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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撲朔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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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暗暗高興,不覺又練了一個多時辰,總算稍有心得,看著時間不早,而且這兩個時辰下來,也練得他疲力盡,回頭看遊老丈早已睡得鼾聲大作,當下就在殿角坐下,緩緩的做起吐納功夫來。

他雖然練得十分疲累,但這一運功,就覺到和平運氣不同,好像又上了一層的佳境,心中不暗暗驚奇,忖道:“莫非是剛才練功,有了進步不成?”內心十分歡喜,靜心澄慮,緩緩的做去,一會工夫,就進入了渾然忘我之境。

第二天一早,睜開眼來,晨曦已經照上石階,但覺頭腦清新,站起身,往神案一瞧,遊老丈不知何時,早已起來了,料想他不會走得太遠,找到後進,依然不見遊老丈的影子。

這後進殿宇,差不多大半均已荒圯倒坍,天井中一口石井,雖然有水,苦於沒有水桶可以打水,只好返身回來,在廟外,小溪中掬水洗了把臉,再回入廟中,依然沒見遊老丈的人,心想:“他也許下山去了。”趁著早晨,又把昨晚學會的功夫,獨自在大天井中演練起來。

他經過昨晚半夜苦練,如今溫習起來,就覺得極為順手,昨晚還不能完全做到的地方,如今已經逐漸可以領悟了,心中不大為高興。一直練到午牌時光,才見游龍一手提著一大壇酒,一手捧著一包食物,興匆匆的走了進來,看到範子云練得正勤,不覺咧嘴笑道:“很好,你進步得比老夫預期還快了半天時間,現在該休息了,不用再練了,來,老夫從山下買來的包子,還熱的呢。”吃過午餐,游龍就把內勁外引,蓄氣於指的心法,和如何引對方力道,使之外洩,作了詳盡的講解,才抱著酒罈,往後進而去。範子云已可體會得出遊老丈昨晚教的口訣,是以運行真氣為主,是練習“風雷引”的內功心法,今天所授的口訣,卻是如何引導消解對方力道的法門,應是屬於外功心法了。

游龍走後,他一個人就依照口訣,用心勤練,好在他昨晚對內功心法,已經練會了七成左右,此時再練外功心法,自然是很快的就能適應,而且從外功心法上,也可舉一反三,領悟到內功心法上難解之處。這一天,他整整的練了一天,先前內、外參照,還可以領悟到不少口訣中沒有說明的地方,但練到後來,除了運功使氣,較為純,也不覺得有何進展之處?

漸漸昏暗下來,游龍已把一罈酒喝完,抱著空罈子側臥在石井旁邊,已經爛醉如泥。範子云不敢驚動,好在遊老丈中午買來的包子,還剩下甚多,他吃了一頓,又去溪邊捧著水喝了幾口,回到廟中,就在天井中繼續練起功來,直到深夜,才行休息,趺坐運功。

這一天,他內、外參修,在練功之時,也覺不出自己功力有多少進展但這一運功,覺就不同了,但覺體內一股真氣,隨意注,極為暢旺,和昨晚又是不同,這自然是顯著的進步了。

“小子,你快醒醒,該起來練功了。”那是游龍的聲音。範子云糊糊的醒來,但見月還是朦朦朧朧的,並沒全亮,最多也不過五更天,心中暗道:“你自己昨天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所以天沒亮就醒了,這麼早就把自己也叫起來練功。”一面說道:“老丈天還沒亮呢。”

“沒錯。”游龍道:“就是要這時練才好,快跟我來。”說完,轉身往後進走去,範子云只好跟著他跨進後進。

游龍伸手朝範子云指指石井,道:“你站在這裡來,雙腳腳心地,穩立如山峙,雙手駢指如戟,依引字訣,氣運手臂,功蓄兩指,朝井中俯身上仰,仰時揚訣上引,左右二手,輪練習,要把井水引上來,超過井欄三尺高了,才算及格。”範子云驚異的道:“要把井水引上來,這有多難?”

“不難,不難,天下無難事,只怕有心人。”游龍接下去道:“以你的資質,大概有一個月時光,也差不多丁。”範子云聽得深意外,說道:“只要一個月?”游龍裂開大嘴,笑道:“你如果是沒練過武功的人,那就要十年才能練得成,你已有十年的內功基礎,何況練過“旋風掌”再練“風雷引”自可事半功倍,只要懂得訣要,有一個月時光也就差不多了。”範子云應了聲“是”就依著他所說,雙足凝立,雙手捏決,運氣行功,上身俯下,左手劍訣就朝井中一引,向上揚游龍站在一旁,看著他姿勢,隨時加以糾正,解釋引字訣的使法,直到他認為完全正確,才悄悄離去。

範子云從小跟師傅修習內功,本來已有七八成火候,這“風雷引”雖是手法,但使的全是內功,他先前一、兩天,對著井水修習引字訣,但古井無波,連一點反應也沒有。這樣練了七、八天,井水已可因他一引之力,起了波瀾,等到半個月之後,井水果然隨著他劍訣的引,已能隨著升起來一道水柱。

越諺有一句話,叫做:“礱糠繩,起頭難”意思是做一件事情,起頭最難,有了起頭,後來就會順理成章,水到渠成。範子云練到已能引起水柱,運用引字訣,自然已可把握住重點了,因此練到第三天上,水柱果然“譁”的一聲,升起井欄二尺來高。

這一下,頗出範子云的意外,濺得一身是水,心頭又驚又喜,興奮得跳了起來,大聲道:“我成功了。”只聽身後響起游龍的聲音笑道:“還差得遠呢,瞧你被水濺得像落湯雞一般,如何能說成功了?”範子云回頭看去,游龍不知何時已經站在身後,不覺臉上一紅,說道:“在下至少已把井水引出來了。”游龍微微搖頭,笑嘻嘻的道:“今天是第二十天,你能把井水引出來,已可說進步相當神速,但距離成功,可還早得很。第一,你引字訣,只做到引,沒有做到束,要把井水束成一條水練,不能有一點水,珠濺出來,第二、唔,第二,目前還早,且等五天之後,再說吧。”於是他又給範子云講解如何練習束水成練的訣要。

範子云依著他的話,又以繼夜的勤練,到了第五天,果如游龍所說,做到引起來的水柱,能夠束水成練,不再有四濺的水花。游龍欣然道:“好了,你果然不負老夫的期望,現在咱們又得換一種手法了。”範子云問道:“老丈,在下還沒練成麼?”游龍接道:“快了,老夫在一個月前,不是說過,你最少得要一個月時光,才能練成麼?現在距離一個月,還有五天,你練的也是最後一道手法了,也就是老夫從前告訴過你的原封不動,借力打力之法。”他嚥了一口口水,續道:“你已能束水成練,再練這原封不動,借力打力,就容易得多,你把水引到井欄上三尺高處,就得豎起劍訣,帶動水練,向天空劃一個圈,然後仍把水練送回井中,必須做到一滴水都不得濺出,才算成功。”接著又把如何功凝劍訣,如何圈動手臂,才能帶動水練,詳細解說了一遍。

範子云依照他說的方法,練習了一遍,他方才以為自己已能束水成練,再在空中打一個圈,並非難事。哪知他本來練的,只是把水引起來,水柱雖然超過井欄三尺以上,但只是直上直下,並未轉彎打圈。

這時初次練習,把水柱引上之後,再向空畫圈,中間難免拿捏不準,動作稍為一滯,引上來的水柱,豈會等你?是以等到你劃圈之時,水柱已“譁”的一聲,悉數瀉落井中。如果你動作快了,真氣未能配合,水柱突然在空中散了開來,就淋得你一頭一身。

範子云這才知道古人一句老話,行百里者半九十,練到最後一段,也是最難練的一段了。他顧不得衣履全溼,一遍又一遍的勤練不輟,直到第四天晚上,才算做到了。那時已是深夜,游龍早已睡在供桌上,又咬牙,又打鼾,睡得很

範子云心中暗道:“明天正好是一個月了,自己總算如期完成,沒叫老丈失望,明天早上,他看到了一定會誇獎自己,預定早了一天呢。”當下也就在殿角地上盤膝坐下,調氣行功。他這一個月來,晚上一直以行功代替睡覺,故而內功進極為神速。

一早,天黎明,範子云醒來之時,睜眼一看,游龍已經不在,他先前還並不在意。起身之後,忽然發現案前拜墊上,多了一張白紙,取起一看,只見上面用木炭寫著一行潦草字跡:“小友功行圓滿,可可喜可,端午黃山之會,已迫眉捷,速去黃山為要。”下面並沒具名,但一望而知是游龍寫給自己的字條了。

範子云手中拿著字條,不怔怔出神,自言自語的道:“遊老丈已經走了,這位老人家,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範子云離開破廟,循著一條羊腸小徑,奔行了二三十里路程,停身四顧,只見群峰起伏,不見人跡,可見依然沒有走出山區,心中不暗自猶豫,莫要自己走了路?也不知道是什麼山區?這時到腹中有些飢餓,看看離午牌時間還早,打算先獵一隻野兔充飢,正待向樹林中去找。

忽聽近處林梢間,一陣撲撲輕響,飛起一隻灰鴿,心中暗道:“這倒正好試試自己的功力。”心念方動,左手已經揚起,使出“”字訣,朝那灰鴿招了招手。

他這一月來,勤練“風雷引”功力進神速,那頭灰鴿正待振翅飛起之際,突然一個翻身,朝範子云手中跌墜下來。範子云接到手中,才發現灰鴿腳上還縛著一個銅管,可見這是人家養的信鴿,正待把它放了。但目光一注之際,看到銅管上刻著“老子山”三個細字。

老子山,不是夏伯伯的別墅,由邢夫人所掌管?這麼說,這頭信鴿,是從老子山飛來的了。夏伯伯覬覦武林盟主寶座,正當黃山大會即將召開之際,信鴿從老子山飛來,莫非是有什麼機密不成?他想到遊老丈要自己趕去黃山,其中必有事故,只是沒有和自己明說而已,自己何不看看這飛鴿傳信,究有何事?

這就把灰鴿腳上銅管取下,打開蓋子,出一卷紙條,只見上面寫著:“初一晚初更金神墩向土地爺求籤”這段話很怪,下面也沒有具名之人。範子云突然想起自己在盛記鏢局之時,接到金章令主的密令,詞句也是如此古怪。

初一,今天不知幾時了?哦,對了,自己山中途,何不把這頭信鴿放了,自己跟著這信鴿飛去的方向奔行,豈不省得再找路了?一念及此,依然把字卷放進銅管,隨手放開灰鴿,那灰鴿立即振翅往西飛去,範子云哪還怠慢,跟著縱身掠起,跟了下去。

要知他從小在山間奔行,練成輕身功夫,如今內功進,輕功自然也跟著進,這一展開腳程,當真疾逾飛鳥。翻越過兩重山脊,舉目望去,前面竹林茅舍,已有人家,稍遠之處,屋宇櫛比,似是一處鎮甸,那飛鴿越過竹林,飛入竹林,便自不見。

範子云暗暗叫了聲:“可惜。”前面已經有人家,就不能再施展輕功了,腳下一緩,走近竹林,只見一個老翁手攜竹杖,緩步走來。範子云急忙了上去,抱抱拳道:“老丈請了。”那老翁腳下一停,打量了範子云一眼,點頭還禮道:“客官有什麼事?”範子云道:“在下山中路,走了一晚,今天才找到此地,想請問老丈,這裡是什麼地方了?”那老翁道:“這裡地名三十里鋪。”

“三十里鋪”這地名範子云很,記得老管家陪同自己去夏家堡,就曾從三十里鋪經過。

範子云輕哦一聲道:“這麼說,這裡是北峽山了?”他老家金牛村,就在北峽山脈的南麓,北峽山橫亙皖省中部,錦連一二百里,他自小生長金牛村,足跡所至,不出十里,自然認不個得。

那老翁笑道:“咱們這裡正是北峽山脈的西麓,客官要趕路,鎮上可以僱到車了。”範子云拱拱手道:“多謝老丈。”

“不用謝。”那老翁口中說著,策杖自去。

範子云循著山間小徑,又走了一里來路,才趕到鎮上。三十里鋪北通舒城,南通桐城,它正好在兩個大縣的中間,南北通的要道,因此鎮甸雖然不大,但過往的人,街上茶肆酒館,倒也十分熱鬧。範子云上次隨同老管家,曾在鎮上打過尖,故而十分悉,但舊地重來,前後不過數月,老管家已經人天永隔,心中不升起一絲哀思,連眼眶也有些溼潤了。

這時已經快近午牌時光,範子云走進一家叫做和興樓的酒館,找了個臨窗的座位坐下。堂倌沏了一壺茶送上,問要吃些什麼?範子云隨口道:“你叫廚下隨便配幾個下酒菜來就好,再來半斤紹酒。”堂倌唯唯應是,退了下去。因為時近晌午,上樓來的食客,也漸漸多了,人聲也漸漸嘈雜起來。

此時從樓梯上走上來兩個身穿青布長衫,揹負長形包裹的漢子。這兩人雖然穿著長衫,但一望而知是武林中人,但決非什麼高手,很可能是哪一家鏢局的鏢頭而已。堂倌正好把二人領到左首一張空桌上落坐,其中一人股落到板凳上,隨即就一疊聲的只催快拿酒菜。

堂倌連聲應是,問了要些什麼酒菜,便自退去,過不一會,範子云的酒菜和兩人叫的,同時送上。範子云因對方兩人既是江湖上人,自然留上了意,一面慢慢的斟酒,就傾聽著兩人的談話。

只聽左邊一個開口道:“合肥報國寺,和少林有什麼淵源?”他一開口,就提及少林,範子云不由得回頭瞧去,只見說話的是個扁臉漢子,年約三旬左右。

坐在他對面的大概已有四十出頭,是個眉大眼,較為壯碩的漢子,聞言笑道:“虧你在萬家莊待了這麼多年,連報國寺方丈,是少林出身,都沒清楚。”扁臉漢子低哦一聲,笑道:“兄弟又不是和你祁老哥一樣,平職司,專跑各大門派的,如何得清楚每門每派來龍去脈,要不是這趟奉老夫人之命,隨你老哥去報國寺接慧善大師,我連合肥有個報國寺也不知道呢。”範子云心中暗道:“原來這兩人是黃山萬家莊的人,奉命去接少林慧善大師的。”扁臉漢子一面說話,一面拿起酒壺替紫臉漢子面前斟滿了酒,接著道:“祁老哥,這次推舉盟主,聽說夏大俠呼聲很高,你看如何?”紫臉漢子道:“今年的事,還很難說,因為聽說有幾個門派,推舉了三湘大俠於化龍,這就看與會的各大門派公決了。”扁臉漢子又道:“這兩位都是當代大俠,誰當選都是一樣。”紫臉漢子微微搖頭道:“只怕今年的推舉盟主,可能會有麻煩。”

“這會有什麼麻煩?”扁臉漢子奇道:“各大門派推舉的人,有時會有二位和三位,最後以附議的人數多寡作決定,一經決定,大家就同心協力,一致擁護,不得再有異議,從未發生過爭執,這次怎會有麻煩的呢?”紫臉漢子說道:“兄弟也不清楚,這話是聽少莊主說的,這幾天要莊上的人特別警覺,以防發生意外。”扁臉漢子道:“那一定是少莊主得到了什麼消息,黑道中人企圖在黃山大會上搗亂了,哼,九大門派集會黃山,誰吃了熊心豹膽,敢在萬家堡來搗亂…”範子云正在用心傾聽之際,忽聽較遠的一個座位上,有人問道:“堂倌,金神墩如何走法?”他如今內功湛,可以耳聽八方,何等銳,這“金神墩”三個字鑽進耳朵,心中不一動,急忙回頭看去。

只見說話的是個二十來歲的瘦小個子,生成一張皮包骨的黃蠟臉,看去一臉病容,身上穿一件已經洗得發白的藍布長衫,一看就知是個窮困落魄的人,堂倌和他說了路徑,就匆匆下樓而去。範子云跟著站起,會帳下樓,那人已走出十來丈遠,行動顯然有些鬼祟。

範子云如今迭次遇上事故,江湖經驗也老到了許多,料想那人可能會回過頭來,查看有無跟蹤他的人,因此跨出店門,就立即閃到對街走廊之下,裝出一副行路人的模樣。果然那人走沒多遠,腳下忽然一停,很快的回頭朝身後望來。

範子云看得暗暗冷笑,愈覺此人可疑,料想必和那隻傳書的飛鴿有關。那人查看身後無人,一個轉身,很快舉步走入店去。範子云因相距尚遠,急忙跟了過去,才發現那是一家小客店,只在門口懸著一塊長方木板招牌,寫著“如家老店”四個大字。

範子云在大街上走了一轉,發現這個鎮甸,茶樓酒肆,共有三四家之多,但客店卻只此一家。想來這三十里鋪,北離舒城只有三十里,南離桐城也只有三十里,兩處都是通商大邑,故而中途打尖的人多,落店投宿的人少,除非在附近有事,才會在鎮上落腳了。心中想著,也就走了回來,朝客店門口行去。

這時方是晌午時光,並非投宿的時候,範子云跨進店門,店夥到有些意外,連忙了上來,陪笑問道:“客官是找人?還是要住店?”範子云道:“我是在北峽山走了方向,昨晚一夜未睡,方才找到這裡,要一間清靜的房間,你們可有上房?”店夥一聽要住店,臉上笑意更濃,連聲應道:“有,有,小店有三間清靜上房,專備過路官眷休息之用,不但清靜,一切傢俱,俱是最上等的,就是通都大邑的上房,也未比得上小店呢,客官看了,一定滿意,你老請隨小的來。”說罷,立即前面領路。

範子云跟著他到後進,登上樓梯,長廊上一排三間,面臨小天井,果然十分幽靜。店夥伸手推開房門,讓範子云走在前面,房間相當寬敞,陳設也還不俗,這就點點頭道:“好,就是這一間好了。”店夥匆匆退出,一會工夫,沏了一壺茶送來,陪笑道:“客官請用茶,這是上選的香片,專為達官貴客準備的,你老一喝就知。”範子云道:“你們這三間客房,平很少人住吧?”店夥堆滿笑臉道:“客官說得是,咱們這裡,前後都有大城市,平除了過路的富貴人家內眷,打尖休息,很少有人住店,但今天連你老,卻有二位,都要了上房住店哩。”範子云心中一動,忖道:“莫非就是那黃蠟臉的漢子不成?”這就試探著道:“這麼說,你們店裡,今天還住了過路的貴賓了。”店夥陪著笑,伸頭望望門外,壓低聲音道:“不是過路的貴賓,那位客官衣衫樸素,但出手可大方得很。”衣衫樸素,就是說那人身上穿得並不好了。

店夥說完之後,伺候著道:“客官還有什麼吩咐麼?”範子云道:“沒有了,你去忙吧。”店夥躬著身,退了出去。

範子云倒了一盅茶,在窗前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心中暗自忖道:“不對呀,這人剛來落店,顯然不是本地人了,但那隻飛鴿,從老遠的老子山飛來,傳遞書信,自然該是住在本地的人才對,莫非和這黃臘臉漢子,並無什麼關連?今天就是五月初一,初更,金神墩,向土地爺求籤,這中間一定隱藏著某一件秘密,今晚初更,自己就去金神墩看看。”他慢慢的喝著茶,坐了一會,覺得無聊,索上盤膝坐定,練起功來。

直到傍晚時候,才運功完畢,他因心中惦記著金神墩之事,吩咐店夥把晚餐送到房中來吃。晚餐之時,推說自己須要早睡,就關上房門,熄去了燈火。這時不過天才黑了一會,他悄悄啟開後窗,正待穿窗出去,忽聽右首房間,也有人輕輕推啟後窗之聲。

他如今內功湛,十丈之內,就算是飛花落葉,也可清晰聽到,心頭一動,急忙側身隱入暗處,凝目看去。果然聽到“唰”的一聲,一條瘦小人影,從右窗穿出,輕如鴿子一下飛掠上對面屋頂,略一住足,就長身而起,朝街後飛去。看他身法相當輕靈,那不是黃蠟臉漢子,還有誰來?

範子云心中不由猶豫起來,自己主要目的,是為了查探金神墩土地廟求籤的人,如果是他,那當然最好不過,但如果求籤的另有其人,他又去幹什麼呢?再說他中午雖然向酒樓堂倌問過去金神墩的路,萬一他此時不是到金神墩去的,自己要不要跟蹤他下去呢?跟蹤了他,豈不耽誤查探求籤那人的事了麼?

好在此刻離初更還有半個多時辰,不如先跟他下去瞧瞧再說,心念迅速一轉,立即跟著穿窗而出,回身掩好窗戶,再查看黃蠟臉漢子,但見一道人影,已經飛掠出去十數丈外。範子云自己估量輕功應該遠在此人之上,不慮把他追丟了,因此只是遠遠尾隨下去。他聽酒樓堂倌說過,金神墩在桐城東南,前面黃蠟臉漢子出了鎮集,回頭看看身後無人,立即施展輕功,一路放腿向南飛掠。

範子云跟在他身後,暗想:“看來他果然是趕往金神墩去的了。”只是心中覺得奇怪,金神墩離桐城不過一、二十里路程,他何以不到桐城去落店,卻要落腳在比桐城遠了三十里的小鎮甸上來?難道其中還另有什麼緣故?

黃蠟臉漢子輕功著實不含糊,一路起落如飛,不過頓飯工夫,已經趕到呂亭驛,舍了大路,由一條石板小路,筆直向南飛奔。這樣又奔行了一盞熱茶時光,範子云計算路程,已經該到金神墩了。就在此時,那黃蠟臉漢子突然間腳下一停,剎住奔行之勢,迅快的轉過身來。

這一下倒是大出範子云意外,但他如今已非昔比,發現黃蠟臉漢子剎莊身形的一剎那間,已然身如飄風,一下閃入路旁的一棵樹身之後,以他目前的身法,黃蠟臉漢子自然不會發現有人跟蹤的了。黃蠟臉漢子四顧無人,立即放快腳步,迅快朝左首一座小山腳下的一條小徑上行去。

範子云不敢過於近,跟在他身後,走了不過十數丈遠近,原來山麓間果有一座廟宇,遠望過去,黑越越的不見燈光,但已約略看清那只是一座小廟,佔地不大,只有一進殿宇,敢情就是土地廟了。由此看來,這黃蠟臉漢子果然是接到飛鴿指示,來“求籤”的了。

範子云悄悄掩到廟前右首,相距廟門還有七八丈遠的一片松林之中,隱住了身形。這時黃蠟臉漢子已經走近廟門,再次回過身來,向身後查看了一眼,才舉步往廟中行人。門額上寫著“后土神廟”那是沒錯了。範子云凝目看去,大門裡面,就是神龕,地方並不太大。

只見黃蠟臉漢子走到殿上,就停住身形,從他一路行來的行動看來,他是個極為細心的人,入廟之後,自然要查看清楚,是否有人藏在暗處?等他目光在廟中緩緩瞥過,搜索的結果,當然並無可疑。他行動極為俐落,一下走到神案前,伸手取過籤簡,因為有他身子擋住了範子云的視線,不知他在做些什麼?接著只見他俯下身去,不知把什麼東西,放入神案之下,然後又把籤筒放回神案。

範子云看得奇怪,忖道:“難道他不是求籤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