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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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個月後,正是秋草芳悽之際,舞裳妃突然提議要鐵狼王和我去草原上狩獵。她說:“如今四境平服,倉廩充實,大君在大營裡窩了這麼多天,也該讓他騎著馬出去走動走動了。”
“好啊,我還從來沒騎過雪妖出去過鹿呢。”我欣然應諾。
好多時沒和我的伴當們一起嬉戲玩樂,我也覺得渾身發癢。赤蠻高興自然是不用說了,就連老打不起神的賀拔蔑老也來了興趣,掙扎著整理出他的刀子和獵弓出來。
“我要帶上長孫齡,我還要帶上楚葉。”我大聲宣佈說。他們臉上都有一些尷尬。按照蠻族習俗,我早該斷了,但我卻總也離不開我的媽。不過,我才不管別人怎麼想呢。
第二,圍獵的大軍出動,一路向西,行進的路線正是第一年裡我父兄走過的路,但那時候,他們每隊不過三百人,大部由未成年的小孩和佝僂著背的老人組成,如今我手下已經是上萬的雄兵,帶著長矛、套索、獵弓,神氣勢百倍於當了。快馬早向前飛馳而去,要溫泉河邊我三哥的騎兵在前接應,在溫泉河與龍牙河間圍出好大一個圍場出來。
我們走了兩,離我三位哥哥的營地不過剩下半行程了,那時天已晚,夜裡便宿下營來,我的大營離鐵狼王的營地有二里來地。當夜一點月光也無,只聽到巡夜的遊哨的坼子聲響,四野裡寂然無聲。楚葉已經哼著歌哄我入睡了,我卻突然從上翻身而起,過了一會兒,只聽見三騎馬朝我的營帳奔來。
蹄聲又輕又快,直趨帳前,隨後就聽到營帳外的說話聲,然後我三哥瀛臺合突然急不可耐地跳進我的營帳,他身後還有我的另兩位哥哥。
我剛想問他們怎麼到這來了,瀛臺合卻低聲向我道:“大軍都已備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動手?”
“動什麼手?”我驚訝地問。
營帳又是一動,卻是賀拔蔑老和赤蠻走了進來,他們兩就住在我隔壁營帳裡,大概是聽到了馬蹄聲,不放心所以就過來了。
瀛臺合皺了皺眉,不說話了。
我說:“這是我最好的伴當,我的事情都不瞞他們。”
“好。”瀛臺合臉一沉,將一把套在刀鞘中的刀扔過來給我,那把刀又厚又兇狠,我認出來正是“破狼”我三哥道:“不是你派人送過來給我的嗎?”我愣愣地拿住那把刀,想起了我母親拿走這把刀時的神和眼睛,突然明白了。
我大聲叫了起來:“不是。你們快跑。離開這。”我三哥瀛臺合的臉唰的一下就變白了。我四哥瀛臺彼忍不住大聲叫了出來:“你在耍我們嗎?”瀛臺樂不知所措地轉頭看看我又看看另兩位哥哥。
“不是我。”我叫道。
“不是你給我的傳書。”瀛臺合咬著牙問道。
“我沒有。”
“去你媽的,你出賣了我們。”瀛臺彼一把出刀來,指著我大聲罵了出來“我早知道,你…”他的話被一陣急如驟雨的馬蹄聲打斷了,足有上萬的騎兵,四面合圍而來,轉眼間已將獵營的四面八方都圍了。
帳中的我們大驚,闖出去看時,只見四面被左驂的馳狼騎圍得水洩不通,四面的亮閃閃的刀子和長槍組成厚牆,當真是翅也難飛出去。
帶隊的正是鐵勒的心腹左驂,他一甩手,手下將幾十顆血糊糊的頭扔到了瀛臺合的腳下。他大聲喝道:“瀛臺合,你的軍隊已經敗了,還是束手就擒吧。”瀛臺合不再看我,卻一伸手出長刀,低聲對兩個弟弟道:“殺出去。能搶到馬的就先走。”赤蠻大聲問道:“左統領,你這是什麼意思。”左驂騎在巨狼背上,大聲吼道:“三位王子夜遣大軍闖入王營,想要刺殺鐵狼王和舞裳妃,叛跡已。攝政王有令,不肯投降,就把三個叛賊都當場格殺了。”瀛臺合神慘然,卻昂然而立,摸著刀道:“我們是瀛臺檀滅的兒子,怎麼能跪在外人的腳下。”我向前跨了一步,大聲喝道:“不許殺。我才是瀛棘王…”瀛臺彼大概已是怒極,他大喝道:“這當兒還裝什麼。”便是一刀朝我砍下。我側了側頭,肩膀一痛,已經被砍中。瀛臺彼刀的時候,赤蠻和蔑老兩人也早出刀來,這時候一起衝上,雙刀同時架住瀛臺彼的刀,這兩人力大,三刀相,瀛臺彼踉蹌了一下,向外摔了出去,赤蠻和賀拔蔑老已經一左一右護住了我。
“有熊不死。”瀛臺合大聲咆哮著,已經跳入了狼騎的漩渦。我想拉住他,卻被赤蠻和賀拔蔑老拖回了營帳中,楚葉也撲上來圍住了我,她看到我肩上的血跡時簡直要瘋了。
外面的混亂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就復歸安靜。
第二天早上,陽光絢爛,金子一樣灑落在八百里北荒之上。高高的黑草隨風搖曳,遮蓋住了地上的血。
我在呈給鐵狼王的木匣子裡看到了他們三人的人頭。
我看著鐵狼王椅子背後母親的眼睛,她看向我的時候,眼睛依舊清澈明亮,無人能及。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做這一切。已經有多少人為我死去了。
你想的就是這個嗎?古彌遠的臉在黑暗中嚴厲無比。不要讓死去的人白死,你現在肩負著整個瀛棘,他們的眼睛在黑暗中注視著你。
鐵狼王對那幾顆頭並不在意,只是揮了揮手,讓衛士將它拿下,他說:“大君,請你吹號,召集所有瀛棘副統以上將軍,我有大事要說。”那條壓過了北荒內亂的消息來自南方——青陽王駕崩了。那一夜瀛棘人個個興奮難眠。呂易慳一生東征西討,點燃了一個接連一個的烽火,讓草原上沒有個安寧的時刻,他無數次地眼望東方,想要把不聽話的瀛棘滅除乾淨,如今他卻搶在所有活著的瀛棘人前面嚥下了氣。
我輕輕一笑,捂住自己肩膀上的傷口:“這麼說,呂貴觥那傢伙當上了新的青陽王?”我想起了那位亮銀薄甲的青陽王子,有鷺鷥一樣長的脖子。我想起了他右手上站著的那隻海東青,總是以尖銳的黃眼珠子張望四方。他年歲已大,當了十多年的青陽世子,比我還遲了五個月當上草原的大君。
我想起了那張陰森而脆弱的臉。在發現背叛的時候,那張充滿仇恨和嫉妒的面孔讓他像條毒蛇。他不敢直接面對威脅,卻會在背後擇人而噬。青陽落到了他的手裡,我們就都該小心了,但同時機會也就變大了。我看得出來,他擁有比他父親更大的野心和慾望,在機會面前,他會急不可耐地出手。呂易慳疑心重重,事必躬親,因而呂貴觥事事都被壓制在下,無法得到施展和鍛鍊才幹的機會。
青陽確實勢衰了,但它擁有龐大的軍隊和部落聯盟,我們和它比較依舊弱小得多。瀛棘人雖然高興,卻還是清醒地看到了這一點。只是這位新的青陽王,卻迫不及待地給我們帶來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