道:“我跟什麼男人,我伺候什麼男人與你有什麼關係?一切有獒戰做主,你管得著嗎?”
“喲?有獒戰撐果真是不一樣啊!”巴庸面浮輕笑道,“這跟過獒戰的女人說話口氣就是跟別人不同,可是你別忘了,丘陵,你的第一個男人是我巴庸…”
“啪”地一聲,丘陵乾淨利落地揚起手甩了巴庸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個耳光甩得夠響亮,驚得旁邊兩棵榕樹上的鳥兒都撲翅驚飛了,四周忽然莫名地死寂了起來。丘陵怒紅上臉,氣不勻道:“那麼無恥的事情也只有你這種無恥的人才會再提!”
“我無恥嗎?”巴庸緩緩轉過臉來,抬起左手了被打疼的臉道,“你只是獒戰的一個使女而已,獒蠻族那些卑賤從人中的一個,我為什麼不能睡你?我睡了你,獒拔不也沒把我怎麼樣嗎?我只是沒想到,獒戰記這個仇記了這麼久,記到現在且還想替你報仇。不,或許不是替你報仇,是替他自己。當時他一定很生氣吧?自己都沒享用過的女人卻先被我佔有了,他一定很不服氣吧?”
“閉嘴!”丘陵氣得臉都紫了,整個人有些失控地顫抖了一下。
“丘陵,我要是你,我不會跟著安竹,因為那麼做其實是害了安竹。在獒蠻族內,我要收拾一個小小的安竹並非一件難事,你忍心看著安竹為你而死嗎?”巴庸近一步,居高臨下地輕聲威嚇道。
丘陵往後退了一步,仰頭死死地盯著巴庸,滿懷恨意道:“你沒那麼容易收拾得了獒戰和安竹的!你太自以為是了,巴庸!你以為你去外面立了幾天的戰功,回來就可以耀武揚威地耍了你的大英雄脾氣了?要真是那樣,昨晚我就不會被送給安竹,而是你!”
“呵!好大口氣啊!”巴庸剛說完這句話,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丘陵後腦勺那把頭髮,疼得丘陵落了手裡的籃子,雙手反著去摳巴庸的手。巴庸緊緊拽著她的頭髮,將她的臉拉到自己跟前語氣兇狠道:“你以為有了獒戰和安竹的庇護你就可以逃出生天了嗎?安竹在我眼裡一文不值,連個都算不上!而獒戰,也不過是個在自己父親庇護下什麼都做不了的笨蛋而已!你以為昨晚他贏了我,你的靠山就會更結實了嗎?簡直就是痴心妄想!如果昨晚你乖乖跟了我,可能什麼事情都不會發生;但你若真的跟了安竹,那什麼事情都會發生!想看著安竹死嗎?”丘陵咬了咬下嘴,狠狠地瞪著巴庸那張陰毒的面孔道:“他要死了,大不了我陪他一塊兒死!別想嚇唬我,巴庸!你現在只有嚇唬人的本事了嗎?你不是獒蠻族的大英雄嗎?英雄就只有嚇唬女人的本事?”巴庸深了一口氣,臉更黑了:“你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嗎?好,我成全你,絕對成全你!回去想想吧,該給安竹備一副什麼樣的棺木才對得起你與他的情分!”附近林子裡傳來了說話聲,巴庸憎惡地盯了丘陵一眼,鬆開手轉身匆匆地走了。丘陵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捧著心口,大口地起了氣。
就在她不遠處的那叢茂密的巴茅後面,一個女人輕盈地走了出來,走到她跟前蹲下,扶著她問道:“還好吧?”她用右手捂住了小腹,額頭微微冒冷汗道:“肚子好像…好像有點疼…”
“是動了胎氣,彆著急,先隨我回神廟。”這女子口中的神廟正是寨內正南方那座修葺得最漂亮的房子,那兒是整個獒蠻族的信仰所在,而這女子叫七蓮,是守護神廟以及伺候神靈的女祭司。
回到神廟後,七蓮為丘陵用了艾燻,丘陵的疼痛很快消失了。七蓮讓她躺在竹塌上稍作歇息,然後去煮了一碗苧麻湯來給她服下。
“現在覺得如何了?”七蓮接過丘陵遞來的陶碗問道。
“好多了,心口沒那麼悶了。”丘陵長吁了一口氣道。
“你既知道那是個無恥的人,又何必拼了命去跟他生氣呢?你眼下還懷著孩子,萬一有個閃失,叫安竹多難過。”丘陵了心口,惆悵道:“我也知道那不過就是個連秦獸都不如的無恥之人,犯不著跟他一般見識。但每每看見他,我都有種想跟他同歸於盡的覺。”
“你跟他同歸於盡倒真便宜了他,叫他得意了。想想你腹中孩子,想想安竹,還有什麼怨氣恨意散不去的呢?眼下你最該做的就是好好安胎,別的不要去想。”
“你聽到他跟我說的話了吧?”丘陵抬頭問道。
“聽到了,”七蓮點頭道,“你擔心他會對付獒戰和安竹嗎?”丘陵眉間掃過一絲憂愁道:“怎能不擔心?他那人報復心極強,說過會對付安竹和獒戰就一定會對付。我真怕安竹和獒戰會被他下絆子。”七蓮臉上出淡然的笑容道:“其實就算沒有你,獒戰與巴庸之間的這場仗也是非打不可的。昨晚你就應該看出來了,除了替你教訓巴庸之外,獒戰也給了巴庸一個結結實實的下馬威,讓巴庸記住了誰才是這獒青谷的主人。男人們之間的爭鬥,我們做女人的攔不住也管不了,我們能做的就是準備好溫柔和淚水,或是為他們暖*,或是為他們送葬。不過,像你這樣聰明的人,應該還有第三個選擇,那就是幫他們對付他們的敵人。”
“要對付巴庸不容易,他在族內有一定的勢力,且這回又是立功而返。”
“但他要對付獒戰和安竹也不容易,獒戰再怎麼說都是獒拔的兒子。他想對付獒拔的兒子,除非獒拔自己先答應。所以你大可不必憂心太多,先安胎再靜觀其變。”丘陵臉上浮起一絲欣的笑容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倒豁然開朗了,連心情都沒剛才那麼煩悶了。都說大首領的若水夫人是朵溫柔的解語花,依我看,你更是一朵孤傲冰冷的解語花。”七蓮淡淡一笑道:“會說笑了,那便是無礙了。稍坐一會兒,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對了,我的籃子呢?那裡面還有我要送給貝螺公主的東西。”
“東西我已經派朱槿送去了。”
“那就好。”正說著,使女白蘭推門進來,稟報道:“大祭司,穆當來了,說是有事想見您一面。”
“知道了。”七蓮口氣淡淡道。
白蘭退出房間後,丘陵笑道:“不知道這回我們穆當智人又想來跟你討教點什麼呢?其實他那麼聰明,又何必來跟你討教事情呢?他別的我都欣賞,就這一點讓我覺得怪不利索的。既然是想來看你,那便來,何必找那麼多名目呢?”七蓮起身道:“來神廟自然得找名目了,不然的話,神是可以隨便打擾的嗎?你好生歇著吧,我去去就來。”出了房門,七蓮徑直去了正殿大廳裡。穆當已經等候在那兒了,正在欣賞神臺上新換的那對青銅宮婢捧花盞。七蓮邁進去時,冰冷的聲音在空蕩的正殿裡響起:“不知道穆當大英雄大駕光臨神廟有何貴幹?莫不是看上我這對青銅燈盞了?”
“做工細緻的,”穆當緩緩轉過身來,笑容柔和道,“誰送的?”
“這是夷陵國的東西,自然巧了。是當初貝螺公主下嫁時,國主金贊連同公主的嫁妝一塊兒送來的。連同桌上那套供奉用的盤碟蓮盞都是出自夷陵國王宮,只是我之前沒有擺放出來而已。怎麼?”七蓮傲然地瞟了穆當一眼道,“你還真看上了想據為己有?”穆當態度溫和道:“我只是欣賞它的做工,欣賞而已,不用說得我好像打算搶似的。這世上好看的東西多了去了,也不見得每一件都要搬回家吧?”
“那就請直接說明你的來意,我很忙,可能沒有太多空閒跟你聊你欣賞的東西。”七蓮態度冷淡道。
穆當看著她,默默地凝視了幾秒,然後將手裡提著一個布包袱遞給她道:“這回去烏陶族我發現了一件好東西,特意給你拿回來了。”
“什麼東西?”
“打開看看。”七蓮猶豫了片刻,接過來解開一看,原來是一隻做工美的方形漆盒。光亮油潤的黑漆為底,再以紅漆繪出線條暢的月月紅連枝紋和饕餮紋,兇猛威嚴中又透著一絲柔意,不失為一件意境豐厚的好漆器。一看便知,是從王宮裡出來的東西。
“不錯吧?”穆當目光暖暖地看著她問道。
“還行!”她紮起包袱帶,態度依舊冷淡道,“不過我想我用不著,送給即將成婚的丘陵還不錯。我想穆當大英雄應該不會介意的吧?”
“送給你的東西,你怎麼處置都行,只要你高興。”
“那好,我替丘陵先謝過了!”說完這話,七蓮提著漆盒打算身離開,穆當卻叫住了她。她沒轉身,望著正殿外那棵松樹問道:“還有什麼事?”
“我想把大首領送給我的那兩個女奴送到你這裡來,你應該不會介意吧?”穆當問道。
“呵!”七蓮冷豔的臉上掃過一絲蔑笑,轉身看著穆當問道,“我這神廟成了你的女奴收容地了?你不想要的女人全都要送到我這兒來?我已經收留了朱槿和白蘭,你還打算往我這兒人,你以為這神廟是什麼地方?”
“倘若你不收留她們,我只能送給別人,我想你應該不忍心看見她們被別人欺負吧?送到你這兒是最好的安排。反正神廟這個地方,侍奉的人越多越顯得我們獒蠻族對神恭敬,我想神靈也不會反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