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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捷路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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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成事實,無法改變,茉萊娜柔聲說道,就算你把這座屋子拆倒把我們埋了,那些樹木也不會長回來。洛歐低低地垂下了眉,顯得比人類的臉能做出的最羞愧的表情還要羞愧。洛歐,在你的幫助下,我們也許可以挽救那些仍然屹立的博樹林免遭暗影毒手。你已經帶著我們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了。當她朝著其中一面牆壁走去。嵐這才注意到,那面牆壁與眾不同。其他牆壁都是普通磚牆,那面牆壁卻是一面石壁,上面刻著形狀奇怪的枝葉和藤蔓,構成複雜的漩渦圖案,雖然鋪滿灰塵但仍然看得出原本是灰白。雖然其他的磚牆和灰泥也很老舊,但是這塊石頭給人的覺是,它在那些磚頭燒製之前就已經在這裡站立了很久很久。建造這個新城應該也已經是幾個世紀以前的事了,當時的建造者利用了原有的石塊作為牆壁,再後來,又有人把它做成了地窖的一部分。

這面石壁的中間製作得尤其美。這部分跟其餘部分一樣雕細刻,可是相比之下它看起來就像是天然而成。雖然石頭是堅硬的,上面的葉片卻顯得很柔軟,就像夏季的一陣微風吹拂而過時定格下來的瞬間。除此以外,還有一種年代久遠的覺,比起石壁的其餘部分更加古老,其年代差距就跟石壁其餘部分跟磚牆的差距一樣。甚至可能還更久一些。洛歐看著它們的樣子像是在說這裡是他最不願意呆的地方,就算在外面的街上被一群暴徒包圍也好些。

阿雯德索拉,茉萊娜喃喃說道,伸手撫摸石壁上的一片三瓣形葉子。嵐掃視了一下石壁上的圖案,發現這種形狀的葉子只有一片。生命之樹的葉子就是鑰匙。艾達依邊說邊把那片葉子摘了下來。

嵐眨了眨眼,還聽到身後傳來了屏息之聲。那片葉子本來跟其他葉子一樣,看起來融在石壁之中。同樣簡單地,艾達依把它往下放進了距離原來位置一個手掌遠的圖案中。那片三瓣葉立刻完美地嵌了進去,就好像它原來就屬於那裡似的,然後,它又再次融入了整個石壁的圖案之中。葉子一融入圖案,整個石壁的中間就起了變化。

嵐很確定自己沒有眼花,他看到圖案裡的葉子被一陣覺不到的微風吹動起來,甚至覺得灰塵之下的它們青蔥翠綠。在提燈的照耀下,石壁就像一副繪畫著濃綠的織錦。在這些遠古雕刻的中間,裂開了一道縫隙,起初細得幾乎難以察覺,然後漸漸變寬。石板分成了兩扇門,從中間緩緩向著地窖打開,直至跟石壁垂直。門的背面跟門的正面一樣,雕刻著許多如有生命的藤蔓枝葉。門的裡面,本該是下一座屋子的地窖地面,卻立著一個反出眾人影像、閃著黯淡光芒的平面。

我聽說,洛歐的語氣半是哀鳴半是恐懼,捷路門曾經如鏡子一般閃耀,走在捷路里曾經像是走在陽光和天空之下。曾經。我們沒有時間了。茉萊娜說道。

蘭恩牽著曼達,手裡舉著提燈竹竿從她身邊走過。他的陰暗鏡像牽著陰暗的馬匹向他靠近。人和鏡像在閃光的平面前好像互相走進了對方的身體一般,然後,一起消失了。他的黑牡馬被一明顯是連續的韁繩把他和他自己的黯淡鏡像連在一起,他拒絕繼續走,可是過了一會兒,韁繩拉緊了,於是戰馬也消失了。

好一會兒,地窖裡面,人人呆若木雞,齊齊瞪著捷路門。

快點,茉萊娜催促道,我必須最後一個進去,因為我必須把門關上,以免被任何人意外發現。快點。洛歐沉重地嘆了一口氣,走進了那微光之中。他的大馬甩著腦袋使勁後退想避開那平面,但是被強行拉了進去。他們跟守護者和曼達一樣完全消失了。

嵐猶疑著用提燈朝捷路門戳過去。提燈沒入自己的鏡像之中,融合在一起,然後消失不見。他命令自己繼續往前走,眼裡盯著竹竿一寸一寸地消失在自己的鏡像中,然後,他也走進了自己的鏡像,走進了捷路門。他驚訝地張開了口。某種冰冷的東西滑過他的皮膚,就好像他正在穿過一道冰冷的水牆。時間被拉長了,冰冷逐條逐條地包裹他的頭髮,逐線逐線地拆開他的衣服。

突然,冰冷像泡泡一樣破滅了,他停下來讓自己緩緩勁。他已經站在了捷路的裡面,前面不遠處,蘭恩和洛歐站在各自的馬匹旁耐心等待,他們周圍是一片似乎無限延伸的漆黑,他們的提燈在他們周圍投下小小的一池光亮,太小了,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壓制著或者吃了光亮。

他忽然覺得焦慮起來,猛地一扯手中韁繩。紅和馱馬一起跳了進來,幾乎把他撞倒。他跌撞了幾步穩住後,趕緊拉著兩匹緊張不安的馬兒朝守護者和巨靈跑去。馬兒輕輕地嘶鳴著,就連曼達都似乎因為看到其他馬匹而到稍微安

嵐,穿過捷路門的時候要放鬆,洛歐告誡道,在捷路里,一切都跟外面不一樣。你看。他順著巨靈的手勢回頭看去,以為會看到一樣的閃著黯淡微光的平面。可是,他卻看到了地窖裡的情景,覺像是隔著黑暗中的一大片煙玻璃看出去一般。令人不安的是,圍繞在這片玻璃四周的黑暗有一種深不見底的覺,似乎那扇門是孤零零地立在那裡的,它的周圍和後面只有漆黑。他說不出話來,只能顫抖著乾笑了一聲,但洛歐很嚴肅。

你可以繞到門的另一面去,你將會什麼也看不見。不過,我不會建議你這麼做的。書本里對於捷路門背面有什麼東西都說得不是很清楚。我猜想,在那裡你可能會路,永遠找不到出口。嵐搖搖頭,試圖把目光集中在捷路門上而不是它的背面,但這門本身又帶來另一種不安。如果黑暗裡除了捷路門還有別的東西可看,他一定會把目光移開的。穿過那黯淡的煙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地窖裡的茉萊娜和其他人,但是他們就像在夢裡活動一般。每一個眨眼都像是一個故意誇張的動作。馬特正朝著捷路門走來,他就像是在一塊果凍裡面走路似的,他的腳像是在游泳。

在捷路里面,時輪轉動得比外面快。洛歐解釋道。他看看包圍著他們黑暗,縮起肩膀。所有活著的人都只知道一些片斷。嵐,對於那些我不知道的捷路的事,我覺得害怕。如果不冒險,蘭恩說道,就無法戰勝暗黑魔神。至少我們此刻還活著,而且,在我們的眼前,是繼續活下去的希望。不要在被打敗之前就投降,巨靈。要是你以前走過捷路,你就不會說得這麼自信了。洛歐平常說話時像遠雷一般的嗓音沒有了,他看著黑暗的樣子就好像看到裡面躲藏著怪物。我以前也沒有走過,但是我見過那些曾經走進捷路門然後活著出來的巨靈。如果你見過,你就不會這樣說了。馬特穿過捷路門,他的舉止恢復到了正常速度。他朝著似乎永無止境的黑暗瞪了片刻,然後朝他們跑過來,他的提燈在竹竿頂上搖晃,他的馬匹在他後面跳動幾乎把他撞趴在地。一個接一個地,其他人都走了進來,珀林、伊文娜和奈娜依,每一個人都先是震驚地默默呆站一會,才匆忙趕到其他人身邊。每一盞提燈都增大了光亮的範圍,但都比本該有的範圍小。周圍的黑暗似乎隨著亮光的增加而變得更加稠密濃厚,就像是在為了不被驅散而反抗。

這可不是嵐願意推論下去的想法。光是呆在這個地方已經夠糟的了,何必還去想象這黑暗擁有自己的意志。不過,每個人似乎都受到了這種壓迫。馬特對這裡沒有發表任何歪論,伊文娜的樣子就像恨不得自己有機會重新考慮要跟著來的決定。大家全都默默地看著捷路門,看著通往他們知世界的最後一個窗口。

終於,只剩下茉萊娜還留在地窖裡,她手裡的提燈朦朧地照著她。艾達依的一舉一動仍然像是在夢裡一般,她的手在尋找阿雯德索拉的葉子時像是在慢爬。嵐可以看到葉子就位於門裡面稍低一點的位置,正是剛才她在外面放進去的位置。她把它摘了下來,放回了原來的位置。嵐不由得猜想,不知道外面的那片葉子是否也回到了原來的位置?艾達依牽著阿蒂尓走了進來,石門開始緩緩地在她身後關上。她走到眾人身邊,手裡提燈的光芒在石門完全合上之前就離開了石門。黑暗把漸漸變窄的地窖景象噬了。在眾人被壓制的燈光之外,黑暗完全包圍了他們。

一時間提燈似乎是世界上剩下的唯一光源。嵐被珀林和伊文娜肩靠肩地緊緊擠在中,伊文娜睜大雙眼看了看他,擠得更緊了,珀林則一動不動不肯讓開。在這樣一個完全被黑暗沒的世界裡,跟別人擠在一起是一種安。就連馬匹似乎也被捷路壓得越靠越近。

茉萊娜和蘭恩表面上仍毫不介意,他們踩蹬上馬。艾達依身體前傾把手放在她那橫放在前鞍上的雕花手杖上:洛歐,我們必須上路了。洛歐愣了愣才使勁點了點頭。是的。是的,艾達依,您是對的。如果沒有必要,決不多呆一分鐘。他指了指眾人腳下一條寬闊的白線。嵐正好踩在上面,趕緊把腳移開。所有的雙河人都是這樣反應。嵐看了看地面,看上去,它最初應該是很平坦的,現在卻凹凹凸凸,就好像石頭也會發疹似的。有好幾處,白線都斷開了。這條線連接著捷路門和第一個指路碑。從那裡洛歐焦慮地看了看四周,然後爬上了他的坐騎,完全把之前對大馬的那種抗拒丟在了腦後。那匹馬的馬鞍是馬伕頭兒能找到的最大的一副了,不過還是被洛歐從前鞍到鞍尾填得滿滿的。他的腳從兩邊垂下,幾乎長及大馬的膝蓋。決不多呆一分鐘。他喃喃說道。其他人也不情不願地上了馬。

茉萊娜和蘭恩分別騎在洛歐的兩邊,沿著白線在黑暗中前進。其他人則竭盡所能緊緊擠在後面。提燈在大家頭上搖晃,它們發出的光芒本該足以照亮一座屋子,可此刻,不到十尺之外光芒就停止了。黑暗就像一堵牆壁擋住了光。馬鞍的吱呀聲和馬蹄踩在石頭上的咔噠聲似乎也只能傳到光的邊緣。

嵐的手總是不知不覺地移到他的寶劍上面。倒也不是因為他覺得光芒之外有些什麼危險需要他用寶劍來保護自己,那外面似乎沒有地方可以給任何東西藏身。包圍大家的光芒就像一個被石頭包圍的,完全密封,沒有出路。周圍一成不變,馬兒們像是在踏車上原地踏步似的。他握著劍柄,手中到的壓力似乎能驅趕心中被沉重大石壓著的覺。摸著寶劍,他就能回憶起塔的教導,找到虛空,到平靜。可是過不了一會兒,那大石又再次迴歸壓在他的虛空上,直到他的腦海中只剩下空,然後他又得重頭開始,撫摸塔的寶劍,回憶。

終於,前面出現了一塊高高的厚石板,儘管這只是一點點改變,也令人鬆了一口氣。石板像是從黑暗中忽然冒出一般,佇立在路的盡頭,地上那條寬闊的白線在它的底座上截止了。石板的表面上嵌著許多錯綜複雜的金屬曲線,嵐隱約覺得它們蘊涵著藤蔓枝葉的優美。石板和金屬的上面也起著疙瘩。

指路碑。洛歐邊說邊從馬鞍上彎下身,皺眉看著上面的金屬曲線。

是巨靈文字,茉萊娜說道,可是已經很殘破了,我幾乎沒法讀懂上面說的是什麼。我也是,洛歐說道,不過,總算能看出我們該走這邊。他掉轉馬頭。

燈光的邊緣上出現了其他石頭建築。有一些看起來像是兩邊砌著石牆的橋,彎彎地向黑暗裡延伸。另一些是低緩的斜坡,向上或者向下,兩邊沒有任何圍欄。可是,在橋與斜坡之間,卻有高及膛的欄杆,就像是認為有人可能會從那裡掉下去似的。欄杆用蒼白的石頭砌成,呈現簡單的弧線和圓形,互相之間的連接方式卻頗為複雜。這一切在嵐的眼裡都似曾相識,不過,他猜想這只是因為自己在潛意識裡試圖對這完全陌生的地方尋找一些悉之處而造成的錯覺。

洛歐在其中一座橋的腳下停住。那裡有一窄小的石柱,上面有一行字。洛歐讀完那行字後,點著頭走上了橋。這是我們路上遇到的第一座橋。他回頭說道。

嵐不疑惑,是什麼在支撐這些橋?馬蹄聲聽起來像是踩在沙礫之上,每一步都像是磨掉了一些石頭。眼前所有東西的表面上都佈滿淺,有些像針孔般細,另一些則寬達一步,淺淺的,邊緣糙,似乎這裡曾經下過酸雨,或者說,石頭在腐爛。兩邊的石牆也佈滿裂縫和破,有些地方最長的一處有一班那麼寬的石牆甚至完全沒了影。本來他猜想,這座橋的下面可能是一直延伸至陸地中心的石頭吧,可是眼前看見的情景卻令他祈禱這座橋至少能支撐至所有人都走到另一邊為止,不論那一邊是什麼地方。

終於到了橋的另一邊,這邊看起來跟他們上橋的地方沒有任何區別。嵐的視線只能到達他們小小的燈光可以照到的地方,但是這個地方給他一種很大覺,像一座平頂的小山,周圍是通往其他地方的橋和斜坡。洛歐稱它為島。這裡又有一個寫滿文字的指路碑嵐假設它位於島的正中央,反正也沒法確定自己是不是對的。洛歐讀完那些文字後,帶著大家走上了其中一個一直向上傾斜的斜坡。

爬呀爬,不知過了多久,斜坡連貫地彎向了另一個島,樣子跟出發時的那個島一模一樣。嵐回想了一下斜坡的彎曲程度,卻只能放棄了。反正,這個島不可能就在剛才那個島的正上方。不可能。

洛歐又研究了一下另一個寫滿巨靈文字的指路碑,找到另一個路標,指向另一座橋。嵐已經完全失去了方向

在眾人被黑暗擠壓的燈光下,每一座橋都完全一樣,只不過,有些橋的石牆斷裂了,有些橋的石牆還算完好。只有指路碑的破損程度可以指出各個島之間的區別。嵐失去了時間,他甚至記不清他們走過了多少座橋,多少個斜坡。不過,守護者的腦袋裡肯定有一個時鐘,因為,就在嵐剛開始覺得餓的時候,蘭恩輕聲宣佈說已經到了中午時分,然後下馬從馱馬上取出麵包芝士和乾。這時,眾人正站在一個島上,珀林牽著馱馬,洛歐忙著查看指路碑。

馬特剛要下馬,茉萊娜說道:捷路里的時間十分寶貴,對於我們來說更是如此。我們到睡覺的時候才停下。蘭恩已經回到了曼達背上。

一想到要在捷路里睡覺,嵐的胃口就沒了。這裡永遠是夜晚,卻並不適合於睡覺。不過,他仍然跟大家一樣邊騎邊吃。儘管同時擺食物、燈竿和韁繩顯得很不順手,儘管他覺得自己沒有胃口,他還是把食物吃得光,把手上的麵包芝士碎屑都乾淨了,還想再吃。他甚至開始覺得捷路也不算太差麼,至少沒有洛歐描述得那麼可怕。雖然大家都覺到一種風暴將臨的沉重壓力,卻沒有看到什麼變化。什麼事都沒有。捷路甚至有點沉悶。

然後,寂靜被洛歐震驚的呼嚕聲打破了。嵐踩著馬鐙站起來朝巨靈前面張望,眼前的情景令他使勁嚥了咽口水。他們正站在一座橋的中間,洛歐的前面不到幾尺之處,是鋸齒狀的缺口,橋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