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紀一百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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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卿之在建康也,御前多行白札子,率用左右私人齎送,俊卿因奏曰:“號令出於人主,行於朝廷,佈於中外,古今之所同也。間有軍國機密文字或御前批降,則用寶行下,所以信示防偽也。今乃直以白札子處分事宜於數百里之外,其間亦有初非甚密之事,自可附之省部。今白札既信於天下,則它時緩急,或有支降錢物,調發軍馬,處置邊防,幹國家大利害事,其間豈能保其無偽!若嚴重知體之人,必須奏審,則往來之間,或失事機;若庸懦無識之人,即便施行,則真偽不分,豈不誤事!況批稟文字,只付差來人,或令回申元承受處,到之與否,不可得知,此於事體尤為非便。”帝降札獎謝之。
冬,十月,戊戌,史浩等上《三祖下第六世仙源類譜》、《仁宗玉牒》。
先是歷官推九月庚寅晦,既頒歷矣。而金使來賀生辰者,乃以為己丑晦,蓋小盡也,於是會慶節差一。接伴檢詳官邱崈調護久之,金使乃肯用正節
上壽。蓋歷官荊大聲妄改甲午年十二月為大盡,故後一
也。
乙卯,奏國節度使、殿前都指揮使王友直,以募兵擾民,降為武寧軍承宣使,統制以下奪官有差。軍民歡呶者,執送大理寺鞫之。
戊午,封皇孫擴為英國公。
十一月,庚申朔,史浩言:“陛下事親之懿,如朔望駕朝德壽宮,與夫聖節、冬至、正旦上壽,或留侍終,或恭請宴遊,凡所以儘子之道,以天下養者,皆極其至。宜大書於策,以為萬世法。然自陛下登位以來,至是凡十有七年,其間豈無親聞太上聖訓與夫陛下問對玉音!外庭不得而知,史官不得而書。望陛下以前所聞及自今後所得太上聖訓,陛下問對玉音,許令輔臣隨時奏請,俾之登載
曆,或宣付史館,別為一書,則聖子神孫,得以遵承家法。”從之。
金尚書省奏擬同知永寧軍節度使事阿克為刺史,金主曰:“阿克年幼,於事未練,授佐貳官可也。”平章政事唐古安禮曰:“臣等以阿克宗室,故擬是職。”金主曰:“郡守系千里休慼,可不擇人,而私其親耶!若以親親之恩,賜與雖厚,無害於政,使之治郡而非其才,一境何賴焉!”丙寅,詔:“大理寺所鞫軍民喧鬨者,並從軍法。”史浩言民不可律以軍法,不聽。復再降王友直為宣州觀察使、信州居住。於是浩請罷政,甲戌,罷為少傅,還舊節,充醴泉觀使兼侍讀。
乙亥,以錢良臣參知政事。
丙子,金尚書省奏:“崇信縣令石安節,買車材於部民,三不償其直,削官一階,解職。”金主因言:“凡在官者,但當取其貪汙與清白之尤者數人黜陟之,則人自知懲勸矣。夫朝廷之政,太寬則人不知懼,太猛則小玷亦不免於罪,惟當用中典耳。”丁丑,以趙雄為右丞相,王淮為樞密使。
王希呂繳奏:“浙閩州縣推排物力,至於牛畜,亦或不遺。舊法,即無將舍屋、耕牛紐充作家業之文。”敕令所看詳:“人戶租賃牛畜,雖系營運取利,緣亦便於貧民。乞依所奏,將應民戶耕牛、租牛,依紹興三年五月六指揮,並與免充家力,行下諸路州縣遵守施行。”帝曰:“國以農為本,農以牛為命,牛多則耕墾者廣,豈可指為家力,因而科擾?監司常切覺察,如有違戾,按劾聞奏。”戊寅,詔:“成都一路十六州,除成都自有飛山軍及威、茂、雅、嘉州、石泉軍系沿邊去處兵備不可
摘外,自餘諸州,各選兵官前去,逐州按試勇壯有武力人,
摘團結,共取一千人作二隊,如李德裕雄邊子弟,以雄邊軍為名。”從胡元質請也。
先是金曹王文學趙承先以被杖,除名,既而複用。金主詰之,宰臣言:“由曹王遣人言其幹
,故再任之。”金主曰:“官爵擬注,雖由卿輩,予奪之權,當出於朕。曹王之言尚從之,假皇太子有所諭,則其從可知矣。此事因問始知,所不知者更復幾何?且卿等公然受請屬,可乎?”金主又嘗諭宰臣曰:“往者丞相良弼擬注差除,未嘗苟與不當得者,而薦舉往往得人,鈕祜祿額特勒、伊喇忄造、費摩餘慶皆是也;至於私門請託,絕然無之。”庚辰,復監司互舉法。
丙戌,金吏部尚書烏庫哩元忠為御史大夫。元忠嘗知大興府。有僧犯法,皇姑梁國大長公主屬使釋之,元忠不聽。金主聞之,召元忠謂曰:“卿不徇,甚可嘉也。治京如此,朕復何憂!”十二月,辛卯,宰臣進監司、郡守除目,帝曰:“郡守得人,則千里蒙福;監司得人,則一路蒙福。卿等遴選其人,不可輕授。”壬辰,趙彥逾請以南康軍諸魚池為放生池,帝曰:“沿江之民,以魚為生,今之,恐妨民也。”庚戌,金封皇孫瑪達格為金源郡王。
壬子,金群臣奉上大金受命萬世之寶。
乙卯,知臨安府吳淵請復置西溪欄稅,帝曰:“關市譏而不徵。去城五十里外,豈可復置欄稅!”是歲,前知雷州李茆奏:“廣西鹽已行者,曰鈔商興販也,曰官自搬賣也,然二者利害不可究。且官自搬賣,舊系本路轉運司主其事,行之既便,歲課自充,諸州亦無闕乏。自紹興八年改行鈔法,轉運司所得僅二分,不能給諸州歲計,至於高折秋苗,民被其害。逐年賣鈔所虧之數甚多,陛下灼見其弊,仍舊撥還轉運司,均於諸州官搬官賣,盡罷折米招糴之為民害者,止令轉運司歲認息錢三十一萬貫,自當確守此法,為永久之利。”詔:“戶部將廣西官搬官賣鹽法,申嚴行下,常切尊守。”劉珙以屬疾請奉祠,未報,請致仕。帝以珙病亟,遣中使挾侍醫視之。珙知疾不可為,亟上遺表,首引恭、顯、伾、文以為近習用事之戒,且曰:“今以腹心耳目寄此曹,故士大夫倚之以媒其身,將帥倚之以飢其軍,牧守倚之以賊其民;朝綱以紊,士氣以索,民心以離,咎皆在是。願亟加黜退,以幸天下。”卒,後諡忠肅。
知廬州舒城縣餘永錫,坐贓,特貸命,編管封州,仍籍其家。
o孝宗紹統同道冠德昭功哲文神武明聖成孝皇帝淳熙六年(金大定十九年),正月,丁卯,金主如
水。
戊辰,賑淮東飢。
庚午,太社令葉大廉言:“內侍省遇有取索庫務物,請依舊法,結合同憑由二本,一本付傳宣使臣取索,一本令本省畫時實封,差人置歷付所取庫務官勘驗支供,仍將合同繳奏。”帝從之,曰:“此良法也。”壬申,蠲夔州上供金銀。
癸未,趙雄等請光州復置中渡榷場官,御前如有曾在榷場幹事之人,可以差充監官。帝曰:“自來不曾遣人淮上購物,如淮白、北果之屬,宮中並無之。劉度前守盱眙,嘗獻淮白,卻而不受。近蒙太上賜得數尾,每進膳,即食一小段,可食半月。”雄曰:“陛下豈獨奉養儉素!如珠玉、圖畫之珍,皆不得其門而入。”帝曰:“亦天不好耳。”甲申,內批:“登仕郎陳聞禮,系太上皇后侄女夫,特添差浙東安撫司幹辦公事。”趙雄等言:“在法,雖戚里,文臣未經銓試,武臣未經呈試,並不許陳乞添差。”帝曰:“豈可以戚里而廢公法!今後有似此,須執奏。”四川制置胡元質、夔路運判韓奐奏:夔路之民最貧,而諸州科買上供金銀絹三
,民力重困。所有大寧監鹽課委有增羨。臣今與總領所及本路轉運司公共措置,已將鹽課攢剩之錢買金銀,發納總領所及茶馬司,盡蠲免九州民間歲買之幣外,有餘剩錢,可盡免今年夔路諸州一年今科民間買絹之數,餘錢又可與民間每歲貼助之費,民力可以少蘇。”帝曰:“監司、郡守,興利除害,實惠及民,要當如此。”並從之。趙雄曰:“韓奐為漕臣,措置此錢以免科擾,宣力甚多。”帝曰:“不可不賞。”尋加奐直秘閣。
是月,郴州賊陳峒等連破道州桂陽軍諸縣。集英殿修撰、知潭州王佐請發荊、鄂兵三千,詔以本路兵進討,命佐節制。
二月,己丑朔,幸佑聖觀,即帝儲宮也。皇太子從。帝御講宮,顧瞻棟宇,初無改造,顧謂皇太子曰:“近知《通鑑》已
,別讀何書?”對曰:“經、史並讀。”帝曰:“先以經為主,史亦不可廢。”庚寅,參知政事錢良臣,以失舉茹驤改官,自劾。詔:“良臣所奏,乃
以身行法。國有常憲,朕不敢私,可鐫三官。”癸巳,詔:“戶部侍郎陳峴,待制張宗元,新知秀州徐本中,饒州居住趙磻老,各降三官。”亦以保舉茹驤也。
先是驤知湖州長興縣,侵盜官錢入己,事發,決台州編管,籍其家,故有是命。
甲午,太學博士高文虎,論前宰執、侍從帶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在外者,皆有論思獻納之責,帝曰:“此奏尤為得體,朕亦有聽納之益,且知州郡間民情。”丙申,詔:“前宰執、侍從帶觀文殿大學士至待制及大中大夫以上守郡、奉祠之人,今後如有所見,不時以聞。其責降官,不在此限。”丁酉,殿前副都指揮使郭棣言:“每遇宣押打球或蒙賜酒,其諸軍正額、額外統制官內,有於馬上率爾奏事者,及賜酒之際,無指揮宣喚,輒詣榻前奏事,甚失臣子事君之禮。請自今後遇宣押,從本司押束。”從之。
癸卯,帝曰:“朕將見行條法,令敕令所分門編類,如律與《刑統》、敕、令、格、式及續降指揮,每事皆聚載一處,開卷則盡見之,庶使胥吏不得舞文。”趙雄等曰:“士大夫少有
於法者,臨時檢閱,多為吏輩所欺。若分門編類,則遇事悉見,吏不能欺。”乃詔敕令所,將見行敕、令、格、式,仿《吏部七司條法總類》,隨事分門修纂,別為一書。若數事共條,即隨門釐入,以《淳熙條法事類》為名。
丙午,詔:“逃軍犯強盜者無擬貸。”己酉,金主還都。
乙卯,詔:“自今歸正官親赴部授官,以革冒濫。”金免去年被水旱民田租稅。
呂祖謙詮擇《聖宋文海》成編,奏御,賜名《文鑑》,並賜祖謙銀絹。
三月,乙丑,金尚書省奏虧課院務官顏葵等六十八人,各合削官一階,金主曰:“以承廕人主榷沽,此遼法也。法敝則當更張,唐、宋法有可行者則行之。”丙寅,錄岳飛、趙鼎子孫,賜京秩。
己巳,金主與宰臣論史事。金主曰:“朕觀前史多溢美。大抵史書載事貴實,不必浮詞諂媚也。”己巳,置廣西義倉。
庚午,知鎮江司馬亻及言用石修砌湖閘門,浚海鮮河,使船有艤泊之所,帝曰:“司馬亻及浚河修閘,惠利甚厚,可除寶文閣待制。”丁丑,帝諭宰執曰:“諸路漕臣,職當計度,其計一道盈虛而經度之也。今則不然,於所部州郡,有餘者取之,不足者聽之,逮其乏其,從而劾之,吾民已被其擾矣。朕今以手詔戒諭之,俾深思古誼,視所部為一家,周知其經費而通融其有無,廉察其能否而裁抑其耗蠹,庶乎郡邑寬而民力裕也。”趙雄等曰:“責任漕臣,盡於此矣。”於是出手詔以戒諸道轉運,曰:“分道置臺,寄耳目於爾漕臣,職在計度,
計其一道盈虛而盡度之也。職在按察,
其蚤正吏治,毋使至於病民。厥或異此,朕何賴焉!”命兩浙轉運司刻石,遍賜諸路漕臣。
辛未,金主謂宰臣曰:“之臣,
有規求,往往私其黨與,不肯明言,託以它事,陽不與而陰為之力。朕觀古之
人,當國家建儲之時,恐其聰明,不利於己,往往以陰事破其議,惟擇昏懦者立之,冀它
可
權為功利也。如晉武
立其弟,而
臣沮之,竟立惠帝,以致喪亂,此其明驗也。”己卯,金制:“糾彈之官,如犯法而不舉者,減犯人罪一等,關親者許迴避。”金主謂宰臣曰:“人多奉釋、老,意
徼福,朕早年亦頗惑之,旋悟其非。且上天立君,使治下民,若盤樂怠忽,
以僥倖祈福,難矣!果能愛養下民,上當天心,福必報之。”乙酉,錢良臣言:“新除太府丞李嶧,為臣
之兄弟,恐外人疑臣私於親戚,乞與外祠。”帝曰:“嶧因論薦得擢,不由卿薦。卿既引嫌,可與近見闕知軍差遣。”是月,以高郵、通、泰等州去年田鼠為災,賑之。
夏,四月,己丑朔,金賑西南路招討司所部民。
丁酉,帝曰:“州郡間近添差員數頗多。今後宗室、戚里、歸正官等添差通判、職官等,每州各不得過一員,帥司參議官、諸屬官等此。”己酉,金升祔閔宗於太廟,加諡曰宏基纘武莊靖孝成皇帝。
金主將如金蓮川,有司具辦。薛王府掾絳人梁襄上疏極諫,其略曰:“金蓮川在重山之北,氣候殊異,仲夏降霜,一之間,寒暑
至,與上京、中都不同,非聖躬將攝之所。凡奉養之具,無不遠勞飛挽,其費數倍。至於頓舍之處,車騎填
,主客不分,馬牛風逸,臧獲逋逃,奪攘蹂躪,未易
止。公卿、百官、衛士,富者車帳僅容,貧者
居
處,輿臺皂隸,不免困踣,飢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家人,夭殤無辜,何異刃殺!此特細故耳,更有大於此者。臣聞高城浚池,深居邃
,帝王之籓籬也;壯士健馬,堅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宮之所,非有高殿廣宇城池之固,是廢其籓籬也。掛甲常坐之馬,
暴雨蝕,臣知其必贏瘠;禦侮待用之軍,寒眠冷啖,臣知其必疲瘵;衛宮周廬,才容數人,一旦霖潦,衣甲弓刀,沾溼柔脆,豈堪為用!是失其爪牙也。秋杪將歸,人已疲,馬已弱矣,裹糧已空,褚衣已敝,猶且遠幸松林,以從畋獵,行於不測之地,往來動逾數月。設烈風暴至,塵埃漲天,宿霧四
,跬步不辨,以致翠華有崤陵之避,襄城之
,百官狼狽於道途,衛士參錯於隊伍。所次之宮,草略尤甚,殿宇周垣,惟用氈絺。押宿之官,上番之士,終
驅馳,加之飢渴,已不勝倦,更使徹曙巡警,
坐不眠,
神有限,何以克堪!陛下悅以使人,勞而不怨,豈若不勞之為愈也!
“議者謂北幸之久,每歲隨駕大小,前歌後舞而歸,今之再出,寧遽有不可!臣愚以為患生於不測者多矣,狃於無虞,往而不止,臣甚懼焉。
“議者又謂前世守文之主,生長深宮,畏見風,彎弓上馬,皆所不能,志氣銷懦,筋力拘柔,臨難戰懼,束手就亡。陛下監其如此,不憚勤身,遠幸金蓮,至於松漠,名為坐夏打圍,實
服勞講武。臣愚以為戰不可忘,畋獵不可廢,宴安鴆毒亦不可懷,事當適中,不可過當。今過防驕惰之患,先蹈萬有一危之途,何異無病而服藥也!況
習武,不必度關,涿、易、雄、保、順、薊之境,地廣且平,畋獵此時,誰曰不可?乞發如綸之旨,回北轅之車,安巡中都,不復北幸,則社稷無疆之休,天下莫大之願也。”金主納之,遂為罷行。襄由是以直聲聞。
王佐受命討陳峒,念將校無可用者,惟人馮湛以勇聞,乃許其湔雪,檄權湖南路兵馬鈐轄。選潭州廂
軍及忠義寨得八百人,命諸縣屯兵悉聽調發。佐以擅發自劾,詔弗問。
賊聞湛將至,即循歸巢。轉運使
緩攻,佐以為賊巢在宜章,旁接三路七郡,林箐深阻,出入莫測,峒不誅,湖廣憂未艾也,遂親赴宜章,移湛屯何卑山。夜半,發兵分五路進,突入其隘口。賊倉卒出戰,即潰走。進奪空風寨,斬峒等,郴州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