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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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峻極站起出去了一會兒,又返回來,“手術還要進行幾個小時,你們都在病房睡一會兒。如果需要,我會去叫你們的。”
“我和你爸還得住,不染媽媽你帶不染去睡吧!”陳建議著,雖然他們已經有些不支了。
“我很能熬夜的,還是伯父伯母帶著陳不染去睡吧!我想陳爺爺手術結束還需要你們的照料,所以你們該養足神才是。”顧盼輝善解人意地為他們考慮,可惜卻遭到了曲解。
“當然!彼小姐說得對。那我們就帶不染去睡了!”陳用胳膊肘碰了碰陳爺爺,顯然認為顧盼輝是想要與陳峻極獨處。她還是無法把顧盼輝與隨便的女人劃上等號,但很顯然二人還是處於冷戰當中,誰也不搭理誰。這或許真的是個契機呢!
顧盼輝自然明白了那話和表情所包含的意思,不知該不該辯解。扭頭望向陳峻極,但他眼中只有無可奈何的苦笑。
“陳不染就麻煩你們了。”她把已經去和周公搶食的陳不染到了陳爺爺的手上。
悽清的走廊上只剩下了二人。
陳峻極依然無語,只是望著手術中的燈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顧盼輝去買了兩杯熱飲,遞給他一杯,“寒氣重的。”陳峻極搖搖頭,“我不想喝,你自便吧。”顧盼輝坐下來,“你爺爺只是做手術,我不認為你連這一點承受能力都沒有。”一個跨國公司的總經理的心理素質竟會這麼差嗎?
“他已經是七十五歲的高齡了!下不了手術檯的幾率是百分之五十。”陳峻極的擔心焦慮溢於言表。父母不在,他終於可以不再掩飾自己的恐懼了。
“那又如何?難道你這樣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可以讓成功的幾率上升到百分之百嗎?”顧盼輝不以為然地喝著熱可可。
“你不是當事人,裡面躺的不是你的親人。高調誰都會唱!”陳峻極沒料到她如此的冷血。
“是嗎?”顧盼輝淡然地凝視著紅燈,“我是經驗之談。四年前,就在這個醫院,這個手術室。不染的爸爸進去了,沒有再出來。我幾乎要瘋掉了也於事無補,還要家人照顧我。真的很麻煩。你是你們家的支柱,你沒有權利六神無主。”
“你!”陳峻極震驚地望著這個平靜的女人,忽然明白了她踏進走廊時的臉突變。原來他做了一件十分殘忍的事,他揭開了一個還未癒合的傷口,“對不起!我、我不知道…”
“沒關係!懊面對的終將面對。的確,我一踏進這個醫院時,就幾乎想逃走。但我還是坐在了這裡。又把所有的鏡頭回放了一遍,終於麻木了,心不再痛了。以毒攻毒,我痊癒了。”顧盼輝喝光了熱飲,有絲惡狠狠的味道。
又展出一個笑容,“你應該比我堅強是吧?那你就喝了它!”她遞過飲料。
陳峻極接過來,輕輕喝了一口,“我並不比你堅強。”他含含糊糊地說著。
“我想也是。”顧盼輝倒也不客氣地收下了他的示弱,“其實女人比男人更有韌。作為過來人,我不會給你什麼希望。我只告訴你,沒什麼大不了的,太陽依然會升起,其他人的腳步依舊匆匆,不會因你的悲傷而放慢。這就是生活!”很哥們兒地拍拍他的肩頭。
“你的問詞是不是說得太早了。”陳峻極悶悶地說。
“未雨綢繆吧!提前給你打預防針。你似乎太緊張了。何況我每每想到的事情多半是不能實現的。比如當年我在這裡就盼望著不染的爸爸能夠平安無事;我還盼望著我買的彩票能夠中獎,結果連末等獎也沒有中過。後來,我就學會了先把最壞的結果想一遍。這樣的話,即使是出現了,也不會措手不及。”顧盼輝齒一笑,有點自嘲,“一個悲觀主義者的生活方式,免費傳授給你了!”陳峻極先是笑了一下,又覺得辛酸。不知道一個女人要經歷過多少最壞的結果後才能夠總結出這樣無奈的經驗。
“你故意裝傻充愣是嗎?”想起那次關於她丈夫的對話。她是有意在以那種方式在逃避傷痛。
“自娛自樂吧。不然還能怎樣!”顧盼輝聳聳肩,“我的女兒太聰明也太,怎麼能把我的悲哀傳染給她。這也是不公平的,死者已矣,該為生者多考慮。”與這個女人不過見過兩次面而已。印象中她有點像搞笑人物,至少是個做事不經大腦、瘋瘋癲癲沒有媽媽樣的母親。卻沒料到那只是她的面具,“你很愛他?”顧盼輝轉頭,神已是說不出的悽然,“愛他?我為什麼還要愛他?那個不負責任的混蛋。說好了會照顧我一生一世,不會比我先走的。言猶在耳,他卻去了另外一個世界逍遙。我最應該做的就是忘了他!還愛他個!”她不介意自己在陳峻極的面前說髒話,也不介意暴自己脆弱的一面。因為她原來就不堅強,但最沒有權力軟弱的就是她。因為有三個家庭需要她用笑臉來支撐。久而久之,她也習慣了這副面具。但今天故地重遊,她才知道自己永遠也不會真正地痊癒。
陳峻極從不知道會有哪一種悲哀是以此種方式來表達,或者只有這種極致的悲哀。也從來沒有了解過會有這樣一種深沉的愛情。從這個角度來講,她死去的丈夫還是很幸福的。忽然間陳峻極竟然開始羨慕起那個死去的人了。
發洩過後的顧盼輝又平靜了下來,“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天真的不會塌下來。依你的年紀和生活經歷,你的表現有些反常!”現在的陳峻極看起來出奇地頹喪和軟弱,像個未經歷過風的頭小子。或者真的是個銀樣臘槍頭,怪不得連婚姻也要受制於人。
陳峻極聽出了她的畫外音,苦笑了一下,“沒錯!我的骨子裡是個軟弱的人。也的確連拒絕包辦婚姻的勇氣也沒有,還要我弟弟想個餿主意出來。我和弟弟從小到大是在爺爺的教育下長大的,天使然,最終屹極的反骨讓他徹底擺脫了爺爺的鉗制,而我徹底地成了爺爺的應聲蟲。沒有自己的思想,一切以爺爺的意志為意志。忽然間這個天就要塌了,就好比一條狗失去了主人,沒了效忠的機會,更無法搖尾乞憐了!很奇怪的論調吧?一個有可能出獄的囚犯對於外面的自由卻無限惶恐,巴不得在那個牢籠裡囚一輩子。”
“可以理解。但你終將擺脫這種束縛,也終將習慣這樣的自由。”顧盼輝站起又活動一下筋骨,寒氣還真不是普通的人。
陳峻極見狀脫下了外套遞過去,“你穿上吧!”
“不用。我若著涼冒無所謂,而你沒有冒生病的權利!”顧盼輝雙手,很理智地拒絕了。
雖然知道她有理,但依然不想她凍得發抖,“我車裡有件外衣。你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沒多久,陳峻極跑了回來。不但拿來了外衣,還買了食物。把休閒外套披在顧盼輝的肩上,又遞過一個熱乎乎的烤紅薯,“沒想到這麼晚了居然還有這個賣。”他笑著剝開了一個,熱氣升騰,香氣撲鼻。
咬了一口,“唔、唔…好甜…不錯!”他口齒不清地邊吃邊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