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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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霞黛眉緊蹙,茫然道:“表弟,你聽他念些什麼?那不是滕王閣賦裡兩句麼?”杜珏卻茫茫然楞住了,他暗想:“這兩句又是什麼意義?難道璇宮就在膝王閣附近不成?”為什麼須彌尊尼,臨去時也念這麼兩句給他聽呢?
杜珏以為所想不誤,就告訴明霞道:“好在我們沿江東下,莫不是周前輩暗中指示我們,璇宮就在南昌府一帶?但是這裡卻又有一座神秘的地窟,究竟武林盟主信符,被劫往何處?實在令人難以判斷了。”明霞盈盈巧笑說道:“東嶽小隱已經暗示我們了,表弟何必多疑。”她又自作聰明,笑說道:“玄壇黑煞曾說過在武昌府候教,武昌和南昌之間,必就是璇宮所在,我這種推斷,不會錯到那裡,是麼?”杜珏點點頭說道:“表姊靈機穎慧,比我強勝十倍。”明霞抿嘴一笑說道:“表弟人小心多,幾時學會了這一套恭維人的本領!”杜珏道:“表姊,我是實心話,並不是瞎恭維你的。”明霞突然眼中泛出異樣光彩,嬌笑道:“表弟,你說真話,那個武當派姑娘,你覺得美不美?”杜珏心想:“怎麼你問這個?原來女孩子都以為自己是最美麗的。”他想起了曉霞楚楚可憐的嬌模樣,他沒有絲毫念,只是不能不奉承表姊兩句,但是他心裡卻覺得曉霞另有一種說不出可愛之處,他雖覺得明霞的花容玉貌不亞於曉霞,但是表姊太老成了,似乎成人氣味太重些。
而晚霞則是個純真活潑的小姑娘,談吐之間都有少女特有氣質的,使人不覺神思意往。
杜珏有些心不應口了,他道:“她固然很美,但是那裡此得上霞姊姊你!”明霞大為開心,面上一本正經嗔怪道:“不許拿我來和她比,她像無籠頭的馬一般野得很!”杜珏只好順著表姊說說,他倆又走回行雲谷中。
東方現出曙光,他倆躊躇著不知應否仍從原路出山,正徘徊瞻顧間,突見兩條身影,自朝雲峰上飛馳而下。
蒼老的口音喝道:“惡煞,有種的就現身較量較量。”聽音辨形竟是巫山二老,海雲客和海鷗客。
二老來至切近,方才神緩和下來,呵呵大笑道:“又是你兩個小子!昨天那裡去了?怎連二位的馬匹也扔下不管?”杜珏忙拱手施禮,略述昨以來陷入地底石的情形,又勸巫山派人暫時避避他們的鋒頭,這座地窟主人,行蹤詭秘,手段毒辣,未可力敵。
西門子羽長嘆一聲,道:“以東嶽小隱前輩的功力,尚且不能除去這一干惡煞,本派又何必和他們廝纏,小子們稍候片刻,待老夫把你們坐騎牽來,送你們一程。”杜珏連稱:“不敢當!”西門子羽又和東方旭計議了一陣。
決定了巫山派人暫時撤向西北面大巴山中,他倆卻一同向江湖上查訪一下,並邀約友派好手,約期共除這一干惡煞。
由東方旭在谷中陪他倆談話,西門子羽則返山略作分派,牽來四匹馬,內有杜珏和明霞所乘的兩匹。
四人一同繞巫山南麓,直奔巴東。
巫山派人情最厚的是衡山、天台二派,二老親自出馬,邀請兩派高手,同商驅除東陽峰秘窟惡煞之策。
他們沿江而下,參觀了三峽天險的奇景,長江巨,滾滾而東,沿途雖還上許多武林人物,但都是些尋常角。
這一帶人都對巫山二老,十分敬重。
就是清水、庭諸幫,也不敢輕易惹他們,於是杜珏等減少了許多麻煩。這來至荊州城外,官道上一輛寶馬香車,垂著一匝白綾織錦的繡簾,顏特別醒目,車前車後,另有四匹銀鞍駿馬。
馬上坐著四個身材婀娜的女子,都同樣的掛著白面紗,雪白的錦衣,配著銀鞍白馬,宛如一朵朵高貴的荷花。
但是面紗極厚,看不清她們廬山真面。
車上也繡簾低垂,只聽見車中環佩叮咚,卻不聞人聲。
這輛香車,惹起道旁行人側目偷視,任何人也會想到車中必是富貴人家的內眷,天仙一般的美人兒。
面覆白紗的女子,裝束頗似婢女身分,她們嬌聲喝叱著趕開閒人,讓香車如同風馳電掣一般,跑了過去。
但是她們馳去的方向,卻是江邊漁船碼頭。
車窗眼裡,似有一道奇異的目光閃動了一下。
杜珏覺得車中人妙目一閃,自他身上掠過,香車蕩起了一片煙雲,隨風送來一股極清冽的香氣,非蘭非麝,略帶些檀香氣味。巫山二老也楞了半晌,他們也覺得這輛香車頗有一種神秘的氣氛。
若是官眷人家內眷,不能沒有僕廝護衛。
像這樣華麗高貴的車輛,民間很少見過,二老懷疑是滿族的格格輻晉之類,但四女的裝束,卻又是前明婦女衣飾。
明霞低聲一噓道:“這輛車子很有些奇怪,我們跟下去看看,車內究是什麼人物!”海鷗客笑道:“小子們,先找個客店寄下馬匹,打過尖再來不遲。諒她們也不會一下子就走得無蹤無影,你看那些閒人不也都跟上去了麼?”杜珏卻搖搖頭道:“這有什麼好玩的,不過是些富貴人家的內眷,滿頭珠翠,俗裡俗氣的。”明霞笑道:“表弟難道喜歡像我這一類江湖兒女,短衣勁裝麼?”杜珏點點頭說道:“擦胭脂抹粉,釵環首飾,反而失去了天然風韻,不過我不願多看人家內眷,我也不懂這是什麼道理。”明霞卻嗤地笑了道:“男孩子不都喜歡看姑娘麼?表弟大概還年紀輕…”她有些笑他不懂事,杜珏奇怪:“表姊比我大不了兩歲,怎麼就事事門檻很?”他瞪著一雙秀目,像要從明霞瞼上尋找什麼,明霞被他看得有些羞縮,但心裡卻非常得意,她側轉頭去,嘆道:“你盡在我臉上找尋什麼?難道你還不認得表姊!”杜珏自知失態,脹紅了瞼,訕訕道:“我是想表姊此我懂得的多,我想問你什麼,一時又想不起來,就楞住了。”明霞笑斥道:“胡說,簡直是瞎扯!”杜珏忙道:“表姊,你不信,反而怪我啦!”杜珏幾乎又回到了童年,明霞也天真地笑道:“你壞,你壞!”但是她心裡卻充滿了快樂。
把時間拉回十年以前,他倆是兩小無猜的。明霞柔媚之中,又帶有剛強好勝的格,而且她所認為對的,不容別人反駁一個字,她有著少女的自然驕貴,他倆沉醉了,沉醉在童年的同憶裡。
明霞想到什麼,突然聲道:“幾乎忘了,我們還要查那一輛馬車裡的人物,別盡耽擱了!”他倆催馬入城,巫山二老已在一家三元客棧門前等侯,四人分住兩面廂房,行李卸下來,又喚些酒菜,匆匆吃過。
四人又聯袂走向那江岸碼頭。
夕陽銜山,晚霞餘暉,落映照在江面上,閃耀成細碎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