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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險脫毒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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茅屋外——十幾個黃衣人悍勇的朝內衝來,個個兵刃前,矯健非凡,雷一金上身微蹲,刀尖在人們眨眼之間,他已閃電般刺出。

十幾個黃衣人霎時全倒仰了出去,各人的武器砰砰碰碰丟棄了一地,他們沒衝進門,他們所得到的,只是在每人身上多了七八個血窟窿!

雷一金面上沒有絲毫表情,猛然長身,龍圖刀自肋下倒削而出,一聲長嚎,那位馬大爺已捂著肚子“蹬”

“蹬”

“蹬”退出三步,他睜著那雙混濁而微帶昏黃的眼睛,有些茫,也有些空,更有些兒悲涼的瞪著雷一金,嘴搐著,似乎想說什麼。

驀然——雷一金上身倏斜,手中龍圖刀一沉猛翻,在一片刺眼的寒光暴閃下,又有三個甫始衝進的黃衣斷頭殘命,兩顆腦袋向屋外,另個一顆,便像個球一樣骨碌碌滾到馬大爺的腳前!這位馬大爺怔怔地瞧著腳下這顆死人頭,而這頭顱突然裂嘴,斷頭處仍在滴著黏糊糊的血漿,像是直遠視著馬大爺,他們就這樣對著看,馬大爺突然全身筋似的大大痙攣了一下,捂著肚皮的雙手一放,一股熱血狂噴而出,還帶著一小截緩緩動的腸子!

雷一金沉默著,眼前的一切恍如未見,他仰首不動,龍圖刀斜斜指地,寬利的刀身閃閃生寒,一溜腥紅的血,正沾著刀脊自尖刃滴落,一顆顆,一滴滴,宛如被殺者心頭的淚!

現在,茅屋內是一片沉靜,茅屋外,同樣也是一片死寂,聽不到人的聲音,一丁點都聽不到,就像這裡原本就是如此安寧,裡外原本就沒有活人存在似的…

耿玉珍,她原本震駭得已經失了常。先前,她也曾偷偷瞧見過雷一金在那片野林子裡格殺那四個替死鬼的手法,當時她認為高明是夠高明瞭,但卻不如他們傳言那樣嚇人。

現在,她才算真正領略了這位年輕高手的本領。但是,這領略的滋味,卻太慘酷,太暴厲,太使人魂飛魄散了。

有心想上前一博,但耿玉珍明白自己斷斷不是對手,以她自己的功夫,她明白,只怕再加上十個她也不足一博!

外面沒有人再撲進來,天已全黑了下來。自門裡放目觀望,除了竹籬內的十幾具殘體,也看不見一條人影,四面都是黑沉沉的,黑得陰詭,黑得冷厲…

耿玉珍的呼開始急促,冷汗涔涔而下,她瑟縮在屋的角落裡,手中握著一把三寸尖刃也不可仰止地顫抖著,那雙美麗的眸子裡著過度的驚恐,極致的惶亂,以及無名狀的畏怯與失措!

雷一金緩慢而沉重地靠在土牆上,這樣他一面可以監視耿玉珍,一邊也可以防著來襲者。這時,他面已顯得有點蒼白。

雷一金了口氣,伸出舌頭尖來潤了潤,他目注耿玉珍,竟開了口,但是,語聲卻是沙啞的:“這是什麼毒藥?”耿玉珍畏縮地望著他,不由自主地道:“‘活僵粉’…”雷一金閉閉眼,顯得十分吃力地道:“你們這個圈套做得很高明,但只怕困不住我。”耿玉珍囁囁著,忐忑不安地道:“你…你怎麼還能支持著沒有倒下?”雷一金半晌才啞著聲道:“以後你總會知道,這毒…有沒有解藥?”耿玉珍點點頭,怯怯地道:“有,但不在我身上!”雷一金身子晃了晃,又道:“下一步,他們會如何?”耿玉珍神惶惶,搖搖頭道:“我,我不曉得…”雷一金沉沉地道:“讓我告訴你吧,他們會用火攻。”耿玉珍猛地一機靈,驚恐地道:“他們不會,他們知道屋裡還有馬大爺,還有我,還有李立他們…”雷一金乾澀地一笑,道:“你太天真,耿姑娘,‘浮圖崗’的仁義道德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若有一丁點,他們也不會助紂為,暗中坑我了!”雷一金嗆咳了一聲,又道:“而你們,你們必不在他們考慮之列,懂嗎?他們不會顧忌到你們,在這件事裡,你們只是一些可憐的小角而已…”耿玉珍微張著小嘴呆了一會,於是,她驚悸了一會,方淒涼地道:“其實,看穿了這些對我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若置你於此的,我定然陪葬,他們如果不敵退走,你不必殺我。我,總是難免一死,雖然死的方式不同,但結果卻一樣。”雷一金艱辛地頷首,吃力地道:“你說得對,耿姑娘,我不會怒你的,你的戲演得太好,表情也太過真,假的裡面含著似真的情,好厲害,好高明、你須知道,要騙我是件不太容易的事,但你卻成功了。”耿玉珍垂下頭、幽幽地道:“你與找,我們原是敵對的!”雷一金笑笑,道:“當然。”耿玉珍用手撫理了一下凌亂的衣衫,抬起頭來,一雙美麗的大眼中閃著一片古怪而奇異的光芒,這一片光芒,有如西天的晚霞,很絢燦,很悽,又很朦朧,宛似包含著這多意韻,但卻又似空芒然,她凝視雷一金,想說什麼——雷一金看看她,冷淡地道:“我有句話要問你,耿姑娘,你們‘浮圖崗’跟這件事是怎生扯上關係的?”耿玉珍慘然一笑,道:“自從你救走了晏修成之後,‘三元會’的紅旗執事魏正,一面飛鴿傳書報告總壇,一邊佈下眼線追查你的行蹤,我們的頭子‘秦廣王’原本與三元會的大頭領‘人屠’廖衝是盟友,雙方且又互訂相互支援之盟,因為懾於‘龍圖修羅’之威,他們除了請‘五行柱子’等人前往廬山斗殺,我們算是增援的人手,因為據戰結束得太快,我們當家的鑑於前軍之覆滅;才決定改為智取,故意留下‘白龍坡’的線索。”雷一金“哦”了一聲,吃力地道:“看來這樁閒事管得真是棘手…”

“呼的”一聲,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帶著飛濺的火星打轉飛拋了進來“噗”地落在地上,冒起了伸縮的火苗!

耿玉珍本能地驚呼一聲,又立即捂上嘴巴,變得十分悽然地注視著地上燃燒的火把,側望雷一金,她幽幽地道:“你說對了。”雷一金看著她,冷冷地道:“我一向很少說錯,現在耿姑娘,你以為找會站在這裡等死嗎?”耿玉珍錯愕地道:“你要衝出去?”雷一金以龍圖刀拄地,身體有些搖晃,但他堅決地道:“不錯。”取玉珍心頭一緊,脫口而出:“但你染劇毒…”雷一金一咬牙,劍眉突軒,他怒道:“這要你的賜與,耿姑娘,你只是怕死得太早是吧!”耿玉珍突然起了一陣顫抖,但這不是害怕,是氣憤,委曲地道:“我早晚也脫不了一死,我何須畏懼?剛才我實是完全為你設想…”雷一金冷峻地道:“好一個完全為我設想。”耿玉珍一,平板地道:“你來殺吧,先前我是怕,我是不願死,但我已經看透了,這條路遲早也得走,我何須苦苦求你?人活著,總會有這一天,我已經苦夠了,我已經過膩了這種子。也好,藉著你的手,我正可以勉強自己做個解脫…”接著她的話尾,黑暗中火光連閃,數十支火把“呼”

“呼”地拋了進來,間或挾著弩箭和蝗石飛鏢等物,而茅屋的屋頂上也開始冒煙,火頭四起,一陣陣的熱擴散四周,只是眨眼間,整棟茅屋已陷於呼轟的大火中!

雷一金雙閃耀著狠厲而惡毒的光彩,他注視著嗆咳不已的耿玉珍,陰沉地道:“現在,是你還債的時候了…”龍圖刀倏閃如電,寒光突起刃劍,彷彿來自九天,又歸向虛無,而雷一金自然地站立原處,好像他原本就沒有移動過一樣,耿玉珍全身驟震,心兒猝沉,連四肢都在剎那間變得冰冷,她高挽的髮束帶,已被雷一金的刀尖挑斷,瀑布似的烏黑長髮瀉滿那削瘦的雙肩,震懾驚魂未定,但是,她卻覺察出自己並未受傷,一丁一點也沒有受傷。

閃亮的火光紅豔豔地映著雷一金俊逸的而蒼白的面容,散發出一股出奇的美,出奇的勇,出奇的超拔?雷一金望著她,冷森地道:“記下這一刀之仇!”雷一金冷酷地道:“你終須報償。時正長,現在,你跟我走!”耿玉珍憫而畏縮地退了兩步。

雷一金猛然掠前,一把將耿玉珍提起,同一時間,他已有如一隻大鵬猛然飛衝向茅屋的屋頂!

於是,燃燒的茅草木條四散飛濺,火苗子迸足舞跳,繞著滿身的絢燦星火?雷一金提著耿玉珍躍出火焰之外,而他剛剛掠過,整個茅屋已“轟”然一聲完全倒塌下來!

四周的黑暗裡,被火光映出幢幢人影,有如幢幢鬼魅,就在雷一金挾著他的俘虜騰空而起之際,千百暗器像飛蝗群蜂般緊了過來!

閃耀的龍圖刀凌空暴旋,像是一個無邊的晶瑩光球在急速滾動,而在滾動中,時見溜溜的星焰芒伸縮,幻眩著奪目魂的明亮光輝,有如一顆自太空飛來的銀星,帶著無比凌厲的威勢迴轉縱橫,於是,自四周發而去的各般暗器便有如黃蜂鑽進了一個熊熊的火圈中,那麼無聲無息地便消失滅散。而甫始滅散,一片展成弧傘形的銀屑鐵雨已暴灑而下,滿空的晶點光線,看上去奇妙極了,神妙極了!

被燃燒的茅舍火光所割裂的夜中,可以發現有不少人影在奔掠閃動,而火光跳動著,紅豔豔的,赤毒毒的,更將那人影子映得越發古怪與異,有一股夢魔壓意味!

雷一金一口氣掠出十五丈之外,有如光直瀉千里,他急速落地,左手猛提著的耿玉珍,右手手掌微翻輕拍,正在踉蹌未穩的耿玉珍已尖叫一聲,頹然倒地!

於是,四周的“浮圖崗”所屬也聽到了這聲尖叫,他們立即停止了暗器施放,紛紛自黑暗中往這邊擁來。

雷一金乾澀的,喃喃地道:“好了,他們不會再以暗器誤傷你了!”雷一金一個縱躍,身形有如風旋電閃,眨眼之間,將後面的敵人拋出老遠,投身於無邊無際的夜幕之中。

跑著,奔著,飛躍著,也不知走出去多少路,現在,雷一金已經來到一座亂石崗下,一條清洌的小溪,正繞著亂石崗蜿蜒的向東去,這裡是一片死寂,沒有絲毫聲息,除了潺潺的,碎玉般的輕微水聲,甚至連蟲鳴梟啼的點綴也沒有,嶙峋的灰黑山石千奇百怪地聳立著,橫趴著,自幽黑中望去,活像一個張牙舞爪的妖魔怪,真蕭條,好悽怖。

雷一金吁吁地著氣,奔上了亂石崗、他找著一塊巨大的灰岩石為掩護,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一把脫去長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