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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紀一百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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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既為利、夔制置使王庶所譖,忠州防禦使、知渭州吳玠亦憾之,乃書“曲端謀反”四字於手心,因侍浚立,舉以示浚。浚素知端、庶不可並立,且方倚玠為用,恐玠不自安。庶等知之,即言:“端嘗作詩題柱,有指斥乘輿之意曰:‘不向關中興事業,卻來江上泛漁舟。’此其罪也。”浚乃送端恭州獄。有武臣康隨者,在鳳翔,常以事忤端,鞭其背百,切骨憾端,浚以隨提點夔州路刑獄。端聞之,曰:“或其死矣!”呼天者數聲。端有馬名鐵象,馳四百里,至是連呼“鐵象可惜”者數聲,乃赴逮。既至,隨命獄吏系維之,餬其口,a146之以火,端乾渴而死。士大夫莫不惜之,軍民亦皆悵恨,浚以是大失西人之心。

,金左副元帥宗翰,使右都監耶律伊都將燕、雲、女直二萬騎攻西遼於和勒城,調山西、河北夫饋餫,自雲中至和勒城,經沙漠三千餘裡,民無一二得還。始,金人侵中原,有擄掠,無戰鬥,計其從軍之費,及回所獲數倍。自立劉豫之後,南侵淮,西侵蜀,生還者少而得不償費,人始患之。故漠北之行,民不勝其苦。

伊都之軍和勒也,失其金牌,宗翰疑伊都與西遼暗合,遷其子於女直,伊都始貳。

五月,己亥,手詔禮部、太常寺,討論隆祐皇太后合行冊禮及奏告天地、宗廟等事。

初,進士黃縱,上書論隆祐皇太后頃年以誣謗廢斥,未嘗昭雪,雖復位號,然未正典禮及冊告宗廟,朝議因升祔廟庭,特行冊禮。帝諭大臣:“太母失位於紹聖之末,其後欽聖復之,再廢於崇寧之初;雖事出大臣,然天下不能戶曉,或得以竊議兩朝。”範宗尹曰:“太母聖德,人心所歸,自陛下推崇位號,海內莫不以為當然。前後廢斥,實出章惇、蔡京,人皆知非二聖之過。”禮部員外郎王居正以謂:“國朝追冊母后,皆由前未極尊親之故。隆祐皇太后蚤儷宸極,雖蒙垢紹聖,退處道宮,而按元符三年五月詔書,則上皇受命欽聖憲肅皇后以復冢婦之意,亦已明甚。崇寧初,權臣擅政,悖違典禮,以卑廢尊,是太后之隆名定位,已正於元符,而不在靖康變故之也。謂宜專用欽聖詔書及崇寧臣沮格之意,奏告天地宗廟,其冊禮不須討論。”議遂定。

癸卯,侍從、臺諫集議隆祐皇太后諡曰昭慈獻烈後。

甲辰,帝始御正殿。

江西安撫大使硃勝非奏內侍李肖隨劉紹先出戰,功系第二等,帝曰:“恐無此理,肖安得有戰功!毋庸行出,懼貽笑四方。”張守曰:“不若但以傳宣之勞賞之。”癸卯,帝出“大宋中興之寶”及上皇所獲元圭以示輔臣。寶,上新刻者。

中書舍人洪擬轉對,論帝王之學,中敘董仲舒、王吉之言,末以章句書藝為非帝王之事。帝曰:“人慾明道見禮,非學問不可。惟能務學,則知古今治亂成敗與夫君子小人善惡之跡,善所當為。惡所當戒,正心誠意,率由於此。”範宗尹曰:“人主以此為先務。”因奏仇士良告其徒之言,帝然之。

忠州防禦使、秦鳳經略使吳玠及金人烏魯、摺合戰於和尚原之北,敗之。

時金主之從侄沒立,與烏魯、摺合以數萬騎分兩道西侵,沒立自鳳翔,二將由階、成,約會和尚原。玠與其弟統領官、武翼郎、閤門宣贊舍人璘,以散卒數千人駐原上,朝問隔絕,軍儲匱乏,將士家屬,往往留敵,人無固志,有謀劫玠兄弟北去者,幕客陳遠猷夜入告。玠遽召諸將,勵以忠義,歃血而誓,諸將泣,為備益力。

,二將以勁騎先期而至,陳於原北,玠擊之,四戰皆捷。山谷中路狹而多石,馬不能行,敵棄馬,遂敗去。後三,沒立自攻箭筈關,玠遣別將擊之,二軍卒不得合。又五,敵移寨黃牛嶺,會大風雨雹,翼引去。張浚錄其功,承製以玠為明州觀察使,璘為武德大夫、康州團練使,賜金帶,擢秦鳳路兵馬都鈐轄,節制和尚原軍馬。

丙午,江東安撫大使司奏捕虔賊李敦仁獲捷。

真、揚鎮撫使郭仲威為劉光世所執。

初,仲威聞敵退,乃以其將李懷忠知揚州,而自往真州屯駐。仲威與李成有舊,聞在九江,往從之。時滁濠鎮撫使劉綱,以所部屯建康之雨花臺,仲威為所扼,不得進,復還揚州,謀據淮南以通劉豫。光世知其反覆,遣前軍統制王德往捕之,宣言遊徼淮上,至維揚,仲威謁於摘星臺,德手擒之,遂並其眾。詔斬仲威於平江市。先是仲威焚掠平江,邦人怨甚,故就誅之。

金分遣使者諸路勸農。

丁巳,詔江、淮州軍:“自今有金國南歸之人,賚到二聖密詔、文檄、蠟彈之類,未得奉行,具奏聽旨,違者重置典憲。”先是偽造者眾,故條約之。

參知政事秦檜,乞以昨任御史中丞致仕本家奏補兄彬、男熺恩澤文字毀抹,更用建炎二年大禮恩例補兄彬文資,從之。熺,王奐孽子也。檜娶奐女弟,無子。奐,鄭居中女,怙貴而妨,檜在北方,出熺以為檜後,奏官之。至是其家以熺見檜,檜甚喜。

庚申,福建制置使辛企宗奏順昌盜餘勝就招。

壬戌,範宗尹等以國用不足,奏鬻通直、修武郎已下官。帝曰:“不至人議論否?”張守曰:“祖宗時嘗亦有此,第止齋郎。”李回曰:“此猶愈於科斂百姓。”帝曰:“然。大凡施設,須可行於今,可傳於後,即善耳。”宗尹乃退。其後遂止鬻承直郎已下官。

邵青受劉光世招安,太平州圍解。

初,青既薄城下,與其徒單德忠、閻在等分寨四郊,開畎河水,盡淹圩岸以斷援兵來路。調民伐木為慢道,怠緩者殺而並築之,一之間,與城相平。賊攻具畢施,遂縱火焚樓櫓。刳孕婦,取胎以下吉凶。敵樓為砲所壞,守臣郭偉運土實之,賊不能近。偉方食於城下,青以砲擊其案,又以矢斃其侍吏,偉亦不顧。相持凡九,偉募死士乘夜下城,因風焚其慢道;又二,決姑溪水以灌其營。青窮蹙,會光世遣使來招安,翼,青遂去。初,青之參議官魏曦多智,偉憚之,乃為書,以響箭於城外。已而曦力勸青就招,青怒,殺曦。人皆謂偉用間言,青信之也。

癸亥,初,馬進既為江、淮招討使張俊所敗,而李成猶在蘄州,至是俊引兵渡江,至黃梅縣,親與成戰。成據石幢坡,憑山以木石投人,俊乃先遣遊卒進退若爭險狀以誤之。俊率眾攻險,賊徒奔潰,進為追兵所殺。成去,以餘眾降偽齊。

六月,丙寅朔,詔:“自今朔望遙拜二聖於殿上,百官於殿下行禮。”先是帝與百官並拜於庭,而中書林遹以為非宜,請用家人禮,故有是旨。

壬申,宰相範宗尹率百官奉上昭慈獻烈皇后諡冊於太廟,寶用銀塗金,冊以象簡,其文,參知政事秦檜所撰也。時太廟神主寓溫州,乃即大善寺大殿上設祖宗寓室行禮。

丁丑,詔越州申嚴門。時有潰兵數百直入行在越州,泊於禹跡寺,闔城震駭。論者以為言,乃命諸門增甲士守視,命官親書職位出入。軍馬自外至者,悉屯於城外。

戊寅,言者論:“朝廷暫駐江左,蓋非得已,當為攘卻恢復之圖。頃歲駐蹕揚州,有兵數十萬,可以一戰;而斥堠不明,金人奄至,卒以奔走,逾江入越,此宰相黃潛善、汪伯彥之過也。前年移蹕建康,是時兵練將勇,食足財豐,據江上不測之險,當敵人疑懼之秋,可以守矣;而舟師不設,金人未至,先已奔走,遵海而南,此呂頤浩之過也。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陛下今歲戰守之策,安所從出?萬一事起倉猝,大臣復棄土地,遺人民,委府庫,脫身奔走,此豈安國家定社稷之媒乎!臣愚以謂有江海,則必資舟楫戰守之具;有險阻,則必資郡縣固守之力;有兵將,則必駕馭馴擾,不可為將帥自衛之資;有財賦,則必轉運灌輸,不可為盜賊侵據之用。伏望委任大臣,早賜措畫。”己卯,昭慈獻烈皇后靈駕發引,帝遣尊於行宮外門,參知政事張守撰哀冊文。禮畢,易吉服還內。百僚服初喪之服,詣五雲門外奉辭,退,易常服,詣常朝殿門外立班,進名奉。故事,園陵用吉凶儀仗五千三十一人,至是太常請權用五百四十四人。

初,總護使李回既受命,有司猶援園陵之制,闢官分局,費用頗廣。寶文閣待制陳戩,時為給事中,上疏論列,以為異歸祔泰陵,複用何禮?至謂會稽之山不可採,而取他山之石;廂之卒不足用,而調諸郡之夫;並緣為,誇侈如此,豈不違太后慈儉之遺訓!於是一切鐫省。

辛巳,詔文林郎、越州上虞縣丞婁宗亮赴行在,以其言宗社大計也。

宗亮之書曰:“先正有言,太祖舍其子而立弟,此天下之大公也;周王薨,章聖取宗室子育之宮中,此天下之大慮也。仁宗皇帝悟其說,詔英宗入繼大統,文子文孫,宜君宜王,遭罹變故,不斷如帶,今有天下者,獨陛下一人而已。恭惟陛下克己憂勤,備嘗艱難,秋鼎盛,自當則百斯男。屬者椒寢未繁,前星不耀,孤立無助,有識寒心,天其或者深為陛下追念祖宗仁心長慮之所及乎?崇寧以來,諛臣進說,推濮王子孫以為近屬,餘皆謂之同姓,致使昌陵以後,寂寞無聞,奔迸藍縷,僅同民庶。恐祀豐於暱,仰違天監,藝祖在上,莫肯顧歆,此二聖所以未有迴鑾之期,強敵所以未有悔禍之意,中原所以未有息肩之時也。慾望陛下於伯字行下,遴選太祖諸孫有賢德者,視秩親王,使牧九州,以待皇嗣之生,退處籓服。更加廣選宣祖、太宗之裔材武可稱之人,升為南班以備環列。庶幾上尉在天之靈,下系人心之望。臣本書生,白首選調,垂二十年,今將告歸,不敢緘默。位卑言高,罪當萬死,惟陛下幸赦!”疏入,帝讀之,大為嘆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