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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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全身都是塵土,一雙眼睛奕奕有神,進入到帥府大堂,正好趕上熱鬧。大家看見了他,都起立歡。
範中行都不例外,起立笑道:“預先生回來了,可正趕巧了,我們正在設宴慶功。”預讓問道:“慶功?慶什麼功?”範中行道:“河東智伯答應為我們出頭撐,去向許遠周旋,不讓他找我們的麻煩。”預讓冷冷的道:“這個我知道,智伯到許遠那裡的時候,我也在那兒,許遠的架子大得很,我等了三天都沒見到人,還是智伯邀了我,一起才見到了許遠。”範中行得意的道:“許遠身為大將軍,一個平民豈能輕易見得著的?但智伯就不同了,他是河東伯,論爵位,比襄子高呢。不過襄子襲了趙侯的王位,又高過智伯去,但是許遠不敢在智伯面前搭架子。”預讓淡淡的道:“智伯是平易近人,沒有一點架子。不但是對一般人,對他自己的部屬也是一樣…”範中行道:“是的,智伯待人謙恭是有名的,因此他那兒才延攬到不少人才。”預讓看了他一眼,然後道:“智伯的謙恭並不是延攬到人才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是一個雄才,他的智慧,他的氣魄,他的襟,都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他到許遠那兒去,微服何從,只帶了兩名隨從。”
“那也沒有什麼。”範中行道:“他的地位崇高,轄地廣大,部屬眾多,即使他一個人不帶,許遠也不敢輕慢他。”預讓道:“但他卻是找許遠理論去的,一個談不攏,很可能立刻成仇,命都保不住。”範中行道:“這個,我想許遠還沒有那麼大的膽子。”
“城主,這個你就估計錯了。許遠聽說我們殺了範同以及那五十名驍騎之後,非常憤怒,當時就命他的武士要把我擒下斬首,而且發兵來血洗範邑。”
“啊!他難道連智伯的面子也不賣嗎?”
“那智伯還沒開口,我們一起去見到許遠後,他讓我先說,許遠下令要抓我時,他還是沒開口,拔劍站到我身邊來。”範中行愕然道:“這是幹嘛呢?他只要表明立場就行了,不必要如此的。”
“城主,你對許遠那個人瞭解還不夠。襄子新繼趙侯之位,對他十分倚重,養成他狂傲不可一世的態度,誰都不放在他眼中。先前雖然因為智伯的地位特殊而以禮相,不會因此而改變這件事的態度。”
“那不是糟了嗎?衝突起來了沒有?”
“衝突起來了。許遠叫他讓開,少管閒事,他說他也是為了同一件事來,許遠如果要堅持不放過範邑,就連他一起殺了。”
“許遠真敢動手嗎?”
“他有什麼不敢的?何況趙襄子跟智伯失和,他若能殺了智伯,正好可以建大功。平白無故下手,他還怕起河東反抗,因為智伯在河東極得民心,現在智伯出頭至他的大營中干涉他的事務,給了他一個最好的藉口。因此講不了幾句話,雙方就動上了手。”
“那你們兩個人不是糟了嗎?許遠軍中有那麼多人,你們怎麼會是敵手?”
“不是兩個人,是四個人,智怕還帶了兩名侍從,那兩個人也是很傑出的劍手。”
“四個人也不行呀,許遠軍中有千軍萬馬呢!”
“他的人馬雖多。但是在他的中軍大帳卻容不下多少人。那些甲兵所持的是長矛斧鉞,倒不如我們的三尺利劍來得方便。在一場大戰之下,我們折損了一人,對方死了將近有四五十人。”說到那場戰鬥,預讓不住眉飛舞,但範中行已嚇得臉蒼白,忙問道:“結果怎麼樣?”文姜很從容的接道:“還用問嗎?預先生能安然無恙回來,自然是許遠吃了大虧。”範中行這才略略放心道:“是的,是的。預先生神勇無匹,在大帳中,人多也擁不進來,想必是穩勝券。”預讓道:“我們雖然最後突圍而出,卻也沒有那麼輕鬆,多虧智伯與他的那位隨侍奮勇替我擋住後面,使我能飛躍而出,直撲許遠…”
“先生殺了他沒有?”預讓道:“要是殺了他,我們也別想生還了。我只是把他制住了,挾持住他作為人質,喝令他的部屬住手,這才衝出了重圍,脫身而出。但是智伯因而受了兩處外傷,他那另一位侍從也英勇的戰死了。”
“這…,真是太危險了。”範中行道:“智伯也真是的,幹嘛要孤身深入呢?他應該帶了兵馬去的。”預讓冷冷的道:“他如帶了兵馬去,一個談不攏,就要付之一戰了,這一仗卻打得太沒來由,因為許遠並沒有侵犯河東,他是為了我們範邑而出頭的!”範中行這才道:“這…也是為了他自己。趙襄子對他在河東漸壯大的事已不安,遲早也會向他開刀的。”預讓道:“也許有一天,但現在還不到時候。智伯向我分析過,他目前的實力自保有餘,攻人則不足,如果他率軍輕入晉城,對方必有所備,另外遣軍截其後路,必無勝算。所以他只有微服簡從,孤身前往,他的計劃中也是準備跟我一樣,如果善言無效,就出其不意,挾制許遠,來到河東,迫他接受放過範邑的條件。”範中行的道:“智伯為我們倒是費了不少的力,你們最後是怎麼回到河東的?許遠的部屬沒有趕到嗎?”
“我們挾持了他們的主帥,他們怎麼會不追呢?不過智伯已經有了準備,來到邊界處,那裡已經埋伏了一支勁旅接應,擋住了追兵,我們才算真正的脫困了。”大家也都吁了口氣,範中行笑道:“智怕長於謀略,雖然冒險深入,也有妥善的安排。”預讓冷冷的道:“城主,我們回到河東,趙襄親自率軍趕到,陳兵邊界,兩相對壘,最後因為雙方都沒有作戰的準備,協議商訂城下之盟。”
“條約怎麼訂定的?”範中行急急問道:“對我們的事如何決定?”預讓道:“智伯既答應了王飛虎,自然不會背諾,他堅持要趙襄今後不得干與範邑的事。”
“謝天謝地,今後我們就可以安心了。”
“可是河東因而跟趙侯惡,雙方抓破了臉,智伯立刻下令全國備戰,而城主放心得很,居然已經大開慶功宴了!”範中行道:“智伯的盛情,我當然很,不過他跟晉城趙侯之爭。由來已久,絕不是因為我們的緣故,只不過適逢其會,假我們的藉口作了一次新的衝突而已。”
“這就是城主對此事的看法?”範中行發覺到預讓的不快,乾笑一聲道:“預先生,我知道你一定會說我太忘恩負義,不過謀國之道,本來就是如此。智伯跟範邑並沒有特別的情,他為我們出頭,絕不是為了道義,而是另有其目的。”預讓點點頭道:“不錯!智伯自己也跟我說過,如果要保護範邑不受侵犯,他只要不讓許遠的兵借道就行了,並不要他跑一趟,更不必冒生命之險去找許遠面談。”
“可不是嗎?我們要求他的也只是阻住許遠的兵馬過來,他居然跑去找許遠,實在出乎我們意料之外。”
“他不是為城主去的,城主不必為此不安!”
“這個我知道,我跟他沒這麼深的情,也不希望他冒這個險。幸虧他成功了,要是他失手,把自己陷進去不說,連我們範邑也跟著玉石俱焚,那才冤枉呢!”這種論調連文姜都聽不下去了,皺著眉頭道:“城主,你別忘了是我們惹的禍,也是我們反託他的。”
“我知道,可是他那種解圍的方法叫人不敢領教,要是不成功的話,許遠揮軍東下。我們連命都保不住,那還不如乖乖的向許遠認罪,每年多貢上一些錢糧…
文姜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預讓卻冷冷的道:“城主,殺死範同的事總算告一段落,預讓的任務已告成,現在是特來告辭。”範中行並不意外。他心中也巴不得能早點送走這個禍患,尤其是知道文姜對預讓特別賞時,更不想他留下來了。但是口中卻不得不道:“預先生怎麼要走了呢?你答應留此一年的,現在只過了一半的時間。”
“記得城主說過,預某隻要辦妥了範同的糾紛,就可以離開了的。”
“當然,當然。我是說過,而且我也不是以此強留先生。事實上先生為範邑出的大力太多了,任何一件事都足以抵過先生所支的報酬,沒有範同的事,先生要走,也沒人能攔住先生。”
“預某卻不是那種不告而行的人。我做事一向有始有終,事事代得明明白白,預約的期限還有半年,雖然城主口頭答應過可以提前離去,但預某是要退還一半的錢,這一包金片請城主收下。”說著他取出一個包包遞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