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龍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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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池心中微覺詫異,刀勢卻不曾稍頓,反全力劈出。
便在這一剎那間,秦弓的身形隱約一動,便莫明消失,原本站立之處空無一物。正是以極快的身法在刀將及身時一閃而過,卻不由叫觀者捏了把汗。
龍池似早有所料及,將刀一拖,徑自朝身後刺去,這一刀卻依舊刺在空處。龍池連連揮刀,卻刀刀撲空。
四電神將在一邊看得莫名其妙,均想:“這龍池怎地刀勢看似厲害怎的就沒有一刀可以砍到敵手半片衣角?也忒不濟了吧?”首羅天王只是捻鬚,微微點頭。
在龍池砍到第十一刀時,秦弓的身影突然一頓,停了下來。
龍池劍眉一挑,長刀平平刺出。這一刀看來平平無奇,秦弓卻似無法閃避,亮出天狼弓,直而上。
刀弓相撞,平地立時掀起千丈風暴,直震得大地微微顫動。龍池順勢疾退,如同巨尖端的一葉孤舟,隨飄出,然風雖大卻終究無法將這一葉小舟擊沉。秦弓站在當地紋絲不動,臉微凝。
龍池一退復進,又是一刀當頭劈出,依舊沒有變化,秦弓還是沒有閃避,將弓平平推出。刀弓再次相撞,風暴更甚,席捲而起的沙石早將觀者的視線離,只見場中一片霧,連人影也看不清楚。
如是數下皆是硬接硬擋,龍池總是一擊便被氣勁所,向後退卻。秦弓身形如鐵鑄就的一般,動都不動,然細看處,他的雙足已深埋土內半尺有餘,臉也越發凝重起來,額頭更有些許汗珠微微滲出。
初觀之下,似是秦弓大佔上風,其實不然,那龍池每一招都順勢退卻,將勁道卸去,可說是絲毫無損,而秦弓卻是招招硬接,半點力也不借。這幾刀接下來,換作旁人早已招架不住了,便是秦弓,也覺有些吃力。
四電神將越看越奇,心想:“龍池先前十來刀何等厲害,那秦弓閃避之時依舊遊刃有餘,如今這幾刀又何以避不開?”龍池更不待秦弓有息的機會,將鷹翅刀一展,猱身又至。秦弓揮弓再擋。刀弓相碰之下“鐺”的一聲巨響,宛若鐘鼓齊鳴,虎嘯龍,更起火星飛濺,光芒四,其勢奪人龍池又隨勢飄開。秦弓身子微微一晃,便聽得“嗤”的一聲輕響,臉頰上突然多出一道傷痕來,如同被刀鋒劃過一樣,血珠立刻自傷口出滲出。
四電神將這才發覺有異。原來龍池先前那十來刀全然不是要砍中秦弓,只是在秦弓身周佈下了刀網結界,好令他無處閃避動彈。秦弓待得發覺時早已入彀,只得硬接了他這後來的數刀,心中卻是無奈。
其實龍池心中也自暗暗佩服,他滿擬三刀之下便可令秦弓棄弓敗服,不料連砍了近十刀,秦弓依舊未有氣竭之象。自己雖說每次都能卸掉大部分勁道,然這近十刀下來,雙臂竟也微覺痠軟,若不是一開始秦弓託大,好令自己佈下結界,只怕便已落敗。
手之時,兩人心念電轉,然手下卻是絲毫不曾停滯。這一番卻與適才鬥力大不相同。龍池刀刀進手,刀鋒如練,猶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然秦弓在無法閃避的情況下,手中天狼弓卻總能在不可思議的角度遞出,將鷹翅刀擋住。但聽得叮叮噹噹一陣驟響,兩人手中兵刃以快鬥快,剎那間已相互撞擊了近百下。兩人近身而搏,招招兇危,著著險惡,刀光弓影俱在咫尺之間,只怕稍不留神,便當血濺三尺。
秦弓擋開龍池一輪攻勢,忽然一聲長嘯,這一嘯好生突然,其聲既高又銳,宛然有穿雲裂石之勢。龍池驟然聽得這一聲嘯,心中不由微微一悸。便在這稍縱即逝之際,秦弓左手五指連彈,數點火花穿過刀光,直奔龍池面門而去,迅若星。
龍池又焉能讓他傷著,一仰身,右手鷹翅刀反手上,火花被刀光一絞,在半空中消弭得無影無蹤。
秦弓趁他回刀之際,手中天狼弓一掄,在身周劃了個大圓。但見一股青光過處,四周刀網結界土崩瓦解。
龍池見秦弓脫出結界,不求攻敵,先求自保,手中刀自前一揮,身子向後掠去,離秦弓七尺有餘。只見他一足實一足虛,右手舉刀高懸,左手護住刀背,嶽峙山凝,風範隱然。
秦弓見狀,倒也不敢貿然追擊,將弓一豎,雙臂如懷抱嬰孩,開得弓如滿月,遙遙對著龍池。
龍池哈哈一笑,道:“今棋逢敵手,實在暢快。在下願奉上一曲,不知秦兄可有雅興?”秦弓一揚眉道:“在下洗耳恭聽。”龍池收起鷹翅刀,盤膝坐下,將後背七絃琴放在雙膝之上,一理琴絃,錚淙有聲。
秦弓見狀,也將天狼弓放下,就地抱膝而坐。
龍池修長的十指在琴絃上翻飛舞動,琴音連綿而起。琴聲起初沖淡平和,依稀如山澗水,頗見趣情;繼而逐漸越,彷彿溪水千,匯作江河,滔滔而下,江河又入東海,駭驚濤,沉沙折戟;原以為一曲到此而止,不料那琴聲一變,反覺深廣起來,宛如直入海洋深處,表面上波瀾不驚,實卻是暗洶湧。
四電神將一旁聽得曲音只覺中澎湃不休,心跳也隨著琴音忽上忽下,忽快忽慢。聽得多時,便覺口似是有熱血湧上,不自覺間一張口,一股鮮血噴將出來,臉頓時慘白。
首羅天王瞥了他們一眼,淡淡道:“這等妙樂原不是你們可以欣賞的。”說罷長袖一拂,在四電將身周劃出一道氣牆,將樂聲阻擋在外。四電將這才臉稍緩。
聽到此際,秦弓忽道:“聞此良曲,直當高歌!”也不待龍池有何反應,橫過天狼弓,將弓弦撥得梆梆響,按著節奏放聲唱道:“逐月飛星正放蕩,會北斗挽天狼。山高水茫誰徜徉?彈指光華亦痴狂!”歌聲清越高亢,箇中頗有豪邁之意。
龍池雙手一按琴絃,琴聲略頓又起,隱隱如金戈鐵馬,其聲略振,真個似千軍萬馬奔騰而至。實有銀瓶乍破,刀槍突出之意,其聲越。再看他時,額頭已微微見汗,似乎比之適才兩人刀弓相向更為緊張。
秦弓受他琴音一,也覺心漸湧,太陽處血脈隨著琴聲撲撲跳個不停,當下放聲笑道:“龍將軍心中似有殺氣,這可不甚妙。”高唱道“看餘輝正盡落眼底,那青天誰沉浮做主?問今朝誰與共生死,怕他轉眼便亂離。笑執手苦戀或痴痴,怨當天慾念太熾熾。怪情仇悲愛恨縛羈,偏不悔前塵今世事。”其詞悲而不苦,壯而不烈,暗合秦弓心情身世,此刻唱將起來,雖未必優美,卻實是由心生,頗有動容之處,更不再受外音牽制。
龍池的琴音雖烈,卻蓋不住秦弓長歌,秦弓唱到最後一個“事”字時,聲音陡然拔高,響遏雲霄,漸漸細不可聞,卻一唱三轉,又自有至無,如同千韌之絲,細而不斷。那琴聲不由自主隨之而變。龍池手指一顫,只聽得錚的一聲輕響,一琴絃竟自斷了。斷卻的琴絃如同急的鞭子,在龍池白皙的手背上拉出一道血痕來,琴音頓時斷了。
龍池呆坐半晌,方才起身,嘆道:“這一戰,在下輸得心服口服。”秦弓微微一笑道:“龍將軍過謙了。”龍池搖頭道:“一點都不謙虛,鬥刀之時在下便應該認輸了,卻不自量力,要以琴音扳回一陣,不料更加輸得一塌糊塗。”秦弓道:“龍將軍攫魔神音之術實在是了得,我若不出聲相抗,怕也要吐上三口鮮血方了。”龍池哈哈一笑道:“今能與秦兄一戰,可平生,實在不虛首羅天一行。”秦弓見龍池長相不凡,談吐間更無造作之態,心中大有好,笑道:“在下也是一般意思。”心中突然一動,暗想:“這龍池手中的武器,武功的招數,好生像那一個人!”龍池點頭道:“若是他遇見,還望秦兄不吝賜教。”秦弓一抱拳道聲:“那是當然。”兩人相對大笑,大有惺惺相惜之意。
首羅天王一旁看在眼裡,口道:“能觀兩位一戰,實在令本王大飽眼福。”秦弓一笑道:“倒讓天王見笑了。”龍池上前行禮道:“在下這次前來,實乃有事相求。”天王點頭還禮道:“但說無妨!”龍池道:“在下奉天帝之命,想要問天王借一樣東西。”
“哦?要借什麼?”天王問道。
“定石。”
“啊?!”天王略一猶豫,尚未作答。一旁秦弓卻忍不住叫道:“借不得!”龍池回頭看處,只見秦弓焦急之情盡現於,與適才戰之時那番鎮定自若大不相同,心中頗為奇怪,當下問道:“難道秦兄這番前來也是為了這定石不成?”秦弓對他所言似是沒有聽懂,急口道:“漪妹…”忽覺不妥,卻又不知如何與龍池說明白,只得道:“這定石斷然不可借與你!”龍池臉一端道:“秦兄手底功夫縱然厲害百倍,我也不可因你這一句話便空手而回。”秦弓深一口氣,定了定神道:“龍將軍來首羅天有什麼事原不與我相干,只是要借這定石,卻是萬萬不能。”龍池問道“這是為何?”秦弓被他這隨口一問頓時訥訥不可言,他對羅漪之情雖是誠摯,然卻沒有說與龍池聽的道理,只得依舊道:“總之便是不可!”龍池卻並不知道這定石早已化作人形,乃是首羅天公主,秦弓心愛之人,聽得秦弓這般蠻不講理的口氣,心中微有怒意,暗道:“這不是無理取鬧麼?”口中道“按理說區區一塊石頭,只要天王願借,讓給秦兄也是無妨,只是在下王命在身,若秦兄定是不許,在下縱是不敵也少不得要為之一戰。”說罷向後退得兩步,顯然便是要與秦弓再次手的意思。
秦弓怒道:“哪個要與你動手了?只是這定石不能讓你帶走!她…她…”她了半天卻沒有她出個所以然來。饒秦弓向來機智巧舌,但遇到這說不清的事情,兼之關心則亂,竟也舌頭打起結來。
天王一邊哈哈大笑道:“兩位少安毋躁,此事也不是我說了便算,但叫那定石自己出來便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