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八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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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旃蒙大淵獻正月,盡七月,凡七月。
帝顯,度宗第二子,母曰全皇后,鹹淳七年九月巳醜,生於臨安府之大內。九年,封嘉國公。十年七月癸未,即皇帝位。德祐二年三月丁丑,入元,降封贏國公。
o帝德祐元年(元至元十二年),正月,癸酉朔,元兵入黃州。
壬午,葬端文明武景孝皇帝於永紹陵,廟號度宗。
乙亥,元東川副都元帥張德潤拔禮義城,殺安撫使張資;繼遣元帥張桂孫略地,擒總管郭武及都轄唐惠等六人。
癸未,元兵攻蘄州,知州管景模以城降。
乙酉,以陳宜中同知樞密院事兼參知政事。
初,呂師夔提舉江州興國宮,請募兵以御元,詔與知州錢真孫同募。至是賈似道承製召為都督府參贊,任中調遣。師夔不受命,與真孫遣人詣蘄,以江州降元。巴延以師夔知江州。
丙戌,元兵侵江州,知安東軍陳嚴夜遁。時知壽昌軍胡夢麟寓治江州,自殺;知南康軍葉閶,知德安府來興國,知六安軍曹明,俱降於江州。
師夔設宴庾公樓,選宗室女二人,盛飾以獻巴延。巴延怒曰:“吾奉天子命,興仁義師,問罪於宋,豈以女移吾志乎!”斥遣之。
丁亥,元樞密院言宋邊郡如嘉定、重慶、江陵、郢、漣、海皆阻兵自守,宜降璽書招諭,從之。
初,元人南侵,用呂文煥與劉整為嚮導,尋別命整出淮南。整銳渡江,曰:“大軍自襄、攀東下,宋悉力西拒,東方虛弱,徑造臨安,可一鼓而捷也。”巴延不可,曰:“吾受詔特綴東兵使無西爾,濟江非所聞。”至是整帥騎兵攻無為軍,久不克,聞呂文煥入鄂捷至,整失聲曰:“首帥束我,使我成功後於人。善作者不必善成,果然!”遂發憤成疾,死於無為城下。
壬辰,元以宣撫使賈居貞籤書行中書省事,戍鄂州。居貞謂阿爾哈雅曰:“江陵乃宋制閫,重兵所屯。聞其諸將不睦,遷徒之民盈城,復皆疾疫,芻薪乏闕,杜門不敢樵採,當乘隙先取之。”阿爾哈雅深以為然。
知安慶軍范文虎,遣人以酒饌詣江州元軍,且謂巴延曰:“行樞密院臨城招諭,眾心不從,願俟丞相。”巴延初以安慶城在山頂,且兵糧皆足,勢不可攻,又慮文虎為勍敵,甚憂之,及聞降,大喜,乃使阿珠先造之,文虎遂以城降,通判夏椅仰藥死。巴延至湖口,系浮橋以渡,風迅水駛,橋不能成,乃禱於大孤山神,有頃風息,橋成,大軍畢渡。巴延承製授文虎兩浙大都督。
乙未,以孫虎臣為寧武軍節度使。
元使兵部尚書廉希賢、工部侍郎嚴忠範奉國書來使。
初,賈似道畏劉整,不敢出師,及聞其死,喜曰:“吾得天助矣!”乃上表出師,諸路兵十三萬以行,金輜重,舳艫相銜百餘裡。命宰執小事專決,大事則關白督府,不得擅行,又以所親信韓震為殿帥,總兵。至安吉州,似道所乘舟膠於堰中,劉師勇以千人入水拽之,不能動,乃易它舟而去。遂由新安池口以進,次於蕪湖,遣人通呂師夔以議和。
二月,夏貴引兵會賈似道於江上,袖中出一書示似道曰:“宋歷三百二十年。”似道俯首而已。
癸卯,以汪立信為江淮招討使,俾就建康府庫募兵以援江上諸郡。立信受詔,即上道,以子託其愛將金明,執其手曰:“我不負國家,爾亦必不負我。”遂行,與賈似道遇於蕪湖。似道拊立信背哭曰:“不用公言,以至於此!”立信曰:“平章平章,瞎賊今更說一句不得!”似道因問立信何向,立信曰:“今江南無寸土乾淨,吾去尋一片趙家地上死,第要死得分明耳。”既至建康,守兵悉潰,四面皆北軍。立信知事不可成,嘆曰:“吾終為國一死,但徒死無益,以此負國耳!”率所部數千人至高郵,控引淮南以為後圖。
似道自蕪湖遣還元俘曾安撫,且以荔子、黃柑遺巴延,復使宋京如元軍,請稱臣、奉歲幣。阿珠謂巴延曰:“宋人無信,唯當進兵。若避似道不擊,恐已降州郡,今夏難守。”巴延乃令囊嘉特來言:“未渡江時,議和入貢則可。今沿江州郡皆已內附,和則當來面議。”因索答書,似道不答。囊嘉特歸報,京亦還。
甲辰,以黃萬石為江西制置使。
元立后土祠於臨汾,立伏羲、女媧、舜、湯、河瀆等廟於河中、解州、洪、趙城。
元主將用兵本,問王磐以便宜,磬言:“今方伐宋,當用吾全力,庶可一舉取之。若復分力東夷,恐曠持久,功卒難成。俟宋滅,徐圖之,未晚也。”庚戌,遣禮部侍郎杜世忠、兵部郎中何文著齎書使本。
元兵攻池州,知州王起宗遁去。通判昌化趙卯發攝州事,繕壁聚糧,為固守計。元遊騎至李陽河,都統張林屢諷之降,卯發忿氣填膺,瞠目視林,林不敢復言。已而林率兵巡江,陰遣人納款,而陽助卯發為守,守兵皆歸於林。卯發知事不濟,乃置酒會親友與訣,謂雍氏曰:“城將破,吾守臣,不當去,汝先出走。”雍曰:“君為忠臣,我獨不能為忠臣婦乎!”卯發笑曰:“此非婦人女子所能也。”雍曰:“吾請先君死。”卯發笑止之。明,乃散其家資與弟侄,僕婢悉遣之。元兵薄城,卯發晨起,書几上曰:“國不可背,城不可降。夫婦同死,節義成雙。”遂與雍氏同縊死於從容堂。林開門降。巴延入城,問太守何在,左右以死對,深嘆息之,命具棺衾合葬於池上,祭其墓而去。事聞,贈華文閣待制,諡文節,雍氏順義夫人。
元太宗長孫曰哈都,居北方,自定宗以來,尋干戈。至是詔封諾摩罕為北平王,率諸王兵鎮守,而安圖總省院之政。
元平章軍國重事史天澤,至真定病篤,附奏曰:“臣死不足惜,但願天兵渡江,慎勿殺掠。”語不及它,遂卒。元主聞訃震悼,諡忠武,追封鎮陽王。
天澤平居未嘗自矜其能,及臨大事,毅然以天下自任。年四十,始折節讀書,立論多出人意表。拜相之,門庭悄然。或勸以權自張,天澤舉唐韋澳告周墀之語曰:“願相公無權。爵祿刑賞,天子之柄,何以權為?”言者慚服。出入將相五十年,上不疑而下無怨,人以比郭子儀、曹彬。
賈似道以稅七萬餘人盡屬孫虎臣,軍於池州之下丁家洲,夏貴以戰艦二千五百艘橫亙江中,似道自將後軍軍魯港。貴失利於鄂,恐督府成功,無所逃罪,又恐虎臣新進出己上,殊無鬥志。會巴延令軍中作大伐數十,採薪芻置其上,陽言焚舟,諸軍但晝夜嚴備而已。巴延分步騎夾岸而進,麾戰艦合勢衝虎臣軍。
時阿珠與虎臣對陣,巴延命舉巨砲擊虎臣軍。阿珠以划船數千艘乘內直進,呼聲動天地。虎臣先鋒將姜才方接戰,虎臣遽過其妾所乘舟,眾見之,訁雚曰:“步帥遁矣!”軍遂亂。夏貴不戰而走,以扁舟掠似道船,呼曰:“彼眾我寡,勢不支矣!”似道聞之,錯愕失措,遽鳴鉦收軍,舳艫簸盪,乍分乍合。阿珠與鎮撫何瑋、李庭等,以小旗麾將校,左右掎之,殺溺死者不可勝計,軍資器械盡為元所獲。
似道夜駐珠金沙,召貴計事。頃之,虎臣至,撫膺哭曰:“吾兵無一人用命者。”貴微笑曰:“吾嘗血戰當之矣。”似道曰:“計將安出?”貴曰:“諸軍俱膽落,吾何以戰!師相惟有入揚州招潰兵,駕海上,吾當以死守淮西耳。”遂解舟去。似道乃與虎臣單舸奔還揚州。明,潰兵蔽江而下,似道使人登岸,揚旗招之,皆莫應,至有為惡語嫚罵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