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麻子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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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麻子女人我們住的房子是一溜排平房,外頭有一竹木籬笆扎的院牆圍著,不過其他的平房只有兩套住了人,一個裡頭住了來度假的一對老夫婦,整天在飯莊裡的魚塘釣魚,另外一個住的是剛搬來一男的,人有點陰沉,我相當懷疑是不是竄犯之類,因為我幾乎沒見過他,不知道躲在屋裡搗鼓些啥?
當我站在院子門口時,抬頭看看天,覺有點陰,大上午的想下雨,於是心裡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車上有沒有雨傘,可是眼角餘光卻覺得身後有人。
就這麼下意識的扭頭一看,看見院牆的拐角處,竹木籬笆的外頭果真蹲了一個人,佝僂著身子背對著我,在地上用手指頭戳,穿的是個灰的長袖衣服,隔著籬笆影影綽綽的看,似乎是一女人。
心說這誰啊?蹲那兒幹啥,不會是內急了找地兒解決私事兒的吧?可是飯莊裡到處都有廁所,沒必要闖到這後院來撒啊?
也許是覺到我的動靜,蹲著那人此刻站了起來,籬笆很矮,所以這人扭過頭來,我就看了個清楚,還真的是一女人,長的還算不錯,年齡大約二十五六,只是眼角有幾顆麻子帶點破相,不過不是蹲在那角落方便的,手裡拿有小刀和膠繩,應該是蹲在那兒修籬笆的農莊工人。
我記起前兩天給農莊曾經打過招呼,說這籬笆的時間長了,有點歪,讓他們早點派人來修,也就放下了心,輕咳了一聲,扭頭就走,管她誰呢,這裡我也沒打算住多久,新的據點就快收拾好了。
等我中午喝完茶回來,粉末也給了那朋友去化驗,已經下午兩點多了,回來的路上我給大俠和王林打了個電話,問他們事兒辦的怎麼樣,回答我說事兒不是很順利,要晚點才能回去住處,而舒麗就說自己上午去髮廊做好了頭髮,正在房間裡睡覺等消息。
於是我就順著五洲大道一個人開車往回走,這個飯莊差不多在市區和西區的界處,比較遠,開車要四十分鐘,回到住處,我才發覺市裡雖然沒下雨,飯莊這片地兒倒是下了場透雨,溼漉漉的,不開車窗很是有點燥熱。
進院子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又向那個籬笆處瞟了一眼,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那個籬笆比我出門的時候更歪了,還向外傾斜著,我皺皺眉頭,心說還要給老闆打電話講講,你那個修籬笆的人一點都不負責任,這麼簡單的活兒還沒好。
取出鑰匙開門,我突然看到腳下有兩個腳印,溼溼的印在門口墊子上,還沾的有青草和泥巴。
我倒退了一步,彎下仔細查看,大俠和王林明明說要晚些回來的,這又是誰站我門口搞這麼髒?看腳印也不像是舒麗的,因為舒麗是個很愛乾淨的女孩,不可能把鞋底這麼髒,還故意擦在自己門口的墊子上,以她的格,就算是鞋底髒了,她也會擦到隔壁那家的墊子上。
我搖搖頭,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可鑰匙還沒進孔裡,我的門卻無聲的開了。
冷不防的嚇了我一跳,手一哆嗦,鑰匙都差點給掉地上,一看卻是舒麗在裡頭開的門,於是惱火的說道:“幹嘛的這是?猛不丁開什麼麼門啊?
…
這倆腳印是不是你的?”舒麗好像還沒睡醒:“噢…聽見你回來,不是想給你開個門嘛…什麼腳印?”舒麗說完話,卻沒有低頭順著我的手指去看,而是眼睛瞪圓了看向我身後,嘴巴張著,似乎被嚇到了。
這眼神看的我頭皮麻麻的:“又怎麼了!你這人別一驚一乍的!”舒麗卻沒說話,只是看著我身後說道:“你…你…你是誰?找誰的啊?”我這才知道,我身後啥時候有人了,趕緊轉身去看,心說自己這是怎麼了,先是在酒吧裡莫名其妙給人印了倆手印,現在都被人跟在背後了,自己竟然還沒覺?
難道是整天喝酒,把反應給喝遲鈍了?還是一年大一年的變老了?
身後站著一人,離我不到一米,一隻手前伸著,似乎原本要摸我後背的,被舒麗一說趕緊縮了回去。
我只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此人正是我中午出門時候見到那個蹲在籬笆外頭的麻子女人,這會兒離的近了,眼角的麻子更加清晰可辨,穿著一身灰布衣服,臉上表情呆呆的、淡淡的,讓我突然有種渾身發寒的覺。
我站開了一步,大聲問道:“幹什麼的!你找誰呀?”那女人有點慌亂的縮著手,戰戰兢兢說道:“老闆讓我來問問,你們下個月還租不租?”我沒好氣的說道:“他不會打電話的嗎?
…
你離我那麼近幹什麼?”女人聞言覺退出去兩步說道:“我看見你背了個人回來,怕掉下來,想幫忙托住,對不起對不起。”
“你…你…你放——!老子啥時候背了個人回來!”我頓時躁起來,丫的真不是個玩意兒,這不是嚇唬人嘛!
女人被我的大罵聲嚇了一跳,抖了兩下嘴,突然轉身跑了。
我氣的說不出話來,也不去喊住她,回屋就打電話找這農莊的老闆:“王老闆是吧!我是租你後邊院子的李生啊,想問問你這兒的服務員是咋回事?
…
那個女的,一臉麻子的那個,籬笆沒修好,人怎麼神神經經的?”
“哦哦,李生啊,對不起對不起,那個女的是我一親戚,剛從鄉下來不懂事,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老闆在電話裡趕緊給我賠不是:“她腦子不太靈光,家裡呆不下去了,才大老遠投奔我這兒混口飯吃,李生您可千萬別介意,回頭我就叫她給你道歉。”我的氣平了一點:“噢,這樣啊…你這人也是,腦子有病就別出來幹活了,你王老闆還養不起個閒人?在乎這點小錢…真是嚇了我一跳!”王老闆在電話裡尷尬的說道:“唉,經濟不好啊,我也想養著她啊,畢竟還是我一遠房的表姑,可她閒著也不是個事兒,也就讓她跑跑腿什麼,本不敢出面招呼客人的。”我有點好奇的問道:“你這遠房表姑多大年齡了,我怎麼看還年輕著呢?”
“不小了,有三十好幾呢…唉,十多年前,她在地裡幹活時,天上打雷給劈了一下,大難不死就成了這個樣子,也沒嫁出去,到現在還一個人過…沒辦法,她犯病的時候老是嚷嚷一些鬼話,人都怕她,說她…說她這人給雷劈了後,大白天都能看見鬼。”王老闆的聲音低了下來。
“鬼?
…
啊!”一聽王老闆說這麻子女人有點神經,大白天可以看到鬼,我突然變的有點心慌意亂,狼狽的話都說不周展:“…這樣啊…王老闆我明白了,也是個苦命人,你就別教訓她了,也不用來給我道歉,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噢,對了,下個月我們幾個可能不租這裡了…不不不,和她沒關係…真的…先這樣,再見再見,回頭打電話給你…。”放下電話想起那女人說我背一人回來,就覺得整個脊樑溝子都冒冷汗。
怎麼這大天白的,自打我見過林大成,收了他的錢之後,開始有點變味了?
我閉上眼深了一口氣說道:“舒麗,你說我這人咋樣?”舒麗一直在我對面站著,看我說話的時候不睜眼,有點莫名其妙的說道:“老大你沒事兒吧?怎麼忽然問這個問題?”我有點不耐煩:“趕緊了!說實話,我很想知道。”
“嗯,叫我說呢,老大你這人…睿智,心眼好,講義氣…是個好人。”舒麗一邊沉著,一邊拿腔捏調的說道。
失敗!真失敗!我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當這撈偏門的騙子老大,竟然當成一個好人了!我有點哭笑不得的覺。
可眼下這事兒,怎麼就透著點出呢?好像我跟那林大成一樣,惹上了什麼麻煩,雖然還沒有惡化的苗頭,卻處處透著兇險,從脖子上的手掌印到我門口的腳印,再到現在,一個聲稱看得見鬼的麻子女人,乾脆說我背了個人回家,再說了,那能是人嗎?分明是…我頭皮麻麻的,沮喪的不敢往下想了。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我必須拿出應付的招數來,可別一不小心就在陰溝裡翻了船!
“林大成!子就在你小子身上。”我咬著牙說道:“舒麗咱必須抓緊時間瞧瞧他去。”時間到了下午四點多,王林終於打回來電話,說一切都已經ok,叫我和舒麗可以過去了,林大成的屍體已經放去了殯儀館,因為死因查明是自殺,單位也向公安部門申請了殯葬證明,專等後天林大成的家屬從內地趕來,就可以火化了,所以我和舒麗假稱是海王電器的行政辦事人員,去看看殯儀佈置,一般來說不會有什麼問題。
離開殯儀館大門還有一條街的路邊,我上了王林的車,大俠卻不在車上,給我找來的海王電器制服和工卡已經好了,我也懶得去問怎麼來的,無非偷、搶、騙三條路,那不是我的工作範疇。
舒麗打扮成一個職業白領的形象,我就小心的黏了兩溜鬍子,那工卡上的相片在背面,跟代表證一樣掛在脖子裡,相互看看沒啥特別扎眼的地方,我就帶著舒麗進了殯儀館。…。總覺得幹殯葬職業的人,他們的臉永遠都是鐵青的,連眼神都是遊移不定,面前這位正是如此一副睡不醒的模樣。
這位老兄估計本就沒聽清我倆說的話,只是按部就班的在登記本上,抄了我和舒麗的姓名跟身份證號碼,留下聯繫電話後,就起身帶我們去看。
目不轉睛的看著屍體,我心中暗叫可惜,林大成已經做好了整容,躺在那兒一臉安詳,看不出什麼異常,讓我原想試試讀看眼的獨門本事,也沒了練把式的機會,唯一讓我狐疑的是,這人一旦死了,跟活著時候比較起來,很是有點走形變樣的味道,所以躺在這兒的人,一時半會讓我確定不了到底是不是我認識的林大成。
我離得近了一點,仔細的看了又看,死屍的五官四肢和我昨晚上酒吧見過那個有點不同,而且我有一個獨特的認人本事,因為判斷一個人除了面部特徵之外,還有個不常被人留意的地方,就是耳朵形狀。
我專門研究過這個,人的耳朵和指紋一樣,個個不同,一般人化妝時候,經常會忽視耳朵這個器官,所以恰恰成了我們這些撈偏門的傢伙,拿來認人的神兵利器,至於我,更是把這當成了必修功課,林大成的耳朵形狀我是早已經瞭然於。
所以我很快認定,躺在這兒本不是林大成,儘管做了很高明的易容整容術,那耳朵的形狀卻完全不是林大成!昨天晚上見到那個才是真正的林大成!
這事兒就有點奇怪了?難道林大成招惹了什麼仇家,需要假死來掩飾?這殺人的大罪可是要槍斃的,何況他一個公司白領,哪來的這麼大能量,公安都能瞞的過去?
為什麼呢?我對舒麗使了個眼。
舒麗輕輕擦了下眼淚,哽咽著說道:“林大成…他…他是什麼時候去的?
…
”殯儀館的跟舒麗說道:“昨天中午拉去公安局的,晚上屍檢完就送來這兒了…嗯,對了,有個事兒正好問下你們,燒完了後,你們自己揀骨灰?還是我們替你們揀?價格不一樣的。”舒麗愣了一下,掏出紙巾擤了下鼻子,含糊的對我說道:“這…這個,李經理,您說。”我卻是知道這裡頭的道道,要是說自己揀骨灰的話,這人少了收入,很可能燒的不淨,家屬往往還得錘子砸成粉,才能全給裝進骨灰盒,於是一臉莊重的說道:“你們揀吧,或者等林工的家屬來了再決定,還有就是,你們揀骨灰時候,別給家屬看見了。”殯儀館那傢伙咯咯笑了,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曉得了,萬一需要砸腦殼的話,我會拿進裡屋關上窗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