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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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南星?”湘青先把衣結重新打好,再披上上衣,然後把臉偎到他仍劇烈起伏的背上,雙手則輕輕環著他的。
南星緩緩打直身子,再放下手來,輕撫著她的十指。
“湘青,對不起,請原諒我情難自,雖然你還是沒有必要寬宥我這卑…”一隻柔若無骨的小手飛快點住他的道:“你沒有做錯什麼,亦毋需道歉,這全都是我心甘情願的,或許你會笑我無顏,不顧矜持,但在我心中,早認定自己的一切都將屬於你。”南星大受動,便什麼話都不急著說,先就把臉龐偎上她的手,沿著手指吻完一隻,再拉起另一隻來細細的吻。
“南星。”他轉過身來,背靠著柱,微微一使力,就讓她伏進自己懷裡,輕撫著她那一頭長髮,再幫她拉好衣服斜披著。
“你剛剛叫我什麼?冤家?”湘青想到自己方才那熱情奔放的樣子,不羞紅了臉,輕聲抗議著:“你還要逗我,這陣子我被你害得這麼慘,你不是我的冤家,是什麼?”南星捧起她的臉,憐惜的說:“你憔悴消瘦多了,知道嗎?”湘青抬起頭來看了他一會兒,並輕撫他的面龐道:“你還不是一樣?南星,以後我們再不要鬥氣了,好不好?”
“好,再也不鬥氣了,”南星用他那低沉的嗓音說:“其實我這次不只是在跟你鬥氣,也是在跟自己的意志力比試。”
“我不懂。”
“湘青,”他眼中的表情突然變得好複雜“我永遠都不會笑你無顏,說你不顧矜持,相反的,你還該怪我行事猶豫,優柔寡斷。如果不是我老裹足不前,閃爍其辭,又何至於讓你生出那種慨呢?湘青,我本來是打算就此不再來找你的,就讓你以為我無情無義,繼而對我徹底死心絕望。”湘聞言不大吃一驚。
“為什麼?”
“如果我說是因為我太愛你了,你願意相信嗎?”湘青牢牢盯住他看,而南星也無絲毫退卻畏縮之意,由得她審視,半晌之後,湘青才說:“雖然這話聽來有些矛盾,但我相信你。”南景仰首向上,重重嘆了口氣道:“你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多好、多珍貴,以你的美豔絕倫,蕙質蘭心,膽識才德,足能與貴族公侯相匹,這也就是當我乍見你與載皓並肩而立時,雖還不知他的真正身分,雖如萬箭穿心、五雷轟頂般痛苦,但心底卻也不免過一絲安,覺得他並不失為你幸福歸宿的原因。”
“湘青只是一介平民女子,從來沒有動過高攀的念頭,也不覺得嫁進豪門,有何幸福可言。”南星沉重的說:“但即使是跟個普通男子,組成平凡的家庭,可能也勝過與南星相啊。”聽到這裡,饒是湘青,也不免滿腹狐疑,馬上鎖起眉頭,想拉開身子問道:“南星,你到底想說什麼?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了?”南星用力把她擁回懷中低嚷:“不,你不能反而誤會了我的用心,絕對不能,事實上,不論有沒有湊巧在假山內聽到你與載皓的對話,我都立意今晚一定要見到你,要求你回到我身邊來,沒有你的子,我本就不能算是活著。”湘青猶自不解的問:“那你剛剛為什麼還要說那些氣人的話?”
“那只是想告訴你我也曾企圖要做個無私的人,要把你放在我之前考量,要愛你勝過於愛自己,結果我失敗了,”他的邊泛著一抹苦笑,自嘲不已的說:“不愛你我會痛不生,而愛你卻可能會害了你,可是即使如此,我仍狠不下心來捨棄你,所以你說我是不是很自私?”這一次他沒有再等她發問,馬上將雙手背到腦後去,在湘青詫異的瞪視中,解下了辮子,出只及頸脖的短髮。
難怪自己會一直覺得他的頭髮怪,因為他並沒有像一般人那樣出頂上三分青,原來他本連辮子都無,但這也算不上是驚世駭俗,絕無僅有的大事啊,很多留洋外放的學生官員…。
“南星,”她緩過一口氣,不有點嗔怨他的小題大作。
“你是出洋留的學生,剪掉辮子有什麼稀奇?也值得這麼大作文章?嚇壞人了,我愛你,愛的是你啊,南星,這和你有無辮子,並沒有任何關係。”南星幄住她的雙手搖晃道:“不,湘青,你再想一想,還有哪一種是最厭惡拖著這條長辮的?並非所有放洋的學生都會剪掉長髮,但只有某一種身分的留學生,卻一定會這麼做。”湘青略一細想,便懂了他的話義,被他緊握的雙手也漸漸轉為冰冷。
“你並不是保皇黨,至少並不只是維新運動的支持者。”南星見她已經明白了,乾脆更進一步的坦言道:“我的確不是保皇黨,但我卻曾對維新運動抱持過希望,至少我跟許許多多年輕人一樣都曾受壯飛思想的啟迪,然而壯飛的犧牲,已使得我對清廷徹底絕望。”
“因此改效亂黨。”湘青面如紙的幫他做了總結。
“湘青,”南星驚呼道:“你不是一向很能接受新思想、新的嗎?你不也知曉孫文,深明他所提倡的理想嗎?為什麼還會用這一般世俗的字眼來稱呼我們呢?”
“因為以前他們的陣營中沒有你,我不必為他們的行動擔憂受怕,”湘青坦誠相告。
“沒錯,我景仰譚嗣同先生,也覺得他死得冤枉,但維新已然夢碎,我知道你不會再為前年的戊戌政變涉險,然而孫文卻大大不同。”
“你怎知他不同?”南星的口氣,既有期待,也有測試之意,最重要的是,他肯定湘青的答案必不會令他失望。
“孫文才智過人,意志超凡,較之維新諸公,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眼前形勢艱難,上次在廣州發動的革命也因事機洩漏而失敗,但他完成的三民主義思想體系,卻顯然已深深打動了青年學子的心,尤其是那一批批出洋求得新知識的學子的心,”湘青扯住南星前襟,動不已的說:“對千千萬萬試悽受難的老百姓而言,孫文或許是他們後的希望。”南星扣住她的肩膀反問:“那何以對你而言,獨獨不然?”
“以前或許也是的。”
“但現在不同了,為什麼?”
“因為以前我沒有那麼‘接近’他啊!傻子,”湘青又驚又急“你沒聽人說過,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嗎?參加亂…”瞥南星一眼後,她便不得不換回原本存在於心中的稱呼道:“參加革命黨,是會惹上殺身之禍的。”南星她僵硬的肩頭說:“告訴你,是為了要讓你明白我行事有時難免神秘的原因,以及裱褙店、筆墨莊的‘聯絡’真義,並不是要累你擔憂受驚,如果因而使你胡思亂想,那就完全失去原意了,況且誰說參加革命黨的人,個個都得動刀動槍,殺人放火的?”
“你是說…?”湘青猶自一臉擔憂的望著他。
南星忍不住吻上她那輕蹙的眉尖道:“我是說興中會也像所有的組織一樣,內含各式各樣的工作,需要各行各業的人來做,在我看來,宣揚革命意識,發大眾民心,其影響力之廣,必定也不會小於一次真正的革命行動,更何況,我還有一個最完善、最周全的掩飾身分。”
“什麼身分?”南星大概沒料到自己會說溜了嘴,不愣了一下,但隨即又恢復冷靜的說:“你忘了我是學有專長,開業濟世的醫生嗎?”
“你真的開業了?”
“怎麼?你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