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要看書網
主页 推荐 分类 短篇 小說 阅读记录

第26章天長地久有時盡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我不以為忤的笑了笑,繼續走到牆下看那些雜草一般的植物。泥土被太陽曬得裂開無數到細口子,秸稈已發黃發蔫,我正要探下身細看,那大門嘎吱一聲打開了。

從門裡出來一個女孩兒,也是披了一身的大功,但身量卻要比剛才那位高出許多。

“方才可是這位客人要見家母?”女孩說話語調很慢,謙和中又帶著一種韌勁,沒有半分懼怕生人,眼神清澈坦蕩,倒頗得幾分馬援的真傳。她目光在眾人身上打了個滾,最後落到我身上,然後停住,彬彬有禮的對我作揖道“剛才多有得罪,還請貴客海涵。”明晃晃的陽光照在她烏黑的秀髮上,白皙的肌膚微微沁出一層汗珠,她不抹也不擦,任由汗水順著脖子滑入衣領。

“客人先請堂上坐!”她側身做了個請字,面上雖無歡笑,卻又讓人覺得她待客真誠,毫無怠慢之心。

“多謝!”紗南道了聲謝,率先進入馬府,素荷扶著我進入府內,只見樹木幽幽,院中栽了杏樹、桑樹、榕樹等好幾株參天大樹。主宅就建在樹蔭下,人一走進去,面便受到一種與世隔絕般的陰涼。

我無意中瞥見那個將我們拒之門外的小女孩正縮在一棵榕樹後,瞪著烏溜溜的眼珠,仍是一臉戒備的盯著我們。

給我們開門的女孩領我們上了堂,我在階下一邊脫鞋,一邊故作輕鬆的搭訕:“剛才那位是你的妹妹吧?”她頓了頓,回首看了眼樹下的女孩,然後回答:“不是。那是我的異母姐姐,只比我大一歲。”我大為驚訝,眼前這個女孩身材修長高挑,雖然長相稚,但舉手投足氣度從容,待人接物自有一股穩重的氣質,一點也不像是小女孩所有。我來之前便知馬援尚有三個未曾出閣的女兒留在家中,原以為她會是三女中的長者,卻沒想到會完全料錯。

“女子。”趁隙我抓住了她的手,樂呵呵的拍著她的手背,漫不經心的問“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她果然不怕生,大大方方的回答:“我叫馬澄,今年整十歲。”說完,手指向階下的一個小女孩“這也是我異母姐姐,名叫馬姜,今年十二歲!”又指向堂外樹蔭下怕生的女孩“那是馬倩…”說話間馬姜正拾階而上,聽聞妹妹介紹,她靦腆的衝我們勉強一笑。相對於馬姜有些生疏的禮貌,馬倩卻仍是死死的盯住我們,令人有種背心發癢的覺。

“家慈臥病在,不能見客,還請夫人見諒。”馬澄以晚輩禮向我稽首,讓席西側面東。

我正驚訝她的知禮,馬姜已很小心的探詢:“請問夫人如何稱呼?”我正準備瞎編胡謅,那邊馬澄已脆生生的開口:“二姐,你且先帶三姐去照顧母親,吩咐管家好生看顧夫人的隨從,這裡由我照應即可。”她年紀小,且是庶出,在家中本應地位卑微渺小,做不得主,不上話,卻不想馬姜的反應出乎意料,非但沒有反駁,反而當真聽從的下堂去領著馬倩走了。

待馬姜、馬倩一走,馬澄又屏退開丫鬟,正在我們詫異她小小年紀,行事作風宛若大人般成時,她忽然推開身下的席子,斂衽跪地,向我拜道:“罪臣女馬姬叩見皇后娘娘!”這下子,不僅我驚嚇,就連紗南等人也俱是變了臉

“你怎知我是皇后,不怕認錯人麼?”我和顏悅,微笑相詢。

馬澄鎮定自若的回答:“去歲臘我在太子宮觀儺戲,曾有幸見過娘娘儀容,自問不會認錯。”

“太子宮?”

“諾。我家大姐有女賈氏,選入太子宮為良家子,去歲有孕,晉孺子。臘我正是陪大姐入太子宮探望賈孺子。”

“賈孺子…”劉莊成人後,太子宮按例遴選良家子,他這孩子稟也不知道隨了誰了,竟是今愛這個,明愛那個,雨均佔,納了不少侍妾,僅這兩年工夫,便接二連三的添了兩女一男。我說了幾次,他卻總是面上答應,背地毫無收斂,依然我行我素。

如果沒記錯,這個晉封孺子的賈氏乃是我的第二個孫女劉奴之母。

“原來竟也是親戚。”馬澄又磕下頭去,這次抬頭時眼眶已經紅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娘娘能微服蒞臨寒舍,已足以令我等涕零。”她雖然強忍熱淚,但面上悲悽之意卻難以掩飾,再如何堅強能幹,到底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你的兄弟呢?”

“堂兄帶著他們四處奔走,替先父鳴冤…”說到這裡,聲音發顫,那個削瘦的肩膀也在細微的打著顫。但她始終不卑不亢,從識破我的身份到現在都不曾開口求過我半句。

“你難道不想替你父親申冤麼?”她一顫,淚珠潸然而下:“為人子女者,孝道為先,替父申冤乃天經地義之事,不容退怯。但我認為皇后自有主見,非我哭訴便可動搖一二,既如此,不必再提隻字片語。”我對她發自內心的生出好,這孩子思維捷,條理清楚,難得是家中遭逢如此劫難,居然還能像現在這般冷靜理智,別說她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女孩,即便是成年人恐也難得做到這一步。

“今能識得馬援之女,也算不虛此行。”我沒做出任何承諾,她也沒有開口求過我任何事,我倆彼此心照不宣。這樣冰雪聰穎的女孩兒如何不教人喜歡?

臨去時,馬澄送我到門口,素荷與紗南安頓我坐上了車。馬澄先只安靜的站在門口遙遙相望,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那一刻,她忽然衝到牆下拔下一叢秸稈,飛快的向馬車衝來。

“娘娘――”她臉蒼白的望著我,那雙通透明亮的眼眸中飽含懇求的婉轉眼神,雙手顫巍巍的將那把秸稈遞到我跟前。

因為拔得太過心急,她的手被批針葉片割傷,白皙的手背上縱橫錯著數條血紅條印,分外刺眼。

“這是什麼?”我笑的問她“女子,是要送給我做禮物麼?”

“這是…這是…”陽光下,她的臉卻出奇的白,毫無血,汗水打溼了她的秀髮,碎髮黏貼在她的面頰上。她囁嚅許久,終於鼓起勇氣,將秸稈放到我的車上“這是我爹爹從?n拉回來的一車明珠犀角!”我眼皮突突的跳了兩下,面上卻絲毫未有改變,只靜靜的瞅著馬澄。她呼急促,大大的眼裡盛滿希冀和渴望,雖然她嘴上什麼都不說,可是那雙玲瓏剔透的眼睛卻將她心底要說的,想說的,全部說了出來了。

我暗自嘆息一聲,淡然頷首:“如此,多謝你的禮物!”馬澄的手縮了回去,竹簾隨即放下,我沒再去留意她的表情,那雙眼只是死死的瞪著面前那叢幹蔫的植物。

馬車晃晃悠悠的開始起步,我木然的伸手,從那秸稈上捋下一把穗子,雙手合十,細細一,落下許多黃褐的種皮來。過了片刻,掌心便只剩下一粒粒的細小種子,比麥粒大,一端鈍圓,另端較寬而微凹,背面圓凸,腹面有一條縱溝深深凹陷。

素荷驚訝不已,不由好奇的問:“這是什麼?”我默默的揀起一顆入嘴裡,牙齒慢慢嚼動,種粒被磨成粉狀:“薏米…”壽陵“結果怎樣?”紗南面帶難的覷視我。