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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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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過那橫掠天空的閃電麼?君惟明在近“丹樓”後飛躍騰起的身形就正是如此了,他並不正朝童剛等人臉的那個方向拔升,他是從“丹樓”後面撲上,快得不可言喻,白忽忽的一團影子,就那麼一閃,已準確不過的穿進了“丹樓”頂層,那扇朝後開的窗口!

整座“鐵衛府”的建築,全是由君惟明籌劃興工落成的,因此,所有的建築物無論是格局或開形勢他全都瞭若指掌,他知道,從“丹樓”樓後進入,即是一條走道,走道兩旁分列房間,而方才童剛等人出現的地方,即是走道盡頭靠左邊的第一個房間了,那裡,原是用作書房的,如今,卻不知被改成什麼用途了?

當然,君惟明不會再去猜測那間房子如今的用途,他只要明白一件事已足夠,這件事就是——他的仇人正在裡面!

順著走道,君惟明徐緩而沉重的走了過來,他一身白袍上血跡斑斑“蓋眼笠”掩蓋著他大部臉孔,在外面的嘴卻是緊閉著的,兩邊角微微下垂,形成了一條堅毅的,倔強的,冷酷而殘狠的弧線,他的雙眸自笠孔中煞氣畢的透視向外,而目光之陰沉與凜然,就和兩把帶血的匕首無異了!

“蓋眼笠”笠沿垂下的金小串鈴輕輕搖晃著,發出一陣陣“叮啷啷”

“叮啷啷”的清脆聲響,響聲在走道中傳蕩飄揚,應合著樓下淒厲的數喊聲,那等味道,能叫人將膽也窒破了…

前面,那間房子的房門近了,只有十步、八步、五步…君惟明沉緩的走著,當他離著房門尚有三步距離的時候“呀”然輕響。房門已被拉開!

啟門者,天爺,正是那身材修長,氣質爾雅,生得端秀而白皙的童剛!

握著門栓,童剛宛如見了鬼一樣猛的僵窒在那裡,他突蹬著眼,半張著嘴,兩頰的肌在不住搐,目光定定的投注在面對他站立著的君惟明身上,剎那間,他像連魂魄都驚出竅了…

兩個強仇死敵就這麼面對面的互相注視著,君惟明的眼裡充滿了憤恨,悲忿,鄙夷,不屑,以及血漓漓的殺氣,而童剛則是驚恐的,瑟縮的,慚惶而又羞愧窘迫的了!

好半晌——君惟明的語聲宛如來自另一個世界,淡幽幽的,冷清清的:“童剛,我可以託心託命的生平摯友,久違了。”童剛大大的震動了一下,原已蒼白的臉頓時更形慘白,他額際冷汗涔涔,青筋暴起,脖子上的喉結也在不停顫移著,畏怯的退後半步,他想努力裝出一抹微笑,但這抹微笑卻幾乎與哭差不多了,乾澀澀的,他艱辛的道:“君惟明!”君惟明沉沉一笑,道:“很好,你還認得出我,十分你,在我離開此地的期間,承蒙你照顧了,我的妹與我的一切基業,尤令我不能忘懷的,是你那隆情高誼,竟然這般周到的安排好送我上西天的途徑,你安排的非常仔細,非常貼切,以至我如今說來,心裡都銘不已…”童剛息著,顫慄著,汗淋淋的叫:“君惟明…你聽我說…”突然狂笑一聲,君惟明暴烈的叱道:“閉嘴!聽你說?童剛,你這金玉其外,蛇鼠其心的畜生,你這陷害摯友,妹的禽獸,你那裡還有一點天良?一點羞恥?一點點仁恕?你以這種下三的鬼蜮伎倆,陰謀毒計,來篡奪我的基業財產,霸佔我的子弱妹,更殘害我的弟兄,唆使我的手足,童剛,你可曾將倫常放於眼中?又何曾將德放在心裡?你是一頭冷血的狗,卑鄙下賤小人,我瞎了眼,竟認你這種徒為友,竟把你這樣一個魔魑視為摯,我完全瘋了,完全痴了…”被君惟明這陣痛快淋漓的斥罵所震懾,童剛狼狽不堪,一時竟半句話也答不上來,一個字也辯不出口,他窘迫已極的掙扎著,氣吁吁的叫:“你…你…君惟明…你休要…血口噴人…”君惟明冷悽悽的笑了,道:“血口噴人?童剛,今天我君惟明若有一字冤你,叫天雷擊我,神明誅我!你也不用狡辯了,任你舌上生蓮,我也不會聽信絲毫,種下什麼,得到什麼,童剛,你欠了什麼?便將償還什麼,現在,就是這樣了!”猛一咬牙,童剛也被得豁將出去了,他頓時撕下臉來:“君惟明,你當我姓童的含糊你麼?你如此欺入目無遺子,難道你,以為我就會向你跪地求饒?呸,你在做夢!”神斗然變為猙獰,童剛又狂笑道:“姓童的決不推矮,更不掩瞞,君惟明,對,我童剛便如你所說,你又待如何?你老婆我睡了,妹子我玩了,你的基業我接了,你那些不開眼的爪牙我收拾了,全都是我的傑作,怪只怪你有眼無珠,不能駕馭,整個的呆鳥一隻,白痴一個!別人視你為高高在上的‘魔尊’,在我來說,你只不過是個可憐也卻可笑的楞頭青,是個不值一文的冤大頭而己!”君惟明心在瀝血,怒火炙魂,但是,他表面上卻沉靜如昔,淡漠的,他道:“不必你再詳述,童剛,我和你知道的一樣清楚,當然,你也明白,你必須為這些醜惡的行徑付出代價,今夫,此刻,就是時候了。”童剛險的撇著角道:“我早就等著了,君惟明,我早就在等著這個時候,你逃得了前一次那些飯桶的掌握,今天你卻逃不過這一道生死關!”君惟明冷冷的,道:“那要試過才知道,童剛!”童剛嘿嘿怪笑,險沉的道:“我們彼此明白,君惟明,你我勢不兩立,難以並存,今天不是你,就是我!”君惟明森酷的道:“不錯,不是你,就是我!”這時。

輕輕的,一個身著寶藍長袍,面如滿月,眉心生有一顆硃砂痣的中年人出現在童剛身後,他注君惟明,光芒如冰!

“這位,是‘魔尊’君惟明?”君惟明平靜的道:“不錯,你大約就是‘西疆二鼎’中的‘皇鼎’邱獄了?”中年人微微頷首道:“正是邱獄。”童剛立即讓開門邊,嗯,另一個臉龐削瘦,膚泛青,雙目銳利如鷹的人物也跟著現身,他一拂那銀白的袖袍,氣度威稜又冷厲的道:“你是君惟明?”君惟明哼了哼,道:“你也不過就是‘帝鼎’朱曉青吧?”濃黑的眉倏軒,朱曉青凜烈的道:“大膽!”君惟明吃吃笑了,道:“不要來這一套,姓朱的,你面對之人是‘魔尊’君惟明,而君某人比起你‘西疆二鼎’的名望來並不稍遜,武林中的輩份更不會矮一頭,你如要教訓兒子,童剛現成擺著,否則,你的義子方幼泉也可湊合,你找到我發威,朱曉青,你是撞錯了門!”

“帝鼎”朱曉青面倏變,青中泛紅,他大怒道:“君惟明,你是自尋絕路了!”君惟明夷然不懼,硬繃繃的道:“我剛才已說過,是誰自尋絕路,要試過之後才知道!”一下子,有一個年青人轉了出來,他形態灑脫,氣韻飄然,一套淡紫繡著白飛燕圖案的長袍,頭髮濃密黑亮,梳得光光滑滑的挽在頭頂,以骨簪,面孔五官鮮明突出,鼻削薄,目光深沉炯亮。如今,這雙炯亮的目光就正盯注在君惟明身上!

嘴裡“嘖”了兩聲,這年青人道:“不但你的武功厲害,君惟明,你這張嘴更厲害!”君惟明沉沉的道:“方幼泉,你是來為你的義父幫場來了?”那年青人,果然正是“西疆二鼎”的義子——盛名煊赫的“血鼎”方幼泉!他抿一笑,道“上陣父子兵,不是麼?”君惟明冷然道:“說得是,所以怪不得你。”方幼泉笑了,他又道:“我們就在這裡試一試呢,還是另挑個寬敞點的地方?”君惟明淡淡的,道:“就是這裡吧。”方幼泉點點頭,側首道:“二位義父意下如何?”

“皇鼎”邱獄安祥的道:“我沒有意見。”

“帝鼎”朱曉青生硬的道:“很好,為父的已經迫不及待了。”方幼泉又問童剛:“童兄之意呢?”童剛連連點頭道:“當然可以,當然可以…”君惟明切著齒吃吃笑了,聲音自縫中迸躍出來:“童剛,因為人做了虧心事,所以連骨頭也都變軟了,從什麼時候起,你是這樣的低三下四,仰人鼻息的呀?”童剛咆哮一聲,惱羞成怒的道:“君惟明,你儘管賣你的舌吧,看你尚能賣到幾時!”

“帝鼎”朱曉青陰沉沉的道:“不用多說了,這間屋子,正可替他安置。”君惟明冷冷的道:“‘西疆二鼎’在西疆來說,確是兩隻鼎,不過,在長安,只怕你們這對鼎就沒有在老家的那種威風羅!”

“皇鼎”邱獄臉只微微變了,他慍道:“君惟明,你太狂了。”君惟明生硬的道:“彼此。”依然噙著那一抹莫測高深的笑意“血鼎”方幼泉道:“二位義父,多說無益,這一陣,便由孩兒向君惟明領教吧?”

“西疆二鼎”尚未回答,君惟明已緩步入室內,同時,順手將那扇厚重的檜木雕花門扉推上下栓,他自己往門上一靠,在笠沿小串鈴的叮噹聲中,語聲悠沉而平靜:“今,我率眾攻擊鐵衛府,用我們的鮮血來換取我們的債,用我們的生命來換取原是屬於我們的一切,我們原不須要如此的,但事實上我們卻如此了,這源起自何處?因由來何處?童剛,就是你了,你是所有禍害的總合,所有惡的彙集,世上有壞人,可正是你了,而壞人之所以能壞到此等地步,更為了他有助他為惡的幫兇,這些幫兇,就像樓下那-群負隅頑抗的畜生,亦就象盛名喧赫卻無德無義的你們這幾隻‘鼎’!”頓了頓,他又冷森的道:“此刻,樓下,以及整個‘鐵衛府’的血戰己全盤展開,且已進行多時,不管孰勝孰負,孰是孰非,總會有一個了結,在這裡,我們也不便耽擱時間,正如方幼泉剛才所言,多說無益,現在,讓我們開始吧…”

“血鼎”方幼泉齒微笑“錚”聲輕響,他已緩緩自長袍的後領裡出一柄光耀目的鋒利長劍來,同時,右手倏翻,又是一把雪亮無比的半尺匕首!

方幼泉劍與匕首互映閃,低沉的道:“君惟明,劍曰‘勿血’,匕首名‘大善’,其實這兩個名字卻起得太慈了,你大約也會知道,我這柄‘勿血劍’沾血已多,‘大善匕首’也早就千魂纏刃了。”君惟明笑笑道:“‘血鼎’聲威之隆,自是不在話下,不過,比諸於我,你也只能算是個業餘罷…”這一下,方幼泉卻笑不動了,他怒道:“君惟明,何妨一試?”君惟明笠後的雙眸猝然變得冰冷如刃,陰沉的道:“你一已之力還嫌不足,方幼泉,你把你自己看得太高了,最好,你們四位一起上!”驟然狂吼一聲“帝鼎”朱曉青厲叱道:“好個大膽狂夫!”吼叫聲中,他猝然進襲,雙掌勒然幻為千百,在漫空漫室的掌影飛閃中,卻聚集向一個焦點——君惟明。

側身,君惟明垂首垂眉,表情極為肅穆——這只是眨眼間事,他暴翻“天禪杖”

“呼”的緊貼於肘,掌風似刃,凌空劃過一連串的光弧,緊跟著突然成為洩旋的掌彤,一股出奇怪異的凜烈罡氣立即有如逢散並炸般翻卷四用,而這投罡氣的力量是浩蕩的,威猛的,尖銳的,又是強硬無匹的,剎那間,整座房子內全起了極大震動,簌簌搖動著,而傢俱四飛撞擊,空氣呼轟如嘯,象是每一寸,每一分的空間,全讓這至極的壓力充斥滿了!

“皇鼎”邱獄的聲音象突然被擠壓著爆出:“快躲,‘生死撣功’!”而這個聲音,在“帝鼎”朱曉青聽來,卻宛似來自另一個世界了,那麼飄渺,又那麼微弱而遙遠,他猝然打著轉子朝外旋出,直到他旋出了五六步,才有鐵掌擊的聲音響起:“蓬”!

“蓬”!

“蓬”!

很顯然的,他已連中三掌,而君惟明出手之快,業已超出聲音的速度了!

象一溜煙霧,君惟明已經閃出七尺,來到窗口,他除了束髮微亂,衣袍輕皺之外,可以說連一點傷也沒有,照說,以“帝鼎”朱曉青功力之深厚沉維,君惟明是決不可能占上這大便宜的,是的,他之得勝,便全在一個“巧”字上,朱曉青技藝雖強,卻先犯了心火,心火一升,則神不安,氣不平,力亦有所不勻了。

高手相搏,最忌浮躁,只要略一浮躁,則先機必失!另外,朱曉青一上來所用的是他成名絕學“千錘掌法”的起手式,力量大是大了,卻並非他的至高本領,他之用此起手式,僅乃習慣使然,且在憤怒之下,未曾顧忌其他,但君惟明就不同了,他一出手便是他的搏命絕招——“十一絕戶手”最後一式——“齊絕”!更甚者,在這凌厲無比的武術中,他又已融進了他賴以護命的“生死禪功”了,如此一來,消者越消,長者越長“帝鼎”朱曉青功力雖高,卻又安能不當場認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