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這麼說是一種力量羅,對嗎?那麼,為什麼它只給予教士呢?是什麼使你認為,在叫人筋疲力盡的冗長的儀式期間塗抹聖油就能賦予任何人以這種力量呢?"他搖了搖頭。"噯唷,這是多年的生活所獲得的,甚至在授聖職之前就這樣了。這是苦心舒展的結果,它使軀體向上帝開。這是苦心掙來的!是積月累而得到的。這就是誓言的目的,難道你不明白嗎?教士的心境不受紅塵俗物的干擾——沒有對女人的愛慾,沒有對金錢的戀,也沒有因為要聽命於他人而於心不甘。貧窮於我毫不新奇;我並非出身於富有之家,抱朴守貞於我決非難事。服從又如何呢?對我來說,這是上述三條中最難辦到的事。可是,我會服從的,因為如果我把自己看得比作為上帝的寄身更重要的話,那我就一無是處了。我是要服從的。如果必要的話,我願意畢生在基蘭博受苦受難。"
"那麼,你是個笨蛋,"她說。"我也認為還有比愛侶情人更重要的東西,但是當上帝的寄身可不在此例。真是怪哉。我從來沒想你是如何狂熱地篤信上帝,我還以為你是個持懷疑態度的人呢。"
"我確實抱有懷疑。有思想的人對什麼不懷疑呢?這就是我為什麼常常到空虛的原因。"他望著她背後的某種她所看不見的什麼東西。"我想,我為了能成為一個完美無暇的教士,已經拋棄了我的一切抱負、所有慾念,這你知道嗎?"
"不論什麼事,完美無缺總是枯燥難耐的,"她說道,"我本人倒喜歡少許帶點兒暇疵。"他笑了起來,讚賞而又多少有些爐忌地望著她。她真是個非同尋常的女人。
她已經孀居了33個秋,唯一的兒子還在搖籃裡的時候就死去了。由於她在基蘭搏的地位非同一般,因此她從來沒考慮過她所識的幾個雄心的男人向她作出的表示;作為邁克爾·卡森的未亡人,她是個無可爭議的女人,但作為某人的子,她得把她對一切的控制權都給了那個人。但瑪麗·卡森對生活的想法並不是當個副手。因此,她發誓棄絕慾,寧願玩權勢。她會有個情夫,這是完全無可置疑的。因為就言蜚語而言,基蘭博就象適合於傳電的導線。但她既不通達人情也沒有一般人的弱點。
可是現在,她已經被公認到了耄耋之年,不復有體上的衝動了。倘若新來的年輕神父對她勤於職守,而她回贈給他諸如小汽車之類的薄禮,這本沒有什麼不當。她一生都是教會的堅實棟樑,一直以相稱的方式支持她的教區和教區的宗教首領,甚至在凱利神父做彌撒時一個勁兒地打嗝兒的情況下也是如此。對凱利神父的繼承者心懷好、寬厚相待的並不是她一個人;拉爾夫·德·布里克薩特神父也受到了他教區每一個教民的理所當然的擁戴,不管是富者還是窮人。如果住在較遠的教區的教民不能到基裡來見他的話,他就去看望他們:在瑪麗·卡森沒送他汽車之前,他是騎著馬去的。他的耐心與仁慈使他博得了全體教民的喜歡,以及部分教民的由衷地愛戴。布格拉的馬丁花了不少錢修葺了神父的住宅:迪班-迪班的多米尼克·奧魯爾克出錢僱了一名好管家。
因此,瑪麗·卡森從她那受人尊重的年紀和地位出發,覺得她是可以安然無事地細玩慢賞拉爾夫神父的。她喜歡和一個與她同樣聰明的頭腦鬥智,她喜歡智勝他,因為她對自己實際上是否智勝了他本沒有把握。
"讓我們再回到你剛剛說過的、基裡不在教皇主教使節版圖中央的話題上來吧,"她說著,往椅子裡角坐了坐,"你認為有什麼能把那位神父先生好好震撼一下,使基裡成為他的生活的轉折點呢?"神父哀婉地一笑。"這就不好說了。來個一鳴驚人嗎?突然拯救了一千個靈魂,突然有了使病者健步、使盲者復明的本領…但是,出奇跡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哦,得啦,這我可懷疑!這只不過是上帝變了他的法子罷了。這年頭他用的是錢。"
"你真是個玩世不恭的人!也許這正是我這樣喜歡你的緣故,卡森夫人。"
"我的名字叫瑪麗。請叫我瑪麗。"恰好在德·布里克薩特神父說"謝謝你,瑪麗"的時候,明妮推著茶點車走了進來。
瑪麗·卡森一邊吃著新做的糕餅和(魚是)魚吐司,一邊嘆道:"親愛的神父,我希望你今天上午能特別賣力地為我祈禱。"
"叫我拉爾夫吧,"他說道。接著,他又調皮地說:"我懷疑我是否能比平常更賣力地為你祈禱,不過我試試看吧。"
"哦,你真叫人著!或許這話是冷嘲熱諷吧?我一般不喜歡一眼望穿的東西,可是對你,我始終沒有把握,那顯而易見的東西是否掩蓋著更深一層的東西。就象驢子前面的胡蘿蔔。德·布里克薩特神父,你對我的真實看法到底如何?我永遠不得而知,因為你非常圓滑,決不會對我講的。這太有意思了,太使人著了。不過,你一定得為我祈禱。我老了,而且罪孽深重。"
"歲月逝,對你我都一樣,而且我也是有罪孽的。"她忍不住輕輕地於笑了一聲。"我倒真想以很高的代價來知道你是怎樣造孽的呢!真的,我確實想知道。"她沉默了片刻,然後改了話題。"眼下我的牧場裡缺一個工頭。"
"又缺人了?"
"去年就缺了五個。要找象樣的人越來越難了。"
"噢,聽人說你不是個慷慨大方、體諒別人的僱主。"
"啊,放肆!"她了口氣,笑了起來。"是誰給你買了一輛嶄新的戴姆載汽車,你才用不著在馬背上顛的?"
"啊,可是,瞧我為你祈禱得多賣力氣呀!"
"要是邁克爾有你一半的才智和品格,那我也許就會喜歡上他了,"她出其不意地說道。她的面容為之一改,變得惡狠狠的。"你認為我在世上無親無眷,非得把我的財產和土地留給教會,是嗎?"
"我不知道,"他平靜地說著,給自己又倒了點兒茶。
"實際上,我有個弟弟,他家大口巨,人丁興旺。"
"這太好了。"他一本正經地說道。
"我結婚的時候,幾乎沒有什麼財產。我知道,在愛爾蘭我是永遠找不上一門好親事的;在那裡一個女人非得有教養、有背景,才能找上一位闊丈夫。於是,我用兩隻手沒命地幹活,攢夠了盤纏,到有錢的男人沒那麼多羅嗦事的國土上來了。我到這兒的時候,我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張臉、一個身子和一個比人們認為女人應該有的更聰明的頭腦。就憑這些,我就抓到了邁克爾·卡森;他是個傻闊老,一直到死都非常寵愛我。"
"那你弟弟呢?"他覺得她扯遠了,便提醒道。
"我弟弟比我小11歲,算來現在也該有54歲了。現在活著的就我們兩個人了。我幾乎不認識他,我離開高爾韋①的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眼下他住在新西蘭;如果他是為了發財而移居國外的話,他到如今也並未成功。"①愛爾蘭一地名——譯註"可是昨天晚上,當牧場的工人給我帶來消息,說是阿瑟·蒂維厄特已經打鋪蓋捲走了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了帕德里克。我在這裡,不會再年輕了,身邊沒有家人。我想到了帕迪是個經營土地很有經驗的人,可是沒有錢去買自己的土地。我想,幹嘛不給他寫封信,叫他帶著兒子們到這兒來呢?我死了以後,他就繼承德羅海達和米查爾有限公司,因為比起那些在愛爾蘭的堂表親來,他是我唯一活著的近親。"她笑了笑:"等到現在也許顯得有些愚蠢了吧,對嗎?他早晚會來的,也會習慣在黑土平原上放羊的。我敢肯定,在黑土平原上放羊和在新西蘭放羊大不一樣。然後,在我死了以後,他就可以順順當當地繼承我的事業。"她低下了頭,凝神注視著拉爾夫神父。
"我不明白,你怎麼早沒想到呢。"他說。
"哦,我想到了。不過,直到最近我才想到我最不希望發生的事就是有許多貪婪的人急不可耐地等著我嚥下最後一口氣。只是在最近,我的壽終之似乎比以往離我更近了,我才覺得…哦,我不知道。有自己的親骨圍在身邊,也許是很愉快的事吧。"
"怎麼了?你覺得你病了嗎?"他急忙問道,眼睛裡出真心關切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