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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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子的馬經過時,他們不見行動,但是等裝有智伯骸骨的金盒經過時,每人都擎香跪了下來,低聲祝禱。
襄子的騎乘跟後面的智伯骨骸櫃距不逾兩三丈,因此這種情形,他看得很清楚。
他的風度是很好的,一般的情形,這種清況,都會悖然而震怒,但襄子沒有,他只有慨地想著:荀瑤的確是個人傑,我能勝過他是運氣。他攻進晉城,我的百姓對他歌頌仁德,我以征服者的身份來到此地,仍不如他受到尊敬,看來河東的百倒真夠倔強的,他們不容易歸心於一個人,但如把心給了誰,就很難再轉移。
有兩名侍衛看到了這種情形,走近襄子低聲道:“君侯,這些百姓們太無禮了,也太頑強了。”襄子連忙道:“別胡說,這才是真正的義民,他們不忘故主,正是忠義的表現。”
“可是他們對君侯太不敬了。”
“他們對我並沒有恭敬的理由,我殺了他們所敬愛的領主,傷了他們的子弟,他們是應該恨我才對。”
“君侯,是他們先啟戰端來攻打我們…”
“唉!王琮,你不懂,有些事情是不能以道理去評估的。戰爭已經過去了,是非就不存在了。我還活著,他們卻死了,這才是事實,他們心裡不舒坦是必然的。你退下去,態度放恭敬些,不要引起他們的反。”襄子斥退了這名王琮的侍衛,自己也下馬來步行了,反而叫那名捧著金盒的侍臣騎在馬上,他自己在馬前牽鐙而行,態度愈見莊重。
趙國的大夫子盾過來了。他是天子所委,作為諸侯的禮儀以及事物顧問,上前道:“君侯,這不可。依禮儀所定尊卑之分,君侯不可如此。”襄子卻一笑道:“智伯所授的爵秩尊於我,他是河東伯,我只是子爵而已,何況先者為大,我對他尊敬亦未逾越,我覺得應該對他恭敬一點。”
“可是君侯現已承繼公侯的身份,為一國之君了,名份之所關,不能錯的。”襄子微笑道:“大夫,禮法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若受死法所拘,那太愚蠢了。若說要遵守成規,我們韓趙魏三姓,都是晉公的眾臣,三家分晉,已失人臣之分,朝廷該對我們大申撻伐才對,可是天子卻派了大夫前來,承認了我們的地位,這不也是反了禮法尊卑正名之義了嗎?大夫食祿於趙已有數年,怎麼未有見及此呢?”這番話說得太直率了,使得子盾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此時諸侯割地自雄,君權早巳衰微。五霸時代,霸主還喊出了尊王攘夷的口號,對那個沒多大實權的天子還保持禮貌上的尊敬,但到了三家分晉後,七雄分據,攻戰時起,天子本就管不了,朝廷也就形同虛設。
大夫子盾是太子派來的,襄子繼位時,年紀尚輕,對他倒是頗為客氣,他就倚老賣老起來,漸漸的言詞上對襄子頗為干涉,使得襄子很討厭他。
今天正好是個機會,著著實實地搶白了他一頓。當然,這種話也只有襄子才夠資格講,出於別人之口,就是大不敬罪了。而且襄子並不諱自己先人分晉之事,使得這位禮法權威的大夫汗浹背,卻又啞口無言。
襄子微微一笑道:“天氣太熱,大夫上了歲數,不宜多作步行,請上馬去吧!我年紀輕,走兩步沒關係的。”
“不,不!君侯都在走路,老臣怎敢僭越?”
“那就慢慢的走吧!王琮,扶住大夫,若是大夫走不動了,就歇一下。今天我是以私人的身份前來致祭,不行國禮,大夫到不到都沒有關係。”他穿了私服,這也是為了避免引起反,若是他大排儀仗,堂堂皇皇地前來,就不會草率了,而河東百姓對他的態度尚未十分轉變,不是自討沒趣就是一場大沖突,那就失去他拉攏人心的本意了。
襄子是個聰明人,不會做那種笨事的,因此,他的行事也可以有適度的自由去表現他的謙遜。
而這一著還真用對了,他再向前行時,前面的河東父老不待他走近,即已跪了下來,口中呼著:“多謝君侯!”這是百姓們表示謝意,也可以解釋為他們謝他對智伯的禮遇與恭敬,再者,也可以說他們是為智伯而跪拜,但不管怎麼說,這已經是一個好的開始了。
而且,百姓們稱他君侯,這已經是承認他了。國無二君,百姓們口中的君侯,沒有第二個的,他們口中稱他為君侯,即已自承他的子民了。
襄子心中非常得意,他終於成功地獲取到河東的擁戴,這是很足珍貴的,他幾乎想笑出聲來。但此時此地,是不容輕慢的,他只能努力地把笑容淺淺地刻在臉上,和氣地不住點頭道:“不敢當,不敢當!應該的,應該的!”這種謙和使他更為取得好了,河東人是不易情的,他們雖然還沒什麼進一步的表現,但是一個個熱淚盈眶。襄子知道他已真正地征服了這個地方。
但是在稍前的地方,卻有一個人為這種現象到十分的焦灼不安,那是預讓。
他身在左邊的橋下,過了橋就是墓園的入口,橋的兩端站了不少的人,河東的重要人物如王飛虎、文姜等都在橋的那一端。
照一般的情形,襄子馬到此處,必然略為加速過橋,以接受河東首要的接。到了這兒,他的注意力將會為對岸的人所引,防範較疏,也是最易下手之際。
預讓一大早就蜷伏此地,躲在橋中,準備等襄子過來,暴起出擊。
但是現在襄子下馬步行,這使他搏擊較為不利,因為馬上行動不便,得手的可能較大。
現在,不但襄子的行動較為利便,而且又走在馬的右邊,預讓從左面出來,有馬身相間,直接攻到襄子的機會就更為減少了。
本來,預讓若全力一擊,劍氣所及,足可將馬腹裂穿而不減威勢,但是智伯的骨骸在馬上,那是不能冒瀆的。
時機稍縱即逝,如果等襄子走過去,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因為回程時,襄子必然是在扈從車騎的簇擁下行進,更沒有辦法得手了。
因此,當襄子走近橋頭的時侯,預讓還是作了個最危險的選擇,他衝出了橋,弓著的身子忽地彈得筆直,像飛鳥般的彈起兩丈多高,越過馬身,劍光下掃,發出了驚天動地的一擊。
這是他在萬般無奈下定的步驟,也是唯一可行之途,除了從上面越過外,沒有任何的辦法了。
因為襄子本人的技擊極,而且隨行的護衛俱非庸手,只有突然的一擊才有得手可能,若是先給他們發覺,就全無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