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初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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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還要回房去敷藥,範子云自然不好阻攔,等她走後,關上房門,就熄燈上。這回他躺到
上,只覺枕上香澤微聞,閉上眼皮,方才那一幕幕動人心魄的情景,歷歷如在眼前。方才是強自抑制著心猿意馬,為她起針治傷,倒也不覺什麼。此時這一回想,頓覺面紅耳赤,血脈憤張,心神盪漾,哪想睡得著覺?
接著他又想起金吼姜子貞和九頭鳥索寒心兩人的對話,頓覺得今晚之事,似乎另有隱秘。尤其夏家堡總管,明明是翟開誠,怎麼索寒心也會是夏家堡的總管?從索寒心陰森的面目,和陰側側的口氣,分明不像是什麼好人,難道夏伯伯會看不出來?
金吼姜子貞好像是來救青雲道長的,峨嵋派青雲道長,好像是被囚
在延月樓,夏伯伯為什麼要囚
青雲道長呢?他意想愈覺得夏家堡,好像隱藏了許多秘密。他毫無江湖閱歷,心中雖覺這夏家堡有些不對,但卻想不出其中有什麼不對?
方才睡下來,本已三更多了,這一輾轉反側,不能入寐,很快就五更天了。但聽遠處傳來一、二聲雞鳴,眼看窗紙上也已經隱隱透上一點曙光。一個晚上都沒睡著,這時刻天已亮,就更不想睡了,索
披衣而起,開了出房門,再從小旁門走出花圃,但覺曉風吹來,微帶輕寒,使人
神為之一
,他緩步走到紫藤花架下面,舒展了下雙臂,伸著懶
,又緩緩舒了口氣。
突聽身後傳來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公子這麼早就起來了,怎不多睡一會呢?”範子云吃了一驚,急忙轉過身去,只見紫玉花般的臉上,含著甜甜的笑容,俏生生站在面前,不覺微一怔神,忖道:“她一身輕功,可真不弱,到了自己身後,自己居然會一無所知。”他一早起來,心裡就盼望能夠早些看到紫玉,如今見到了她,卻又有些靦腆,沒有什麼話好說。這是不是昨晚替她解開上衣,撫摸過她的肌膚,從內心產生了情愫呢?他眼中有了喜
,俊臉無端一紅,關切的道:“姑娘昨晚負了傷,該多休息一會才是。”紫玉姑娘剔透玲戲,冰雪聰明,自然可以想得到,他這麼早就起來,分明一晚未睡,看到自己,眼中掩不住的喜
,和臉上無端發熱,這種種如何瞞得過她的眼睛?她粉臉上同時也飛起兩朵紅雲,俯首笑道:“小婢習慣了黎明即起。”範子云低聲問道:“姑娘已經康復了麼?”紫玉道:“謝謝你,小婢已經好了,哦,小婢給公子去倒洗臉水。”她在心理上,也和範子云一樣,一早就起來,就想早些看到範子云,見了面又羞怯怯的,藉口替他打洗瞼水,一陣風般逃進屋去。
範子云望著她後形,心頭有些飄蕩,也隨著進屋範子云盥洗完畢,紫玉伺候著剛吃過早點,只見一名身穿青布長衫的漢子走進院子,垂手在階前停了下來。紫玉眼尖、看到青衣漢子,就急步到門口,招呼道:金管事,有什麼事?”那青衣漢子垂手道:“紫玉姑娘,在下是奉堡王之命請範公子來的。”紫玉聽得臉
微微一變。
範子云急忙道:“堡王有什麼事?”金管家:“小的也不知道,公子見了堡主不就知道了。”範子云道:“堡主現在哪裡?”青衣漢子道:“堡主正在練武廳上。”範子云道:“好,我這就去。”青衣漢子道:“小的帶路。”紫玉抬眼望望範子云,臉上隱有焦灼之。
從長廊穿行了一重院落,才進入第三進大廳西面的一座練武廳。這時場上正有二、三十名武土裝束的漢子,拳風呼呼,身手十分俐落。邊上站著一個五十出頭,五短身材的老者,目光炯炯,注視著他們出拳發掌的姿勢,此人自然是教頭無疑。
範子云跟著金管事繞過場子,朝廳上走去,自然無暇多看。練武廳,地方相當寬敞,此刻廳前走廊上,放著一把大椅,坐的正是堡主夏雲峰。兩邊雁翅般放著八把
椅,空無人坐,但在階前,卻站著四五個人,只要看他們裝束,敢情都是教頭身份了。
範子云跟著金管事從迥廊前,繞到廳前,夏雲峰立即含笑道:“賢侄,快過來。”範子云趨到他面前,恭敬的道:“小侄見過夏伯伯。”夏雲峰伸手拉著範子云的手,要他在自己身邊坐下,藹然笑道:“賢侄你先坐下來,看他們練,這些是本堡的堡丁,有幾個師傅在教他們。”他伸手指指站在場邊的那個五短身材的老者,說道:“那位是任壽大師傅,白鶴門出身,他們練的是“白鶴拳”進退旋,都是摹仿白鶴姿態。”範子云注目看去,那二。三十名壯漢,果然雙手倏開倏闔,轉身迥旋,靈活無比。等到一套“白鶴拳”演練完畢,那任師傅朝堡主拱手一禮,回到階上,他並未在椅子上坐下來,只是站在一旁,負手而立。接著但見一個年約四旬以上的瘦高漢子,走近階前,朝堡主拱手道:“現在請堡主校閱刀法。”說完,轉過身,走落場去。這時那二、三十個武士,已迅速的掣出了佩刀,抱
靜立,看到瘦高漢子下場,立即動作劃一,舉刀為禮。
夏雲峰迴頭朝範子云道:“這位是禇一飛禇師傅,是北派地趟門的高手,他教的“地趟刀”
…
”在他說話之時,禇師傅已經朝武士們打了一個手勢,那自然是演練開始的號令了。
武士們立即展開刀法“地趟刀”顧名思義,是專攻下路的刀法,因此他們演練之時,都是以騎馬步和僕步居多,矮著身形,作進退迥旋勢,刀法由緩慢,漸漸加快。起先還看得清他們遞出的招式,到了後來,但見一團團雪亮的刀光,在地上滾來滾去,不見人影,只有二、三十團刀光,進退如一,動作練無比。
範子云看得暗暗讚許,覺得一個堡丁,就有如此身手,可見不是一朝一夕之功。正在思忖之間,二、三十四刀光,候然盡斂,二、三十名武士在這一瞬之間,已經回到原來的位置上,一個個臉不紅,氣不,抱刀直立。那諸師傅轉身朝上,抱了抱拳,夏雲峰朝他頷首說了兩個“好”字。
諸師傅隨即回到階上,和任師傅等四五個人站到一起去。階上雁翅般放著八張椅子,明明是為這幾個教頭設的,但他們沒有一個人敢在夏堡主左右坐下來。夏雲峰朝場中武士抬了抬手,武士們返刀入鞘,迅快的朝兩邊退開。
夏雲峰一手摸著飄黑鬚,回首含笑道:“賢侄,現在該你來了,你從小就跟老管家練武,現在讓伯伯瞧瞧你練的如何?”範子云聽說要他當著許多人面前演練,不覺臉上驟然一紅,道:“小侄只是跟老管家練了幾手莊稼把式,
淺得很。”
“哈哈。”夏雲峰大笑一聲道:“賢侄這話,是聽老管家說的吧,你還不知道老管家是鷹爪門有數的高手,他教給你的決不會差到哪裡去。來,賢侄不用害羞,在夏伯伯面前,練不好也不要緊,我就是要看看你的底子如何,夏伯伯才好傳你武功。”他伸手一指站在旁邊的四五個人,說道:“這幾位師傅,都各有專,以後賢侄每天都會和他們見面,不妨跟他們多多請教。”任壽、禇一飛等人連連抱拳道:“堡主言重。”夏雲峰道:“他是老夫世侄範子云,還要請諸位師傅多加指點。”範子云朝他們抱拳為禮。
任壽等人連忙拱手道:“指點不敢。”範子云不得已,只好站起身走上場去,他連長衫都不脫,走到一丈來遠,就在中間站定,朝夏雲峰抱拳一禮,說道:“小侄練一套“遊身擒拿手”請諸位師傅多多指教。”說完就拉開架式,雙手五指半屈,把自己練了多年的一套鷹爪門“一百單八式遊身擒拿手”緩緩演練起來。他緊記師傅的話,不可把跟師傅學的武功在人向前炫,因此這一套“遊身擒拿手”他只使五成功力。
要知跟師傅修習的乃縣內家正宗內功,他雖然盡力隱藏,不敢炫,但一個人已有十成功力,只使五成功力,在一招一式之間,多少總會
出招式雖盡,自然而然地使人看了有遊刃有餘之
。夏雲峰看得不住的含笑點頭。深力讚許,就是什壽等人,也看出他年事雖輕,功力已然十分老到。範子云練完了“一百單八式遊身擒拿手”仍然神
自如,瀟灑的站定。任壽、禇一飛等人,立即鼓掌起來,幾位教頭這一鼓掌,兩旁的武士們也一起跟著紛紛鼓掌。
範子云朝上面拱手一禮,說道:“小侄練的不好,夏伯伯不要見笑才好。”夏雲峰一手捋須,含笑道:“賢侄這一套遊身擒拿手,練的十分純,可見你著實下過一番苦功,出手發勁,已深得鷹爪門的訣要,夏伯伯還要試你一試。”說到這裡,回頭朝任壽道:“任師傅,你挑兩個武士下場,和範賢侄喂上幾招試試。”任壽抱拳道:“屬下遵命。”範子云聽夏伯伯的口氣,好像是要兩個武士和自己較量,心下不由一急,忙道:“夏伯伯,小侄不成,小侄從沒有和人動過手。”夏雲峰藹然笑道:“賢侄不用害怕,練武就是學以致用,夏伯伯是看你練的是這套擒拿手法,少說已有六成功力,所以任師傅找兩個人給你喂招,看你是不是能夠應用?賢侄只管放心,夏泊伯不會讓你吃虧的。”任壽轉過身,朝階上叫道:“蕭龍欣、杜龍生。”只見左首有人應著:“屬下在。”同時走出兩名武士,肅身立正。
任壽道:“堡主要你二人給範公子喂上幾招,雙手點到為止,出手不可太重,知道麼?”那兩名武士一齊躬身道:“屬下遵命。”夏雲峰含笑道:“賢侄,這是喂招,並非正式動手,但他們都曾練過捱打的功夫,賢侄初次和人動手,毋須顧忌,只管出手,儘量施展好了。”範子云究竟是年輕好勝,先前聽任壽吩咐兩個武士,要他們點到為止,出手不可太重。夏伯伯卻叫自己儘管施展,毋須顧忌,這明明是說這兩個武士比自己強了。心中想著,不覺大是不服,一面朝上面應了聲:“小侄省得。”那蕭龍欣、杜龍生二人並肩走到範子云面前五尺來遠,便自停住,一齊恭敬的抱拳一禮,說道:“範公子多多指教。”範子云舉目看去,只見這兩人都有二十五六歲年紀,不但長得一樣高矮,身子也一樣壯健,同樣一張紫醬臉,雙目炯炯有神,一望便知是整天都在練武場熬練武功,才會曬成這樣的膚。當下急忙抱拳還禮道:“二位客氣了,在下只練過幾年
淺功夫,要二位指點才好。”兩人同說“不敢”左邊的蕭龍欣道:“小的奉命給公子唱招,公子請賜教吧。”範子云道:“在下從沒和人動過手,還是二位先發招的好。”站在右邊的杜龍生道:“這隻怕不太好吧?”範子云道:“不要緊的,你們先發招,在下才能想到化解,如要在下先發招,在下就不知道該出哪一招才好。”他確實沒和人動過手,說的全是實話。蕭龍欣,杜龍生聽得不由好笑。
任壽也早已下了場,他是怕兩個武士萬一出手稍重,傷著了堡主的侄兒,他可擔待不起,故而站到離範子云不遠之處,此時眼看二人只說不練,這就接口道:“範公子既然不肯佔先,你們就先發招好了。”蕭龍欣、杜龍生應了聲“是”蕭龍欣便亮開招式,使的是一招“百鶴展翅”右手一展,五指上翹。朝範子云肩頭拂來,他出手一招,不敢便得太快,但出手之際。依然有一股瘋然疾風,隨掌發出。範子云練的“遊身擒拿手”
“遊身”二字,正是近身搏鬥,近身拿敵,自然也包含著近身避敵的身法,他看到蕭龍欣右手直拂肩頭,立即側身避過一尺。
哪知他才側身避開蕭龍欣的手勢,杜龍生也已亮開了架勢,身形隨著半旋,口中叫道:“公子小心了。”左手划起,遙出一掌,指風掃向範子云左肋,他出手當然也不敢太快。範子云左腳忽然朝前跨進,從杜龍生右側閃過,杜龍生這一招正好擦身而過,落了個空。
蕭龍欣第一招被他避開,橫拂右手,隨著變招,身形一轉,到了範子云身後,一式“白鶴抓蛇”五指半屈,抓向範子云後頸,他因第一招被範子云避開,是因自己發招太慢,所以這第二招出手,就快了許多。他招式才發,範子云好像背後長著眼睛,身子忽然轉了過來,左手一招,虎口正好叉住蕭龍欣的手背,往外推出。
這時杜龍生因範子云從他右側閃過,看他右手推出蕭龍欣的一抓,右腕上抬,右肋自然的成了空門。這機會豈肯放過,左腳疾然斜欺,右肩下傾,使了一招“展翅探路”一掌朝範子云肋下拍來。他和蕭龍欣心意相同,這一招用的不敢太猛,但也比前面一招,在速度上加快了不少。
這動手過招,雖說出手緩慢,當然也不會緩慢到文質彬彬,慢條斯理,只是使的沒有平時那麼快而已。其實人還不是你來我往,連接著出手?範子云右手推出,也使的不快,但蕭龍欣的招式用老,一個人不由自主被他推得打了一個轉,連忙向旁躍開。範子云不慌不忙,右肘突然向下一沉,這一沉,手肘正好格在杜龍生拍來的手掌關節上。杜龍生只覺右腕驟然一麻,心頭大驚,同時迅疾後躍。
範子云在這一招之間,推出蕭龍欣,格退杜龍生,直看得坐在階上的夏雲峰目中異采飛閃,拈鬚微笑,連連點頭。要知這蕭龍欣、杜龍生等三十六名武士,乃是夏家堡選出來正在接受嚴格訓練的“天龍武士”他們每一個人,都有一身極好的武功,所以名字也用“龍”作排行。範子云居然能在兩人中間,應付裕如,自然看得夏雲峰大為高興。
蕭龍欣、杜龍生二人在出手之間,雖然不敢太快、太重,但究是當著堡主之面,如若表現得太窩囊,豈非有失顏面,同時也可能丟掉“天龍武士”的頭銜,被打了下去。兩人此刻一個被推得打了一個轉,急急向旁躍開,一個右腕看了一下,急急後躍,兩人自然大不甘心,為了他們的前程,也就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希望小小的挫一挫範子云的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