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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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玄黓涒灘八月,盡閼逢掩茂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o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鹹淳八年(元至元九年)八月,丙戌朔,有食之。
乙巳,元主歸自上都。
張貴既入襄陽,呂文煥固留共守。貴恃其勇,還郢。乃募得死士二人,能伏水中數不食,持蠟書赴郢,求援於范文虎。時元軍增守益密,水路連鎖數十里,列撒星樁,雖魚蝦不得度;二人遇樁,即鋸斷之,竟達郢,還報,許發兵五千駐龍尾洲以助夾擊。刻既定,九月,甲子,貴別文煥東下。點視所部軍,洎登舟,帳前一人亡去,乃有過被撻者,貴驚曰:“吾事洩矣!亟行,彼或未及知。”及舉砲鼓譟發舟,乘夜順斷糹亙,破圍冒進。夜半天黑,至小新河,阿誅、劉整分率戰艦邀擊,貴以死戰拒,沿岸束獲列炬,火光如白晝。至勾林灘,漸近龍尾州,遙望軍般旗幟紛披,貴軍以為郢兵來會,喜躍而進,舉星火示之。軍船見火即前,及勢近合,則來舟皆元軍也。蓋郢兵前二以風水驚疑,退屯三十里,而元軍得逃卒之報,先據龍尾洲,以逸待勞。貴力困,且出不意,與之戰,所部殺傷殆盡。貴身被數十創,力不能支,遂被執,見阿珠於拒門關,降之,貴誓不屈,乃見殺。元令降卒四人舁貴屍至襄陽城下,曰:“識矮張都統乎?”守陴者皆哭,城中喪氣。文煥斬四卒,以貴祔葬順冢,立雙廟祀之。
丁卯,洪天錫以端明殿學士致仕;尋卒,諡文毅。
辛未,有事下明堂,以賈似道為大禮使。禮成,詣景靈宮。將還,大雨,似道期帝雨止升格,胡貴嬪之兄帶御器械顯祖,請如開禧故事,卻輅,乘逍遙輦還宮。帝曰:“平章得無不可?”顯祖紿曰:“平章已允。”帝遂歸。似道大怒曰:“臣為大禮使,陛下舉動不得預聞,乞罷政。”即出嘉會門,帝固留之不得,乃罷顯祖,涕泣出貴嬪為尼,似道始還。自是專恣甚,畏人議己,務以權術駕馭上下,以官爵牢寵一時名士,以故言路斷絕,威福肆行,相視以目。
冬,十月,丙戌,元封皇子蒙古岱為安西王,賜京兆為分地。
癸巳,元以趙璧為平章政事,張易為樞密副使。
癸卯,元初立會同館。
己亥,以會稽、餘姚、上虞、諸暨、蕭山大水,減其田租。
丁未,以章鑑兼權參知政事。
十一月,馬廷鸞扼於賈似道,力辭相位,乙卯,授觀文殿大學士、知饒州。入辭,帝惻怛久之曰:“丞相勉為朕留。”廷鸞對曰:“臣死亡無,恐不得再見君父。然國事方殷,疆圉孔棘,天下安危,人主不知;國家利害,群臣不知;軍前勝負,列閫不知。陛下與元老大臣惟懷永圖,臣死且瞑目。”泣拜而出。旋命提舉霄宮。
丁卯,元城光州。
己巳,元發兵伐耽羅。
時朝廷患劉整為元用,京湖制置使李庭芝請以整為盧龍軍節度使,封燕郡王。帝從之,遣永寧僧齎告身、金印、牙符及庭芝書期致之。僧入元境,事覺,元主敕張易、姚樞雜問,整自軍中入見元主曰:“此宋人患臣用後襄陽,以此殺臣耳。臣實不知。”元主賞整,使還軍中,誅永寧僧及其黨,且令整移書來責執政。
元阿爾哈雅奏言:“襄陽之有樊城,猶齒之有也。宜先攻樊城,斷其聲援。樊城下,則襄陽可不攻而得。”元主以為然。會回回創作巨石砲來獻,用力省而所擊甚遠,命送襄陽軍前用之。
元劉整築新門於鹿頭山,使千戶隨世昌總其役。樊城出兵來爭,且拒且築,不終夜而就。整授軍二百,令世昌立砲簾於樊城攔馬牆外。夜大雪,城中矢石如雨,軍校多死傷,達旦而砲簾立。南師列艦江上,世昌乘風縱火,燒其船。樊城出兵鏖戰攔馬橋下,世昌血滿甲,氣愈壯,南師退入城。
十二月,辛亥,四川安撫使昝萬壽遣兵攻成都,元鑑省嚴忠範戰敗,同知王世英等八人棄城遁,遂毀其大城。元以罪在主將,遣世英等縛忠範至都治之,罷其官。
甲寅,召葉夢鼎入相,詔加少傅。夢鼎引疾,力辭。使者相繼促行,扶病至嵊縣,疏奏願上厲寡慾,規當國者收人心,固邦本,扁舟徑還。使者以禍福告,夢鼎曰:“廉恥事大,死生事小,萬無可回之理。”賈似道大怒,勒令休致。
o度宗端文明武景孝皇帝鹹淳九年(元至元十年),正月,戊午,元宿州萬戶額森布哈請築堡牛頭山,扼兩淮糧運,不允。額森布哈因上言:“前宋人城五河,統軍司臣皆當得罪。今不築,恐為宋人所先。”元主曰:“汝言雖是,若坐視宋人戍之,罪亦不免也。”乙丑,樊城破。
樊被圍四年,京湖都統制範天順及部將牛富力戰不為衄。富數書襄陽城中,期呂文煥相與固守為齒。未幾,阿爾哈雅以回回新砲進攻,張弘範為矢中其肘,束創見阿珠曰:“襄在漢水南,樊在其北,我陸攻樊,則襄出舟師來救,終不可取。若截水道,斷救兵,水陸夾攻,則樊破而襄亦下矣。”阿珠從之。
初,襄、樊兩城,漢水出其間,文煥植大木水中,鎖以鐵絙,上造浮橋,以通援兵,樊亦恃比為固。元水軍總管張禧曰:“斷鎖毀木,樊城必下。”阿珠以機鋸斷木,以斧斷絙,燔其橋,襄兵不能援,乃以兵截漢,而出銳師薄樊城,城遂破。天順仰天嘆曰:“生為宋臣,死為宋鬼!”即所守地縊死。富率死士百人巷戰,元兵死傷者不可計。渴飲血水,轉戰而進,遇民居燒絕街道,富身被重傷,以頭觸柱,赴火死。裨將王福見之,嘆曰:“將軍死於國事,吾豈宜獨生!”亦赴火死。天順,文虎之侄;富,霍丘人也。
二月,甲申,詔為郢州統制張順立廟荊湖,賜額曰忠顯,官其二子。
庚戌,京西安撫副使呂文煥以襄陽叛降元。
襄陽久困,援絕,撤屋為薪,緝關、會為衣。文煥每一巡城,南望慟哭而後下,告急於朝。賈似道累上書請行邊,而陰使臺諫上章留己。樊城既破,復申請之,事下公卿雜議。監察御史陳堅等以為師臣出,顧襄未必能及淮,顧淮未必能及襄,不若居中以運天下;帝從之。
未幾,阿爾哈雅率總帥索多等移破樊攻具以向襄陽,一砲中其譙樓,聲如震雷,城中洶洶,諸將多逾城降者。初,劉整常躍馬獨前,與文煥語,為文煥伏弩所中,幸甲堅不入,至是立碎其城,執文煥以快意,阿爾哈雅不可。乃身至城下,宣元主所降招諭文煥詔曰:“爾等拒守孤城,於今五年,宣力於主,固其宜也。然勢窮援絕,如數萬生靈何!若能納款,悉赦勿治,且加遷擢。”文煥狐疑未決,因折矢與之誓。文煥乃出降,先納筦鑰,次獻城池,且陳攻郢之策,請己為先鋒。
阿珠入襄陽,阿爾哈雅遂偕文煥入朝,元主以文煥為襄陽大都督。
事聞,似道言於帝曰:“臣始屢請行邊,陛下不之許。向使早聽臣出,當不至此。”文煥兄文福知廬州,文德子師夔知靜江府,俱上表待罪。似道庇之,詔皆不問。
工部侍郎高斯得疏論邊事,帝善而不能行。斯得旋出知建寧府。
三月,庚申,四川制置司言:“劉整故吏羅鑑自北還,上整書稿一帙,內有取江南二策:其一言先取全蜀,蜀平,江南可定。其二言清口、桃源,河、淮要衝,宜先城其地,屯山東軍以圖進取。”帝亟詔淮東制置司往清口,擇利地築城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